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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送行者 page 2 作者:春野樱

  她用外衣将两人发白肿胀的遗体盖住,低声道:“放心吧,再没人能将你们分开了。”说完,她问着围观的众人,“有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是赤石城的人吗?”

  一位大娘从人群中探出头来,怯怯地道:“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叶家的女儿淑娘跟郭家的儿子青阳。”

  “大娘,你认识他们吗?”夏就赢问道。

  大娘点点头,“真是造孽,想不到他们就这么一起走了。”

  “都怪淑娘她爹……”另一位婆婆叹道:“为了区家大笔的聘金,竟然棒打鸳鸯,谁不知道淑娘跟青阳是一对呢!”

  “那有什么办法,谁教郭家是穷佃农。”

  “就算穷也总比嫁给克妻的男人好吧?”

  “唉呀,这事真不是咱们能说的呀。”

  夏就赢听闻过区家的事,但因为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她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如今听他们说什么克妻的男人,指的是区家的谁吗?

  她正想再问,有个男人气喘吁吁地跑来,冲着人群气急败坏的问道:“真是我闺女?”

  “老叶,应该是你家淑娘没错。”有人回道。

  老叶气怒的上前,一把撩起盖着遗体的外衣,看了那两具尸体一眼,顿时脸一沉。“真是这不要脸的贱蹄子!”

  刚才有人去找他,说他女儿死了,他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闻言,夏就赢好傻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父亲见到女儿遗体该有的反应。

  “好好的区家不嫁,居然跟郭家的穷小子殉情?丢脸!真是丢脸!”老叶气得抓起草地上的一根短棍,就要朝叶淑娘跟郭青阳遗体上打。

  见状,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夏就赢一个箭步上前,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抓住老叶的手,两只眼睛像要喷火似的瞪着他。

  老叶刚才气昏了头,没注意到她也在场,这会儿狠狠吓了一跳,急着抽手,木棍也跟着掉了。“你、你不是夏家的……”

  夏就赢目光严厉的直视着他,“他们丢脸?你才丢脸!你这是个当父亲该有的样子吗?!”

  突然遭到斥责,老叶愣住了。“什么?你……”

  “为了聘金,硬要破坏女儿的恋情,你不只丢脸,还无耻!”

  其他人都被她勇敢正义的行为一震,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教训老叶。

  被一个小辈教训,老叶的脸不知该往哪里摆,连退了两、三步,气怒的指着她,声音微微颤抖的道:“你、你说什么?”

  “你会有报应的。”夏就赢说得气愤。

  “是他们自己要寻死,关我什么事!”老叶拉不下老脸,死不认错,张牙舞爪的,“他们一个诱拐别人家的闺女寻死,一个不要脸的跟男人不干不净,我……我才是受害者!”

  “要不是你贪财,他们会死吗?”夏就赢直指着他的鼻子。

  “我让她嫁到好人家,有什么错?”老叶涨红了脸辩驳道:“我养了她十七年,她竟然这样回报我?”

  “你简直强词夺理!”

  “哼!”老叶冷冷的瞪着女儿的遗体,“既然她想当郭家的人,就去当郭家的鬼!她的尸体就让郭家去收吧!”说罢,他迈开大步走了。

  他才离开不久,郭青阳的父母也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见儿子的尸体,夫妇俩哭得肝肠寸断。

  “孩子呀,你们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郭大娘凄厉地哭喊道。

  “唉呀,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就节哀顺变吧。”

  “是啊,你们可要保重身体呀。”

  旁人纷纷劝慰着他们夫妇俩,但还是安慰不了他们伤透的心。

  夏就赢心想,郭家这么穷,肯定没有余钱可以为儿子治丧,再说老叶摆明了不肯帮女儿收尸,要将女儿的后事丢给郭家,这对郭家来说绝对是雪上加霜,难以负荷。

  她不知道便罢,如今让她撞上了,岂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打定主意后,夏就赢走上前,“郭大叔、郭大娘……”

  郭家夫妇一看到她,皆是一愣。

  “你们放心,淑娘跟青阳的后事由我来处理。”夏就赢说道。

  此话一出,不只郭家夫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就连一旁围观的人也都惊呆了。

  夏就赢眼底有着怜悯,真挚诚恳地道:“就算无法风光大葬,但我也不会委屈他们的。”

  听她这么说,郭大娘忍不住放声大哭。

  夏就赢让郭家夫妻赊账买了两副薄棺,将郭青阳跟叶淑娘入殓。

  知道这趟活儿不但没钱可赚,他们还要贴银子进去,黄娘虽然不是很赞同,但也打心里可怜这两个孩子,倒也没说什么。

  可是夏长寿一得知女儿免费为人治丧,而且一次还两个,气得从赌坊赶回家。

  “你这赔钱的丫头!”他气呼呼地吼道:“老子都没钱可赌了,你还借钱帮人治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看着夏长寿,夏就赢想起了老叶,他们都是没担当又残酷的父亲,可恶又可恨。

  “爹,咱们这行当是一种功德,就算没钱可赚,既然碰上了,也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她续道:“我碰上了这事,那表示我跟他们有缘,注定要帮这个忙,不就两副薄棺,其他的东西都由我一手包办,花不了多少钱。”

  “都是你这晦气的丫头!”夏长寿不满地道:“自从你活过来之后,整个赤石城都不敢找福全治丧!”

  黄娘听了没好气地反驳道:“孩子的爹,你说的是什么话?赢儿能活回来,那是老天垂怜,说不定就是平日咱们积累了阴德,你怎么……”

  “你这个蠢女人,都你教出来的好闺女!”夏长寿骂完作势要打妻子。

  夏就赢一个箭步上前,挡在黄娘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你敢?!”

  迎上她那无畏坚毅的目光,夏长寿不由得一惊,他从不曾见过女儿这个样子,老实说,自女儿“还魂”之后,他其实一直对她心存畏惧。

  他总觉得女儿虽然活了过来,但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似乎有个他不认识、天不怕地不怕又强悍的女人住在女儿身体里。

  “爹,”夏就赢冷肃地道:“我知道你以前会打娘,但我告诉你,要是日后你再对娘动手,我绝不会饶过你。”

  她的警告教夏长寿心里一颤,可他怎么能在女儿面前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他眉心一拧,脸一沉,故作镇定地道:“你这个不孝女,居然敢威胁老子?”

  “我不是威胁爹,是劝告爹。”夏就赢唇角一勾,“福全葬仪的事,不是爹作得了主的。”

  “你……”

  “爹若想有得吃有得穿有得睡,日后可得收敛着脾气。”说完,夏就赢便拉着黄娘走开了。

  夏长寿看着女儿的身影,气得咬牙切齿,“好你个死丫头,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夏长寿还是你爹呢,走着瞧!”

  在夏就赢的帮忙下,郭青阳跟叶淑娘顺利下葬了。

  正如她所保证的,她虽然无法将他们风光大葬,但也没委屈他们。

  她为他们整理仪容,还帮叶淑娘画了个漂亮的新娘妆,并为他们换上新衣,让他们能体体面面的上路。

  不只如此,她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帮他们糊了一间温馨的宅子,教他们能在另一个世界组织家庭。

  为此,郭家夫妇万分感激。

  在为两人治丧的过程中,夏就赢发现郭家真的非常穷苦,他们是小佃农,郭大叔几年前伤了脚,至今不良于行,无法负荷粗活;郭大娘要照顾两个十二岁及十岁的孩子,还有年迈多病的公婆,根本帮不了农务,也因此郭家的生计重担几乎都落在郭青阳肩上。

  如今郭青阳死了,家里老弱病残,无以为继,生活堪虑,说来这全是因为区家跟老叶的一桩“交易”而起。

  一个用金钱买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个为了钱逼女儿撇下爱人出嫁,这不是交易,什么是交易?

  说来,老叶跟区家都得为这件憾事负责。

  于是,夏就赢决定到区家一趟,为失去经济支柱的郭家争取一些赔偿。

  第一天到区家求见当家的,家丁说他出城办事,不在府中。

  由于前一晚她特地打听了一下,知晓婚事是由区家太夫人作主,于是第二天再上门,她求见的人是太夫人。

  区太夫人早已得知叶淑娘跟郭青阳殉情之事,这些日子心里都慌得很,如今负责治丧的夏就赢突然求见,她心惊不已,哪里敢见她。

  就这样,夏就赢又扑了个空。

  可她不死心,第三天又再来。

  “姑娘,求求你别再来了,我家太夫人不会见你的。”家丁一脸为难。

  “我一定要见府上的太夫人,请她到郭家向青阳跟淑娘致意,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她相当坚持。

  “唉呀,”家丁面有愁色,“你……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是啊,夏姑娘,我家太夫人怎么可能去他们的灵前致意呢?这不就等于承认是她害死了他们吗?”另一名家丁此话一出,立刻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改口,“不不不,他们是自己寻死的,不关我们太夫人的事。”

  “小哥,你就再帮我……”

  “滚!”

  她话未说完,大门里传出了男人的斥喝声,紧接着一个身穿青色绣竹叶暗纹长袍的男人走了出来,正是周适才。

  周适才听说夏就赢连着三天都来打扰,为了讨好岳母大人,他拍胸脯保证会赶走她,虽然他对从阴曹地府回来的女人有所忌讳,仍旧硬着头皮出来处理。

  夏就赢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区府当家的?”

  如果老叶就是要女儿嫁给这个男人,也难怪她宁可跳河寻短了,这男人都能当叶淑娘的爹了,居然还想糟蹋一个年轻的女孩?想到这里,她不自觉板起脸来。“老叶就是要逼淑娘嫁给你?”

  “叶家女儿要嫁的不是我,我是区府的姑爷周适才。”他回道。

  “原来你是区太夫人的女婿……”她挑挑眉,“那好,劳烦你去跟区太夫人说说,请她到郭家向死者致意。”

  “荒谬!”周适才冷哼一声,“寻死是他们自己选的,关区家什么事?”

  “要不是区家以聘金利诱老叶,淑娘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夏就赢续道:“再说,区家明知道淑娘已心有所属,为什么还要棒打鸳鸯,坏人姻缘?”

  “你胡说什么?谁知道叶家的女儿早已跟郭家儿子好上了?”他轻蔑的道:“要是咱们知道,还会想娶她进门吗?”

  “就算区家事前不知情,现在也该为这件不幸的事做出一点弥补吧?”她据理力争。

  “弥补?”周适才不以为然地哼笑道:“你该不是来讨丧葬费的吧?”

  “我是来要郭家的安家费。”夏就赢神情凝肃地道:“若区家不怕冤魂作祟,可以不付这笔钱。”

  闻言,周适才身子一绷,“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走,我立刻报官!”

  她没有漏看他眼底的心虚和不安,心生一计,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青阳,淑娘……”夏就赢突然看着他身后,神情严肃地劝道:“别怨恨,千万别成了厉鬼。”

  周适才看着她的表情,再听她说这样的话,背脊一耸,一股寒意自脚底直达头顶。

  两名家丁听见她说的话,也吓得脸色惨白,不自觉倒退三步,双手在胸前合掌。

  大家都知道她是死了又活过来的人,自古就有传说,去过阴曹地府的人就算回来了也不算是完整的人,能够游走在阴阳人鬼之间,看得见那些人们看不见的东西。

  “你……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周适才表面上力持镇定,可是他那颤抖的声线完全透露出他的惊惧。“快!你、你们两个快把这邪门的女人赶走!”

  两名家丁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上前。

  夏就赢见他们吓得脸色发白,一阵窃喜得意。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慢慢驶了过来……

  第2章(1)

  出城近二十日,区得静终于回到了赤石城。

  马车快接近区府时,他撩起车帘,就见一个年轻姑娘跟周适才似是起了争执,待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他马上下了车。

  “爷,您回来了。”两名家丁急忙迎上前。

  “唔。”区得静低低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向周适才,淡淡的问道:“姑丈,发生什么事了?”

  周适才像是见到救兵,急着说道:“得静,这女人想找娘麻烦,你快赶走她。”

  “噢?”区得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胆敢找他祖母麻烦。

  他目光一凝,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生得标致清秀,身材纤细,不过那一双水灵大眼透露着强悍,正定定的瞪着他。

  “爷,她是福全葬仪的夏就赢……”家丁靠近他,悄声道:“那个从阴曹地府回来的女人。”

  区得静一听,不自觉挑了挑眉,瞅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和兴味。

  他虽不是好事之人,也没闲功夫打听不相关的人事物,但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奇。

  与此同时,夏就赢也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她不得不说他长得还真是好看,长而浓密的剑眉带着一丝肃杀,两只黑幽幽的眸子注视着人的时候犹如利刃,高挺的鼻显得他冷傲孤高,那紧抿的唇让他有点难以亲近。

  尽管他一身衣着并不特别贵气,但他那一身孤傲又强势的气息告诉她,他就是区府的当家主事者。

  “你就是区府当家的?”她问道。

  “正是。”区得静直视着她,“姑娘是……”

  “我是夏就赢。”她回道

  “夏姑娘有礼。”他客套的一揖,“听说你要找我祖母?”

  “没错。”夏就赢有点不悦,“我已经连续来访三天了,太夫人却因为心虚不敢见我。”

  “心虚?”说完,区得静疑惑的瞥了周适才一眼。

  周适才眉心一压,表情显得为难又有所顾忌。

  “夏姑娘何出此言?”区得静问道。

  “你可知晓区太夫人为你觅了门亲事?”

  区得静微微颔首,“知道。”

  听到他承认,夏就赢秀眉一拧,眼底满是责备,“那位姑娘已经跟她的情郎跳河殉情了。”

  闻言,区得静心头一震。

  “就因为区家用聘金利诱老叶,老叶便棒打鸳鸯,强拆姻缘,教两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难道区家一点责任都没有?”想起那对可怜的小情侣,再想起老叶那无情冷酷的样子及郭家堪怜又堪虑的处境,她顿时一股火气往上窜。

  区得静看向周适才,口气冷冷地问道:“姑丈,真有此事?”

  “是……是的。”周适才努力压下不安,嘴硬地道:“不过这事哪怪得了咱们区家,是她自己要寻死!”

  祖母为他觅的婚事竟害得两条年轻无辜的生命就此消失,区得静就算不震惊也难免遗憾。

  大家都说他克妻,没想到这回居然连人都还没过门就死了。

  这不是预料中的事,也没人存心希望如此,他知晓祖母此刻想必相当心慌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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