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绿柳山庄的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银色的月光洒在地上,草丛里有蟋蟀的叫声,各种树木花草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无形的网。
第8章(1)
樱宁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看月亮。
方才她与云墨刚用过晚膳,就听仆人报说有客至,云墨出去见客了,她一人闲来无事,便来到常休憩的亭子里。
她回想起今日下午在得味居里与许掌柜的对话。
“樱姑娘,你把这店交给我了,生意却不景气了。”许掌柜看着冷清的店直发愁。
“不要急,我已经把一些食谱写了出来,让阿和照着多多练习,凭他的手艺,生意总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太好了!”整个得味居都喜出望外。
“对了,樱姑娘,这些日子,那京里来的主仆都不见露面了,前些时候我还在街上碰到小川子,他说他家少爷跟人打架受伤了,我便问他家少爷为何会跟人打架,他说那几个家伙活该,不只得罪了他家少爷,还说樱姑娘的坏话;我一听那几个人,就没个好东西,的确活该被打。”许掌柜忿然道。
悄悄嫁给云墨的事很少人知道,尤其是樱宁刻意瞒着得味居里的人,许掌柜怎么也想不到,前段时间天天光顾的京里少爷就是她的夫婿。
“小川子还说从来没看见他家少爷那样生气过,平时有人惹了他,也是笑笑的,暗中修理一下什么的,可是那天,连装都不愿意装了,直接冲上去就开打……哎,年轻人啊,还是太冲动了……让人搞不懂……”
他们不懂,樱宁却懂。
他是为了她。
就算他再恼她、气她,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欺辱她。
所以她才愿意嫁他。
或许她生气他吓跑了贾仕,导致她一有空就带着一万两银票在玉陵城找姓贾的,除了找到贾仕,她没有任何线索可以去找到父亲。
或许她是为了那一万两银子才愿意嫁他,可是银子与他,孰轻孰重,她怎会不清楚呢?
那么,他们呢,未来会怎样?
成亲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苻家军迟迟没有撤走的意思,但她知道,他迟早会走的。
他是尊贵的小侯爷,他的家的骊京,那样的地方,自始至终在高处。
可是,她为什么一想起他们会分开,就越来越不舍?午夜梦回,哀愁使她如同陷入了沉郁的深潭,被忧伤一点一滴地浸入骨髓。
她舍不得……舍不得他!
心中刺了一下,隐隐作疼起来,闭了闭眼,她站起身,正打算回屋去。
“这位姑娘,请问……”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樱宁回头,当发现来人竟然是玉中石时,一时不免惊愕。
玉中石也吃了一惊,不过这惊却是“惊艳”的惊。
他今日鼓起勇气递了贴子,专程上门拜见云墨,谁知门是进了,却把他一人晾在大厅里,不见主人踪影。
他越等越恼羞成怒,见没有下人招呼自己,干脆起身沿着大厅后的穿廊一路乱走,说不准还能碰到这家的主人,谁知这一下竟然让他闯到园子里来,看到了神仙般的女子。
她静静地坐在亭中,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锦衣丝裙,衣裙和裙摆都绣着清新高雅的蔓草纹样,头上簪着巧手的工匠用红珊瑚打造的花朵样式的珠钗,十分精致。
一张清丽至极的容颜,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绛,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在月夜下仿佛月中仙子。看上去隐隐有着不真实的错觉,实非尘世中人,美得不染半点人间烟火,又宛如最美丽的精灵,气质脱俗,令人见之忘忧。
玉中石虽游戏花间,风流成性,可还从未看到过这般美人,当下呆了。
樱宁本就不喜他,见他目光痴迷,心中更是不快,提起裙摆,便匆匆出了亭子,快步离去。
“姑娘,请别走!”玉中石回过神,拔脚便追上去。
谁知他越喊,那女子跑得越快,并借着花木的掩护,匆匆忙忙地躲闪。
这一幕,正巧落在一双锐利的鹰眸中。
“你的女人?”瑛王回头,看向山庄的主人。
他们此时正站山庄里最高的建筑上,这一处可以俯瞰整个山庄的全貌,轻易就能看到那园中的一幕。
云墨顺着瑛王示意,一下子看到了自己的娘子,她身后,有个的男子正穷追不舍。
他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想死也不是这样想的吧,竟然敢到他家里打他宝贝老婆的主意!
樱宁最后跑到一座小巧玲珑的阁楼前。
绿柳山庄不大,却也不小,有些亭台楼阁她去的少,甚至有些没有去过,就像这座小阁楼。
一阵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和阴森。
樱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樱宁一想起那惹人厌的玉中石,便鼓起勇气朝里头快步走去。
拾阶而上,莲步匆促,细白小手轻轻推开一扇漆着油的红木门,映着皎洁的月色,来不及打量着室内的情景,便迅速反手关上门。
屋中布置整洁,多宝阁上摆放着玉器、瓷器,梨花木的桌椅、小几,墙上还挂着字画、数把剑。
第8章(2)
她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那呼喊声渐渐远去,便吐了口气,放下心来,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她腰间一麻,整个人无法动弹了!
樱宁骇了一跳,她是被人点穴了吗?难道……难道是那讨厌的玉中石?还是说,这屋子里有鬼魂?
当然樱宁对这两种情况都不大乐意,刚要呼救,胸前一闷,她张着小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接着有人由后揽住她的身子。
呜……她惊骇地瞠大一双眼睛,可室内又黑漆漆的,眼前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清,又因为无法开口说话,娇小的身子因巨大的恐惧而颤抖,盈满眶的泪,渐渐染湿了惨白的芙颊。
云墨站到已经被吓得半死的俏佳人背后,在黑暗中,仍能清楚看见屋中一切的眼眸,夹杂着一点点怒气、一些些妒意,还有一丝丝的懊恼。
这是他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有非份之想!
“嘶”地一声,醋意大发的云墨,一把撕扯开她的外衫,玲珑匀称的娇躯上仅着粉色肚兜,饱满的双峰若隐若现。
黑眸盯着那形状优美的雪白酥胸,喉头不由一紧,不知道此刻是欲火多,还是怒火多。
“唔,唔!”无法动弹的樱宁惊恐地想阻止对方的动作,怎奈口不能言。
大手继续不留情地将她全身的衣物全部撕碎,扔在地上,再将浑身chi|裸的美人儿勾入怀中。
这是他的女人!冰肌玉骨、肤若美瓷,无论是藕臂、纤腰、雪背,还是粉臀、长腿、玉足……都是他的!
修长的指轻抚着那弹性光滑的嫩肤,爱不释手地轻轻滑动。
不!无法动弹的樱宁在心中大声喊叫,泪水,因看不见对方的恐惧和被亵玩的羞耻,令她呜咽着,绝望之余仍然在盼着有人能来救她。
那人将她一把拦腰抱起,走了几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将她转过面朝自己,借着月色,冒火感眸与她惊惶的美目对个正着。
云……墨?
樱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惊又愕然地瞅着他,连哭都忘了。
“我生气了!”他不高兴地说完,一低头,张口就咬上她浑圆酥胸,用力吮吸几下。
……
喘息未定,云墨将全身无力的人儿揽进怀中,手指轻点,解开她的穴道。
“唔。”一声轻哼,樱宁睁开眼,颊上因动情而一片潮红,点点泪痕越发显得她又妩媚、又脆弱。
“樱姐姐……”云墨见她的这副样子,心中一片温柔和满足,一扫之前的醋意和妒意,又不住地在她颊上亲了几口。
樱宁猝然张开眼,接着美目圆瞪,直视着满面像偷腥的猫般乐滋滋的俊颜,脑子里总算有道意识,想起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禁又怒又气,握着粉拳就狂捶云墨的胸脯。
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墨竟然敢这样吓唬自己,还点了她的穴任由他折腾,这个混蛋坏小子!
云墨任由她打,还不时偷个吻,换来更多的粉拳。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小侯爷,王爷说了,看来府里不便留客,先走一步,还请小侯爷把家务事处理好,免得横生枝节。”
樱宁蓦然停止捶他,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一双美眸怒瞪着眼前的男子,使云墨一下子咧嘴笑起来。“樱姐姐,你好可爱。”
可爱?
差点就被他弄死了,这笔帐要怎么算!
菱花铜镜中,女人天生有一双匀称纤细的美腿,很适合缠绕在男子结实的腰上。
身子相贴,长腿相缠,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一起。
男子的薄唇亲吻着女子软嫩的红唇,舌尖深深纠缠,放肆的火舌硬是推开贝齿,伸入檀口,搅弄丁香小舌。
“唔……不……”樱宁快被吻得没气了,又挣脱不开,忍不住地抗议出声。
明明是算帐,怎么又给他弄到床上来了?
云墨喉间发出低沉笑声,他喜欢狠狠地吻她,最好是吻晕她,让她哪里都去不了。
……
被他诱惑得潋滥的眸儿迷蒙一片,小小的檀口轻启着,又惊又怕,只能无助地弓起娇躯,任他肆意品尝。
“别……云墨……”他的名字就那么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嘎,抬起头,拇指的指腹揉上她的唇,诱惑地道:“樱姐姐,再叫一次。”
“叫什、什么……”她泫然欲泣,神情惹人怜爱至极。
“叫我的名字。”他谆谆教导,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唇瓣,描绘着诱人的唇形。
“云墨……”
见她轻蹙秀眉、楚楚动人的神情,忍不住扯唇一笑,俊美中带股邪佞。
……
第9章(1)
数日后,樱宁才明白那晚,为何瑛王爷会大驾光临绿柳山庄。
因为按兵数月不动的“虎豹骑”和“苻家军”终于撇下私人恩怨,相互连手,将逐渐产生了轻敌情绪的“羯族”和“乌皖”前后夹击,一举进攻,直打了个落花流水。
“羯族”和“乌皖”,一个被灭,另一个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了。
至于玉中石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走的,云墨完全没兴趣再提起这事,他只要能日日跟他心爱的娘子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不相干的人,理他死活?
小川子最近很闲,闲得快生霉了。
一入夏,就从京里来了好些人。
什么人?伺候主子的人。
先来的是平安、绣菊,过了几日,郝管事居然也来了;估计是老侯爷担心孙子,又没法子叫孙子乖乖回骊京,只好派了一堆人来听差。
这些人一来,小川子又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首先是那平安一见少夫人,眼睛就瞪得犹如铜钤,说话也结巴起来:“樱……樱……樱……”
“樱”了好几声也没听见下文,就见主子脸一板,“你很闲吗?做你的事去!在这杵着当摆设吗?”
平安似乎已经被一道隐形的雷给劈傻了,脚都挪不开了。
那边,绣菊也是张口结舌,像见鬼似地盯着少夫人,嘴里直咕嘟着:“真像呀……可是怎么没有胎记呢……哪有这么像的人……”之类的,不知道被雷劈傻的毛病是会传染吗?
少夫人上前正欲开口,却被那霸王似的主子给强行带走了。
接着被传染的还有郝管事。
郝管家到绿柳山庄的那天,正巧云墨去了军营,郝管事第一眼看到眼前似曾相识的女子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了。
“樱……姑娘?”
“郝管事,别来无恙,荷香她还好吗?”
郝管事一面答话,一面在心中一阵咕嘀。
还是少爷行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坚持抓住了当日在侯府拿走一万两银悄悄逃走的女子,不知道有没有让人家还债?
这樱姑娘也怪,脸怎么突然就治好了,当年想必就把小侯爷的心给偷了,如今美成这样,难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地在玉陵城娶妻了!
要是老侯爷知道,估计得气得够呛。
听到少夫人回答郝管事的话,平安和绣菊方才肯定,这位少夫人就是当日的樱姑娘。
平安倒还好,笑呵呵地叫了声樱姑娘,绣菊突然冷下脸,一扭头跑掉了。
“哎,这丫头,又在闹什么别扭?”平安正待追上去,樱宁笑笑,说了句:“还是我去吧。”
她知绣菊品性纯朴厚道,这样不待见自己,必是有理由的。
果然,她在葡萄架下找到绣菊,那圆圆脸的丫头正鼓着腮帮子,拿着树枝在地上乱画,一见她来,马上扔掉树枝,别别扭扭地站起来。
“绣菊,好久不见了,听……少爷说,你跟平安订亲了是吗?”她轻言细语问。
绣菊气鼓鼓地看着她,半晌才道:“樱姑娘,虽然你现在是少夫人,可是有些话不说,我实在是忍不住。”
“好,你说。”樱宁浅浅一笑,点点头。
“既然你现在已经嫁给少爷了,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待他好,要不然,绣菊我都替少爷抱屈!”绣菊忿忿道:“樱姑娘不知道吧,四年前你走了以后,少爷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可是我和荷香都知道,他心里一直想着你,有时候他晚上做梦,嘴里都叫着“樱姐姐”,他因为恼你走了,所以把望尘轩里的东西全砸了个粉碎,连那棵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桂树都砍了、烧了,后来又后悔莫及,到处找跟那些碎掉的东西一模一样的对象回来,恢复以前的样子。”
“少爷的痴情真是世间少有,他因为爱你,所以也爱与你有关的一切,他在侯府种了好些山樱和桂树,他把你临走时写的那幅字裱好,挂在墙壁上,日日看着,甚至人都有些傻了。”绣菊说到这里,突然鼻子一酸,眼泪都流出来了,“来年,老侯爷就安排了好些模样儿长得端正的丫头们过来伺候少爷,谁知少爷一个都不要,对那些喜欢他的千金小姐们也从来不理睬,荷香姐姐嫁人后,常常担心,说少爷已经魔怔了,连女人都不碰,迟早会生出病来,可是咱们又能上哪儿再去找一个樱姑娘回来还给他呢?”
“后来,少爷开始经商,他本可以不走这条路的,将来袭了老侯爷的爵位,整个侯府、整个云家都是他的呀,可是他偏偏不愿意,不知涉了多少险,吃了多少苦头。我们都知道他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你拿了老侯爷的一万两银子,如果他有很多钱,那么你就不会再到别处去了,谁也抢不走你;樱姑娘,你真的那样爱财吗?现在少爷已经有很多钱了,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嫁给少爷,求求你,不要再让他伤心了,因为少爷为了你遭了太多罪,实在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