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华吸了吸的鼻子。「谁叫你的信用让人怀疑。」
他闻言,简直哭笑不得。「我有做过什么让你怀疑我的信用了?」天地良心,要定罪之前也得要有证据才行。
「上次我在厕所里面,你在外面跟别人我乱说膀胱无力又肾亏。」指控的语气加重。
想了一下,好像……有那么回事!但他还来不及回答,初秋华又吼道:「别跟我你是什么宫x花或陈x莲的双胞弟弟,不巧最近得了失忆症。」
呃……季睿宇根本就没想到这种事。「那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什么恶意,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跟别人乱说什么。」
没想到头一次有人不相信他季睿宇的人格,而且是彻底怀疑。
「姑且相信,不过,要是被我知道你违约失信,你最好小心谁,别被我刚才说的任何一项说中。」威胁的语气交杂着微微的抽气声,实在……什没么说服力。
季睿宇有点没辄地垂下肩,嘴角却是上扬的。「是是,我会小心谁。」
遇上了他,原本时常处于优势的自己,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总败给了他。
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初秋华拥得更紧,季睿宇轻拍着他的背,另一手抚着他的短发,发梢还有刺刺的感觉。
初秋华又吸了一下鼻子。「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了?」似乎是镇定了些,他缓缓地仰起头。
「你说呢?」见他摇头,季睿宇才接着说道:「连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不过,如果注定这一刻非死不可,我也只能平静地接受了。」
「你不会不甘心?不会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没做?」一双怀疑的目光飘到他的脸上。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难道能让自己免于一死?如果我注定要死在电梯,即使不是今天,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而且我什么人生滋味也几乎全体验过了,跟别人相比,说不定我比他们还幸福,这么想的话,就没有什么好不甘了。」唇角淡淡勾起。「而且我还可以把原本属于我的机会让给别人,这也算是造福人群吧?」
他侧着头,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可是,我还是不想死在电梯。我想躺在床上,身旁最好有心爱的人握着我的手,然后一脸微笑,安详地死去,这才是我的终极死法。」他不满地埋怨咕哝。
季睿宇轻笑出声。「你从哪部八点档连续剧看来的?」他对他那近乎无厘头的怪异思考方式可以摸个七八分准了。
「那么多部我哪记得,反正人应该这样死的念头已经在我脑海里根深柢固了,你怎么说也没用。」他固执地坚持己见,小脸倔强地瞪着他。
季睿宇再度投降。「要不,你可以发挥你的想象力,将电梯幻想成一个温暖的床,你正躺在上面,然后握着我的手,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死得比较舒服了?」
「你……你又不是我心……心爱的人!」初秋华鼓起的双颊微微泛着红晕,说话也结结巴巴。
怎么说得一脸心虚样,真让人忍不住起疑!季睿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道:「那我究竟是你的谁?」
初秋华楞了一下,随即扬声回答:「当然是朋友,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了?」像是怕自己的话没有公信力,还特地将他说过的拿出来用。
「你相信朋友之间也有可能变成恋人吗?像是,原本是多年的好友,却在某一天,两人突然发现对对方有好感,进而发展成恋人;或是原本只是要做朋友的两个人,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对恋人?」
「应该……是相信吧。」略微顿了一下,他回了赞同的答案。
季睿宇勾唇一笑。「照这样说来,我们也极有可能发展成为恋人了,你说是不是?」
他闻言,惊惶失色的大咆:「你是男人!我怎么可能跟你变成恋人?」摇着头极力否认。
「男人之间就不可能吗?」语气虽轻柔,却隐含着一股逼进的气势。
不知什么原因,初秋华的脸飞过一片红霞。「当然不可能。」一字一句堆积成的郑重说明掩饰不了他那飘忽的眼神。
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岂能放过?
「你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世界上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生吗?」中低音的嗓音又加入了一道强硬的姿态,令人无法逃避。
他张了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赌气的偏过头。「都要死了,干嘛还在为这种聊的问题争吵不休?是想要让我死也不得安宁吗?」
知他有转意移话题,季睿宇一点都不像被困在电梯、随时会翘辫子的人,反而从容不迫地两手交迭于胸前。「你不否认吧?」
初秋华紧抿着嘴不回答,等于是间接默了他的话。
「那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可能会——」
似是恼羞成怒,初秋华打断了他的话,忿忿然地问道:「你又不是同性恋,干嘛一直重复这个问题,还非要我附和?」
沉默了一下,季睿宇正想着该如何回答,不料初秋华的脸色在瞬间丕变,一把推开了他,整个人缩到角落,用着既惊慌又敌视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我知道了,原来从以前你就对我心怀不轨,所以才一直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没想到我竟然会笨得被你骗过,想说你只是个嘴巴贱、爱欺负人之外,还称得上是个不错的家伙,结果你看我长得可爱,竟想要对我先奸后杀,所以借机把我留下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超级混蛋、猪狗不如的禽兽、连我放出来的屁都比你还要有价值的烂人、臭水沟里面的大便也比你还香的臭王八!就算你用卑鄙下流的手段,我也不会让你这种应该被阉了老二的人得逞的!」
瞧他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还证据凿凿地定他的罪,让季睿宇有种错觉,以为自己真要对他干出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来。
他彻底地被打败了……只有这个人,可以让自己的心无时无刻都充满了新鲜的体验,可以让自己明白,原来以前那些恋情根本比不上和他在一起时的有趣和……悸动。
就算他正一脸愤恨地怒瞪着他,他却仍止不住想亲吻他那喋喋不休的双唇的欲望。
「你……你别在那里动什么歪念头,虽然我不是女人,可是我也会咬舌自尽,以示我的清白。」
他敢肯定,他那句话绝对又是从哪部连续剧学来的。他似乎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了!思及此,季睿宇忍不住温柔地笑了。
「你淫笑个什么劲?我……我……」忽地,他像是上气不接下气似的紧揪着领子,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又怎么了?」瞧出他的不对劲,季睿宇连忙拉过他。
「都是你……害我浪费了一大堆空气……别过来……」似乎是力气尽失,初秋华虚软地顺着墙壁滑落至地面,还边扬手挥开季睿字的搀扶。
「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连续剧的情节?我要是要对你先奸后杀的话,一定会选在宾馆,好好的享受之后,再神鬼不知地将你弃尸在那里,怎么会笨到搞得我自己也要死。」失笑地蹲下身子,坐在他的旁边。
「那你……干嘛问……我那个?」
「你先别说话了。」见他已有些呼吸困难,他有型的眉过微蹙了起来。「电梯的里空气可能愈来愈少了,你最好不要再费任何力气,以保持体力。」
不到最后关头,总会有一线生机,季睿宇不担心自己会怎样,反是担心眼前的人。看他痛苦的模样,彷若感同身受,恋他的心,不自觉地被揪紧了。
「反正……横竖都是要死!」话落,泛红的眼眶又蒙上了几许水光。
季睿宇温柔地拭去尚未夺眶而出的眼泪,顺势将他的头压上自己的胸膛,轻声细语道:「你不会怎样的,我会把我的空气给你。」
「给我?」
季睿宇勾起唇。「就像这样……」似呢喃的低语消失在缓缓近的双唇里。
轻轻地吻上那略微丰厚的下唇,季睿宇几乎把持不住想要深深侵入那柔软内壁的欲望,尤其在尝到了他唇上甜美的滋味,更是引人心猿意马。
忆起在他喝醉时,自己算是趁人之危地偷了个吻,棉花糖般软绵绵的触感一直在心中回绕,不停地钻进他的血液里,让他想忘也忘不了。
当那已在体内融为一体的滋味就在唾手可得的范围之内,怎么能教人不冲动?
但……那个不解风情、连他话里的含意也听不出来的迟钝家伙会不会吓一大跳呢?季睿宇深深地往他唇中吐了一口气,在天人交战的最后一刻,理智战胜了欲望。
「新型的人工呼吸,怎样,有没有比较舒服了?」季睿宇笑着看那还张着嘴、傻住的人。
过了三秒钟,初秋华的脸整个胀红了起来连,软垂的耳根子也遭受波及,几乎可以说颈部以上无一幸免。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脸红的这么夸张……和如此害羞。
「你还跟没我说有没有比较好一点?」
他闻言,楞楞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像是错了似的直摇头。
「又点头又摇头,我猜,点头是说有好一点了,那摇头是什么意思?我可猜不出来。」
不敢看他的脸,还处在游魂状态的初秋华直接将脸埋在自己屈起的双腿间,只露出那两截泛着粉红色的耳垂。
「你问我为什么要问你那个问题,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可要拉长耳朵听清楚,别乱晃神。因为——我、喜、欢、上、你、了。」想来想去,还是单刀直入比较容易让那神经大条到跟电线一样粗的人了解。
初秋华瞬间身子僵住,然后刷地抬起通红的脸,一副不相信地低嚷:「你骗人!你明明就交过女朋友。」
「我是交过女朋友,也从未想过会有喜欢上男人的一天,但是,爱情要来就来,又来得如此措手不及,等我发现了,早就已经中了你的毒!喜欢看你生气的模样,喜欢逗得你气急败坏,喜欢听你骂人时的语调,我没神通广大到能阻止自己的心。」
不算肉麻的表白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心,季睿宇突然想到,以往都是女人主动示爱的倒追情形居多,自己从没主动追求过别人。
初体验呀……感觉还真不错,尤其是看到眼前那像金鱼嘴一张一合的人的傻模样时,更是难以抑止的悸动。
「骗人……」初秋华喃喃地轻声道,却在接收到身旁直射而来的火热眸子时,神色起了波动。「是你想出来的整人游戏吗?因为我对你很凶,所以你想借机整我,好看我笑话?」
天呀,难道他能想到的都是这些而已吗?季睿宇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或许有被虐的倾向,才会喜欢上将他难得表白的心意当作整人游戏的家伙!
「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扯了个苦笑,他拱手虚心请教。
「……至少要捧着一束鲜花,然后再深情款款地对心仪的人说我喜欢你,再来就是一连串的猛烈追求攻势。」
季睿宇莞尔一笑。「你希望我这样对你吗?」
「我又不是女人!我只是根据一般男女交往的模式,并不能套用在我们两个身上,而且就算你对我这么做,我只会当你是疯子,直接叫警察来捉你。总而言之,你这个狠心甩掉美人的负心汉说的话,我是一句也不相信。」他振振有词地说道。
照这样看来,他们两人之间有非常严重的沟通障碍,即使他说得口沫横飞,也极有可能一点展也没有。
「要是用行动表示呢?」唇畔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季睿宇迅雷不及掩耳地拉过他,大胆地来个法式热吻。
就是这种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充满着柔软的触感及甘美的芳香,惑动他体内滚烫的血液。他撬开他的唇,唇舌毫不放过任何沾染着他味道的湿润内壁。刷过他敏感的上颚,感觉他的身子一颤,再用舌尖描绘如珍珠般的贝齿,强硬地缠上他退缩的舌。
等到两人的喘息声掩盖过唇舌交融的啧啧声,季睿宇才放开他。
这下子,真的是神游太虚去了。
只见初秋华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彷佛被人下了定身咒,动也不动。
蓦地,有人从外头用力撬开了电梯的门,一个陌生人探进头来。
「喂,你们两个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还是不舒服的?」
清凉的空气顿时注入电梯内,季睿宇深吸了口气,边跟来救他们的人摇头示意。
「另一个也没事吗?看他脸色不对,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初秋华这才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冲出电梯。「没事没事,不用叫救护车了,谢谢。」脸红归脸红,初秋华还是不忘跟他们道谢。
「没事就好。真是不好意思,耽搁那么久才来。还不是老王那家伙本来是要来救你们的,谁知酒喝了太多,没看清楚路,不小心撞到学校的路灯昏倒,我巡逻回来看见警卫室没人时又四处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找到老王,他才告诉我你们被困在电梯里面。幸好你们两个都没事,要是闹出什么人命,肯定不是辞职了事这么简单的。」
一点也没察觉他们两人之间怪异气氛的年轻警卫自顾自地说话,因为保住了工作而大大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了,谢意你救我。」话才落,初秋华快速地疾步离去,就像是……落荒而逃。
逃得还真快呀……季睿宇看着来不及拦住他的手,再缓缓移向黑夜中那道模糊的背影,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
第七章
初秋华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就是爱当缩头乌龟了。
当事情很难理出头绪来,或是事情超乎你脑袋所能思考的范围,甚至是你生命不可承受时,相信有一半以上的人会自动蹦出驼鸟心太,使出能躲则躲、能闪即闪的拖延战术。
几日来,每次有人走进办公室时,初秋华总像受惊的小鸟,倏地溜到茶水间隐身起来,再偷偷地探出头看看来人是谁,等确定不是他躲避的那个人,才放心地走出来。
可是。当缩头乌龟实在很累,时时得提高警觉密切注意进来的人,还要分神应付接踵而来的工作,真恨不得有好多个分身供他差遣。
他干嘛这样自找罪受,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吻罢了,有什么好了不起!只不过是把舌伸进他的嘴巴而已,他干嘛被吓得惊慌失措?
还有,为什么是他在躲他?做亏心事的人可不是自己,是他呀!太不公平了!
连续四天茶不思饭不想地是要虐待自己的身体呀?连续四天辗转难眠是要荼毒自己人见人爱的双眸呀?连续四天脑海一直重温着那个吻是要来杀他的脑细胞呀?
听见一道脚步声缓缓接近办公室,他迅速地站起身,又溜到茶水间假装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