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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多情 page 5 作者:四方宇

  正厅的门扉虽未开,里面透出的灯火却如白昼耀亮,中庭左右两旁各列一排身穿铁衣甲,威风凛凛的武士们。

  跪在门前宽广的石道上,二十多名受缚的汉子,其中二名颈项被左右以双刀压制,肩足各负箭伤,他们神态愤恨不甘,其他的人也各自负伤,却各个垂首面色惊惶,四周像漫弥着严霜死寂,令人不寒而栗。

  “青邪老、方恶?!”

  正是那两名神色凶狠被双刀压制的壮汉,样貌诡异险恶,一名白发双鬓却是青绿发色,连眼皮都和青鬓同色;另一名短小肥胖,面庞因肥硕而显得挣泞。

  云窦开内心微诧,这两人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好色凶残,武功高又恶毒,干下不少奸杀妇女的案件,去年谣传来到西方边城时,邻近四个县镇的府衙还希望能藉助峒武帮懂江湖人物的能力合作擒凶,最后收到对方转往南方去的消息。

  “能制住这两人,这些铁衣甲又身背弓箭的人,来历铁定不简单。”

  依峒武帮最近收到的消息,厅内的人绝对是来头可怕的大人物!

  夜风阵阵吹来,寒凉的令她窜过哆嗦,差点喷嚏打出,忙用力深吸口气忍下,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深秋的夜可真冷呀!安抚的拍拍臂弯上的小狗头,赞许它一声都不吭,忽又发现脸上传来水滴湿意。

  “老天呀!要不要这么增加气氛,这种时候飘雨,我已经又冷又怕了,现在又这么凄风苦雨!”

  云窦开内心暗啐不已,开始后悔自己干嘛不回去温暖被窝,而要好奇跟上。

  “张传,身为带刀侍卫的统领,专责保护环妃与小皂子安危之责,却与奸佞勾结,掳劫小皇子,杀害奶妈,你可认罪?”一名玉冠翡绿缎袍的男子,朝单独跪于厅门外的男子道。

  对方仪态文秀,看似文人的温雅,肩膊却又宽阔的带着武者的精壮,正是坡岸上对石武下令的男子。

  “梁总管,张传……只求一死。”已被掀掉斗笠的张传,并未被缚,却是朝厅内的方向头重磕于地。

  原想掳劫小皇子,再由他带着人要往邻镇与幕后下令的人会合,没想到奶妈保护小主子安危,坚不放手,逼得他们连同奶妈一起带走,却在经过汴赞城时出了状况,小皇子落到峒武帮手中。

  “张统领,请抬头。”

  平王府总管梁言纶开口的声不愠不火,甚至有抹温切的柔和,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以冷狠残酷出名的小平王身边,最为看重的得力心腹。

  “身为带刀侍卫统领,张统领的身分职权并不低,平日廉洁自守,连赏银部不贪,在岗位上更是严守不逾越分寸,如今忽与江湖贼寇勾结,实与常情不合,此事若有隐情,只要坦然招供,王爷定然从宽判处。”梁言纶温声中不无带硬的警示,“否则蓄意谋害小皇子,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张传面庞僵凝片刻,双眸似有所动,随即再次重重磕首。

  “一切都是张传一时贪念所起,原想劫持小皇子和环妃勒索高额赎金,如今更误杀奶妈,属下辜负王爷和环妃娘娘的信赖,实在罪该万死。”

  “张统领,据情报所知,此事背后该还有策动者,张统领还是坚持掳劫小皇子,纯为一己之贪吗?”

  “张传知法犯法,还意图加害皇族,自知死罪难逃,但请王爷看在张传这十年来的忠心,怜我张家血脉,莫为我一人受牵连。”

  “你终究做出令本王失望的决定!”

  一个冷沉的声从门内传出,纵是隔着门,其声却辽阔得像响透这整座园林,却非贯耳般的震声,而是平淡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十年忠心,终也抵不过一个恩情的回报。”

  “王爷?”张传愕然抬首。

  “张统领,木春元大人为了自己女儿在宫中的地位,可能受已产下一子的环妃威胁,以早年的恩情希望你答应请求,是吗?”一旁的梁言纶道:“这些事王爷早都清楚,念你十年来的忠心,只望张统领坦白以对。”

  “如今,本王就成全你想要的恩情。”

  大厅之门顿然开敞,如白昼的焰亮也瞬间泄照满园,也照亮跪在石道上的一票人。

  草丛内的云窦开忍不住的好奇探了探头,奈何从她躲藏的方向,看不到厅内景致。

  “本王留你张传长子一脉,其余亲族全数尽诛!”

  “属下……谢过王爷!”

  张传双手颤抖,心知这已是恩惠,小平王行事冷狠断然,纵有通融,也绝不见宽待,对待反叛的人,比对待敌人更残酷。

  “十年前,本王遇刺时,你曾为本王挡下一剑。”

  只见一道峻伟挺拔的身形从大厅内负手步出,庭园内左右的铁骑全虔敬躬身,对方不凡的身形气度,走到谦卑伏跪于地的张传眼前,更显那份天生的魁昂雍容。

  哇~~大人物出来了!暗处的云窦开心惊的看着终于出现的人。

  “抬起头来。”

  “王爷!”在对方的命令中,张传抬首,看着眼前这令人震慑的人。

  “还记得那一剑,让你的胸骨重创,也因这个契机,你得本王重用、赏识,而今——”

  几在眨眼之瞬,对方巨掌赫然盖向张传天灵,来势之快与凶狠,令张传连反应都来不及,像由脑海灌下无比威沉的力量,当触目的鲜血从眼窝内随着眼珠迸扬出时,悚人的气动再灌过咽喉直冲胸膛——

  当张传可怕的声凄号时,气劲已灌胸破膛,一颗赤红的心脏和沾着血肉的一根胸前横骨,被活活打出体内!

  这惊悚王极的一幕,连跪在地上,向来为恶多端的一帮江湖恶匪,全被恐惧灌破胆子,各个接近瘫软;更别说暗处的云窦开,早已断息般,完全震愕住,直至一个轻微的咚声从她头上掉下,她吓得差点跳起尖叫!

  骨骨骨……骨头!

  掉到她眼前的是那根被打出的横骨,战栗的寒气从她脑门一路窜爬过整个背脊,她已经瘫伏在地。

  “心既反,忠骨何存!”

  关长天淡淡的声,悠悠带寒,俊逸的长型眼眸缓缓回睨石道上的一票人。

  “青邪老、方恶掳劫小皇子时,曾意图对环妃不轨,断其五感,汇血锁喉。”他下令后,回身朝厅内走去。“其余之人毋须经监刑院论断,就地处斩。”

  石道上传来无数恐惧的哀喊,草丛内的云窦开没勇气,也无法再看下去,她对膝腿上的小胖狗嘘声道:“小、小香肉,咱们还、还是走吧!千万、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

  就在她压着声和小胖狗说话时,一道扬空血红溅洒到她身旁的大树,无数血印子滴洒她手上的小狗头,小狗呜的一声低哎,她吓得拚命以手势要它别叫,此时大刀挥空的声陆续传来,她忍不住拨开草丛探看,只见眼前一颗颗断首在飞溅的鲜红中咚咚滚落地,一具具无头身躯倒下!

  “启禀王爷,已全部就地伏法。”

  执刑的铁骑之首,朝已坐回厅堂内的关长天回禀。

  “厚葬张传这位侍卫统领。”

  “是。”梁言纶领令。

  第五章

  云窦开缓缓咽了咽因恐惧而发干的喉咙,这……会不会是什么权贵动私刑的场面,不巧被她撞见了吧?!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存在……

  镇定、镇定!云窦开用力捂着嘴告诉自己千万别慌,接着不忘再示意望着她的小胖狗,绝对不要叫出声来。

  天呀!嗑嗑嗑……她要赶紧溜才行,否则让这些人发现她的行踪,一定会没命。

  传说中的故事,如果不小心看到这么危险的场面,想跑的话,都会很巧、很不小心的发出声音被发现,接着就被——灭口!

  她还年轻,有美好的未来,武林大侠女还等着她去发展,千千万万不能在这丢掉一条小命。

  嗑嗑嗑……她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弄出半点声的慢慢离开才行……嗑嗑嗑……他妈的——该死——她已经很害伯了,她的牙关可不可以不要再打颤了。

  她的内心已经学刀疤子粗话啐满篇来练胆,控制颤抖的四肢,小心的转身打算慢慢爬出去,却才一转身就对上一双空洞的死眼,一颗头颅就躺在她眼前!

  不能出声……不能出声!她用力捂住差点惊喊而出的恐惧,一手捞着小胖狗,慢慢要往前爬。

  “朋友,观赏够了,何不出来聊聊。”厅内淡冷的声,再次传出。

  呃!云窦开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嘴,咽了咽口水。

  应该不是说她,她是很不经意、很不经意到这……又很小心、很小心的没出半点声,不可能有人发现,不可能……继续匍匐爬行。

  “柱子后、草丛内的朋友,再往前可是巨石挡路,路既难通,何不入内一坐。”

  看着一旁的柱子,不远前的大石,正视草丛内的自己,呜……多明白呀!说的就是她了!

  “小……小香肉,我如果有个万一,你一定要当只有灵性的狗,回去峒武帮,让每个人都知道……我撞破阴谋牺牲了……看清楚一下外边的人……”

  她呜呜哀哀的将小黑狗往上举,狗儿不解的叫着,云窦开当它回应了,再放下来叮咛道:“记得要老大到老五都要替我报仇……算了,弦姊好会计算,光要她走出那个大门,就不知要我付出多少代价……呜……至少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要做满,美酒、美食、大鱼、大肉尽量来,千万别给我拜素菜,还有该化来给我的屋宅、轿子、佣人,呜,念在一场结拜情,别小气呀!”

  说完将腰上的钱袋绑在小胖狗身上,这钱袋上有她的名字,白日的街上处处有峒武帮的弟兄走动,如果今夜她真的消失了,这胖狗身上的钱袋迟早会是找到她的线索。

  接着深呼吸后决定豁出去,她将手中的狗放下要它快走,小拘只是呜呜叫,她暗咬牙的用脚将它推远一点,却见它吃力的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见此,她忍不住想喷泪,今晚战绩太好,钱袋太重了,小香肉走不动。

  亭内和亭外候着的侍卫们,只见草丛中忽举起一只狗汪汪二声后,便又没了动静,就在梁言纶思忖是否要做出下一个动作时,一个清咳的声传来,车丛内终于有人站起。

  “咳咳。”

  只见一个穿着过大衣袍,满头乱发又挤着一脸呆笑的女子,臂弯捞挂着一只小黑狗,另一只手僵硬的半举起,朝昂挺傲立的武卫们挥挥手。

  “各、各位大侠,半夜还要工作,辛、辛苦了、辛苦了,呵呵呵。”

  云窦开勇敢面对眼前阵仗,走近断首的身躯和头颅滚地的血摊前,努力告诉自己脚不要瘫软,目光直视前方,也不要理绊到脚跟让她差点跌倒的东西是什么,直直走就是。

  前方的门已开敌,一道挺拔的身形,背手屹立于厅堂上方的主位前。

  主首的男子墨色长发中分而下的束于身后,镶嵌着紫玉石的额饰在眉心中,衬着晶炯双目,高挺端正的鼻梁,眉眸冷睨中,若电闪般掠茫,给人一种难测的冷与深沉。

  彷如尊贵与精雕所刻出的俊伟面庞,神态、眉眸与天生的慑人气度,令人一望定睛的同时,连那身睥睨尘世的淡漠气息,也让人望之心悸。

  云窦开知道此人来历非同凡俗。

  “敢、敢问这位……伟大的兄台,唤、唤在下,有、有何要事?”她极力镇定,将小香肉抱好,一臂佯装背手,力持自若无事。

  对方只是眼眸淡淡一扫,云窦开顿觉一股寒气从背脊窜上;哇靠!这个人超适合夏天对看,退火呀!

  只是,现在是深秋的夜半时分,这一望,连体内的血液好像都结冻了!

  “月夜偶遇也算缘,请。”对方伸手示意她入内就坐。

  “喔,不、不了,太、太感谢兄台了……但是和不、不熟的人,在下聊不来、聊不来。”天呀、地呀!她只想赶快跑人。

  “有时候坦白会是友好的开始,尤其在明知彼此的身分下。”尊贵的男子已落坐于主位上,面对门外的她。

  “不知道、不知道!”她用力摇手、摇头。“在下只是汴、汴赞城毫不起眼的小老百姓,就是完全构不成任何利害关系的过路人、寻常人,不可能知道阁下伟大的来历,呵呵。”

  用力挤着笑,云窦开不忘强调。“当然,今晚发生任何事都和我无关,在下忘性很高,经常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光光了。”千万不要杀她灭口。“我只是……出来找狗,好奇进来看看,”

  “明天汴赞城的张大人会贴出公告,将这发生的一切告知汴赞城的百姓们,届时阁下一觉醒来,看到公告也能唤回记忆。”

  “呃!”要公告全城他杀人吗?

  “请王爷放心,明天一早,下官就会将这些尸首依王爷吩咐办妥。”屋内另一头,一身官服的人走到尊贵的男子眼前跪禀道。

  “张大人?!”云窦开讶异惊喊,汴赞城的地方官竟然在这。

  “你先退下吧!”

  “王爷在汴赞城有任何需要,下官定竭力完成。”

  张大人告退后,要离开时,和她颔首示意,接着在他命令下,屋外两旁走出了几十位官差开始清理地上的尸体。

  “峒武帮出了名的‘干里顺耳通’,身为峒武帮的小当家,云当家应该很清楚本王的来历。”

  “呃……这个……哈、哈、哈!”她干笑,对方已将她的底摸清了,再装就更显出自己的孬。“小、小民只是想,或许平王爷喜欢低调,不想让人知道身分。”

  “本王身负皇命,有代天巡察之权,直接断罪、就地处置不法之徒,责之所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民了解了,还请平王爷原谅小民愚昧浅见,误会了、误会了。”她哈哈拍头,一副自己真是大惊小怪。“那就不好打扰王爷在此的雅兴了,小民马上告退。”闪人、闪人。

  “小当家何必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一点都不客气,小民告辞、告辞。”云窦开转身就想迈开脚步。

  “云当家。”身后传来的声已不带虚假词色,而是冷冷命令,“本王说:坐!”

  “坐坐坐,马上坐。”威沉的声,让云窦开马上回头乖乖入内。

  眼前一身冰俊贵雅的男子正是小平王关长天,他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也是朝中最有权势的当权者之一,令云窦开紧张极了。

  一进到大厅上的客位,厅堂的门便再度关上,身旁的侍女马上奉上茶水,云窦开用力牵着两边唇角力持镇定,努力让自己不要显露又慌又呆的德行在脸上,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帮中的当家,要有点像当家的架式。

  “请。”上方的人端起香茗道。

  “呃,请、请。”

  云窦开只好润了润唇,将小香肉放在桌上,见到身旁侍女对她的行为皱眉,她咳了咳再抱到膝上,右手端起茶,已听到铿锵的杯碗碰撞声,她咽了咽口水,改用比较不发抖的左手端,直接咕噜咕噜的一整杯喝到光,再放下茶碗推回去,继续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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