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来,却非秋凉的冷,而是熏暖的春风,云窦开只见朝木门走去的季弦,风飞扬起,淡淡的红花花瓣像错影般时隐时现在季弦身旁。
眼前的境界开始如虚影朦眬,依稀可见一条江水浮现横跨眼前视野,江边栽满了无数株红花树,光影穿透这美丽的奇境,季弦逸雅的身形已在江的另一头……
红花如雨纷飞,当她步入江边一栋小草庐时,整个虚幻异境渐渐消失。
“弦姊这一次闭关特别奇怪。”
云窦开环胸,原本的院落已消失,眼前是一片绿茵和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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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最近贵王府气氛,在主子阴睛不定下,搞得日月之光都不照见,人心深感洪荒大难,乌云涌聚,难见祥光下探?”
“你在胡念些什么?”
“说你近来的异常呀!”焰枫看着他那一脸淡冷不改,沉傲不变的神态,她调侃的移近。“不要告诉我,你是为近来的西南水患忧国忧民忧出异常!”
对她的古灵精怪,他多是淡笑少言。
她不死心再探问:“听说你近来和未来的王妃充满抽搐与泪水交加的互动?”
“你又是从哪听来这些东西!”
“以本郡主在平王府的好人缘,总会有贴心的下人送个茶上来,能知道的事可多了,再不然走走兰少相府,能听到更多平王府的消息。”
“你还去兰若秋那!”他不悦。
“你们两个交情充满玄机,我可没有,游走两边,还可以吃香喝辣,干嘛不干呀!”她悠然朝他举杯。
“据说你最近和未来的王妃用餐,不但命人送上很多她喜欢吃的东西,还有名贵、可爱的小玩意,还一改以前冷冷不理的用餐惯性,而是用双眼盯到小茵儿颤抖的吃完饭,要她为礼物行仪致意时,又神色严肃的要她退下,有吗?”
“我只是想看她会不会再开口说话和笑!”他想再听一次她轻悦未脱稚气的声,还有那灿烂的笑颜。
结果在他的注视下,她颤抖的吃完饭,拿着他所送的东西抬头时,双眼泛红滑下泪来,怯怕又紧张的要自己坚强的模样,关长天眉目更沉,干脆挥手要她退下,她马上如蒙大赦的跑人。
“你打算用瞪的,瞪到一个小姑娘对你发出快乐的笑容和声音!”
“难道要用命令的吗?”用眼看就见她颤抖流泪,一出声她跑更快。
言纶拿支竹笛给她,她就快乐的开口,他照办的效果好像不大。
“我说平王爷,别把大家都当成你和兰若秋,用眼神就可以勾冷笑交流,要小茵儿笑和开口,多少要发自内心的温柔与关怀,你知道你的眼神一横,连一般官员都会吓死,更何况茵儿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茵儿!你已经和她这么熟了?”看来府中和她最不熟的,就是他这位未来丈夫。
“呵呵,她看到我会双眼发亮,自己跑过来,笑着拉住我的手,一眼天真、一眼无邪的闪,真是可爱治疗人心的小姑娘。”
焰枫说得充满乐趣,孟楚茵这样的小姑娘是皇亲权贵中难以见到的,关长天却听得眉峰高拢。
“本王要言纶教导她一切礼仪,见到皇室该先行仪,竟然连个基本礼教都还不行。”
“我看你等着一辈子接她眼泪吧!”真是杀风景又无聊的男人,只懂得弄权耍强。“说真的,茵儿愈看愈可爱,你真的不打算割爱吗?”
“她是母亲和本王的交易约定,上回你趁我不在将人偷渡出府,闹得全府上下拚命找人,现在还提这么胡闹的要求。”
“哎哟!你将一个灵秀可爱的小姑娘搁在鸟不生蛋的北院落,根本就没将人当回事,干脆由我带小茵妹妹回康王府,每天带她处处游玩、亮相,炫耀她的可爱。”说到这,她想到似的拍手,笑呵呵道:“瞧她很喜欢听说书先生说故事呢!尤其超爱听‘紫晋轩朝’的仙者传说,每次出去都要跑去听,连听好几回都不腻。”
“每次出去?连听好几回?这么说,不只偷渡一次,是好几次了?”言纶和下人们都知道?
“咳咳。”发现露馅,焰枫清了清喉咙。“至少在你大婚前,让她和我一同住在康王府中也好,有这个小玩伴,让我慢慢带领她开口说话,每天都笑着唤我焰枫姊姊,每天有那么可爱的声音和笑容,一定让本郡主身心开怀、气色红润。”
“本王不会答应!”
想到那原该对他开口的声,原该对他展露的笑容,竟分毫不展露给他,甚至是他人独享,无来由的一股怒窜起,关长天断然拒绝。
见他难得有这么明显的情绪,她摇头。
“说真的,你这人的思考太费事了,对感情更令人捉不着想法,从小到大,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未来耍强、耍阴都会要我嫁给你呢!”以他的性格,很像会干这种事的人,边拿起她喜爱的点心咬着道:“没想到,太王妃一阻止,你还真停手了。”
“焰枫……”关长天开口,旋又将无奈尽化一声长叹。
“不用叹得这么凄苦,一点都不像你那冷傲的德行,放心啦~~对你的感觉,没到爱情,又说不上是友情,不上不下的,我自己都很烦,其实太王妃阻止后,我反倒松口气。”美丽的杏眸横他一眼。
“而且你敢对我耍强、耍阴,本郡主回给你的手段绝对不手软,你知道皇上很疼我的,我若真要对付你,相信他老人家会帮我。”
“皇上……确实会帮你。”关长天神色忽转阴沉。
“只是我不了解太王妃的想法,从小到大她很疼我,每隔几天,双亲都要我常来平王府见太王妃,还曾经因为有段时间没看到我而闷闷不乐,我都以为对这件婚事她超赞成的,没想到她反对得那么强烈!”焰枫不解的摊摊手。
“你问过母亲吗?”他知道,到现在,她选是常去“郁嵩观”走走。
“有什么好问的,都确定我们之间走不到男女情,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只要知道太王妃依然疼我,本郡主受宠的权利不变,依然可以四处玩乐、胡作非为就行了。”向来遇上事,如果知道烦恼也没用,她就洒脱以对,不想多挂心。“而且好不容易摆脱跟你的可能性,我可不想自找罪受!”
“当初对你,本王是真心。”
“我没不相信呀!”她拍拍沾了糕饼屑的手。“只是你的真心和感情,离本郡主所想的有段距离。”
“你又懂了!”他摇头,才十四岁,却老爱展现人小鬼大,什么事都知道的模样。
“我说了,以你的个性,要一个人是耍强、耍阴都会做,不过真发生了,对方一定很可怜。”
“你从哪听来这些?”
“兰少相说的,你们要一样东西的性格挺像的。”焰枫继续高谈大论。“他说他喜欢的人,是个在这世上永远碰不得的人,一个如仙般,他敢碰就是悖离伦常的人,不过他已经打算先毁了仙人的根基再说。”
关长天眯凛起双目。“少接近兰若秋,他的心思极度异邪。”
“本郡主才懒得介入你们之间的互门。”她尽完责任般的起身,“好啦~~陪过你了,我要去找贵府中的灵感小仙啦!”
“灵感小仙?”
“你不会对自己未来王妃的独特奇能都不知道吧?”焰枫随又蓄意夸张的拍额嚷着。“我都忘了,你打算放个小姑娘在北院落枯萎,怎么会留意呢!”
“嘲讽完,可以把话直说了。”
“你知道西南近来大水成灾吧!”
“你想和我讨论国情灾事吗?”她向来悠然享受自己的快乐,懒得理这些。
“我想告诉你,早在七天前,小茵儿拿到我送给她的新一匹南方丝绢,就拉着我在纸上写下,西南、大水。”
……此女异能之感甚强……
“你可别得到宝,却不知是个宝。”
第九章
“孟家大小姐昨夜走了?”听着来人的禀告,关长天眼不离桌上文卷,神情敛思。
他想到,这几天,孟家小丫头几乎都吃不下东西,像失魂般,是因感觉到了此事吗?
从焰枫留下意味深长的话后,他很难不看着她的一切言行,以致他和孟家小丫头的相处,益见玩味。
“孟家大小姐体弱多病,这几年身体状况始终不好,日前高烧不退,昨夜病逝。”一名两鬓灰白,眉目清睿的老者,在书房内禀告着。“太王妃要小的转达,小姐既是未来的王妃,王爷理当亲自走一趟孟家致意。”
关长天知道母亲这是提醒他,既答应娶孟楚茵,一切礼规便该做。
“有劳方叔回报,母亲的意思,本王清楚了。”
并不直接回应是否走一趟孟家,但在平王府服侍多年的老者深知,对眼前的小王爷话只能至此。
“王爷,小姐接连丧亲,还希望您能多些心思关照。”
方仲远是上一任王府总管,在老王爷死后,便跟着太王妃,论辈分、地位都要较王府内的下人高,连关长天都得敬他一声方叔。
“与孟家这场结亲是看在母亲份上,本王没说话,可不代表成定局。”关长天坦然直言。“既不见得成定局,本王不想花无谓的心思。”
“太王妃已请皇太后做主,未来王爷的大婚将由皇上主婚。”
“母亲这是强硬非得逼本王就范吗?”一旦是皇上主婚,他连动手脚反悔的余地都难。
“王爷,太王妃的出发点始终是关心你,怕你失去枫郡主后,会对感情灰心,小姐虽是起于故人托孤,但是她气质纯真,而且身怀异能,只要王爷能好好教导、栽培,小姐将来定能帮助王爷与兰少相一争长短。”
关长天忽然大笑,甚至是笑到支额。
“王爷?”
“教导那个小丫头未来协助我!”母亲选择一个未来可以决定他生命的人为妃,还请人带到他身边,是要协助他,这下他相信,或许,真有天意吧!
见方仲远要再说话,他抬手。
“我会照母亲所说的进行,方叔,你不用担心。”
当老者退下后,盘踞他心的,是那双纯真的眼,此刻定然布满忧伤,关长天掩上书卷。
“白老儿、白老儿,娘走了、哥哥走了,现在……连疼我的姊姊也走了……以后只有你陪我了,没有人会再理我了……”
走进北院落寝房里的步伐,看到整个蜷缩在窗前椅上的小身躯,抱紧怀中大黑兔时,来人停下步伐。
小小的泪颜无限悲痛与孤寂,将脸偎磨着大黑免喃喃絮语的哽泣,柔柔的嗓音,抽噎的断续,看在关长天眼中,一种怜惜像在心中某处瞬间揪紧。
“娘从生我之后,身体就不好……后来娘走了,爹说是我害的……没多久,大哥也……走了,爹认为都是因为我,自从有了我以后……家里都变了,他不想再听到我的声音,只有姊姊会疼我……”
莫不成,她不开口,是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关长天心中忽涌起对孟祥问碎尸万段的冲动。
“茵儿……只剩下你了,白老儿,姊姊说……我寂寞的时候,可以抱着你说话……”滚落的泪湿了面颊边的兔毛。“你不要比茵儿先死喔……”
“那只兔子是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听到来人的声,她抬首,几乎哭肿的双眼淌落更多的泪。
“你希望的一切,本王都可以给你。”他朝她走去,双臂撑在椅把两旁,倾身锁视那张哭到令人心碎的小脸。“告诉我,你想要得到什么愿望?”
她沉默的看着他半晌,才哽噎地,抽声泣道:“我希望……有人能听我说话、希望快乐的时候……有人能听我笑……难过的时候,有人能摸着茵儿的头说……不要哭了……希望……大家不要总是留茵儿一个人……”
“不要哭,茵儿,看着我。”他轻抚她的面颊,柔声道:“唤出我的名字,你的愿望都会成真。”
“王……王爷……”
“你不会不知道本王的名字吧?”他笑起,柔化了面庞上的刚冷。
拿起她怀中的兔子,关长天抱起她,迎视着她的眼道:“记得本王的名字,关、长、天。”
“长……长天。”坐在健硕的臂弯内,第一次,孟楚茵这么近的看着他,与他平视。
第一次她感觉到他不可怕、不严肃了,是因为他的眉没有之前那么沉皱吗?她伸手摸着他的眉眼。
“茵儿,以后你哭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快乐的时候,本王都会陪着你。”关长天轻握住那有着红花印记的手腕轻吻道。
清亮的双眸再次蕴满泪光,她抱紧那结实的颈项,埋进他颈窝内,痛哭失声。
“茵儿……不要再一个人了,茵儿……希望有人疼……”
“乖,以后你的世界有我就行了。”
红花灵气蕴化的少女,魂为他所绊,他的命却将由她决定!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为他关长天而生的女孩,这个女孩是个完全属于他的。
他轻吻着那细柔的发丝,缓缓簇亮起的眸光却相当奇特,有一抹兴味与一丝独占。
他就照顾这个天意命定的少女,给她有如亲人的关爱,未来给她情人的低语与温柔,这是一个试验的游戏,他想看看,所谓天意命定的少女,未来真拥有决定他性命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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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
梁言纶唤着伫立在桥上,沉思一下午不动的主子。
“使百穗刃的女子尚无明确下落,绣缎只怕追不回了。”
“引出在乎这方绣缎的关系者,目的已达到,不怕拿不回。”背手而立的身形卓然不动,眉眼始终凝视着粼粼水光上的湖水波纹。
“探峒武帮的石统领传来了很有趣的消息,峒武帮果然如王爷所想,帮内确有阵法。”
“喔!”绿水倒映湖边秋寒,因应季节更迭,湖面满是枯黄落叶,楚茵离开他身边已过了四个秋寒了吗?
“石统领潜入,想进一步查探峒武帮全部的地形,却看到云当家扶着一个苍白的女子,据说就是峒武帮不常出现的五当家季弦,此女看来像受过伤般虚弱,让云当家扶进一个院落,但是当石统领想潜进院落探查清楚时,却怎么都找不到进去的路。”
“找不到进去的路?”
“石统领说,当他暗中跟着来到峒武帮最深处的院落,走进院落前的石拱门,竟在帮中大门前;再潜入,情况依然像原地打转,直到云窦开出来,石统领才真正能踏进石拱门内,却发现里面是一处花园空地,并没任何院落。”
“方外结界。”看来峒武帮内藏有不可小觑的高人。
“这位五当家看来是玄术中人,再加上她姓季,有没有可能就是日前以百穗刃进府盗取绣缎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