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知道你的为人,只是怕你情不自禁。”杨敬宗朝妹妹眨眨眼道:“别以为哥不知道,他是你的菜。”
“是吗?”张浩维惊喜的扬起唇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总之,你记住哥哥今天跟你说的话,该报的恩应当报,可是该保持的距离,还是要保持,懂吗?好了,我们进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杨敬宗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
张浩维微笑着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进去,脑中想的却是,该怎样才能拉近跟她之间的距离。
***
“扬扬睡了吗?”张浩维看着从客房走出来的杨馥如,勾起唇角问。
“嗯,他今天应该累坏了,一下子就睡熟了。”杨馥如点点头,有点狐疑的看着他。“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能远离台北的尘嚣,当然不错。”他不否认。
“真难得你会这样想,我以为你一天都不想多待呢。”想当初为了留在那里,他还跟她起过不少争执呢。
“等台北的事情处理完,你想待多久,我就陪你待多久。”张浩维自沙发上站起身,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瞅着她。
这句话隐藏的含意让杨馥如的心猛地悸动了一下,却也更加困惑了。“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打你的主意啊!他凝视着她,没有回答,边往外走边道:“走吧。”
“去哪里?”她实在摸不清他葫芦里宄竟卖的是什么药。
“解决农场的偾务问题。”张浩维边走边解释。
“现在?”杨馥如惊讶的快步跟上,现在是晚上十点,在台北这种大都市,这时间还算早,但在乡下已经算晚了。
“现在。”他不希望她多烦恼一天,他想要替她解决所有烦心事,而她,只要负责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
她偷偷看向他的侧脸,那笃定的神色让她莫名的心安,不再多问的跟着他坐上了车。
“我问过伯父,当初是对方主动找上门,先称兄道弟的接近伯父,然后假好心的说可以替伯父牵线借款,还说利率只是照例写在借款合约中,其实比照银行收取的利息就好,要伯父不用担心。”张浩维将车驶离农场,缓缓开口。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情,爸真是糊涂……等等,你什么时候去见我爸了?”杨龙如差点就忽略了他开头的那句话。
张浩维淡淡扯唇。“他是我爸,我去见他有什么好讶异的?”
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但他说的也没错,他现在的确是以女儿的身分去看她父亲。“但你好歹要带我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我爸。”
“你放心,伯父的身体状况挺不错的,况且以后多得是机会。”他突然举起手,像在安抚小孩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第7章(2)
杨馥如的下巴都快掉到胸口了,震愕莫名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好像刚刚那个举动只是她的幻觉。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浩维无视她僵硬的身形,神色平常的继续道:“后来,等伯父真的跟他们借钱之后,他们马上翻脍不认人,往日所做的承诺全都不算数,在伯父无力偿还借款之后,又连哄带骗的诱使他签下本票,以至于欠下的金额如滚雪球一样激增。”
“他们这样骗我爸到底有什么企图?”她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了方才的惊悸。
“这就是重点了。”他的眼眸微微眯起,射出精光。“他们打的是你家这块地的主意。”
“这块地又没什么价值,他们为什么这般处心积虑?”没道理啊,农场的地不是建地,又在半山坡,怎么会有利可图?
“因为这块地已经悄悄变更为建地,背后的主使者打算用低价购得之后,兴建高级会员制的度假村,大赚一笔。”张浩维嘲讽的勾起唇角。
“怎么会……”杨馥如呆了片刻,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官商勾结。”他说得清淡,语气中却有浓浓的厌恶。
“竟然因为这样就设计我爸,真是太可恶了!”她感到怒气在胸口熊熊燃烧,两只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放心,我会替伯父讨回公道的。”张浩维坚定的道。
他的保证,让她的心瞬间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涨得满满的,她有些迟疑的道:“其实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我自己……”
他截断她的话,“你别管,我愿意。”
他霸道的话语不但没有引起她的反感,反而让她感到一阵温暖。
这样的转变让她有点儿心慌,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逐渐习惯有他、依赖他了。
***
车子在静默中驶下山,进入市区,缓缓停在一栋两层楼的日式建筑门口。
“走吧。”张浩维给了杨馥如一个微笑,旋即开门下车,等她跟上后,他按下门口的对讲机道:“我跟孙议员有约。”
“孙议员就是那背后主使?”杨馥如马上意会问道。
他点点头。“等等你见机行事,附和我的话就可以了。”
她还想再问得更清楚一点,大门却已经缓缓敞开,走出一个类似管家的男子,朝他们道:“请跟我来。”
杨馥如跟着管家走进院子,她快速的浏览了下周遭摆设,处处可见价值不菲的收藏品,风格却没有一致性,少了雅致,反倒充斥着几分暴发户的铜臭味。
“哈哈哈,贵客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请坐请坐。”
越过摆放一排收藏品的长廊,进到大厅之中,杨馥如耳边就响起粗嗄的笑声,她定睛一瞧,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出头的福态男人,穿着中国风的衣裤,满脸笑容的迎向自己。
“孙议员,我们总经理早就想拜访您了,只是您老贵人事忙,总是凑不上时间,所以一知道您今晚十点后有空,就冒昧来打扰您了。”张浩维率先开口。
杨馥如勾起浅笑,握了握孙议员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打了个招呼道:“孙议员。”
“张总经理客气了,应该是我要去拜访您才对。”孙家豪精明的视线在眼前这个俊帅挺拔的男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旋即热络的道:“坐、坐,招待不周,可千万不要介意。”他跟着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煮得沸腾的水往茶具上冲,边夸奖道:“想当年我在台北打拚的时候,也曾受过老爷子的帮忙,没想到老爷子的孙子这么出色,真是虎爷无犬孙啊。”
“哪里,是孙议员谬赞了。”原来孙议员跟老总裁相识啊,不过她实在懒得跟他继续打官腔,直接道:“想必孙议员应该知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
孙家豪的眼皮子抬了抬,又把目光放回茶具上,他拿出茶叶放进茶壶中,慢条斯理的用热水冲泡,牛头不对马嘴的道:“来,尝尝我这好茶,这可是鹿谷最有名的冻顶茶,甘醇厚底,喉韵回甘强,一定要试试。”
杨馥如冷眼看着他摆明故意岔开话题,唇角似笑非笑的勾起。“孙议员的茶是好,但喝茶不仅要茶叶好,泡茶技巧也很重要,目前为止我喝过最好的茶,就是杨伯泡的,不知道您泡的茶跟他比起来谁强一些?”
“杨伯?”孙家豪的动作一顿,困惑的反问。
“孙议员不会不知道阳光休闲农场的老板杨伯吧?”杨馥如顺势又道:“这位就是杨伯的女儿杨馥如,也是我的特别助理。”
孙家豪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堆起笑,倒了两杯泡好的茶,分别放在两人面前。“原来这位就是杨小姐。”
“孙议员,明人不说暗话,这种应酬话就免了,直接进入正题吧。你要怎样才肯罢手?”张浩维对他一开始的敷衍早就很不耐烦了。
孙家豪抬眼看向杨馥如,眼前的女人杏面桃腮,双阵清澈,虽穿着普通的白色棉T跟牛仔裤,但浑身却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杨小姐这样问好奇怪,好像我故意找你父亲麻烦似的,当初我也是看他每天为钱烦恼,才好心借钱给他,你们不感谢我就算了,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啊。”他故作无辜的道。
“呵,果真好心,我跟杨小姐差点就死在你雇来讨债那帮人的球棒下了。”杨馥如冷笑道。
“怎么,原来当初受伤的是你们两个人啊?”孙家豪佯装讶异的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我只是看那帮人整天游手好闲,想说给他们一个工作机会,才会让他们来我的工厂做事,谁知道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跟杨伯之间有偾务关系,就自告奋勇的跑去讨偾,想在我面前邀功,讨些好处,没想到闯出祸来,为了跑路,还偷了工厂的器材转卖变现,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请警察极力追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撇得还真是一干二净,杨馥如在心中恶声恶气的骂了这只老狐狸一顿,表面上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欠了偾,还钱就是了,我想,以孙议员这么正面的形象,也不可能违法放什么高利贷,我听说当初杨伯只借了五百万,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利滚利欠了多达三千万这种事,肯定也是那些流氓乱说的吧。”
孙家豪的阵光闪了闪,干笑道:“原本是只借五百万没错,但后来他陆陆续续又跟我借钱,才会累积到三千万。”
“你胡说!我明明问过杨伯,就是五百万!”杨馥如立刻反驳。
“张总,你可别被杨伯的片面之词给骗了,我想他根本就是避重就轻想倒我的偾,如果他没有欠我这么多钱,干么要签本票呢?”孙家豪语气轻蔑的道。就这两个小毛头,也想来跟他乔事?
“孙议员,你真的笃定我们没证据证明你用不当手段放款讨偾吗?”张浩维端起茶杯,噙着嘲讽的笑。
“杨小姐,我没做的事情,你要我怎么承认呢?”呵,小丫头还真会装腔作势。
“你费尽心思要的就是那块地,图利自家建设公司,不是吗?”
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嘛,但又能拿他如何?孙家豪用鼻子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连本带利还你六百万,你乖乖收钱了事,第二,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如何,你打算怎么选呢?”张浩维淡淡的道。
“哈哈哈,杨小姐好大的口气,我孙家豪可不是被吓大的。”孙家豪突然变脸,面露凶光道:“想要得罪我,先要秤枰你的斤两够不够!”
“所以我才会托张总出面。”张浩维朝杨馥如投去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
“张总,你确定你要蹚这个浑水?”孙家豪挑衅的抬起下巴问道。
“我……”看孙议员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杨馥如不免迟疑了,她不知该不该把张浩维卷起她家的偾务纷争中。
看出她的犹豫,张浩维突然握住她的手,坚定的道:“我的事就是他的事。”
孙家豪先是一愣,随即暧昧的大笑出声,“我说嘛,张总怎么会特意为了一个助理出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张总应该有老婆小孩了,没想到还在外面养小三。”
杨馥如的表情显得有些窘迫,但在对上张浩维支持的目光时,她努力稳住心绪,冷淡的道:“孙议员只要告诉我您的答案,其他的不劳您费心。”
“我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吗,若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孙家豪脸色一沉,沉声喝道:“你们马上给我滚!”
“看来我们今天是没有共识了。”张浩维缓缓起身,气定神闲的道:“既然如此,也请孙议员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拭目以待。”孙家豪睨了她一眼,毫不在乎的道。
张浩维点点头,朝杨馥如道:“我们走吧。”
就这样走了?杨馥如还在纳闷张浩维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离开时,刚刚的管家已经冲了进来,慌张的朝孙家豪道:“议员,门外挤了一堆记者,都说有事要访问您。”
“记者?”孙议员喃喃,想不出最近有什么需要被访问的事情。
“看来议员要开始忙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张浩维慵懒的笑笑,示意杨馥如跟自己离开。
“等等,是不是你搞的鬼?”孙家豪有股不好的预感。
“既然孙议员刚才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行事光明磊落,何必怕人搞鬼?”张浩维冷笑回道。
“你——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只是把孙议员好心借钱给人,然后善良的只要块山坡地抵偾的事情泄漏给媒体,请他们报导你的好人好事罢了,总不能让您为善不欲人知,您说是吧?”记者就像吸血的水蛭,就算没证据,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够毁了一个议员的形象。
“你知道自己这样会得罪多少人吗?这块地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想分一杯羹,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吗?”孙家豪转向张浩维问道。官商勾结不是只有他,PE.的政治献金也没少过。
杨馥如自然也知道其中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深怕张浩维得罪的不仅是孙议员,还有他背后的分赃集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浩维看出杨馥如的担忧,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朝着孙家豪道:“你先担心你自己吧。”
“议员,记者请您一定要接受访问,想问您关于土地变更的行贿疑云。”管家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多人?”孙家豪的妻子儿女听到外面的吵杂声,也纷纷走出房间探看。
孙家豪烦躁的吼道:“没你们的事,你们先回房间!”
他的妻子儿女没人敢吭气,摸摸鼻子又缩回房间里了。
“我给过你机会。”张浩维对着孙家豪淡淡的丢下话,便牵着杨馥如往外走,避开了记者,闪入人群之中。
孙家豪狠狠瞪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会儿,才堆起专业虚假的笑脸出去应付记者。
“这样会不会把事情闹得太大?”离开了孙宅,杨馥如羞窘的将自己的手自他掌心抽回,耳边响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是要闹大。”张浩维悠哉的道。事情闹得越大,那些官僚越无法私了。
“可是你帮我出面,我怕他记恨你。”孙议员是某党派大老的子弟兵,就怕接下来会有一连串的麻烦。
“你担心我?”他挑高眉凝视着她,黑色的瞳眸在夜空下闪烁着比星星还灿烂的光彩。
“我……公司已经有一堆事情要你处理了,没道理再让你因为我家的事惹上麻烦,况且,这么大的恩情我也还不了。”他的目光让她没来由的心慌,总感觉有些东西在慢慢改变,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我说过,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张浩维斜睨了她一眼,不是很喜欢她刻意和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