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寒愕然,眼中是震惊、是不信!“这件事你为何没告诉过我?”
“本来这件事上次你来找人时,我就想告诉你了,可是想想又没有这个必要。反正那个妓女又不是燕姑娘,就算告诉了你,也是没用呀!”
“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妓不是燕可风?莫非你见过?”石寒目光尖锐地追问道,纷乱的思绪不停地翻飞着……他告诉自己燕可风不可能会重蹈覆辙,再度回到火坑去;然而感觉却骗不了自己,他知道小三子口中的那位名妓,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见我是没见过,不过一个姓燕,一个姓燕,两个姓根本打不着边,那个妓女不可能会是燕姑娘的!”小三子心思单纯,根本不疑有它。
那个妓女姓燕?这么说,她并不是燕可风。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并不如小三子所想的那样简单?红楼坊的这个燕可风,真的和他朝思暮想的燕可风没有任何关系吗?
心没来由地紧揪了一下,石寒不安地迟疑沉思了半晌,最后终于决定亲自上红楼坊见这个燕可风,以解他满心的困惑!他闷闷地向小三子道了一声谢,跃上马背,依然不死心地朝花柳街地方向飞奔而去——
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受相思煎熬还要教人难受的!无论如何,不管那个燕可风到底是不是燕可风,愿不愿意见他,他都一定要见她一面,以解他心中所惑……
红楼坊的深院赏花亭里,燕可风娇笑地坐在石栏上拨弄着手中的琵琶,一身白缎衬底、紫色罗纱、前领低开、敞露出白嫩无瑕的香颈与酥胸的大唐服饰,使她看起来十分性感撩人。顽皮的秋风还不时地扬起她飘逸的长裙、披巾,令她风姿婀娜,妩媚而动人。
“可风姑娘,你的琵琶弹得真好呀!”佳肴美酒,又有美人相伴,燕可龙有些醉意朦胧地起身走到燕可风身旁坐下,对她邪邪一笑,一双不规矩的大手立刻紧紧揽住她杨柳似的纤纤细腰。“可风,我的心肝宝贝,你弹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来!让本公子抱你回追风阁里歇息、歇息吧!”
“嗯,燕公子,你醉了!”朝他娇嗔一声,燕可风不依地挣脱他的怀抱,风情万种地走到石桌前倒了两杯酒,以掩饰她眼中对他流露出来的不耻与厌恶。
“是!我是醉了!”燕可龙依然不死心地上前再度搂着她。今夜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得到她的人!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可风呀可风,哥哥我是为你而醉,为你而迷啊!”
“真的?你没有骗我?”燕可风故作开心地对他漾出一抹诱人的微笑,笑得燕可龙失了神,连魂都飞了。
“当然是真的,哥哥对你一片真心真意,怎么舍得欺骗你呢?”燕可龙一脸色相,性欲难耐,心急地吻着她柔软如丝的长发,再度在她耳旁邀欢道:“这一个月来,妹妹你对我盛情款待、柔情万千。既然咱们是两情相用,妹妹你就别再捉弄哥哥我了,何不让哥哥入你追风阁里,与我燕好,了了哥哥心头之愿?”
男人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这种下流事!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燕可风真想一脚踹死这个令她引以为耻的弟弟!
“燕公子,你这话未免大过分了!”面对燕可龙的毛手毛脚,燕可风真的是忍无可忍了!她忿怒地拨开他不规矩的手,顺势大发娇嗔地对他嚷道:“没错!姑娘我是对你有那么一点情意,所以这一个月来才会如此盛情款待。外头的人都当我与你有染,但事实如何,你是最清楚不过了!可风自小命苦,寄身青楼,无非是想找个好寄托。燕公子若想得到小女子我这清白之躯,那么就请媒人赶快来跟钱嬷嬷提亲,将我名媒正娶地迎进你们燕家大门,否则你这辈子别想得到我!”
“妹妹别生气!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名媒正娶地将你迎进我燕家大门。今夜你就允了哥哥我,与我缠绵一夜,有何不可?”燕可龙敷衍道。虽为美色所迷,不过他可还没有傻到要真娶一个妓女为妻,他要的只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
从他的眼神和态度,燕可风瞧出他根本没有要娶她为妻的念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为了报复李兰芝,她不禁牺牲色相,甚至还不借违背伦理、色诱亲弟;没想到到头来一点用都没有,燕可龙这家伙比她想像中还要聪明一点。
虽然美人计无效,那她何须再这样卖弄色相?她得另想计谋才是真的!
“既然公子一点诚意都没有,那就请回吧!”原先的风情妩媚己不复见,燕可风娇艳的脸庞霎时看上一层寒霜,连声音都是冷冷的。“凭可风的条件,想娶我的公子哥多得是。可风虽有心将终生委托于你,不过公子似乎瞧不起可风的出身。既是如此,那可风只好另觅如意郎君了!”
燕可风的态度转变得大突然了,燕可龙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带着怒意的脸庞和美眸,心中竟有丝痛楚!难道他真的对这个青楼女子动了心?
“可风姑娘,你别这么心急嘛!本公子说一定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说服我娘呀!”燕可龙讨好地猛笑着,希望她别不理他。
“那你要我等多久?—年?两年?还是一辈子?”冷哼一声,燕可风不带任何感情地冷眼瞧着他。“燕公子,你别再对我甜言蜜语了!可风对你已经心灰意冷了,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你请回吧!”
“不要!可风,本公子对你是真心真意的,绝无半点虚情假意,你要相信我呀!”冰冷的态度、如利刃古的口吻,燕可风绝情的模样真的使燕可龙心思大乱惶恐极了!
本以为自己对燕可风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没想到他这一颗心竟已陷得这样深!一想到从此再也得不到她的垂青,他竟然感到无限的难受,简直比死了了还可怕!
看着他苦苦哀求的可怜样,燕可风骄傲的脸上盈满得意。原来她这个计画并没有失败,燕可龙这小子最后还是爱上她了!
“你说你对我是真心的?”她高傲地挑挑柳眉,不怀好意对他冷笑着:“那好!本姑娘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之内,你燕家的大红花轿若不来抬我入门,那你这辈子就休想再见到我!”
“可风,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仓卒了,你再多给我一些时间吧!”燕可龙面露难色地跟她打着商量。他最了解他那个重门面的母亲了,一个下女都当不了他媳妇!更何况是一个妓女?
“我不管!如果你是真心喜欢我的话,那这点小事你应该办得到!”燕可风存心为难他,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要看李兰芝和她宝贝儿子之间的战争了!
“可是……”燕可龙皱着眉头,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要他不见燕可风怎么可能?来简直是要他的命!“好吧!我答应你,这个月底前,我一定会请媒人来说亲,你一定要等我!”暗叹一声,他终于无奈地妥协了。
燕可风满意地微严一笑:“你记住,时间是不等人的。我只等你一个月,一个月期限一过,我就永远不会再等你了,明白了吗?”
燕可风给予的压力今燕可龙心倩十分沉重,自知多说无益,也明白她是说真的。如果一个月之内他无法说服母亲,那他真的会彻底失去她,因此他不敢再多作耽搁,对燕可风甜言蜜语一番,留下一些承诺之后,便匆匆忙忙赶回府去革命了。
燕可龙一离开,燕可风一张艳丽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唯一残留在嘴角上的,是一抹阴险的冷笑。这些年来,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她知道这场战她是赢定了!
换上母亲的姓,留着可风这个名,为的就是要让李兰芝清楚地明白她儿子想娶的女人是谁的女儿!她一定会来求她,到时她要什么,李兰芝就必须给她什么,一个“不”字都不能说,否则她就等着家破人亡吧!
“可风呀!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石大人大驾光临,来捧你的场了!”人未到,声先到。得知燕可龙离开之后,钱嬷嬷连忙匆匆地来到别院找燕可风;她圆滚滚的身体穿金又戴银,一看就知道是个嗜钱如命的老鸨。
燕可风神情一怔,得意的冷笑立即消失,清丽的美眸霎时涌进各种复杂难解的感倩……
“钱嬷嬷,我先前不是跟你说过了?穷人我不见,官爷我更不见!”她不悦地瞪着眼前的钱嬷嬷,以生气的表情来隐藏自己尚未收藏好的情绪。
“我知道、我知道!那石大人可是百年难得会上我们这种地方的,嬷嬷若不答应的话,岂非太不给人冢面子了?”钱坡嬷夸张地挥舞着手中的红丝巾,满脸笑意
地继续劝道:“你也知道做我们这种生意的,是不能得罪大老爷的!这石大人是县
太爷眼前的红人,我们得罪不起的!你就出去见见他,应付半刻就行了。”
“我说过了,当官的我不见!你找别的姑娘伺候他吧!”她不为所动地冷冷说道,心中有股难以忽视的难受。她宁愿让他记得她从前的模样,也不愿让他看见她现在这种不三不四的样子!
“燕姑娘,念在那天我好心收留了你们姊妹两人,你就通融一次,别这么固执了,行不行?”现在燕可风可是红楼坊的摇钱树,许多客人都是慕她的名来的;再说她又没有签下卖身契,所以钱嬷嬷不敢用强硬的手段对付她。只怕她一个不高兴,跳槽跳到别家去,那她们肯定会没生意的!所以她只有动之以情,以人情来求她喽!“何况你想想,如果得罪了石大人,万一他一个命令下来,封了我这间红楼坊,那你们姊妹俩何去何从?再说,你那妹子身上又有病,两个人又带着一个小孩,人家不见得会像我这么好心,不但收留你们,还会替你们保密呢!”钱嬷嬷果然不愧为红楼坊的老鸨,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燕可风被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给说得有些动摇了,不悦地微蹙峨眉,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
“石公子,你还不能进去呀!”
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石寒已经等不及了!不顾红楼坊里的护院、侍女的阻止,他毅然冲进内院;燕可风走避不及,隔了一条花道小径,两人就这样打了一个正面,四目交接,强烈的心惊和思念不自觉地流露在彼此缠绵的目光之中……就连钱嬷嬷何时带着众人离开,他们都不知道。
浓浓的雾笼罩着整个相逢的夜晚,时间彷佛就在此刻凝结了!两人的目光紧紧交缠着,彼此眼中的深情是不容置疑的;然而秋风却不解情意,微带寒意地拂过燕可风雪白的胸前,将她从两人世界之中唤回来。
回过神,燕可风美丽的脸庞攸地失去了血色,下意识地拢紧身上那一袭暴露的唐装。她羞愧地撇开睑,不敢与他逐渐难过的俊目再相缠。
随着她态度的改变,石寒也回过了神。瞧见她那一身引人想入非非的撩人装扮,石寒眼中又是一阵惊讶!可是那抹惊讶只是昙花一现而已,才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脸上已盈满痛心与失望,还有更多的不舍。
“可风,跟我走,我替你赎身!”没有多想,他拉起她的手就想走。
愣了愣,燕可风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他为何还要来找她?谢孟言没将她对他们的残酷告诉他吗?
“赎什么身?”燕可风强迫自己横起心肠,高傲地甩开他的手,嘴角嘲弄地往上一翘。“怎么?石大人以为这儿有人逼良为娼,特来查案的吗?”
石寒愣了愣,困惑的眼中有着明显的惊讶!“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可风是自愿待在这里,并没有任何人逼我。”忍着心酸,燕可风一脸冷冷地直视他震惊莫名、却又无法置信的双眼。
“不!你骗我!这世上哪里有人会自甘堕落,愿意留在妓院里头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可风命似浮萍,出身青楼,如今只不过是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而已,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的笑容冷淡中透露出苦涩。逃了三年,她最后还是回到这种烟花之地;这花花世界,恐怕是她一辈子也逃不掉的!
“你是为了谢盂言才如此自甘堕落?”石寒心如刀割……想不到谢孟言在她心中竟留下这么大的伤害,由此可见,她对他的确是用情至深。
“为了他?”燕可风一愣,故作洒脱地强颜一笑:“笑话c儿爱金,嫁入豪门,一直是我从小的心愿。谢家财大势大,我贪的,就是这么一点。谢孟言若是个穷光蛋,我连瞧他一眼都不屑!”她冷冷含笑道,企图让石寒看清她这个女人心肠有多坏,根本不值得他留恋的。
“盂言对你一片痴心,你于心何忍?”石寒心猛然一紧,不知是忿怒还是痛心?意不到谢孟言说的全都是真的!他不敢相信地紧紧瞪着她,忧愁的神情带着怒气。唉!燕可风的这番话足以令人心寒!
就是因为对他于心不忍,所以她才要将这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让他早点死心免得他将来后悔莫及,怨她毁了他的一生。
停下手边拨弄琴弦的动作,她傲慢地抬眼凝视他,毫不在乎地自笑道
“这世上有哪个人不骗人的?我可没有拿着剑抵着他的脖子逼他喜欢我,是他自已太傻,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认识的可风不该是这么可怕的女人,你太今我失望了!”石寒低吼,感觉心中的怒意正逐渐地在心中蔓延扩散。他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他真看错了她?正如谢盂言所言,燕可风根本不值得他这样真心相待?
凝视着他逐渐变冷的双眸以及充满怒气的神情,燕同风心中一阵难以释怀的痛楚残忍地啃咬着她的心头,强忍多时的冷傲此时全崩溃了,再也无法伪装笑容了!
“石寒,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像你们这种出身大户、生活在阳光之下的富家公子哥,怎么可能会了解像我这种每天处在黑暗之中的人的痛苦?我作了半生的恶梦,如今只是想讨回我应得的东西,难道这样我也有错吗?”燕可风激动地朝他嘶喊着。人的感值一旦压抑到某个顶点,就会承受不了。燕可风这乖戾的一生之中已经承受太多的痛苦了,怎堪再承受自己心上人这痛心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