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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如故(下) page 7 作者:雷恩那

  感觉身上仅着亵衣和小裤,衣带子还松垮垮的,姜守岁有些怔然,但没有惊慌,好像她与他本就可以这般亲匮。

  「这药浴能逼出你体内余毒,是热烫了些,你且忍忍。」路望舒将她的发丝撩到浴桶外,并在她颈后垫着厚巾子,让她微仰着头靠在浴桶边缘。「我会小心,不会弄湿你的伤口。」

  「你肩上有伤……」她嚅着唇又一次提及,眸光迷蒙仰望。

  「我想伺候你。」他低柔的语调荡进她心里,十指探进那丰厚的秀发中,贴着她的头皮轻轻按揉,揉得她不自觉哼出声来,舒服得闭起眼睛。

  在路望舒的记忆中,进宫多年,两世为奴,做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从未有过如此际这般的心甘情愿。

  不仅仅是甘愿而已,更兴起某种焦躁而甜蜜之感,发自内心喜悦着,她能如此毫不设防允许他亲近。

  于是他替她沐发,帮她净脸洗漱,再把她从浴桶中打捞起来,并且备了另一桶干净热水容她冲洗,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他须臾未离,即使药浴后她微颤着手脱下湿淋淋的贴身衣裤,他亦在她身后守着,最后为她赤裸的身子裹上大棉布,再度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山水屏风后的软榻上。

  路望舒先是移近烛火检查她伤口的包扎有无弄湿,确认无虞后,才开始以棉布一束束擦干她的发丝,他动作沉稳俐落,眉宇间透出虔诚,彷佛此时此刻伺候着她是天地之间最最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事。

  烛光半映着男子那张清俊面庞,火光轻摇间,令明暗的界线变得朦胧,姜守岁有些看痴,待她意会过来自个儿在做什么时,她已撑起上身去亲他的嘴角。

  结果体力不支,才亲不到半息她就重新倒回榻上,红着脸给他看。

  没想到督公大人跟她比脸红似,俊颊生猛地绽开两朵大红花,眼神直直垂视,像还没想明白发生何事,等着她解释一般。

  「我好像……好多了。」姜守岁是真觉得好多了,被老大夫彻底清创加上一顿药浴,全身蒸腾出薄薄细汗,毒素遂从毛孔排出,神识确实清明不少。

  只是被督公大人的漂亮凤目瞪得不禁害羞起来,加上她身上未着寸缕,仅裹着一条大棉布,即便有几世记忆,自以为老成世故,眼下也很难不害羞。

  她费劲儿暗暗调息,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连番提问,「我应该没昏过去太久吧?咱们是不是还在不知山连峰这一带?此处是什么地方?」

  果然,男人俊面微沉,似没料到她光明正大亲了人之后接下来竟直接问话。

  但他仍然抿了抿嘴,沉静答道:「姜老板中毒发烧,昏过去五个时辰左右,咱们仍在不知山一带,此处是距离山脚下最近的一处官驿,位在小小县城中,如今整座官驿皆是锦衣卫人马,贼首甄栩已伏法,其豢养的一票死士亦都彻底遭歼灭,你、你且安心将养就好……」

  记起自己一直等着他,记起他是如何从甄栩手中救下她,姜守岁顿觉气息不稳,似乎一闭眼就能看到那把长匕穿透他的肩头,甚至听到利刃刺穿血肉的钝音,疼到能令她弓起背脊瑟缩顒抖。

  然后心痛与冲动使然,她又一次撑起上身去亲他的嘴。

  感觉亲亲他就能减缓胸中疼痛,于是她根本没想克制此种行径,又或者根本没能耐去克制,这一回她多撑了半息才又倒回榻上。

  嘴角再一次遭突袭的督公大人犹是脸红过腮,但他静了好一会儿后淡淡道:「那一日因三法司衙门之过,法场遭劫,本督领天子御令亲率锦衣卫追击,追出帝都不到五里便遇人拦道疾呼……」略顿了顿,他才又道:「那黝黑憨直的少年本督识得,正是你一段香酒坊的小伙计。」

  姜守岁闻言笑了,笑容仍显脆弱,却是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欸,是我家大志呢。他那一日帮我赶驴车一块儿拜访了城郊外的烧窑厂,回程快抵达帝都时遇上一小批蒙面客,冲过来就动手了,那时还不知对方是甄栩的人……还好大志没事,见到是你的人马,还知道要把遇劫的消息赶紧告诉你,果然懂事多了也长进多了。」

  她没道出口的是,大抵是督公大人追求她的手段太高调,遣手下天天上门送礼,那憨直少年天天见锦衣卫上门都看习惯了,很可能把他们都看成自己人,胆子才会变得那样大,敢冲出去拦锦衣卫马队。

  路望舒微微颔首。「他显然吓得不轻,一开始说话略语无伦次,当下问清楚事情经过后,本督便已安排人送他回一段香。」

  「嗯……多谢你。」她又笑,笑着笑着,又一次撑起上身去亲吻他严肃的嘴角。

  所谓事不过三,同样的招都使第三回了,这一次她还想蜻蜓点水般亲了就撤吗?

  没那么容易!

  督公大人化被动为主动,不再被亲着玩,他一臂倏地缠上她的腰肢,将她仅以棉布遮掩的身子揽向自身,一掌托住她的后脑杓,把那张调皮的嫩唇扎实地压在自己嘴上。

  气息瞬间交缠,但显然不够,远远不够。

  他张开嘴本能地吸吮,如蜂儿采蜜,胸中则像拢着无数只振翅的蝶,小小颤动汇聚出巨大的震撼。

  他像窒息之人突然呼吸到空气、像个渴极之人忽而遇见一汪甘泉,他的舌探入她唇齿内,强势纠缠,恣意汲取,回报上一世她吻他时曾带给他的「惊吓」……

  第十二章  阿舒与岁儿(1)

  路望舒永远不会忘记他命中的第一个吻,第一次即遭强吻。

  他当时大受惊吓,从未遇见如她那样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子,若棋逢敌手尚可一战,他却是被她压着打,内心已然丢盔卸甲。

  但那一记遭姑娘家巧取豪夺的亲吻最终吻进他神魂深处,唤醒最深沉亦最原始的渴望。

  他头一回想要女人,想死命抱住那一具温热柔软、凹凸有致的胴体,他想要她,想将她揉进自身的血肉里,渴望到几乎疯狂。

  同时,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惭。

  微身残缺,内心热火如焚,生成的yu//望无声叫嚣,无一处能够容纳,那种求而不能得、甚至连求都不知如何去求的窘况,让他亦挫败到几乎疯狂。

  也许他早已疯了,重生的自己不过是疯子脑中构想出来的虚妄。

  这一世他yu//望的炽火有了载体,与心连动,内心有多么渴求怀里的女子,身体便无比真实地反应。

  「阿舒……头晕……唔……」

  当他听进她彷佛求饶的低语,热舌从她唇间微微退出时,才发现她整个人瘫在他臂弯里,扇睫虚掩,鼻息轻缓,竟是被他吻得晕了过去。

  路望舒当下良心不安,但在确认过她的脉搏和气息皆无妨后,又管不住心中那股子可笑的得意,不禁想着,也许这正是所谓男人的劣根性,以欺负姑娘家为乐;尤其欺负的对象还是放在心尖上的人,乐趣加倍无穷,不过话说回来,自身也得跟着受点苦便是——

  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督公大人的自制力在一番摧枯拉朽后,非常吃力地咬牙维持。

  他将怀里的人儿重新安置,拢了拢姑娘家身上的大棉巾,再摊开暖被把人裹好,只让她露出那张秀丽的鹅蛋脸,那红扑扑的脸蛋又惹得他心猿意马。

  头狠狠一甩,不敢再看,幸得一旁小室里尚留着一大桶子冷水,足够他冲凉降温。

  *

  姜守岁睡了一顿饱觉。

  自从被劫走,她因毒伤连着几日发烧,就算意识烧得昏昏沉沉,却无法松懈心情允许自己好好睡上一觉,那时毕竟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而昨儿个夜里她是在督公大人怀里。

  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跟着在晨光朦胧的榻中看到睡在她身旁的男人。

  她半伏在软枕上,没压到肩后的伤处,他则面对着她侧卧,被刺穿的左边肩头厚厚包裹着,从松敞的中衣前襟即可觑见。

  两人虽然同榻而眠,他并未碰触到她,侧卧的睡姿蜷在榻缘边上,宛若用肉身形成一道墙,把她护在里榻。

  此刻的他只要往后稍一翻身必然跌落下去,那无知无辜的睡相莫名地有种可爱憨态,与那个抛却矜持、紧拥着她恣意亲吻的男人是如此不同。

  但是不管哪一种面貌的他,她都期待。

  一只藕臂从如茧的暖被中挣出,她朝他出手,先是撩开他中衣襟口,去检査他肩头是否还在渗血,以指抚过包裹着伤处的棉布,上头血迹确定是干燥的没有丝毫沾黏,她这才安心了些。

  替他拢好前襟后,秀指改而抚上他的脖颈,摸到那细致的喉结,再抚上他的下巴和面颊,被她以指骚扰的督公大人在此时徐徐张开眼睛,像似早已醒来,那两丸瞳仁如浸在水中的黑曜石,清亮无比。

  「阿舒醒啦?」这话问得很没意义她晓得,但就是想问。

  「姜老板也醒了?」他问得更没意义,俊颜明显泛红。

  姜守岁倒是颇郑重地点点头,道:「我是醒了。有话想跟你好好说说。」她略顿了顿才说下去,「是在被劫走之前就想好的事,想跟你说。」

  路望舒有些按捺不住般盘腿坐起,一掌撑在膝头。「好,你说。」

  姜守岁也学他翻身坐起,但裹着被子不好动作,娇躯像条毛毛虫儿般奋力蠕动啊蠕动,好不容易才从趴卧蠕成坐姿。

  她拨开散在面上的青丝,对他红着脸笑。「唔……那个……想说给你听的话,说来可能有点长,阿舒可不可以让我穿着衣裳?」

  她询问的方式落入他耳中,听着好像是他故意不给衣物,故意要她赤身裸体,动机十分不良。

  路望舒一下子面红耳赤,脑中自然浮现昨夜所见的春光。

  由他亲自伺候,他是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帮她药浴沐发时不带色心,怜情满溢,可后来她一而再、再而三亲上来,把他脐下三寸的阳火都撩拨硬了,于是欲念横生,满腔邪火压都压不住,此时被她这般一问,他目光都不知往哪边放才好,喉咙清了又清才勉强挤出声音——

  「管着此处官驿的老驿丞有妻子同住,我昨儿个已请那位夫人帮忙张罗你的衣物,且都送来了,姜老板随时可以穿上。」

  姜守岁咧嘴一笑,叹气。「阿舒都敢大着胆子脱光我的衣裳,却不敢一件件仔细替我换上吗?」

  一抹熟悉却也异样的感觉掠过心田,路望舒忽觉眼前女子好似恢复了上一世的本性,又开始没脸没皮、不管不顾地玩弄起他来。

  这样是否能够说明,她愿意再给两人一次机会,给这一世一个圆满的可能?

  他气息粗重,悸动不已,反守为攻倾身靠近。

  他靠得那样近,张嘴轻咬她的下唇,低柔嗓音无比诱人,「本督说了,要伺候你到底,姜老板不想赤身裸体吗?那好,咱们就从贴身衣物开始,亵衣、小裤、中衣、衬裙、罗袜……本督都会一一帮你穿上,调好衣带,系好衣结,还要好一番梳妆打扮,把姜老板妆点得像个供人私藏的漂亮布娃娃那样,可好?」

  哇啊啊——哇啊啊啊——

  姜守岁内心放声尖叫,耳朵热红,脸蛋爆红,全身肌肤都红了!

  督公大人绝对是「孺子可教也」,竟然学会反击,把她对他惯使了的撩拨手法反馈回来,竟杀得她招架不住。

  她脸上藏不住羞涩,手一抬便捂住他的嘴,耍赖般轻嚷,「我肚子好饿好饿,嗷嗷待哺中,请好心的督公大人行行好,赏口饭吃吧拜托!」

  人不要脸了,把脸面全豁出去,当真就天下无敌。

  在路望舒面前,姜守岁一向不要脸到底,以前几世皆是那样的心情,傻傻将真心托付,

  重回这一世后,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可几番兜转抵拒,却依然扛不住心之所向。

  她走回老路子,一条即便过程曲折多舛、最终仍是要通向他内心的路。

  但一切又是那样不同,她在时光长河中埋下的情种终于开花,也许真有修成正果的可这一日原就起晚了,姜守岁穿上成套的干净衣裳一顿漱洗后,其实已近午时。

  当真是饥肠辘辘,她不清楚官驿原本提供的膳食内容为何,但如今来了督公大人这尊活阎王,驿丞不可能不尽心讨好,如此一来,大鱼大肉各式珍髓佳肴跑不掉,所以当有一盅清香白粥安安静静端到她面前,配上几色酱菜再摊上一颗酱香煎蛋,姜守岁只觉得感动到都要流泪。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她喝粥吃菜配着眼前美美的男人,心绪轻松,肩后未癒的伤口、体内残存的毒都算不上什么了。

  陪她一起清淡饮食的督公大人在她眸底觑见火苗,俊颜又染红云,但绝对没有不愿意让她看,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很喜欢她促狭且迷恋的眸光。

  填饱肚皮后,姜守岁被安置到马车上,那是一辆双辔的大马车,外表看着朴实无华却十分坚固,车厢里堆放好几颗软枕,几个固定住的屉匣一拉开,里头备着满满的果脯和茶点小食。

  今日一向逞强的督公大人没有骑马,而是随她一起乘坐马车,这一点让姜守岁感到心安心喜。

  她知道甄栩伏法一事已百里加急快马往帝都传送消息,她获救之事也同时传回一段香酒坊,他身边的锦衣卫少去大半,想来有一小部分人马是赶在前头安排事宜,另外一批人马则赶回帝都执行他的密令。

  甄栩一死,太后一党无不人人自危,朝堂势力将重新分配,路望舒处在这风口浪尖上不得不步步为营,但此时此刻倚坐车窗边的督公大人显得如此安详,清亮亮的日光穿透薄纱帘子大把洒进,染出他半身明媚,他垂目阅卷,神情庄重,恍惚间都要把他错看成一尊观音神像。

  他超然出尘的姿态让她略觉惊慌,有一种又要与他疏离之感,不禁从软枕堆里坐起,怀里还搂着一颗,车轮子辘辘滚动着,她开了口,打破那规律声响——

  「你说你上一世就认输了。」

  路望舒哪里看得下什么书卷,不过是等着她休息好了,愿意对他说出心里话,此际她突然开口,他握住书卷的手陡紧,差点把纸页捏成一堆齎粉。

  姜守岁又道:「你还说,要把自个儿的一切献出来,不顾脸面没有矜持,不管好的坏的、美的丑的,都会献给……献给那个让你认输的女子。」

  路望舒五指虚握成拳,抵在唇上清咳了两声,一会儿才道:「那女子是你……从来只有你。」声音尽管镇定,颊面上的红晕骗不了人。

  姜守岁轻应一声,一指下意识轻箍着枕面上的绣花,嗓音略幽沉,慢悠悠道:「你那晚跑来,不由分说丢出那些话,说完就又跑掉,害我苦恼了好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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