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心口微微地抽痛。“不能留在台湾吗?你知道我爸爸很希望你进江和工作。”
“江叔的厚爱我很感激,不过我还是希望自己出去闯一闯。”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傅明泽一愣。
江雪神色郁郁,羽睫伏敛。“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对你说过那样的话?”
你不走难道想一辈子留在江家?
两年前的某一天,她曾气急败坏地如此质问他,她想,当时他的心应技能感觉很受伤。
“你说了什么?”他含笑问,仿佛不记得了。
江雪讶异地抬阵,只见他微笑温润,眼潭依然一如既往地透明澄澈,不见一丝对她的怨怼。
他是真的忘了,还是不在乎?
她的心评评地跳。“那你想选哪个工作?上海,还是新加坡?”
记得静清婉家里的事业就在上海,前世他也是在这两份工作机会间犹豫,最后由于谢清婉的缘故,他选择去了上海。
如果他这次做了不同的选择,说不定从此都不会再跟谢清婉有交集……
江雪悄悄捏握掌心,指尖陷入柔软的肉里,掐出几个深深的凹印。
“你觉得呢?”他竟然问她的意见。“这两个工作机会我都有兴趣,薪水福利什么的也差不多,未来升迁前景都不错。”
她涩涩地咬牙。“我说选哪一个,你就会听吗?”
“嗯,你说。”声嗓温柔似水,醇厚如酒。
真的可以说吗?她一句话,三个人的命运或许将因此而改变……
“你去……新加坡吧!”她终于听从了心中的魔鬼。“好不好?去新加坡?”
她仰首问他,闪烁不定的瞳光带着一点点祈求、一点点慌张,又好似有一点点无法形容的绝望,看得他胸口紧窒,又是酸楚,又是怜惜。
“好。”他颔首答应,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
新加坡。
再度来到这座别号“狮城”的临海城市,江雪只觉得满心雀跃,连续盘桓心头数日的阴霾霎时消逸无踪。
自从傅明泽到这里工作后,她每隔一阵子便会造访此地,美其名是她建议父亲在这里投资了几家精品旅馆,故而代父考察巡视业务,其实她自己心知肚明,她是为了见他一面而来。
她知道,他也很高兴见到她,忙完了工作,下班以后便会接她到处去玩。
新加坡这个城市国家面积并不大,却荟萃了东南亚各国的风情,在当地生活了将近三年,傅明泽对大街小巷已有一定程度的熟悉,会带着她去当地人才知道的小店吃道地的辣椒炒蟹、喝肉骨茶汤,吃饱了到鱼尾狮公园散步,沐浴月光吹海风。
假日,他更会领着她走访新加坡每个特色角落,去印度区玩香料,去马来区吃沙嗲,去回教区瞻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的清真寺,每当经过那些刷成五颜六色的缤纷巷弄时,她总爱拉着他拍照,揽着他臂膀,小鸟依人似的偎依着他,对着镜头甜甜地笑。
有时天气晴朗,他们会到海边玩各柚各样的水上活动,像孩子一样欢声尖叫。
夜深了,累了,便到小酒馆喝点小酒,看看月光,听听音乐。
像情侣一样。
江雪常常会想,究竟傅明泽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呢?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可爱妹妹,或者是足以交心的朋友?
她感觉得到,他是喜欢自己的,但似乎并非那种男女之间的情\yu\,只是单纯的疼惜。
在新加坡逗留的时候,她有时会住饭店,有时会找各种借口赖住在他租的小公寓,他租的公寓只是一房一厅的格局,他总是将房间让给她睡,自己睡在客厅那显得有些狭窄的沙发。
他不碰她。
即便两人都喝了酒醺然欲醉,他也从不让酒精冲昏头,顶多像抱妹妹一样地抱抱她,绝不进一步亲密接触。
她知道,他这是在两人之间设下安全距离,她更清楚表面温和谦润的他狂野起来可以多像一头\yu\求不满的猛兽,只是他不愿那么对她而已。
是因为不够喜欢,还是对她毫无男女之情?
难道真得要她主动引诱,他才会有反应?江雪想起十七岁那年,两人在雨中那近乎狂热的吻,那次就是她主动吻他的,而结果却是他提早离开了江家……
“发什么呆?”戏谵的声嗓拂过她耳畔。
江雪定定神,望向特意开车来机场接她的傅明泽,他知道她要来,这两天向公司请了休假,打算全天候作陪。
“今天你的行程安排是什么?”他问。“要先去那几家旅馆看看吗?”
那只是借口而已。江雪有些脸红地睨他一眼,事实上那几家旅馆的经营早就上轨道了,哪需要她时不时便来“考察”一番?
但她仍然需要这个借口。她暗暗叹息,懒洋洋地扬嗓。“明天再去好了,我在台湾刚考完试,又交了几篇报告,想先好好放松一下。”
“你的成绩怎样?没问题吧?”他立刻关心起她的课业。
“还用你担心吗?”她娇嗔。“我自己会搞定。”
“上次你不是e-mail跟我说在课堂上和教授吵了一架?后来怎样了?”
“能怎样?教授气得好几天都不理我,在校园里跟他打招呼他都假装没看到,他那人个性小气的咧,这次报告说不定会故意给我打低分。”
“你啊!”他腾出一只手,无奈似的揉揉她头顶。“哪个学生像你脾气这么大,敢当众跟教授吵,不就是拿自己成绩开玩笑吗?万一他不让你毕业怎么办?”
“我气不过嘛!我觉得他举的案例太偏颇了。”
“就算那样,你可以私下再表达意见,当场反骏教授就是不给他面子,你这脾气还是得收敛一下。”
“你就是觉得我娇蛮任性就对了。”她冷哼。
他笑笑。
江雪偷觑他,感觉刚才被他揉过的头顶依然有些微热。其实重生以后,她的脾气已经改很多了,学会了内敛,学会了隐忍,不再那么火爆泼辣,可他永远不会知道。
想着,她不禁有些惆怅。
“怎么了?”他敏感地察觉她心情变得低落。“不高兴了?”
“没有啊。”她闷闷地。
他看她郁郁的神情一眼,接着直视车窗前方,唇角弯起淡淡的笑弧。“娇蛮任性也要看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样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对教授耍脾气?”她更郁闷了。
“我的意思是,有些人娇蛮起来会惹人厌,有些……却很可爱。”
“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她迷惑地凝视他线条分明的侧面,认清浮漾在他唇畔的是一抹温柔似水的微笑,倏地恍然。
他的意思是,就算她娇蛮,也……可爱吗?
是这样吗?
心韵如擂鼓,咚咚地撞得她发慌,她霎时无语,粉唇呐呐地开了又合,就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是害羞吧?她害羞了!
不敢再看他,江雪连忙撇过脸看向窗外,双手不自觉地捧握着微微发烧的脸颊。
傅明泽眼角余光瞥见她这般姿态,不禁莞尔,心跳也莫名地加速了,她这模样的确是十分可爱,都快满二十二岁了,依然有着青春少女的别扭与娇羞。
他常常想,等她再大一些、再成熟一些,不知那灿烂盛放的花朵会是何等绝美风情?想必是颠倒众生。
年复一年,他看着她从女孩长成少女,从少女再慢慢蜕变为真正的女人,心弦就像有根钩子勾着、扯着,总是隐隐生疼。
究竟谁会得到她呢?从她初初长成开始,她身边便一直不乏各种各样的追求者,有些虽是恼人的苍蝇,但也有几个算得上优秀,可她竟然谁也不喜欢,到现在仍然没谈过一次恋爱。
她的好姐妹蔡雅岚都已经交第三任男朋友了,她呢?心里当真没有一个人?
为什么要有呢?傅明泽十指紧紧掐握方向盘。她还小,等大学毕业后再交男朋友也不迟,没有最好,她可以专心读书。
傅明泽收回思绪,不愿深入再想,如果有一天她恋爱交男朋友了,该怎么办?这问题是他内心不可碰触的绝对领域,就连他自己也不敢闯进去。
所以他又摆出大哥哥的架势了。“你不是爱吃甜点吗?我前阵子发现一家不错的蛋糕店,带你去吃。”
“蛋糕店?”江雪闻言,杏眸眯了眯。“你不是不爱吃甜的?为什么会去“发现”什么蛋糕店?”
“是一个客户公司的女同事介绍的。”他回答得很自然。
“客户公司的女同事?”她悄悄磨了磨牙,语气噙着几分危险。“你怎么会跟别家公司的女同事混在一起?”
他奇异地瞥她一眼。“是我负责的案子,当然要常去拜访他们公司。”
她一窒。“喔。”
说得也是,这是个两性并存的世界,他周遭当然会有女性的存在,她没资格置喙,更没资格……吃醋。
第9章(2)
“要去吃吗?”他仿佛没察觉她的吃味。
她嘟了嘟嘴。“不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今天不想吃不行吗?”
好呛的口气啊!傅明泽微笑了,他听出这丫头是吃醋了、不开心了,就算她只是因为担心从小陪着长大的哥哥被抢走了,他也很高兴。
他喜欢她对自己有意无意间流露的独占\yu\。
“好,我们不吃蛋糕,去克拉码头看海吃海鲜!”他兴致勃勃。
“我还想喝啤酒。”她说。
“好,就喝啤酒。”他一口答应。
又是快乐的一天,当两人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他租的公寓时,已接近午夜了。
“好累喔!”江雪一下便倒在沙发上,随手抓起一个软软的抱枕抱在怀里。她抱着抱枕的模样就好像抱着她那个宝贝布丁——想起那只许久不见的焦糖色泰迪熊宝宝,傅明泽心念一动。
布丁伴她多年,本来就已经有些破旧了,上个月雪球一时调皮,竟咬坏了布丁的屁股,扯出里头的棉花玩,气得她把雪球抓起来打了一顿,然后写信跟他抱怨。后来他偷偷问珠姨,珠姨说她很伤心,那天晚上哭了一场。
为了只熊宝宝居然哭了,真是个傻丫头!
思及此,傅明泽微微一笑。“快去洗澡吧!洗完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什么礼物?”她当即眼眸放光。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
“讨厌。”她只好不甘不愿地爬起来先去洗澡,换上一套棉质的两件式睡衣和睡裤。
洗过澡后,她坐在沙发上吹头发,等他洗完澡换上睡衣出来,双手拿着什么东西负在身后。
“闭上眼睛。”他说。
“干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她吐槽。
“不想要的话就算了。”他很拽。
“好嘛好嘛!人家想要。”她搁下吹风机,乖乖地闭上眼睛,羽睫如蝶翼,翩然轻颤。
他呆看着那浓密微颤的睫毛,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骚动不安,好一会儿,他才记得将某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塞进她怀里。
她蓦地一震,睁开明眸,不可思议地望着怀里的泰迪熊宝宝,跟布丁一样是焦糖色的,同样的经典款,只除了脖子上多了个小巧的格子蝴蝶结。
“这是……”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瞳眸隐隐酸涩。
第一次送她这种礼物,他略微窘迫地解释。“珠姨说你为了布丁哭了一个晚上,这只虽然比不上原来的布丁,但我觉得也挺可爱的。”
以前他送她礼物,不外乎是书本或CD之类的,总不脱实用性质,她经常暗暗在心里骂他不解风情,可这回……
“谢谢,我很喜欢。”她将半边脸蛋埋进熊宝宝的绒毛里,扬眸斜斜睇着他,眼波盈盈,婉转流媚。
他蓦地有些喉咙发干,目光不觉往下移,从她犹如半开芙蓉的俏脸,落向那一截莹腻洁白的侧颈,再到松了第一颗钮扣的睡衣前襟下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呼吸一凝,狼狈地收回视线。“晚了,你去房间睡吧。”
“嗯。”她轻声应道,却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
微湿的墨发披泻如瀑,几绺细发垂落额前,将她衬得宛如于海中歌唱的女妖,引诱迷航的水手。
他心慌意乱,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猿意马。“对了,我先把我的枕头和棉被拿出来。”
他转身欲走,一双小手却突如其来地由身后揽抱他。
“小雪?”他心跳狂野。
“明泽。”她轻轻地唤,嗓音柔腻娇甜,比酒精更芳香醉人。
“你……放开我。”他嗓音发涩,可那双搂抱他的小手反而更加收紧,他能感觉到那清丽的脸蛋也正贴着自己后背。
“你讨厌我吗?”她软绵绵地问。
讨厌?怎么可能!傅明泽苦笑。“你今晚喝太多了,小雪。”
“嗯,是有点多。”她承认。
“你醉了。”他又说。
“嗯,可能有一点。”她也没否认。
所以他不能乘机欺负她。
傅明泽深深呼吸,凝聚仅余的理智扯开那黏人的小手,她的反应却比他更快,轻盈地旋了个身,便换了个角度,正面投入他怀里。
她扬起脸望他。“明泽,你送我的熊宝宝叫它“达令”好不好?”
“达令?”他怔怔地望着她呈现粉红色泽的容颜,全身肌肉僵硬。
“嗯,因为我觉得它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宝贝。”
“最最最亲爱的?”他像个呆子重复她的话。
“因为是你送的。”她稍稍歪了头,凝睇他的神态爱娇。
傅明泽的胸口狠狠撞了下。
她敛下眸,“明泽,你可不可以亲亲我?”
她说什么?他脑海瞬间空白。
“只能我主动吗?”她的声调里藏不住委屈。
他整个呆了。
“那你不要推开我……”她咬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忽地踮起脚尖,主动送上柔软的嫩唇。
他全身发热,隐约又有一股剌骨的冷,冰火交融,霎时如毁天灭地,他的世界崩将了。
所有的理智,所有给自己定下的规则,所有为了警戒隔离外界而筑起的围栏,如骨牌似的被推倒。
他记得很清楚,在她十七岁那年,他激烈地吻了她,换来的却是从此与她相隔两地。这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了……
“雪,小雪……”他呢喃着她的名,想推开她,唇舌却自有主张,贪恋着她软唇的温度,汲取她唇间的香津,就连一双大手也放肆着,急切地抚过她玲珑曼妙的胴体。
“明泽……”她迷乱地与他相吻,玉手溜进他睡衣内,依恋地抚摸那结实的胸膛,她很清楚那古铜色的肌理有多魅惑性感,也能感觉到他下身的\yu\望有多火烫坚硬,那令她浑身也跟着热起来,如火焚烧。
她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柔软如棉的娇躯紧贴着他。
他一凛,理智有片刻清明。“你还没大学毕业,江叔会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