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呀——”她捉乱自己的短发,再埋进棉被里左右翻滚尖叫。
打个手机给他,跟他说延个十天……不,一个月再搬过去好了。他会同意吗?他这么猴急,从交往到结婚都等不及了,哪可能在这种事上头拥有耐心?
还是传简讯好了,传完之后马上把房门锁起来,这样他就进不来……
用e-mail也可以……
“你拿个睡衣枕头也要拿这么久吗?”
范克谦的声音让朱恩宥双肩一僵,滚动的身势完全静止,在被单下没了声响。
“……我今天可不可以继续睡我的房间?”来不及打手机传简讯开out-look,她只好躲在棉被的庇佑下将她想说的话嗫嚅吐出。
没听到棉被外有动静,是他掉头走了吗?
她悄悄探头,发现他还在,而且长臂一掀,扯掉棉被,露出她蜷缩的身躯,他爬上她的床,床面陷下一角,她的身体被猛然抱起,离开温暖的床。
“唔哇——范……”
“不可以。”他回答了她刚刚躲在棉被里的嗫嚅请求。
“可是……可是我会怕呀……我我……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对!就是这句话,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和他进展到肉体关系,通常体贴的好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时,都会非常温柔贴心地安抚女性,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欲望压在最底层,以女性的心情为优先考量——
“这种事不需要心理准备。”反正再怎么准备都还是会紧张,省省吧。
他是鬼!他是不体贴女性的鬼!
“我我我我还没洗澡!”
“我房里有专用浴室。”
她知道!听说当初范家在分发每个孩子的房间时就是靠赌输赌赢来决定,范克谦替自己赢到最大最豪华还两间打通的卧房,那年他才国小六年级。
“我我……”我来不及采买一套全新又好看的内衣裤啦!
啰唆的小嘴被吻住,她的背脊抵在更大更软的床垫间,深沉热烈的探吻让她无法思考,短暂的唇舌分离,再回来时,热辣液体从他口中哺喂过来,滑入她喉间,口里注入的热度,进入胃部,冰冷的身体逐渐变得炙热,是酒。
我不管你的意愿怎么样,赌赢才有资格跟我啰唆,恩宥那边我已经得到她同意,你赌赢我没话说,你赌输就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做。
范老太爷的话在此时于范克谦脑海里响起,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露出半片白皙春光。
听清楚了,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把恩宥娶进范家,成为我的孙媳妇,最好是快快让我在嗝屁之前还能抱抱曾孙。
她低声惊呼,被他掌心的火热骇著,扭著肩想躲,他的唇追逐上去,咬住她圆润细致的肩头,顺著她腰部游移到她脊背,挑开内衣暗扣,让它弃守更多更多少女馨香的领域。
怎么?不想认帐吗?这么输不起?
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第二句话好反驳,既然娶她是老头子提出的要求,他也用最惊人的速度娶她,老头子如愿得到朱恩宥这个孙媳妇,他满意了吧,无话可吠了吧?!
范克谦对于身下柔软娇躯加重侵略的力道。
她和老头子达成的共识,这是她应得的,她自己送上门来,他不需要放过她,不需要矫情装成体贴的好丈夫。
男人,可以因为身体欲望轻易拥抱一个女人,即使他并不爱她。
被她的胴体所迷惑,诚实的产生生理反应,喜欢她嘴里断断续续的喘息娇吟,喜欢双手碰触到的柔腻曲线,喜欢她唇好软,喜欢她微微颤抖却又攀附在他肩上的矛盾。她撩拨起他的性欲,她勾引他的兴趣,让他急躁得像个热血少年,不愿给她逃避和缓冲挣扎的时间,这些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可以轻易得到,所以这无关情爱,他不爱她。
吻著她,轻咬著她,发掘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欢愉地带,弄哭她,又让她亢奋吟哦地哀求他,不一定非得是她,这也不是爱,他不爱她,只是男人与女人单纯肉体关系的享受。
深深埋入她紧窒花径间,她大哭,却抱紧他,带给他快慰狂喜,这是男女之间的飨宴,不牵涉爱情,他不爱她,从她身上获得的快感,别的女人也可以给。
娶她,是因为输,是因为他得不到他真正想要的女人,这辈子娶谁都已经没有差别,如果必须成家,他不讨厌她的名字填在他身分证配偶栏上。
是她,也无妨。
对,他不爱她,只是喜欢她的反应和身体,只是喜欢她的表情和声音,只是喜欢她瞅著他时,眼神里可爱的光彩,还有挡在他胸前,和孟虎对吠的惊人气魄。
范克谦在心里说著第五次“他不爱她”。
第六次……
他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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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恩宥在大床上醒来,天花板颜色与她平时睁眼看到的不一样,她还有些迷糊,腰际和胸口各被一只手臂钳著,脖子边有股热热的气息在轻吐,她的思绪整理清楚了,这里是她的新房,也是范克谦的卧室,昨天……
她脸红,对于一早醒来就得面对两个人袒裎相见不知如何是好,她也不确定身后的他是否清醒,万一他是醒著的,他们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
她对这种尴尬场景很苦恼,尤其她和他进展太神速,一路跳跳跳跳过了恋人阶段再跳跳跳跳成了新婚夫妻,她的心理准备别说是做好了,根本连萌芽都还没有,也难怪她现在慌了手脚。
细微的,小小声的,几不可闻的,范克谦的梦呓贴在她鬓边,她听见了。
“三月……”
“现在都十一月了,还三月哩……”她忍不住修正他的梦话,一开口就马上后悔,因为紧贴在她背后的胸膛有了动静,横在她身躯上的手臂略略收紧。
“……我吵醒你了吗?”她的声音闷在拉高的棉被里,半张脸蛋藏得密密的。
范克谦看著背对他的发漩及隐约露在乱乱翘发间的粉红色耳廓,惺忪的睡意全消,他伸手抚摸她的耳朵,长指轻拧柔软耳珠,感觉她又抖了抖,他以唇取代手指,衔住棉花糖似的小东西。
“对,你吵醒我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另一只手掌握住她一边乳房,或轻或重地揉捏著。
她将他从那个讨厌的梦境中——抽鬼牌输给孟虎,输掉韩三月——吵醒,也吵醒了他的欲望。
“我……对不起……你继续睡,我会安静一点——呃——”她重重倒抽一口气,身子重新被扳正,与他面对面。
她不知道应该把视线挪向哪里,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看著天花板也不是……不过她瞄到他刚睡醒的模样,头发少掉发油的梳整,凌乱、不服贴,也少掉了老成的味道,让他看起来至少比平时年轻五岁以上,黑眸在刘海里却变得更像藏在草丛寻找时机扑向猎物的狼眼——猎物是她,这一点就让她很难有好心情继续评头论足他有多好看多俊多帅了。
“你不用安静,我喜欢你的声音。”他亲吻她的脸颊、下巴、颈子,拉开她虚软地护住胸口的手,不准她妨碍地持续往下。
暧昧的啾吻声,听得她面红耳赤,浑身都染上薄薄粉樱色,加上敏感肌肤被灵活的唇舌吮著咂著,又麻又痒又刺痛,他在她身上作画,将她当成画布,绘出一朵又一朵的小红花,原来一向冷冰冰的范克谦也有这么烫人的体温,煨得她也跟著燃烧起来。
昨晚学习到的“夫妻课程”,今晨又重新温习一次,朱恩宥的体力严重透支,当他与她同时得到极致高潮之后,她趴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现在你还会怕吗?”范克谦抚摸著她的背问。
怕?会怕的事昨天今天都做透透了啦……他根本就不给她怕的机会好不好!速战速决的高办事效率让她措手不及,连想小小反抗一下都找不出时机。
就像一个病人非常非常害怕开刀,医师不但不安抚病人的恐惧,还趁病人不注意之际直接把病人押上手术台动刀——虽然这个比喻偏离了她的实际情况,但是她此时真的有一种被人开完刀,直接将病根给拔除的感觉。
实在是……被他吃够够了。
“不会……”她喊得喉咙都呈现半沙哑状态,好渴,好想喝水。
范克谦下床,到吧台倒杯温开水,她听到咕噜咕噜倒水声,好想也请他顺手倒一杯给她,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走回来,坐回床上。
“水。”
“嗯?”她张开眼,看见透明玻璃杯就在她鼻前几公分。“给我的?”
“你不要?”
“我要!”她马上撑起身体,两三口就灌个清洁溜溜。
“因为你应该很渴,昨天和今早叫得很尽职。”他戏谑地说。
“噗——”最后一口水从她嘴里爆浆喷出,全喷在他的被单上。
“咳咳咳咳咳……”呛到!可是呛到是小事,她弄脏他的棉被了!“对咳咳咳不起,我马上咳咳……擦……”她顾不得自己喉头还梗著水,左手胡乱擦著棉被,想趁棉被吸光茶水之前抢救回来。
“不用管它。”范克谦将她拉起。她当自己是吸水面纸吗?用手掌挥来挥去就能把那口水全吸干吗?没发现自己咳得脸孔都涨红起来?他拍拍她的背,要她好好先顺口气,至于棉被根本不用在意它。
“可是我把它弄脏了……”呀呀,棉被上已经出现一圈深色水渍的图案,想到刚刚自己在他面前像只章鱼喷墨,一定很丑,她就没脸见他……
范克谦瞄也不瞄棉被上的水渍一眼,这床被单组本来就该送洗,她以为她只有用温开水弄脏它吗?她的汗水,她的眼泪,还有她的落红及动情的春潮,在在都留在上头。
“弄脏了就要洗干净。”
“我会帮你洗干净再晒晒太阳,晒过太阳的棉被会很暖很香的呀——”最后一个字破音,因为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横抱起吓到了。
“我帮你洗干净。”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只打算帮她洗干净而已。
鸳、鸳鸯浴?
一早就这么淫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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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是从日常生活中点滴的相处开始。
她越来越认识范克谦,比任何一个范家人看到更真实的范克谦。
他很常板著扑克牌脸,房里房外都一样,可是她看到他会在房里捉乱那头短发,他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他也会穿著一条内裤在浴室里刷牙洗脸,他也会踢被子,也会准时在娱乐节目“小气大财神”播出时打开电视收看,就像个普通男人一样。
至于婚前婚后他有什么差别?
他没有变得比较温柔,也没有变得比较冷漠,话没有变多,笑容没有变频繁,不过他的拥抱很热情,老是在床上和她纠缠不休,或许是男人的本性,再冷冰冰的男人也无法抵抗性的诱惑,所以才有人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当然也没有例外。
呀,有一点是他在婚后才有的举动,他会牵她的手,从房间到楼下饭厅吃饭时;搭车去公司上班时:下班车子开回范家时;从停车场走回范家主屋时,他都会自然而然地牵著她一块走。这当然是很小很小很小的一件小事,可是对于跳过恋爱阶段的她而言,这样的一小步,是人生中的一大步。
“教我好不好?”
朱恩宥看他一个人在赌台上排扑克牌,帮他倒杯咖啡过来时跟著在他对面坐下。
“你想学?”
“嗯,看你比较喜欢跟人玩什么。梭哈是不是?那我学梭哈。”
“为什么突然要学?”
“我学会以后就可以陪你玩呀。”不然看他一个人排牌真孤独。“你好像除了跟爷爷赌之外,不怎么和你弟弟妹妹玩牌哦?”明明家里还有一大群弟妹,他都不和他们联络联络感情吗?
“跟他们玩很无趣。”赢了也没有成就感。
范克谦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排出几副梭哈组合,简单介绍同花顺、铁枝、葫芦等等花色。
“很简单嘛,我都记下来了,正式来玩吧。”朱恩宥信心满满,但她的信心只维持了一分钟,短短几局她就全输。“……为什么你都拿到同花顺?”
“因为我出千。”他不想诓她,很坦白。
“呃?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出千。黑桃K、黑桃Q、黑桃J、黑桃十、黑桃九、黑桃八、黑桃七、黑桃六……”他每念出一张牌,他手里就多出那张牌,随随便便全套十三张黑桃系列规则地排列在桌上。
还需要他再多变出一排的红心系列来取信于她吗?
“你是老千?!”她捂住嘴,但捂不住尖叫,她知道他们一家都爱赌,但以为只是爱赌,没想到是“精赌”。
“全范家都是老千,最大那一只你还甜甜蜜蜜叫他一声爷爷。”看那老头子被她喊得多乐,一副随时都能瞑目的脸!
“这、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以为你们只是比较爱玩牌一点。”所以家里四周随时随地都摆满扑克牌,方便他们抢电视抢报纸抢最后一块蛋糕时可以马上抽牌决胜负。
“我们从小就是玩牌长大,如果只是单纯凭赌运没什么乐趣。”
“也就是说……你拉我进房间赌博玩十点半那一次,你也出千?”十分钟赢光光她手上一半家产。
范克谦的回答是不断从手里丢出一堆一堆的组合牌——
红心九、方块A、梅花K,总计十点半。
方块八、方块二,方块K,总计十点半。
方块七、红心三,红心K,总计十点半。
方块六、梅花四,梅花Q,还是十点半。
不用多做解释也知道这个答案代表著什么!
他想要拿十点半比做几个深呼吸还要容易!
“你竟然出千屠杀我?!”过分!真是太过分了!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我讨厌输。因为在这个家里,输代表著只能任人宰割。”范克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朱恩宥发现他的目光,偏著脑袋觑他,以为他要跟她讲什么,但他很快将视线挪回扑克牌上。
“你有输过吗?”
“和老头子赌,难免。”毕竟老头子也是宝刀未老的大老千。
“呀,你第一次跟我去吃法国料理时,就是因为输给爷爷嘛。”她想起来了,那天他还臭著脸很不甘心呢。“爷爷就像个小孩子,赌赢了都要求一些怪怪的代价。”
范克谦将桌面上的扑克牌收成一叠,洗著牌,朱恩宥则继续讲,反正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她话多他话少,但她知道他都有专心在听她说话,所以她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