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唐珺瑶及季茹雪都争取要管理荷坞酒肆的厨房,最后季天佑把工作给季茹雪后,季天赐俨然当自己是半个东家,虽然负责采买酒水的是何昆,但他还是强势的建议该要换成另一家。
两家酒商送来的样品尝起来的品质不相上下,但季天赐所推荐的酒商硬是便宜了两成,再傻的人也会挑他选的那家。但何昆坚持着一分钱一分货,认为自己找的这家酒商在长嵌县城是老字号,虽然没有议价的空间,但品质绝对有保障。
两人为此起了争执,季天赐甚至还指责何昆收取回扣,何昆气不过,这才与季天赐打了起来。
唐珺瑶来到荷坞酒肆,看见义父坐在椅子上,赵东贵正在帮他把脱臼的胳臂扭回去,当下就动怒了,「季天赐,你竟对一个老人家下手?」
「是他先打人的,怎么倒成了我的错?」
「我爹不会胡乱打人。」
「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的确是何昆先打过来的。」说完,他还指了指自己黑了一圈的眼睛。
其实何昆也就只占了这个便宜,这一下是因为季天赐措手不及他才得手,之后他就被盛怒的季天赐扭住手臂,一把推倒在地上,手也脱臼了。
这个时候季氏及梁俊也来了,季氏一看季天赐眼圈上的伤,撒泼起来,「儿啊!是谁打你啊,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梁俊总觉得整个荷坞敢打人的应该就是赵东贵,而这个家伙先前帮季茹雪保管体已,进了酒肆又常常不把他们夫妻俩放在眼里,早想藉机给他好看了,便道:「天赐你说,是谁敢打你,我让天佑给你作主。」
「还不是那个何昆,被我抓住痛脚,恼羞成怒打我一拳!」
「受伤的是我爹,你倒是先告状了。」唐珺瑶对季天赐恶人先告状的样子看不过去,指着他就骂。
「这么多证人在,你难不成还想不认帐?茹雪,你说,你是不是看见何昆先动手的?」
季茹雪在一旁很紧张,先动手的确实是何昆,但惹人动怒的却是自己的大哥,她不能替大哥说话,可不开口又会被爹娘给埋怨。
虽然不是赵东贵动手的,但这个何昆他一样看不顺眼,粱俊装出一脸慈父的样子,看似安抚季茹雪,实则是要她说出实话,好指责何昆的不是,「茹雪别怕,告诉爹,如果真是你大哥先动手的,你老实说,爹给你当靠山。」
「的确是何叔先动手的,不过……」
季茹雪之后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就被季氏的声音给盖过了,「侄媳妇,你听见了没有?是你爹先动手,天赐只是还击而已。」
唐珺瑶知道季茹雪不至于说谎,但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算是我爹先动手的,那也肯定是季天赐挑衅,季天赐,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弟妹,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没凭没据的,你怎么就这么指责我?」
「因为我了解我爹。」
「那你又了解我了?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各推荐了一间酒商,酒喝起来品质是一样的,但我这家价格硬是少了两成,你说说你爹能不让人怀疑暗中收了回扣吗?」
唐珺瑶一听就火了,原来爹是因他含血喷人才会气得打人,当时她没在场,否则也会大喊一句打得好。
「我爹这个人刚正不阿,就连自己的儿子做错事也不循私护短,整个赤水村的人都称赞他,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收什么回扣?」
「那是因为何禧川是被人给告进牢里去的,反正他挽回不了,若狠下心不管他,至少还可以牢牢抓住你这棵摇钱树,他这不是刚正,是识时务。」
「大哥,你少说两句。」季茹雪忍不住劝道,先别说唐珺瑶是天佑哥哥的心头肉,大哥最好别去招惹何家人,更何况的确是大哥没凭没据先骂人才招惹来的,怪不得别人,「说到底你是该先跟何叔道歉……」
「这里是季家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帮个外人说话?」季氏一听女儿的话就不满了,看见自家大哥还黑着眼圈,她竟然叫大哥跟人道歉。
听见季茹雪的话,唐珺瑶是少了些迁怒,但对于这一家子仍没好脸色,「我爹就是天佑的岳父,怎么算外人了?真要说外人,天佑是为了茹雪才收留你们,你们对自己的分量没有自觉吗?」
季茹雪可没忘记当初在粥棚时,表哥是心疼她才连爹娘兄长一并收留的,爹娘当年侵吞了季家的一切,可没给表哥留过一点情面,此刻她就怕表嫂也容不下他们,「表嫂……对不住……是我的错。」
「怎么是你的错?」
季天佑的声音传来,让所有人噤了声。
季天佑皱眉看着这一团混乱,知道今天事情该有个了结。
「天佑哥哥……」季茹雪嗫嚅,因为觉得自己惹表嫂生气了。
季天佑没得及听见争执的内容,但争执的起因在来的路上已经听人禀报过了,季天佑认为唐珺瑶事亲至孝,看见何昆受伤肯定发了脾气,再加上季茹雪一脸委屈的向唐珺瑶道歉,直觉唐珺瑶应是骂了季茹雪,怕这次的事坏了她们菇嫂的关系,所以便主动缓频。
「没事的,你表嫂在气头上,不是有意骂你的。」季天佑安抚完季茹雪,回头就看唐珺瑶一脸怒火,他叹了口气,「珺瑶,我知道你气表兄伤了岳父,但也不该把气出在茹雪身上啊。」
「你为了茹雪骂我?」季天佑一来也没问清楚,只是看季茹雪一脸委屈,便认定自己骂了她?是!她的脸色是不好,但她真正气的人可是姓季的那另外三个啊!
季天佑发现他又触到唐珺瑶的底线了,而且每每都是跟季茹雪有关,看来她的心结还不只于之前告诉他的,她的心里一定还藏了什么,稍后他一定得向她问清楚。
何昆见闺女女婿好像要吵起架来,连忙劝和,「珺瑶啊,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好说?你口气别这么冲。」
唐珺瑶心中苦涩,他们是因为一纸契约绑在一起的假婚夫妻,另一边的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啊!她这个心结是难解,只要他们还是假成亲的关系,她就永远有这个心结。
「夫妻随时可以和离,但亲戚关系能断吗?」
唐珺瑶有底线,季天佑也有,「唐珺瑶,你不想我现在把你压在我大腿上打屁股,就不准再跟我说一句和离!」
「我……」唐珺瑶气得都要口不择言,但发现季天佑那表情很认真,话到了嘴边,硬是吞了下去,她怕啊!怕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打屁股。
他们夫妻的情趣……可真是特别呀!一直在一旁的赵东贵及跟着季天佑前来的张士玮忍不住笑了,而季家那几人倒是目瞪口呆,就在这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季天佑刚刚是在干什么,打情骂俏?
「笑什么?」季天佑睨了赵东贵及张士玮一眼。
「可何工头不也笑了?」赵东贵连忙拉了何昆当垫背。
季天佑回头看了岳父一眼,见岳父正收起笑容故做正经,他微恼,但也立刻护短,「你跟我岳父能比吗?」
遇到宠妻无极限的东家,赵东贵也只能认了,「是,是我错了,不该嘻皮笑脸。」
季天佑拉了张椅子到身边,拍了拍椅面要唐珺瑶坐下,「你过来。」
「你答应过我的,我的家人对你来说比较重要。」
「所以你要我循私?」
「我要你秉公处理。」
「我会让你看看问事情要怎么问,要以理服人。」
唐珺瑶还在赌气,季天佑索性一把拉住她的手,逼她坐在自己身边。
季氏还把自己当长辈,也拉了张椅子坐下,「天佑,你也看见的,被打的可是天赐。」
季天佑看也没看季天赐一眼,倒是语气冷冷的对季氏说:「姑母,先动手的确是我岳父不对,但任何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被人随意诬陷都会不悦,表哥他无凭无据,就不能说我岳父收取回扣。」
「他是不是清白的还说不准,但他打人可是事实。」
季天佑知道姑母护短,但他不会任由她在这里送风作浪,「没有凭据先骂人终究是表哥有错在先,若表哥先向我岳父道歉,我岳父就针对动手打人道歉如何?」
居然还得她的儿子先道歉?季氏当然不肯,「我们也不稀罕何昆的道歉,倒是天佑啊,你可得查清楚,别真被你岳父骗了,让他从你口袋里挖钱呢!」
第十二章 处置季家毒瘤(2)
季天佑站起身,走到一旁桌子上摆着的两只酒坛边,各自从中舀了一杯,里头的酒的确都很醇厚,皆是好酒,既然价格相差两成,或许他人信任何昆不会收取回扣,也会以为他是被人骗了。但若季天赐若是个正正经经的人,他倒可能相信,偏偏这季家三口人,他从来没信过。
「这酒,味道的确不错,表哥找的商行若品质及价格如表哥所说,那么的确该是他找的商行较好。」
「看吧,天佑,我可是为了你辛辛苦苦挑了十几家酒商,才找到了这一家,咱们是兄弟,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会让我吃亏……那表哥要不要给我解释一下,你稍早为什么从这个商家的手上,接过了二十两银子?」
季天赐还来不及显露慌张的情绪,就听见张士玮双掌一拍,两名庄园里的人带出一个人,那人并未被限制行动,但脸上的表情看来是不愿来走这一遭,是被逼着来的。
季天赐看清了那人,想也不想的否认,「这、这谁啊!我不认识。」
「表哥,这人不就是你推荐的酒商掌柜吗?你为我接洽了十多家酒商才选中这家,竟然连他们的掌柜都不认得。」
季天赐发现自己否认得太快了,话锋一转,装作才刚认出来的样子,「原来是刘掌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佑,你怎么把刘掌柜请来了?」
「表哥,我待你们一家不薄啊!过去姑母在我爹死后夺走了季家的一切,我没争,后来姑母还要谋夺我爹留给我娘及我的产业,我也没对姑母不敬,算是已经做好一个侄子的本分了吧?」
季氏见季天佑又无故提起过去的事,连忙解释,「天佑啊,姑母过去是因为你娘不擅经营,所以才会由我负责掌控季家的一切,我不但没亏待你跟你娘,最后也没抢走你爹留给你的,都是那个莫掌柜背叛你的不是吗?」
「姑母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莫掌柜根本没背扳我,是因为他发现了姑母你想染指我爹留给我的产业,于是我让莫掌柜结束了一切,到其他地方另起炉灶。」
「什么?」季氏原先以为莫掌柜真的卷款潜选,那既然他没有,莫非这季家庄……真让天赐给说中了?
「怎么,姑母很意外,在这个亲人都会背叛的年头,仆人反而不会吗?」
「如果莫掌柜没有背叛,那么你能买下这么大一座庄园果然是用你爹当年留下来的财产买的,那也就代表了我们季家还没分家,这庄园我们可以占一半!」
唐珺瑶真是大开眼界,哪里来的不要脸的人啊!
「姑母,我早知道你打这个主意,但你错了,买卖契约还在,朝廷有多少赏赐也众所周知,我的确是用朝廷的赏赐买下这里,并非用我爹给我留的银子。」
「那莫掌柜带走的那些呢?」
「已经没了。」
「那么大的产业,居然都让你给赔光了!」季氏当年因为莫掌柜卷款澘逃而心疼过,如今知道那么多家产还在,才刚高兴不了多久,就又被告知已经赔光,怎么能不心疼?
「姑母,彼此彼此吧!季家过去的既然都不在,我们就算一笔勾销,但这季家庄,可是我一个人的。」
梁俊的腰骨一向软得很,马上出面打圆场,「天佑,你也别怪你姑母,她就是穷怕了,你收留了我们,我们已经很感谢,什么这庄园要一半的事,你别跟你姑母计较。」
季天佑也懒得再伪装,继续刚才未完的话,「可姑父,你们就这么感谢我的吗?表哥会极力推荐这一家酒商,是因为收取了对方的回扣。」
那日季氏说要把季天赐安插到采买的职缺,季天佑就让张士玮派人暗中跟踪季天赐。
一开始,季天赐的确很卖力的找了几间不错的商行,为的就是降低他的防心,也等待这一笔大生意的来临。酒肆最大宗的采买自然是酒水,如此重要的事,季天佑当然会交给信任的人,也就是岳父何昆,但他也知道季天赐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于是等着看他玩什么把戏。
果然,今早发现季天赐收取回扣,他的人没打草惊蛇,等到季天赐走后才上前抓了酒商的掌柜,逼问之下才知道今天交付的是前金,只要能做成生意,以后每做一笔生意就能抽二成佣金。
至于送来的酒明明十分醇厚,这样的报价又怎能不亏本?那刘掌柜一听季天赐的报价也很意外,说出了原先自己的报价,因为还有回扣,给季天赐的银子当然全灌水在报价的金额上头。
这件事让张士玮起了疑心,他把刘掌柜怎么和季天赐接洽的事给问了清楚,刘掌柜说出一个很不寻常的事,就是季天赐与他议定的送货地点并不是荷坞酒肆,而是另一个地方。
张土玮立刻派人去査,发现那边虽然只是一间空屋子,但邻近一间私酿酒厂,张士玮找上酒厂假意要询问如何交易,私酿酒厂的人本还防着他,直到听到是季天赐介绍来的人,这才详细跟张士玮说明。
张士玮此时已大概猜出季天赐玩的把戏,便问了句,「若是我想混酒……你们口风紧不紧?」
那私酿酒厂的人当即奸笑,就说这人怎么问东回西的,原来真正想问的是这勾当啊!他拍胸脯给张士玮保证,说若口风不紧,季天赐当初怎么会找上他们?
张士玮确认后,立刻把所有的事情回报给季天佑知情。
「季天赐,你准备把良质酒送去那私酿酒厂混充私酿酒,再卖进我的荷坞酒肆里是不是?」季天佑等的就是这个一举拔除季家这三口毒瘤的机会。
「天佑,没凭没据的,你亲眼看见我做了吗?」
「我是没亲眼看见你做,也没有证据,不过……卖私酒可是犯法的,我是不是该把你送官,让官府的人来问你。」
「你不能把我送官啊!」季天赐这下可慌了,长嵌县令是昏庸,但这明摆着的私酿酒厂不可能不抓,只要季天佑狠了心把他送官,县衙不可能不受理。
季天佑见季天赐慌了,接下来话锋转,指向梁俊,「姑父,这就是你的儿子做的事,姑父可还有脸跟我说很感激我的收留?喔,不,我都忘了一事,姑父也做过亏心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