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那当然。」
那邻居笑着离开后,季天佑才回过头,见唐珺瑶脸上满是不赞同的表情,顿时一脸坏笑地说道:「这是先斩后奏。」
「你知道我不想要那个铺子?」
「你都疏远我了,当然可能不想要我帮忙找的铺子。」虽然从一开始,唐珺瑶就表现岀不想欠他太多的样子,可季天佑就是知道这回不一样,所以他没有提起铺子是他买的。「珺瑶,那铺子地段很好,铺子的主人想养老了,所以才想把铺子卖了,虽然你只能先租,但他想可以多收租几年再卖也不吃亏,所以就同意了。」
唐珺瑶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她能这样继续接近他,而且是在明知道自己已经对他动心的情况下吗?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没做错,但真实的原因唐珺瑶自然说不出口,「我没有冷落季大哥,季大哥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想着我不能一辈子依靠你的帮忙而已。」
只是如此?但她可知道她即将要面临的,是靠她自己也解决不了的?
「铺子我已经谈好了,如果你不租,那么我就是失信于人,你要让我背这个黑锅吗?」
唐珺瑶很想回他一句,是他没先经过她的同意就谈下的,居然还想怪她,但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明知道他是假装的,她心头还是一揪,忍不住就答应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背黑锅的。」
见他听完她的话,俊脸露出笑容,她不由得看得着迷,发现自己最近真的常常被他那张脸给吸引,但见他笑,她也忍不住笑了。「有人像你这样,帮人还帮得这么委屈的吗?」
「知道我委屈你还嫌弃,你本来还想拒绝不是吗?」
唐珺瑶偏过头去,不想承认被说中了。
「珺瑶,还有一事……」
「什么?」
「我向你公婆提亲,求娶你好不好?」季天佑双手将她放在桌上的手托在手心,真切地问道。
唐珺瑶这回的心情与上回不同,这回她是发现自己的心意了,听见他求娶,她心头怎能不悸动?
「你明明就有……为什么……」唐珺瑶很难不相信他的真心,他明明有季茹雪这个选择,为什么还是求娶她?
季天佑没时间等唐珺瑶好好考虑,总之自己会好好待她,她绝不会后悔答应这件亲事,所以即便得半哄半骗,他都要先把两人的亲事定下再说,最好再让她加点恐惧感……
「你知道吗?朝廷颁布了新律法,男三十女二十将强制婚配,即便是寡妇鳏夫,只要没有子嗣,也在强制婚配的范围里,你若不嫁我,就会有官媒将你说给鳏夫,这样你甘心?」
唐珺瑶那悸动的心止了,因为季天佑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季天佑真的对她很好,只因为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便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现在又为了她要面临强制婚配的事,想要求娶她。是了……想起季茹雪,唐珺瑶也不意外,为了帮助这个小表妹,连那曾经谋夺他家产的姑母他都可以收,那么为了让她逃过不愿意的亲事,他又怎会不伸出援手?「季大哥,强制婚配的事我会解决,你不用为我牺牲至此。」
她这小脑袋瓜就不曾想过他是真心的,不是牺牲吗?不过是上回没能立刻回笞他爱她,她就再不相信他了吗?「珺瑶,你上回问过我,能不能看着你回答我是否爱你,如今我要告诉你……」
唐珺瑶抬手捂住了季天佑的嘴,摇了摇头,「很多事情在当下第一个反应才是真的。」
季天佑顿时急了,她可以不信他,但他不想让她嫁给别人,「你不嫁我,难不成真要嫁给官媒配给你的鳏夫?」
「我想过了,要我嫁一个不爱的男人是不行的,但我可以用钱买一个,立下我们是假成亲的契约,我就当聘请一个『夫君』,每月给他工钱,如此我能继续实现进城开铺子的梦想,也能奉养我爹娘,更不用担心强制婚配的事,最重要的,还不用让你牺牲自己,怎么样?我果然是很会做买卖的人吧?立刻就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如果季天佑不是真心喜欢唐珺瑶,那么他真的会称赞她这个点子好,可是他想娶她一点也不委屈,她不愿嫁他而选择去买一个汉子,他才真的委屈了。
「珺瑶,这法子太危险了!不行。」
「怎么会危险?」虽然这是她刚才想出来的办法,但她觉得很不错,哪里不可行了?
「契约是你们私下订的,别人并不知道,他若不依照契约来行事,你找谁讨公道去?即便你拿着契约要上官府申冤,就会先因为假成亲一事被问罪,再说,你让一个男人整天看着你,却摸不到吃不着,哪天他兽性大发了,你怎么办?难道向人说你的夫君想跟你圆房而你不肯,让别人来插手救你?」
「这……」
见她开始犹豫,季天佑也把握机会,开始说自己的好了,「你不相信我的心不要紧,但其他的你总信任我吧!」
听他这么问,唐珺瑶毫不犹豫的点头了。
「那就对了,如果你真要找个人假成亲,那也得找我。」
「为什么一定得是你?」
「你想要完成开铺子的梦想,我依你,我不是那种不许自己妻子抛头露面,只能关在院落里的男人,你要奉养你前公婆,我也不反对,是你赚的银子我便不会拿你分毫,你要怎么花,我怎能管你?再说了,我的爹娘早就过世,你若担心名不正言不顺,我们成亲后就认他们为义父义母,那么奉养他们不就天经地义了?」
她的确被他说得动心,而且她本就是因为不想随意嫁一个不爱的男人,才会想买个汉子假成亲,如今真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她怎么可能不动摇?她看着他,几乎要开口说出「好」了,但想起季茹雪,就又犹豫了。「你为什么不选茹雪?明明在别人的眼中,她与你更般配啊?」
「为什么我一定要选她?」
「你说过的,她身上有甜甜的香味,比我香,也说过她像瓷娃娃,比我娇贵。」
季天佑很认真的回想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唐珺瑶见他想不起来,才又把当时的话重复一次给他,惹得季天佑都想无语问苍天了。
「你们身上有不同的味道让我能辨认你们是事实,可我从没说过她比你香,也没说过我更爱她的味道,还有,她的确像瓷娃娃一样碰不得,但我就偏不爱瓷娃娃,爱布娃娃不行吗?」
「所以我们两个之间,你不会选择她?」
「当然!她就是妹妹。」
妹妹?他们刚重逢时,他也说他对她只有兄妹情的,更何况她都还没提起那事,当年他可是说过舍不得季茹雪嫁人,但对她却觉得不要紧的。
唐珺瑶还在腹诽他,他便接着说了,「更何况,我觉得茹雪喜欢的人是大东。」
「她喜欢的是大东哥?那么大东哥也喜欢她,他们岂不是两情相悦了?」
「你怎么知道大东也喜欢她的?」
总不能说自己是偷听到的吧!唐珺瑶没有正面回答,「就是知道了……」
季天佑现在也没心思管别人的感情事,他只担心自己的,「所以别问我怎么没选茹雪,因为我选的人是你。」
所以,即便他并不爱她,但他为她做的每件事都是真心的,没有一点勉强?唐珺瑶怎能不为此感动,可是她能这么自私,只因为她对他动心了,就要趁着他同情她的机会,骗他这个夫君吗?
「珺瑶……」
「季大哥,我答应你我会认真考虑,朝廷给的时限还有半年,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季天佑虽然不满意这个答覆,但也没有哪个男子求亲却不给对方一点时间考虑的,而且唐珺瑶答应愿意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有很大的进步,他若太着急吓跑了她反而不好,最后,季天佑点了头,「好,我等你。」
双眼所见虽然景致辽阔,但张士玮就是知道东家并没有把景色看进眼中。
今天他与东家来鸡场视察,鸡场管理人秦大茂因为鸡场味儿重,所以让东家在此暂等,还特地让人搬了桌椅送茶水过来。
庄园的前主人宋氏有个怪癖,因喜欢黄澄澄软绵绵的小鸡,所以养了满院子都是,还说听小鸡啾啾叫很是疗癒。但小鸡大了宋氏便不爱了,就把小鸡移往他处豢养,久而久之,庄园里只得盖起一座鸡场,这些鸡还成了庄园里一笔不小的收入。
季天佑买下庄园后,虽然因为鸡场的由来发噱,但也没废了鸡场,总归他庄园里有的是人,多拨一些过来也不是负担。
而且当他自己看见黄澄澄的小鸡张着毛茸茸的翅膀踩着摇晃的脚步,在草地上走时,也能了解宋氏为什么会喜欢养鸡,看着它们逗趣的动作,还有圆溜溜十分清彻的眼睛,看了真的很讨人喜爱……就像某人,也有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纯粹天真又聪敏灵动的双眼。
季天佑无预警地又想到唐珺瑶,她到底肯不肯嫁他?她还得考虑多久啊?朝廷的强制婚配令一下,何家就开始有人上门提亲了,唐珺瑶先前在美食评比一战成名,在庆典的生意红火不说,小吃食摊卖到让县衙找麻烦要课税,整个长嵌县城大概也只有这一家。
更何况在这之前,还有一个跟郭记吃食铺买卖食谱的小插曲,更令人赞服唐珺瑶的手艺。
手艺就代表了赚钱的路子,即便唐珺瑶是寡妇,只要想到她这摇钱树可以赚进多少银子,有心人哪里会在意,当初季天佑还威胁她只能嫁鳏夫,如今看来她的选择可多着呢。
她若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非嫁他不可,而且以她的本事,只要能保护好自己,要买一个假夫君根本不难……季天佑想到这里又不免一叹。
「东家,是不是小的禀报的有么不妥?」
季天佑好似这才想起秦大茂正在向他禀报鸡场的事,然而刚刚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所幸一旁的张士玮很认真听,要秦大茂不用担心,「秦管事,你继续说,没事。」
秦大茂见东家没反驳张管事的话,便放心地继续往下说。
「鸡场状况大概就像方才说的,一切顺利,没什么异常,倒是有一点……小的觉得有些奇怪。」
「说吧,有什么奇怪的?」
「鼎禄今年新的契约还没送来,过往这个时期至少会下订五百斤蛋一百只鸡。」
鼎禄便是那陈景元的商行,季天佑不敢让洪长泰经营的盈通商行一下子吃下整个季家庄的货,就是因为这个鸡场实在太庞大,一间刚成立的商行并没有足够的客户可以应付。鸡若卖不出去,虽然费点粮食,至少活鸡没有保鲜问题,但是蛋不一样,保鲜期一过就臭了。而且蛋也不好运销,无法送去太远的城镇贩售,鼎禄在附近几个城镇都有足够的小盘商可以消化货量,这才能应付。
「以往与鼎禄配合,会有这样异常的情况吗?」
「这倒是不会,不过虽然买卖要有契约,但定期会订多少量也都是我们两方的默契,陈东家应是不至于违背才是,毕竟生意还要做得长久。」
季天佑做生意喜欢依着契约来,毕竟没有契约,倘若对方不守信诺也拿人家没辙,更何况这么大一个鸡场他可赌不起。
「鼎禄要这么大的量,我们是否减少其他商行的出货量来配合鼎禄?」
「那自然是需要的。」
「从今天起,其他商行要订多少就送多少,不要囤货,至于鼎禄若送契约来时,鸡场的量不够,就说与我季家庄做生意不是口头上承诺便行,往后得要白纸黑字按规矩来。」
「可……东家,若鼎禄真不与我们做生意,怕是其他商行加起来订的量,都消化不了我们生产的量。」
季天佑不是不知道这情况,所幸扣除其他商行的订单,余下的再交给盈通商行来贩售应该足以消化,就算销售不完,应也不至于赔本。
「这我会想力法处理,秦管事,若鼎禄真是有意违背长久以来的默契,你必须先准备着减产。」
「减产?但鸡若宰杀了,也得有销售的通路。」
「你无须担心销售的通路,只需算好蛋的产量及鸡只的数量,呈报上来即可。」
「是!小的明白。」
第九章 奸计险得逞(2)
交代完秦大茂,季天佑便与张士玮上马离开,回程的路上,季天佑反覆思量,虽然一开始与陈景元做生意时,砍了他大半的利润,但他也知道过去陈景元是像吸血蛭般的吸着宋氏的血,现在给陈景元的才是合理的价格,他的利润虽然少了,但也绝对舍不得不与季家庄做生意,现下他若是真敢铁了心违背双方的默契,就肯定发生什么变故了。
「士玮,你去查查鼎禄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是任何可能让我们双方合作关系生变的原因。」
「是!」张士玮应命后,便快马离去,只留下季天佑缓行回庄园。
才刚下马,他就看见何禧川偷偷摸摸的往庄园外走去。
何禧川最近安分许多,但季天佑明白那是他已经找到了阳奉阴违的法子,总之没出什么乱子也就由着他,把他困在季家庄里总好过让他又到外头惹事,所以只要别出什么大事他不会把何禧川赶出季家庄,省得他又成了何昆夫妻及唐珺瑶的麻烦。
但如今见他这么鬼鬼祟祟的,让季天佑心生不祥,这个何禧川过去是那种流连赌场及烟花柳巷的人,烟花柳巷也就罢了,只要他身上没了银子,妓院娼馆的人立刻就会赶他出来,但赌场可不同,赌场只要肯定讨得到银子,是敢让他立字据借银子的。别说可以绑着他跟何昆夫妻要钱,何家尚未分家,看在唐珺瑶这摇钱树的分上,赌场一定肯借他,到时又给唐珺瑶带来麻烦,让她决定为了不拖累他而打消同意亲事的念头可不行。
季天佑让人将马牵回马房,就跟着何禧川的身后而去,好歹从军多年,奇袭的事他干过不少回,掩去脚步声难不倒他。
唐珺瑶为吃食摊来送煎饼,今天花氏岀门前告诉她有个客人订了二十份煎饼要他们帮忙送,自从唐珺瑶打响了名号后,吃食摊的生意好得很,哪里有办法外送,可那客人说若吃得满意,未来可能会定期订饼,又让花氏金不得这笔生意,所以希望唐珺瑶午睡起来后帮忙送饼。
唐珺瑶自然是答应了,她提着盖着布巾的竹篮来到指定的地方,是一间看来不起眼的小屋子,由于是在郊外,所以邻居之间都隔了不短的距离,竹篱笆里有几块菜田,两只鸡在菜田旁散步,但看起来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