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罩杯以下的可不行。”尤成汉不太敢相信的表情。
“成交。”
尤成汉微微睁大漂亮的桃花眼,这么大方,这还是那个他所认识的铁公鸡吗,不对,一定是有哪里不对,“欸,我说……”
“怎么?”
“你是不是和桑宁吵架了?”
徐初阳走向公寓的脚步一顿,“没有。”
尤成汉哈了一声,得意道:“撒谎,你刚才表情明显抽搐了一下。”瞥了眼正默不作声的徐初阳,“说吧,出了什么事。”竟会让素来细心的徐初阳忘记带护照,要知道以前的他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因为徐初阳绝对不舍得浪费油钱再开车回来拿护照。
默然片刻后,徐初阳终于开口,“桑宁最近变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总会莫名其妙地不开心、总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感觉不太像以前那个神经大条、开朗的她。就像昨晚,她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愤怒,今早也在装睡逃避他。徐初阳一边说,一边输入密码。
滴、滴、滴,公寓的密码锁发出清晰的按键声。正在卧室里找手机的桑宁顿了一顿,徐初阳怎么回来了?正想走出卧室,却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不是不想结婚了?”徐初阳瞧了眼那丝纹未动的早餐,眼底无奈。其实这个假设徐初阳曾想过,并且也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刚交往半年多,而且桑宁也才二十二岁,婚前紧张是很正常。不过他可
以理解,却绝对不会赞同,反正无论如何这个女人他都娶定了。轻吁了一口气,徐初阳沉声道:“或许吧。”
是徐初阳的声音。刚刚走到卧室门口的桑宁停下了脚步,轻轻地将房门的空隙拉小。
“早就劝你不要这么快结婚。”完全无视掉徐初阳默默丢来的白眼,尤成汉兀自说着风凉话,“就算要结婚,也要选苏敏珍这样有胸、有臀又有个性的女人嘛。”起码她不会有什么见鬼的婚前恐惧症。
“既然这么好,不如你娶回家?”拿到护照的徐初阳走出书房,语气凉凉。
“我可驾驭不了这一款的。”光是想一想,他就要寒毛耸立了。
徐初阳瞥他一眼,笑意浅浅,“那就少废话。”
“嘿,我也是为你好嘛,老兄。”尤成汉晃晃悠悠地跟上去,“这次的事又是她挑起来的?”
徐初阳点头。
尤成汉感叹道:“女人一旦记起仇来还真是可怕,去巴黎好好说清楚吧。”徐初阳没有回答,两人结伴离开了公寓。五分钟后,卧室的门才被缓缓推开,桑宁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
两周之后,半品斋。
分手来得毫无预兆,令徐初阳没想到的是,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不太合适?”好八点档的理由。徐初阳微微勾唇但眼神却冷得骇人,“我不要听这种敷衍的理由,说实话。”残留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独剩下沉沉眼波。
如果一定要桑宁讲实话的话,那理由真的是太多了。因为分手的决定并不是她一时冲动,而是在经过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过她该怎么才能说清楚呢?坐在对面的男人浑身都散发出强大的冰冷气场,压制得她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只能硬着头皮说:“这就是实话。”
“实话。”徐初阳皮笑肉不笑,“好,那么我们哪里不合适?”
“不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背景,我们都不般配。”
其实家庭背景这个确实是借口,因为在首次拜访过后,桑宁又去过几次徐家,徐家人的热情与友好很快就打消了她那种自怨自艾的格格不入感。
“还有呢?”徐初阳强忍怒火。真搞笑,又是家庭背景,现在是怎样,他家里太有钱也是错了吗。
“还有……”桑宁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第二个理由,“我觉得你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结婚。”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可以猜准我的想法?”
“因为我听到了。”
徐初阳微微一愣,“什么?”
桑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刺激她下定决心分手的理由说了出来,“你和尤成汉去巴黎的那天,你们中途回来了一次,当时我就在卧室里。”
惊愕自徐初阳眼底一闪而过,旋即被一种更为深沉的情绪所淹没。提及那日所听到的对话,桑宁只觉得心口仿佛堵了块大石头般,“所以我听到了,听到尤成汉问你是不是不想结婚,而你没否认。”
她误会了。那天尤成汉在听他说完桑宁的奇怪之处后,询问是不是桑宁不想结婚了。
而他的回答是或许吧。再回想起他们之后的对话,难免会惹人误会,徐初阳张口欲言,却被桑宁抢白。
心头浮现的愤怒与委屈打湿了她的眼眶、也勾出了许多她原本不想多说的真实想法,“我以为你在追求我、我以为你要求婚、我以为你爱我,一直以来都是我以为。可仔细想想,其实你根本没有明确表示在追我也根本没提到结婚。”
所以这段感情从头至尾似乎都是她在主动,可她偏偏还傻得以为自己是被深爱的那一方,“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会错意了。”
桑宁轻吐出一口气,抬眸间却瞧见徐初阳阴鸷至极的目光。
徐初阳素来光洁的眉心难得拧出个川字,半遮在眼镜片后的狭长双眸中冷光闪烁。片刻失神后,便听到他同样阴寒的低沉声音徐徐响起,“所以你觉得我并不爱你?”
爱她吗?桑宁不知道。这也是她一直感到苦恼的问题,有时觉得徐初阳对自己很好、很爱自己,有时却又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完全捉摸不透。爱,还是不爱?自从决定结婚之后,心中的判断天枰似乎越来越往后者靠近了。可桑宁又不想否认这段时间徐初阳对自己的好,所以她说:“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爱的吧。”
有那么一点。徐初阳简直想要冷笑,可他一点笑容也挤不出来。她怎么可以这样想,难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心意她全部都没有看到吗。
第9章(2)
压抑的愤怒烧红了她的眼,令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初阳眼底深刻的痛苦,“只有一点爱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们生活在一起,或许只有苏敏珍才配得上你吧。”
徐初阳出差的这两周,她想通了很多事情。其实桑宁早就发觉除了省钱方面以外,他们并不是很合拍。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那样一个优质的家庭,恐怕只有尤成汉口中所说的那个苏敏珍才能与之相配吧。
就像之前所想的,一旦发现这段感情的走势出现了异常,那不如早早地提出分手,免得耗到最后还要浪费很多时间和金钱。
听她提及苏敏珍,徐初阳眉间沟壑不由得皱得更深,“你知道苏敏珍?”
“是的,那天我也听到了。”桑宁喉头发紧,“或许尤成汉说得没错,那样的女人才适合你。”
徐初阳抿紧薄唇,那前所未有的阴沉目光令人心生胆怯,“如果我说,我和苏敏珍没有任何关系呢?”
都飞去巴黎和她见面了,还说没有关系,极力压制的愤怒浮上心头,桑宁几乎要维持不住淡定从容的假象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紧握住玻璃杯,“此时此刻,我更想听到实话。没关系,你不用怕说出事实会伤害到我,因为虽然我会错了意,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有多爱你。”
她的话仿佛一道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又冷又痛。失望与狂怒在眼底交织成漩涡,卷走了徐初阳眼底残存的温度。这并不代表我就有多爱你,好,很好。这段时间以来,他珍惜她、疼爱她,不过童年在孤儿院的经历让他不会轻易地对人撤下心墙,所以有些事情还没办法对她坦白。
可他一直在努力,努力让彼此的心靠近,他曾认定桑宁是那个会走入他内心的女人,他认真地想要和她共度一生。可现在,她却说根本没那么爱他……原来,会错意的并不只她一个。
“所以失恋后要死要活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其实如果一早就不想结婚,你大可以实话实话,我绝对不会纠缠你。”
徐初阳不语,觉得再没有解释的必要。轻垂眼睫遮去眼底深刻的痛苦,熟悉的浅笑再度浮现在唇角,“原来你可以这么洒脱。”
洒脱吗,或许是吧,邢妮总说她不懂爱情,所以才会那么看得开,可桑宁觉得这样很好,起码在失去男人后还没有丢掉自尊。可是明明考虑得很清楚、明明所有的说辞都是按照腹稿进行的,为什么心口还是好痛?
“当然。”桑宁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指甲压入掌心,“在认识你以前我生活得很好,如今没有了你应该也没差。”
“我明白了。”徐初阳终于抬眼,“所以你决心要分手吗?”
不安、猜忌、伤心,还有此时此刻的心痛她都不想再经历。在桑宁的认知中,爱情里不该有这种痛苦,所以对他们而言,分手才是最好的选择吧。停顿了片刻后,桑宁坚定地回应道:“是的。”
“好。”男人的回答干脆得好像刀刃,无情地将她的犹豫斩断,“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同意。”
徐初阳曾说离开就是离开、放弃就是放弃,他不会在原地等着谁,即便那个人是桑宁。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她想分手,他就成全,不挽留、不纠缠,干脆俐落地放她离开。
这段恋情来得迅速去得也突然,过去的甜蜜与迷恋在一夜之间被尽收心底,徐初阳还是没有走言情小说中男主角该走的套路,他毫不留恋地抽身而退,分手后就在桑宁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不是不想念、不是不孤单,只是比想念和孤单更为深刻的是痛苦与失望。
再度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徐初阳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一脸无奈地去开门。门外站着陆盛恒,还有他脚边的一条大型圣伯纳犬。
“我只是不结婚了而已,又不是要剃度出家。”徐初阳轻叹,“你们有必要轮番来参观吗。”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好友贺昕、尤成汉和罗格已经轮流过来表示了慰问。
陆盛恒一言不发地抬起攥着狗绳的那只手。
徐初阳疑惑地看着他。
“雷诺借你。”
徐初阳有点讶异,“你舍得?”
“就两天。”陆盛恒吐字缓慢、声音低沉,“少一根毛,找你算帐。”
徐初阳哭笑不得地接过狗绳。这家伙连表示关心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不过陆盛恒舍得把爱犬借出的行为还真让人讶异,“谢谢。”
陆盛恒嗯了一声,揉了揉雷诺的头就打算离开。
“留下来陪我喝杯酒吧。”
陆盛恒脚步一顿,继而神色古怪地看向门里面笑意苦涩的好友。
然而这一部分,言情小说中的桥段仍旧没有发生。狭长的餐桌上没有铺成一片的烈酒空瓶,也没有堆成小山的烟蒂、灰烬,只有两杯红酒。
徐初阳和陆盛恒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多数时间都是在安静自饮。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而现在的徐初阳正是需要这种无声的陪伴。
陆盛恒搞不懂那些弯别绕绕的男欢女爱,他听完整个故事,唯一的认知就是徐初阳和别的女人见面被未婚妻发现,于是就被甩掉了,“你可以解释。”
“不值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刻满了深沉的失望。
“为什么?”
陆盛恒的问题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彼此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徐初阳忽然唤道:“盛恒。”对方浅浅一应,连头都没抬。
徐初阳垂眸瞧着杯中的红酒,唇畔笑意苦涩、眼底痛楚深刻,“你曾经爱过谁吗?”
“没有。”陆盛恒难得的没有停顿。
“那你够可怜。”徐初阳长指托起高脚杯轻轻摇晃,“也够幸运。”
陆盛恒低头抚弄着雷诺的毛发,只瞧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可有可无地问:“你爱她?”
爱她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对桑宁的感情,从好奇、喜欢,再到爱,水到渠成,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你可以感觉到我爱她吗?”
“嗯。”要不然他也不会忍痛割爱地把雷诺让出来安慰徐初阳了。
“是啊,连你都可以看得出来,可是……”徐初阳抿了口红酒,继而轻轻一笑,声音因为苦涩而冷凝,“她却不明白。”所以不值得。
提出分手时桑宁所说的那番话令之前他的所有心意都都变成了不值得,他曾经以为她会是唯一一个可以走入他内心世界的女人,而事实上桑宁的确走了进去,只不过却狠狠地给了他一刀。
爱情中不该有这样的痛苦,那么是不是分了手,就会重新快乐起来呢?分手两周后,桑宁才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没有了徐初阳,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她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逛减价的卖场、一个人清理快过期的食物。生活完完全全地回到原来的状态,可这颗心,却怎么都回不去了,现在的她突然学会了寂寞。
“喂,阿宁。”
桑宁回神,瞥见不知何时凑到身后来的邢妮,“啊?”
“你又在发呆了。”
“有吗?”
“当然有。”邢妮往一处瞥了眼,“你瞧瞧,想要酸死我哦?”
桑宁愕然低头,才发现失神间竟是倒了大半杯的柠檬粉都不自知,于是忙不迭地收手。“现在是怎样,这包柠檬粉也快过期了吗,这么舍得倒。”
才不是,这包柠檬粉是徐初阳上个月才买来的。闪过脑海的熟悉俊颜令桑宁神色一黯,桑宁吸了吸鼻子,重新拿出一个空杯,将柠檬粉匀出去一些。
两杯柠檬茶泡好后,邢妮顺手接过一杯,然后和桑宁一起走向租书店角落的精致卡座。落坐后,桑宁用双手捧住杯子,纤指轻抚着杯身。
邢妮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会,忍不住开腔,“你不打算和我聊一聊吗?”
“聊什么?”桑宁神色恹恹。
“感情。”邢妮将眼前的杯子往旁边一推,“我每年回台湾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回可是特意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所以你不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熟白跑这一趟吗。”
桑宁不想再提,却也不想瞒着闺密,所以就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便死死地盯着手中的玻璃杯不敢抬头。小妮会发飙的吧?其实被骂一顿也是情理之中,谁教她当年不听闺密的劝告,一心要去和徐初阳见面。
结果邢妮却是什么都没说,安静了好半天之后,悠悠地喟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爱上他了。”
“什么?”
“我在说,你这么迟钝的人竟也有哄窍的时候。”她本以为自己这个情商为负数的闺密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