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对坐在左腿上的秋雨使了个眼色,秋雨会意,一转身坐到了蓝追身边。“小女子秋雨,这位爷,您怎么称呼啊?”
蓝追双目含怒,死瞪着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方云轩。
秋雨见他不理自己,笑意盈盈地端起酒杯,“爷为何一脸不快呢,来这种地方不就是要寻开心的吗?来,秋雨敬您一杯,等您酒足饭饱后,我一定伺候得您舒舒服服。”
蓝追听她一口淫语,更是气愤,一手挥开举到面前的酒杯,起身踢门离去。
方云轩满意一笑,不理会被吓了一跳的秋雨,追了出去。他一个箭步,在楼梯间拉住怒气腾腾的蓝追,“我好心好意带你进来享受,你生什么气啊?”
蓝追甩开他的手,见他唇边那抹得意的笑容,眼睛几乎要烧出火来,“方云轩,你竟然带我来妓院!”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是男人哪个不来?”他露出一脸坏笑,“难道你第一次来?”
“你!”蓝追深吸口气,转身继续下楼。
的确,是男人哪个不来。他早在十六岁之时便是燕京名妓的闺中常客,后来为专心习武,他已经很节制自己的欲望……让他生气的不是这个,而是,带他到妓院的人、竟然是那个自己想宠爱的方云轩!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
方云轩在他身后,不料他忽然停了下来,直直地撞上他的后背。“你在气什幺呀?”
蓝追回过身,心中一片汹涌,脸上却故作平静,“你回去吧,我去找家客栈。”
“那多麻烦!”云轩怪叫,叹了叹,“唉,算了。你也别找客栈了,跟我回去吃饭,我把她们打发走,今晚咱就在这老老实实睡觉,行了吧?”
说完不等蓝追拒绝,拉着他的胳膊上楼,“别罗唆了,我快饿死啦。真是没见过你这种男人。”
蓝追跟在他身后,不由自主地紧盯着抓着自己的细长手指,白滑如玉……
“你经常来这里?”席上果然只剩下他们二人,蓝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抽空问起话来。
“还好吧,有空才来。”方云轩真的饿了,顾不得形象的大吃大喝。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蓝追看着他用手剥了只虾送进嘴里,还满足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头,顿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尴尬地端起茶杯垂眼喝水。
云轩嘿嘿一笑,酒足饭饱伸了伸懒腰,“这不是男人间的共同密码吗?”
蓝追忽然发现,方云轩在自己面前从来不会掩饰他不完美的一面。人前的方云轩总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懒散狂野的本性。
这是否表示……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呢?
此时方云轩已经趴在桌上呼呼睡着了。
蓝追轻手轻脚地把他抱上了内间的大床,又唤了人来收拾桌子。“再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这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其他间都满了。”女老板一脸赔笑,“您看,你们也不找姑娘陪,不如就两个人睡一间吧?我在这谢谢您大量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蓝追也不好再讲什么,几个人收拾完桌子,悄悄带上了门。
蓝追慢悠悠地走到床前,云轩睡得正熟,毫无防备。这床很是宽大,别说两个人、躺上四个都没问题。可是自己……
他坐在云轩身边,看着他无邪的睡颜,心中又是一阵乒乓乱撞。
他知道这种感觉,十六岁那年,父皇大寿时特宣第一名妓沈如诗入宫献艺。他初见沈如诗,便是这种心跳如鼓的感觉,但跟现在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他对沈如诗只想过占有,却未曾想要宠爱。
厚实的大掌,已不自觉地抚上了那人的眉眼,动作甚为轻柔,深怕扰了他的美梦。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对一个男人有非分之想?
他方云轩虽然气宇不凡,却怎能比得上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沈如诗娇媚?而自己此刻,看着那张艳红的薄唇,竟有狠狠含在嘴中品尝的冲动!
胡乱摇了摇头,蓝追缩回了手,不敢在他身旁久留,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刚要起身,却被方云轩拉住了手。“你怎么还不睡啊?”
云轩往里一滚,腾出个位子给他,“老板的话我听到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路呢。”
蓝迫只得硬着头皮爬上床,四肢僵硬地躺在方云轩身边,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不一会儿又呼呼睡着了,却可怜了他,整夜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才渐入梦乡。
然而在梦中,方云轩也没有放过自己。
他不知为何压在自己的身上,全身不停扭动。蓝追被他撩得通体火热。更要命的是,那股火气竟全冲往下体。
方云轩忽然抬起头来,双目迷茫,红唇微张,缓缓的缓缓的,覆上自己的唇。蓝追低吼一声,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把他揉进怀里,疯狂的索取他口中的甜蜜。
两人狂乱地扯去对方的衣服,云轩白嫩无一丝赘肉的健挺身躯映入眼帘。他对自己露出迷人的笑容,右手伸向蓝追的胯下轻柔地套弄起他早已火热无比的坚挺。
蓝追紧闭上跟,欲望在体内四处激流,快感一波波涌向大脑。
“喂!”
不要叫我,就快了……快了……
“喂!”那人终于忍无可忍,趴在他耳边大叫一声。
蓝追立刻从床上惊起,满头大汗。
方云轩就站在床边,衣着整齐,“叫了那么多遍还不起床,该上路了!”
他忽然—脸贼笑地看向蓝追的下身,“嘿嘿,做了什么梦啊,看你满头都是汗。”说完,好心地从衣服里抽出一条淡蓝的汗巾递给他。
蓝追愣愣地接过汗巾,眼睛跟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裤子被撑得高高顶起,那宝贝叫嚣着呼之欲出。
蓝追只觉脸上一阵火热,从没这么狼狈过,尴尬地拉过被子遮住下体。
方云轩已经转身配剑,“我理解我理解,男人嘛……嘿嘿!”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蓝追懊恼的地抓了抓头发,如果他知道自己刚才竟梦到跟他欢爱,只怕那九天凤舞剑已割断自己的喉咙。
***
齐远镖局众镖师被杀一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各门各派关紧了门户,生怕成为魔教下一个攻击目标。
“还疼吗?”方萌坐在云轩身边,眼中皆是心疼。
云轩微笑着摇了摇头。
蓝追皱着眉别开了眼,对方唤天道:“都怪晚辈太过轻敌,让那群贼人有机可乘。”
“蓝公子已经尽力了,无须过多自责。唯今只有等待唐四公子破了神木林外的阵法,聚集江湖豪杰,一起杀进去探个究竟。”方唤天深叹口气,“总之一场江湖劫难,是在所难免了。”
方云轩垂眼片刻,忽然起身走到方唤天面前,一擦衣摆跪了下来。
众人吓了一跳。
“云轩,你这是做什么?”
“徒儿想尽快与师妹完婚,请师父成全!”
一旁的方萌羞红了脸,却是止不住满脸的笑意。
蓝追像被雷狠狠劈中,愣在当中动弹不得。云轩坚毅的侧脸看不出一丝异样,炯炯有神的双眼满怀期待,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原来他蓝追在他心目中,竟一点份量都没有……
方唤天听后哈哈大笑:“好好好,此次接萌儿回来,本就是要给你们完婚。这时日光忙于江湖上的事,竟然把你们的婚事给忘了。这就吩咐下去筹备婚礼,给各路豪杰发下喜帖,请他们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
说完,他转身对蓝追:“刚好蓝公子在此,就请公子做这场婚礼的证婚人吧!”
“不……”蓝追仿佛活吞下一只苍蝇,“晚辈何德何能,怎敢出此重任?江湖中德高望重的人大有人在,请方盟主……”
“蓝公子贵为十三王爷,命带福星,做这证婚人再适合不过了。”方唤天笑着打断他,“望公子莫要推辞!”
方云轩突然上前一步,拱手笑道:“还望蓝大侠赏脸。”
蓝追看着眼前这张在梦中缠绵过无数次的俊颜,纵使自己心痛的像被硬生生撕裂,却也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得硬着头皮,寒着脸点了头。
***
婚礼在一个月以后,方唤天就这么一个女儿,自是要铺张一番。里里外外的忙前忙后,方家堡上下又热闹了起来。
方萌的脸上整日挂着幸福的笑容,满怀期待的,做她的新嫁娘。
蓝追自那日心碎后,便以闭关为名住进了后山的一座木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
婚礼的一切事宜皆由方唤天一手包办,方云轩则乐得清闲。堡内上下为筹备婚札忙得昏头转向,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准新郎的行踪。
常年薄烟弥漫的神木林,看似人间仙境,实则暗藏杀机。
方云轩屏息提气,脚下神影飞速,在林中准确熟练地绕了七十二个步法,轻松跳过了机关。
地下宫殿内被四周燃烧的火把照得通明,灰色的石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西域戈字,正殿内直直站了两排黑衣人,脸上均戴着铁面具。宫曲臣与夏初九一左一右恭敬地站在正中的教主位旁。
方云轩此时判若两人,俊秀的脸上全是冰冷。他缓缓走向那属于他的位置,目光锐利地扫视众人。
两排黑衣人齐齐单膝跪地,声亮震天:“参见教主!”
宫曲臣跪在方云轩身前,他是满殿的人中,笑容最灿烂的一个。
夏初九轻轻拍了拍掌,石室右侧一个小门被人推了开来。四个人拉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入殿中。那二人已经血肉模糊。身上还不停往外涌着血,在被拖过的地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夏初九此刻面无表情,声冷如冰:“叛变教徒,听候教主发落。”
方云轩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两个血团,灵隐教四大长老,二十年前多么的不可一世,二十年后,两个死在荒山野林中,两个沦为眼前的阶下囚。
在江湖中神秘莫测的灵隐教,并不如众人想像中的强大,余百的教徒只能耍些小手段,不敢兴风作浪。四大长老早在方云轩接任教主之位时心生不满,纠集谋反是迟早的事。
方云轩的心腹,只有这殿内的二十余个黑表人,与左右护法而已。
消失了十年的灵隐教,早已不能恢复往日的强盛。
“按教规处死。”云轩清冷的声音传进每个人的耳里。对于背叛自己的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在这乱世之中,对敌人的仁慈,就等于把自己推向地狱。
看着那两个又被拖走的人,方云轩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十年风水轮流转,人的好运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颠峰。“传我口令,下月初十,围陷方家堡!”
***
灵隐教埋藏在泥土之下,常年不见天日,乃至这里的人皮肤都非常的白。而夏初九,则是最白的一个,晶莹剔透,几乎透明。他是方云轩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人。
也许用美来形容一个男子有不妥,但除了美,却找不到另外一个词能来形容他的出尘。莫说宫曲臣的绝艳让人难以忽视,那初九的清丽则让人不敢直视。
他此时静静地跪在宽大的暗室内,面前的高桌上摆着一个灵位。
西域邪圣-通天子,也是他们三人的师父。
方云轩缓缓走入堂内,恭敬地上了烛香。
夏初九抬头望他,扯了扯嘴角,却是笑不出来。
云轩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拉出暗室,“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每天跪在他的灵位前忏悔。”
爱上自己的师父,到底有什么错?通天子一生狂傲不驯,生平只有他们三个徒弟,论他们的资质把毕生武学倾囊相授。
夏初九出生在一个贫困的村压里,村中的男人都被征去当兵,他从小便在温柔的女人堆中长大,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才被云游四海的通天子收入门下,跟他回了西双版纳。
“今天正好是初九,以后就叫你初九吧!随我姓夏。”
在这之前,他是没有名宇的。
通天子狂野的男子气概让夏初九深深着迷。起初他并不懂,只知道,其要师父摸摸他的头,对他讲讲话,便高兴的睡不着觉。
直到十六岁的一夜他看着熟睡的通天子,情不自禁的,送上了自己的唇。他承远忘不了通天子惊醒时看着自己的目光,震惊、愤怒。
那一夜,初九自废了武功,换得不被逐出师门。
一年之后,通天子恶疾复发,临死的时候,把自己四十余年的内力传于夏初九。
可夏初九九却没再练过武功。这一眨眼,便又是四个年头。
夏韧九唇角微扬,“你大仇将报,是紧张,还是兴奋?”
方云轩低头沉思,此刻他心里既不紧张,也不兴奋,却满脑子都是自己对方唤天提出举行婚礼那天,蓝追痛心疾首的表情。“初九,你说……到底什么是爱?”他答非所问。
夏初九微微一愣,忽然温柔地看向云轩身后,“我也不清楚呢。这个,要问曲臣吧。”
其实方云轩自己也理不清对宫曲臣是什么样的感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吃睡练功都在一起,直到七岁的时候被方唤天收为徒弟,他们才中断了整天粘在一起的生活,只能偶尔偷偷见面。再过了几年,初九便出现了,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每日陪在他的身边,可是曲臣对自己的依赖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方云轩转过身,宫曲臣就站在身后。深幽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款款情深。
“逍遥,你可答应过我的,报了仇后一起回西双版纳。”
只有他还叫着那个连方云轩自己都快忘记的名字。
逍遥,任逍遥。曾经天下第一庄任家庄的少主,爹娘为他取名逍遥,是希望他无忧无虑不受拘泉。可惜他今生注定要被红尘所扰。
云轩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己对他的唯一承诺。
***
方云轩一回到堡内,便被召到了方唤天的房间内。
方唤天生在桌旁品茶,桌上放了一本内功心法——《降龙手》。云轩表面平静,实则心中一喜。
方唤天把心法推到他面前,“方家的降龙手从来不曾外传,可惜到了我这一代,只生了萌儿这个女儿。你们即将完婚,那就是我的半子了,这招心法为师便传授于你,望你善加利用。”
云轩把书收了起来,毕恭毕敬的对方唤天鞠了一躬,“徒儿想在婚前把降龙手练一练,请师父允许我到后山闭关。”
“可是蓝公子还经在里面…… ”
“那正好可以找蓝公子切磋。”
方唤天思索片刹,欣然道:“那这一个月内,你就在后山安心的修炼吧。”
云轩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出了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