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方云轩一笑,“蓝家十三爷一人杀退魔教五大高手,江湖之中谁人不晓?”低下头看了看破空,“破空残阳,就是要献给魔教教主的吧!”
“没错。”
“传说残阳破空双刃合并,便可找到武林绝学。”方云轩语气平稳,垂着的眼睛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蓝公子从未想过,去那悬崖下把残阳剑找出来吗?”
“传说而已,又何必费神去探其虚实。若真有那秘笈出世,只怕天下人又要为争夺它而血流成河了。”
“早闻十三爷淡薄名利,果真如此。”云轩抱拳,“曲某佩服!”
蓝追看了他很久,就在方云轩挥身不自在时淡淡说了一句:“方少侠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云轩一愣,呵呵笑道:“过奖了!”
不愿在这似能洞悉人心的男人面前多待,方云轩转身告辞。蓝追撑着下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方云轩刚离开东院来到自己的轩厅,就被急忙跑来的方萌撞了个满怀。
“这么急去哪啊?”
方萌一见是他立刻喜道:“师兄,你没事吧?听堡里的人说灵隐教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还跟你们在前厅动了手!”
“没什么大碍。”云轩把她引进厅中坐下,“魔教尽是些邪门歪道的功夫,我们今后要更加提防。”
他轻轻握住方萌放在桌上的手,“现在真有点后悔,不应该这个时候接你回来的。”
方萌柔媚一笑,反握住他,“只有跟师兄一同抗敌,萌儿才觉得自己是能配得上你的女人。”
云轩眼底闪过一丝感动,微一倾头,吻上那香软之唇。
方萌俏脸嫣红,却未做挣扎,乖乖地张开嘴让他的舌侵入。过了半晌,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方萌看着喘息的方云轩,娇柔地依进他怀里,“师兄 ……”
不料云轩用力抱了抱她,随即把她推出怀里,“萌儿,一切等成亲再说。”
方萌却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起身关紧房门,深深锁了起来。待一转身已面若桃红,她娇羞地低垂着眼,缓缓地解开身上衣带。嫩粉薄纱随声落地,完美的曲线映入方云轩眼里。
“萌儿,你这是?”
方萌依靠在他身畔,双颊酡红,“师兄,爹刚刚跟我说了,明日接下盟主令后,即为我们筹办婚礼。”
毕竟年少气盛,方云轩此时已乱了方寸,软玉在抱,手却不知该往哪儿放。
方萌壮起胆子,抓起他右手,放到自己胸前,“师兄,我喜欢你,你莫要负我!”
方云轩只能胡乱地点点头,任她拉起自己坐入床中,放下纱幔……
***
碧草围绕,山雾弥漫。夜幕低垂之下,却有几分阴森之气。半人高的落地灰石之上,鲜明地刻着“神木林”三个大字。
一道火红的人影飞跃而下,跌跌撞撞地向内跑去,捂着的左肩正不断地渗出血来,拖成一条长长的线。
穿过森林不久,遂看到一个地下入口,守卫见他大惊:“左护法,你受伤了!”
宫曲臣一挥手,“我没事,叫右护法来我房中。”
守卫已经打开暗道,斜身让他走了进去。九弯十八拐的穿过通道,入眼竟是个巨大的地下宫殿。这里便是被正派人士恨之入骨的灵隐教总坛。
这里守备森严,方才那九弯十八拐的通道便处处机关,对路况不熟悉者稍有不慎,随时都会葬身在那机关暗器中。
宫曲臣直接回到自己的房中,这才敢喘口气。要是那帮所谓的名门正派下流地追他不放,想他今日也没命再踏入这里了。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淡绿的男子,微微皱起眉头,眼波流转,却又轻笑了起来。这一笑清丽出尘,仿若误落凡间的仙子,日月都为之失色。
这人便是右护法,夏初九。
宫曲臣却对着美人视若无睹,低吼一声:“罗唆什么?我快疼死啦!”
夏初九慢步到他床前,把药包放下,双手唰地撕开宫曲臣肩上的衣服。那伤乍入眼下,不免为之倒吸口气:“这!”
倒不是为那已碎裂的骨头,宫曲臣生性不驯,偏好在外面逗弄那些江湖人士,比这更重的伤都带回来过。只是这掌风……
他略一侧头,悄声打量宫曲臣脸色,却见他双眉紧皱,—脸委屈,从不向人妥协的倔强大眼中竟布满迷雾。心下一惊,不再逗他,细细为他处理伤口。不料他竟忽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的满床都是。
夏初九大惊:“曲臣!”
再往下撕开他的衣服,只见背部有一个已显黑紫的手掌印,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
宫曲臣已破口大骂:“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蓝追突然冒出来,我今天定杀了那些伪道士!”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趴倒在床边。
“你真是胡闹!”夏初九低诉道,叹了口气把他扶起,“说了只是让你去传个话。曲臣,教主的话,你为何从不听呢!”
宫曲臣哀怨的一扯嘴角,竟透出股说不出的迷人味道,“你不会明白的。初九,你不会明白的。”
他之所以不听话,不过是为了能让那人的目光,多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啊!
夏初九只得再叹一声,翻上床与他对坐,内力微提,渡出真气为他疗伤。宫曲臣满怀感激,“初九,只有你对我最好……”
第二章
过了两日,正是方唤天接任武林盟主之时。
方家堡百米校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江湖好汉。只见方唤天接过德远方丈手上的权杖,高高扬起。所有人齐齐恭敬的一鞠,声动震耳:“恭喜方盟主!”
宴客时,方唤天显然很高兴,乐得合不上嘴。不时有人上来敬酒寒暄一番,方云轩坐在他身旁,理应为他挡酒,却又怎能抵得住不断涌上来的人潮?不消一会工夫,二人均不胜酒力,双双倒在了桌上。
被几个师兄弟七手八脚抬到床上,又被方萌灌了碗醒酒汤后,方云轩的神智总算清醒了些。方萌见他无恙,这才放心退去。
云轩躺在床中,只觉天昏地暗,原来自己的酒力竟如此之差。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东西轻轻贴上了自己的唇,薄热温软。随之而来一股熟悉的清香飘入肺中,他轻轻笑了起来,抬手抓住趴在自己身上那顽皮的人,“真是胡闹。”声音中却全无责怪之意。
那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怀里,“我今日若不来,又不知要何时才能见到你。“
“疼吗?”云轩说着不着边的话。
“……你也会心疼我?”那人满腔委屈,却更紧的往他怀里挤。“不疼,你就算活生生把这只胳膊砍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唉,你这傻瓜!”云轩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细细抚摸绝艳的容颜,心里止不住地涌上一股股怜惜,“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身下之人闻言笑了起来,却带丝苦涩,“只有在我受伤的时候,你才会对我好。”
“你知道的,我……”
“你大业未成,不想儿女情长是吧?”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红衣人缓缓走到窗边,“我一直没有忘记。所以,我会尽全力助你大功告成的!”
说完回头,深深看了仍坐在床上的方云轩一眼,满是不舍,却只得咬牙一跃而起,又从那窗口离去了。
方云轩愣愣看他离去,收了收神,下床关了窗。待再回到床上时,脸上已找不出一丝怪异之色。
***
第二日起身后,方云轩只觉得头疼欲裂,待要下床,门已被人轻轻推开。方萌手捧托盘,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快把这汤喝了,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方云轩刚要伸手接过碗,又是一声尖叫,一阵骚动,小师弟已跑到门前,气喘嘘嘘:“大师兄,又有人死了!师父叫你马上到前厅去!”
方萌一惊,与未婚夫婿对看一眼,顾不上喝汤,匆匆出了房门。
大厅内围满了人,云轩挤过人群,只见蓝追单膝半跪于地,一手揭开已被血迹染红的白布。死状甚惨,似是被凶猛的野兽撕食,身上碗口大的伤口处,仍不断渗着血。双眼已被人挖去,本来应该有鼻子的地方空着一个大坑,血肉模糊。
厅内跪满了武当派弟子,无不为之垂泪。竟是武当掌门!
方云轩只觉胃部一阵翻滚,顾不得在众人面前,弯下身子吐了出来。
“师兄!”方萌惊呼。
云轩把胃中酸水吐了个精光,头昏脑胀地对她挥了挥手,却听得背后砰然一声巨响,惊讶的地转过头。
蓝追面色阴沉,额际青筋暴现,怒气腾腾。只见仍是半跪在地,右手却在地上穿出个尺深的洞来。地裂石崩,他却面不改色,硬生生从嘴里挤出:“欺人太甚!”
众人暗叹,这蓝家十三果非浪得虚名。
方唤天昨日才接任盟主之位,却在今早于自家后山中发现惨死的武当掌门,早就气歪了脸。“不灭灵隐教,我誓不为人!”手起掌落,身旁的木桌已四分五裂。
几个武当弟子起身行礼:“请让晚辈们把师父的尸体带回武当山安葬!”
方唤天点点头,吩咐家奴为他们准备马匹。
“灵隐教所用皆是西域的武功。”德远方丈打破沉默:“大魔头通天子是从西域而来,这套凶恶狠毒的武功,便是他带来的。”
众人想起那日前来的宫曲臣,也是师出通天子。
“难不成是这魔头重出江湖?”
德远方丈摇摇头,“二十年前,武林各派围剿通天子未果,却反被他的魔笛所杀。魔教称王,聚神木林为营,在武林上横行霸道了整整十年。之后通天子却不知何故,突然退出江湖,从此销声匿迹。他当年既可放弃正如日中天的魔教,今日卷土重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蛾眉派远虚师太道:“却不可排除与他有关。”
蓝追挑眉,“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可以去那神木林一探究竟。”
“不,在下接任掌门之位时恩师便嘱咐过,神木林不可轻易前去。”说话的是华山掌门贺一风。
蓝追沉思道:“我听闻神木林外常有瘴气,吸入过多会耗损内力。林中还有天罗地网的阵式遍布。当年正派人士多次欲攻进去,却都是死在那里。”
“天下没有破不了的阵,正如没有过不了的河。”人群中忽然出现一道低哑的噪音,这人说话有几分狂傲。他从人堆中走了出来,一身深蓝华衣,手摇折扇。
这便是四川唐门的四公子唐兰,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在江湖中闯出名号。唐门的毒药暗器他无一不精,更是对各种机关深有研究。
众人眼睛一亮,“唐四公子可有破阵的办法?”
唐兰笑道:“只要给晚辈些时日,破那阵法并非难事。”
此话一出,好比救命稻草,大家只觉眼前有了希望。
众人从厅中议事出来,已过了午后。
方萌扶着父亲回房休息了。云轩久未进食,方才又差点把胃都吐出来,此刻只觉得通体发麻,胃痛如绞。他有些不稳地扶住一旁的柱子,微微地呼着气。
蓝追一出来,便看到他这副样子,“你没事吧?”
云轩脸色发白,一阵腿软,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
蓝追一皱眉头,二话不说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向膳房走去。好在这时走廊中已经没人了,不然方云轩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蓝追腿长,没几步已到了地方,四寻不到桌椅,只好把怀里的人往柴堆上一放,翻箱倒柜找起吃的来。
午饭早就吃过了,几个厨子这时都在后院打牌,蓝追找了半天,却一块干粮都见不到。也难怪,堡里这百来口的人,哪还会有做好的东西留下。
无奈之下,看了看坐在柴堆里满脸期待的方云轩,卷起袖子烧起水来。
方云轩满脸失望,“有情饮水饱?”一说完使差点咬掉自已的舌头。
蓝追嘿嘿一笑,从背后变出一把面条,故意在他面前晃啊晃啊。
方云轩逐笑开颜,口水差点流下来。
接着蓝追的身影就在厨房里忙开了,下面、撒盐,咚咚咚利落地切了几棵青菜,打入两颗鸡蛋。
云轩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这家伙不是王爷吗?怎会对做饭这种下人做的事如此精通?
三分钟后,一碗香味四溢的汤面端到了云轩面前。
云轩如头饿狼,再顾不得形象,抢过碗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慢点,小心烫到。”蓝追看着他的样子,声音不觉的轻柔了起来。
方云轩哪有空理会他,只顾着把碗中之物一扫而空。
“你为何会做饭?”吃完面后,方云轩仍坐在柴堆里,摸着圆起的肚皮看着蓝追洗碗的背影。
“我长年在外,都是自己生活,这些琐事当然会了。”
“蓝大侠,对你另眼相看啊!”他站起身,来到蓝追身后。
“放着金碧辉煌的皇宫不住,锦衣玉食的王爷不当,为何来走这江湖路?”
“蓝某生性不喜约束,错生在帝王家啊!”
“这也是为什么四年前各派推你做盟主时,你拒绝的原因了?”
蓝追笑菁点点头,“人生苦短,何必再为了些空名拘谨自己。”
“可是我看你这侠客当得还真累。”
“哦?愿闻其详。”
云轩戏道:“不说过江湖上的琐事要你操心,就连国家大事,你也割舍不下。”
换蓝追苦笑,也不否认。
“燕朝子民谁不知道你与当今至上手足情深,虽说是不问政事,但皇上登基以来几次出兵,不都是征求你的意见?”
“云轩,这可是燕朝机密,你从何得知啊?”蓝追哧笑出声。
“哼。”方云轩狠狠瞪他一眼,忽然变了脸色,阴沉严肃,“蓝追,你一直在塑造一个英雄的形象,却不还是个满手血的刽子手!!”说完留下愣在原地的蓝追,快步离去。
***
各路人马聚集在方家堡已经有段时间了,众人讨论后决定各自回去,以免魔教之徒乘当家的不在时去捣乱。
大厅内,齐远镖局总镖头张木淮一脸为难,“上个月押往京城的镖被洗劫一空,十二个镖师全遭魔教毒手无一幸免。虽然这趟只到金陵,但眼下镖局里能护镖的师父没有几个,我却又早早就接下这趟镖。盟主,你说……这如何是好啊!”
方唤天抚须沉思,蓝追却已经开了口:“若张镖头不嫌弃,不如就让蓝某帮忙保这次镖吧。”
一旁的方云轩立刻上前,“晚辈愿一同前往!”
张木淮喜上眉梢。方云轩的资质是武林中第一名的,年纪轻轻便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蓝追更不用多说,不久前死去的武林盟主薛飞,也只能在他刀下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