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时晴究竟做错了什么?”感觉得出叶钊祺对自己充满排斥,时晴换上梨花带泪的可怜模样,泪汪汪地嗽着他。
只可惜,叶钊祺先前己见过她太多丑陋的真面目,根本无动于衷。“你做过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怎么会来问我呢?”
时晴一凛,目光透出慌乱,对上叶钊祺泛着冷光的黑眸,不自觉打了个激灵,心虚的垂下眼,不敢再与之对望。
莫非……叶钊祺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她这么谨慎小心,绝不可能有人发现。
叶钊祺鄙夷的轻嗤一声,故意当着东院众人的面,上前牵起赵颐萱的手。
饶是素来落落大方的赵颐萱也忍不住脸儿泛起红潮,低声抗拒,“少爷,大庭广众之下……”
“没事儿,我就是想带你一起出门,你书读得多,又知进退,更不会在背后反咬我一口,今晚宋宰相的寿宴有你陪同,我一定省心不少。”
宋宰相可是位高权重的老由,他的寿宴肯定有许多达官贵人在场,叶钊祺竟然带着赵颐萱一同赴宴,这是何等的看重啊!
时晴也傻了,强挤出来的泪水还挂在眼角,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叶钊祺牵着赵颐萱,肩并肩的走远。
就算赵颐萱过去是高门千金,可如今她只是官奴,先前叶钊祺还这么讨厌她,怎么会一眨眼就把她捧成掌上宝了?
时晴妒恨得红了眼眶,一个又一个恶毒的计谋在心底窜过。
马车辚辚,赵颐萱一脸嗔怪的望着叶钊祺,叶钊祺却是若无其事的冲她笑。
“你这样对时晴,就不怕她又动什么坏心眼?”她不得不出声提点他。
“我等着她使坏。”他冷笑一声,显然早有对策。
赵颐萱惊诧,“你有什么盘算?”
“时晴的事,是我招惹来的,由我自己来承担,你不必担心。”叶钊祺不愿让她参与这事,一方面怕连累她,一方面也是担心她会介怀时晴的事。
“怎么说时晴也曾经伺候少爷,你得惦念着那点情分。”虽然知道时晴心怀不轨,可赵颐萱到底心慈。
“她若是对我真心,我自然不可能亏待她。”叶钊祺寒声说道。
闻言,赵颐萱也不好再多劝什么,毕竟,先前交换身体时,她可是亲眼见到时晴与西院那头有诸多暧昧牵扯,想来时晴也并非真心留在叶钊祺身边。
“宋宰相可是两朝老臣,地位非同小可,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巴结攀交,他愿意下请帖给少爷,可见少爷近来风头颇健。”
见赵颐萱替他开心的笑着,叶钊祺心情大好,欢喜全写在脸上。
其实,他要的,无非是她的认同与赞美,至于其它人,他压根儿没在意。
“你老是待在叶府,肯定很闷,正好趁这个机会出来走走。”叶钊祺轻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热。
她颊儿一烫,垂下眼,想将手抽回来,却冷不防地被他拉进怀里,在脸上窃了个香。
“这个,就当作是谢礼吧。”他大言不惭的说道。
“你这根本是打劫。”她双眸水光潋滟的娇嗔他一眼。
叶钊祺心荡神驰,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了,可惜外头响起车夫勒停马车的吁声,他满脑子的绮想只能作罢。
宰相府位在城东,门前车马众多,全是忙着来拜寿的官员。
赵颐萱随叶钊祺下马车时,一个不经意的抬头,正好对上一双惊诧的眼。
她当场僵住,就这么怔怔的与那人对望着,她极少出现这么失态的模样,叶钊祺立刻察觉她的异状。
他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去,看见一名男子从马车里走出来,他认得那人,是镇南侯世子王承翰。
王承翰高大挺拔,亲族全是名门世家,在京城中颇有声望,又是当今太子的儿时伴读,颇受顺帝看重,前程似锦。
他们认识吗?
叶钊祺止想开口问时,宰相府的总管已经迎过来,“叶大人,这边请。”
赵颐萱收回了视线,低眉垂眼的尾随着进到偏院,里头已高朋满座,众人围绕着宋宰相祝贺敬酒。
宴席里只容宾客进入,至于带来的小厮丫鬟,全都只能退守在院子里。
赵颐萱站在一株观赏用的石松旁,气定神闲的低垂眉眼,其它的丫鬟随从们则是嘻嘻哈哈,趁着主子不在,交头接耳嘴碎起来。
“颐萱,你怎么会在这里?”
蓦地,一名气宇轩昂的锦衣男子走向了赵颐萱,院子里的丫鬟随从全都诧异的停下交谈。
赵颐萱寻声抬头,与男子惊讶的眼对上,来者正是王承翰,她那无缘的未婚夫。
“王公子。”她态度不冷不热的颔首。
见她这般生疏,王承翰有些不知所措,又见旁边有其它人在,情急之下伸手拉住她往院子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叶钊祺正好从屋里走出,刚巧撞见这一幕,他皱起眉头,旋即跟上去。
王承翰拉着赵颐萱来到一处假山后方,才想拉她进鱼池旁的花亭,赵颐萱己抢先一步挣脱他的手,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公子请自重,颐萱身分不比从前,若是让旁人看见公子与叶府丫鬟拉拉扯扯,恐怕会坏/公子声誉。”
王承翰惊诧的说,“叶府?莫非那些人说的是真的?你真被叶钊祺买下了?”
赵颐萱毫不回避的承认,“正是,如今我己是叶府的二等丫鬟。”
看见她目光冰冷的直视自己,王承翰心虚的别开眼。“颐萱,我知道你在怨我,那时赵家出事,你来找我,我却没能出手相助,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要体恤我……”“我应该体恤公子什么?”赵颐萱语气凉如水的问。
王承翰顿时一噎,脸色难看。
“当初你想娶我的时候,天天上赵家等门,频献殷勤,而后赵家出事,你再也不见人影,明知我被眨为官奴,你怕惹祸上身,不愿出手将我买进侯府,王公子的真心原来只有那么一时半刻。”
听见她这般数落自己,好面子的王承翰恼羞成怒,愤然反驳,“这不能全怪我们!官场诡谲多变,赵伯父怕是惹着了某些人,才会引来这样的祸端,若是镇南侯府没先查清楚就贸然出手相助,万一连累了整个侯府,这样一来也没人能替赵家平反。”
说得可真好听。赵颐萱在心底暗暗冷笑。
“那好,敢问王公子,赵家出事已近半年,镇南侯府可有查出什么?”
王承翰脸色顿时涨红,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颐萱微微一笑,道:“王公子为何不说话?镇南侯府根本就没有打算帮赵家平反,是不?”
王承翰仍在狡辩,“眼前赵家的事情还在风头上,有谁敢插手过问,你这样说,对镇南侯府不公。”
想起事发当时,她一连去了五次镇南侯府,却也结结实实吃了五回闭门羹,曾经口口声声承诺会对她好,将她视作珍宝的王承翰闭门不见,对她的遭遇充耳不闻,更不曾对赵家伸过援手。
自那时起,她就对此人彻底死心,不再存有任何念想。
第6章(2)
“既然王公子这么害怕惹祸上身,那眼下还是别跟奴婢走得太近吧。”赵颐萱作势福了个身,转身就走。
不想,她一转过身,就看见伫立在月洞门下的叶钊祺。
他阴着张俊脸,姿势僵硬,看上去似乎相当生气。
“少爷?”她诧异的喊了一声。
闻声,王承翰也回过身看向叶钊祺,想起现在的赵颐萱身分低贱,自己贵为镇南侯世子,若是被误会与叶府丫鬟幽会,那可就丢人了。
思及此,王承翰板起脸,扬了扬下巴,一派高贵不可侵犯的姿态走开,经过叶钊祺身旁时,忽然一只手臂打横拦住了他。
“你这是做什么?”王承翰自视甚高,自然不把官阶低,声望又不佳的叶钊祺放在眼底。
“看来王公子过去与颐萱有过一段旧情?”叶钊祺嘴角带笑,眼神极寒的斜睨王承翰。
过去王承翰与叶钊祺不曾交过手,虽然见过几次面,但他对叶钊祺的认识仅止于那些传闻,原以为他就是个靠着父荫捞个官做的浪荡子,毫无本事可言,不过现下一见,赫觉此人眼神锐利,深不可测,与传闻中放荡无能的形象相差甚远。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与她己无瓜葛。”王承翰生怕招人笑话,说话自然谨慎许多。
“看得出来,王公子避她如蛇蝎,既然如此,往后还请王公子离她远一些,叶某可不希望我看重的女子,随随便便被一个男人拉走。”
“你看重的女子?”王承翰挑了挑眉,总算明白叶钊祺这是在警告自己。
“叶某只能向王公子说一声遗憾,错过了颐萱是王公子此生最大的错误。”
“叶钊祺,你疯了吗?赵颐萱已经被眨为官奴……”
“是,我知道,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王承翰一脸啼笑皆非,也懒得跟他多啰唆。“随你吧,反正她是你府上的丫鬟,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才管不着。”
“那好,希望王公子牢牢记住今日的话,日后莫要纠缠颐萱。”叶钊祺语气肃然,眼神更是冰冷。
王承翰只觉得莫名其妙,撇了撇嘴,“你尽管放十万八千个心,我不可能去纠缠你府上的丫鬟。”话罢,他推开叶钊祺的手,扬长而去。
赵颐萱静静站在原地,好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叶钊祺沉不住气了,率先开口。
“你从没告诉我跟王承翰的事。”他愤怒的语气活似吃醋的丈夫。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先前我该用什么立场向少爷提这些?”赵颐萱好笑的问道,一点也没受刚才的事影响。
叶钊祺见她这样,心底难受得紧,几个大步迈向她,将她搂进怀里。
赵颐萱怔住,偎在他胸前,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各种心思翻涌而上。
刚才离开的男子曾经对她许下誓言,承诺护她一生,却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背弃她离去。
眼前的叶钊祺曾在她最落魄的时候,用着轻蔑的心态买下她,想尽法子整治她,但是他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选择挺身而出,向另一个轻贱她的男子,表示了他对她的看重。
世事果真无常啊……赵颐萱在心中轻轻叹道。
“我知道,眼前论外在条件,我还比不上王承翰,但你等着,总有一日,我会让他后悔当初没有在你痛苦的时候,伸手扶你一把。”
一想起赵家遭难,她孑然一身的找上王承翰,却被无情的背叛,叶钊祺便替她感到心疼。
赵颐萱鼻尖微微发酸,原本要开口劝他别想太多,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只能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对她的好。
叶钊祺不知她是出于感动,一心以为她是为了王承翰而难过,一颗心半是心疼,半是忌妒起该死的王承翰。
他忽又想起,除夕那晚,她提起亲人时那哀伤的神情,心不由得更疼了。
“颐萱,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赵家平反,到那时候,谁也不敢再瞧不起你。”
“少爷有这份心,颐萱收下了。”赵颐萱没虚言推辞,或是矫情感谢,反而是大方的应承下来。
她明白,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只要能让叶钊祺决心振作,她都乐于见到。
“你且等着,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他连连承诺着。
“我明白,我等着少爷。”
“到那时候,我就用八人大轿迎娶你为正妻。”彷佛怕她不信似的,叶钊祺又许下重诺。
赵颐萱一诧,抬起头来看他,见他满脸真挚,目光坚毅,心头不由得一柔。
她巧笑倩兮的说道:“好,我等着少爷实现诺言,届时,我定会亲手为少爷打上同心结,欣然上花轿。”
闻言,他脑门一热,胸膛跟着发烫,见怀里的人儿笑得灿烂,再也忍不住长久以来的冲动,低下头吻住那花瓣似的小嘴。
赵颐萱颊儿染上红晕,也没推开他,就这么温顺的任他吻着。
因为她很清楚,她的心早己落在他身上,这辈子怕是再也离不开了……
这一夜,赵颐萱刚净好身,回房路上碰见了时晴。
“颐萱,你不介意跟我谈谈吧?”时晴端着一碗冰糖莲子羹,满脸讨好的问。
“时晴姑娘找我有事?”赵颐萱淡淡一笑,心底却不敢大意。
时晴神情一黯,委屈地说:“我知道,自你来到府里,我就处处针对你,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可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颐萱不知道原因,还请时晴姑娘开示一二。”
“那是因为,我知道少爷在很早之前便对你上了心,尽管你曾经嫌弃过少爷,可少爷依然忘不了你,否则他也不会在赵家出事后,当下就决定买下你。”
赵颐萱不知该不该信她,毕竟时晴说的这些,的确是实情。
见她没搭腔,时晴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怨我,我现在不受少爷待见了,也算足自食恶果,眼下我除了东院,还能去哪儿呢?倘若少爷不要我……”
诂未说完,豆大的泪水己落下,她单手掩住脸,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赵颐萱心下一软,赶紧接过那碗莲子羹,想安慰时晴,不料,就在这个当头,颈后蓦然一阵疼痛,手里的莲子羹往地上一摔,人也跟着软倒。
糟了,她一时大意遭时晴暗算,这下若是闹出什么乱子,那她……她该怎么向叶钊祺交代?昏迷之前,她心里想的念的,全是叶钊祺。
不知过了多久,赵颐萱逐渐转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她打了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
她飞快睁大双眼,坐起身,双手紧紧护在胸前,一抬眼就对上叶钊祺温柔含笑的目光。
她呆住,一身的警戒顿时卸了下来,讶异低呼,“你怎么会……”
“我早就派人盯住时晴,她休想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一提起时晴,叶钊祺脸色倏变,语气亦冷酷如冰。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喧闹声,似乎还夹杂着叫骂声。
“发生什么事了?”赵颐萱不敢大意,依然悬着一颗心。
叶钊祺挑了挑唇,体贴的扶她下床,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尽管叶钊祺只字未提,可赵颐萱能从他的表情看出来,这事情肯定在他的掌握之中……莫非是跟时晴有关?
果不其然,两人循声来到西院的泓日阁,这里是西院的主要院落,住的是叶通贤与罗氏。
此刻是深更半夜,西院却灯火通明,下人们全挤在泓日阁的院子里,望着书房处。
叶钊祺推开那些围观的下人,走进书房里,赵颐萱尾随在后,一进到里头,就看见罗氏声泪俱下,手中拿着鸡毛掸子,朝着时晴光裸的手臂狠狠抽下去。
只见不断拉被子遮掩身躯的时晴痛得尖嚷,拼命往叶通贤背后躲去,一旁的嬷嬷们又劝又栏,场面难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