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推我下楼梯的人是安雪莉对不对?」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霍豪,缓慢地开口问道。
她意料之外的开场白让霍延忍不住挑了下眉头,却让沉默不语的霍豪一瞬间变了脸色,打破沉默的开口。
「不是她,是我。」他说。
「不是你,是她。」关子吟平静的看着他,摇头道。
「不是她!」他的声音不由自主提高了些。
「是她。」
「关子吟--」他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却被看守他的两名黑衣保镖扣住肩膀,一瞬间压回沙发上坐下。
「你干么这么激动?我说推我下楼的凶手是安雪莉,又不是你。」关子吟语气纯真,明知故问的看着他说。这招激将法似乎对他有用。
「我已经说了,推你下楼的人不是她,是我!」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的想承认自己是凶手呢?」关子吟以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转头对霍延问着,一顿,她恍然大悟的回头叫道:「啊,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安雪莉给了你什么好处,例如和你交往、陪你上床之类的,要你替她背罪吧?」
「你不要再侮辱她了!」霍豪再也遏制不住愤怒,激烈的跳起身来冲向她,像要揍扁她一样。
当然,他的举动立刻被黑衣保镖制止,用力的扣住他的手臂与肩膀,强制性的将他拉回原位,扣压他坐下之后,也没有松手放开他。
「子吟说的没错,你果然喜欢雪莉。」霍延突然开口道。
霍豪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但我始终想不透,」霍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继续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她,甚至于不惜杀了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要为她出气,当初你为什么要将她介绍给我?」
霍豪缓慢地闭上眼睛,让人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你。」他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声音中充满苦涩与自嘲。
「即使如此,你也用不着做烂好人替她牵这个线,难道你不知道她一日一成为你弟媳之后,最痛苦的人是你?」关子吟忍不住问他。
「只要她能得到幸福就够了。」
「所以,当她不幸福,你就动手谋杀兄弟?只为了个从没把你放在心上、看在眼里、不爱你的女人,你这个疯子!」虽然想过这个可能,但证实之后,她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我不是没给你机会。」霍豪突然看向霍延说。
「什么机会?」他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跟你说过好多次,雪莉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也跟你说过好多次,我看见她在哭,还问过你至少一百次,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但你却毫无反应,永远的『我知道了』、『没事』,然后让她愈来与不快乐,甚至于为了吸引你的注意而糟蹋自己。」霍豪怨恨的提醒他。
霍延皱眉回想。感觉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她我很忙,她说她可以体谅。我不懂的是,为什么交往的时候她可以体谅,订婚之后却不行?」
「你根本就不爱她!」
「这一点我承认,但那时候我至少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会向她求婚。我并没有欺骗过她的感情,跟她说过我爱她。」
「她以为你会改变,但你却让她一再的失望!」
「所以她一相情愿的对我抱着希望又失望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但是你的确该负点责任。」关子吟突然公道的说了句。
霍延忍不住对她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她会扯他后腿。
「霍延虽然有错,但罪不致死。」她头一转,倏地朝霍豪厉声道:「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份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养育你的霍家吗?如果当初霍延真的死了,你就畅快了吗?安雪莉就可以因此得到幸福快乐吗?」她的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生气。「你根本就是想借次机会夺人妻子,卑鄙小人!」
「嘿,宝贝!」霍延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抱了抱她,又拍了拍她,安抚着她的情绪,不要她气坏自己。
但关子吟还是很生气。一想到霍延头上和身上的伤,以及曾经差一点就死去的事,她就浑身充满嗜血的暴力,想叫那家伙血债血偿!
「你到监狱里去等安雪莉吧,我一定会把她送去陪你的。」她看着霍豪,语气冰冷的宣示。
霍豪立刻发狂,激烈的挣扎了起来,却被两名高大的黑衣保镖紧紧的箝制住行动。
「她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这样做!」他朝他怒吼道。
「她推我下楼。」
「不是她推的,是我!」
「我有证据是她推的。」
「不,你没有!」
「经过今晚之后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霍延在这个家装满针孔摄影机和监视器,你和她的所作所为全都被录下来了。」这是谎话,但他并不知道。
霍豪双目圆瞠,惊骇得面无血色。
「推我下楼的人是安雪莉。」关子吟大声而肯定的说,而这一回他竟无力再反驳。
看这个样子,证实她的猜测没错。
至于安雪莉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从刚才霍豪所说的话里嗅出端倪,因为她仍深爱着霍延,当初之所以搞外遇也只是为了要吸引霍延的注意而已,没想到反而弄乱自己的人生,也毁了他们的婚约。
这回她求霍豪带她来这儿,肯定是为了要挽回霍延,没想到来这儿之后,却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而且霍延还对那女人好到不行。
想象那种感觉,换做她是安雪莉的话,也会忍不住动手的。
女人呀,一碰到爱情就会变笨,理智丧失,简直是无药可医,真是可怜。
「我刚才说有录象存证的事是骗你的,我不会告安雪莉,你放心吧。」她告诉霍豪。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他猛然抬头看向她,脸上写着怀疑与不信。
「我们回房间睡觉好不好?我觉得好累。」不想多说什么了,关子吟转头问霍延。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霍豪,一会之后,才回过头来对她点了点头,「好。」
临走前,他交代保镖将霍豪带到他房间暂时囚禁起来。
然后,他们俩一起走上二楼。
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分。
第十章
昨晚回房之后,关子吟并没有马上入睡,因为霍延的心情明显的被影响,她只好努力尝试着开解他,只可惜鲜少熬夜到这么晚的她根本撑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后来到底说些什么,有没有语无伦次,总之她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一夜醒来,他已不在身边。
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
她急忙下床梳洗着装,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出房间找人去。
找人并没有花费她太多的力气,事实上,她根本还没开始找起,就遇见正从楼下拾级而上,准备回房查看她醒来没的霍延。
「你醒了。」他对她微笑道,笑容却带着淡淡的哀伤,他自己可能不知道。
「霍豪呢?」她问他。
「被警方带走了。」
「你报的警?」
他轻轻摇了下头。「我父亲一早来过,说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我没置喙的余地。
「你想置喙什么?」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可以开饭了,你的肚子一定很饿吧?」他没回答他,将话题转开。
「对,饿到快死了。」她咧嘴点头道。
既然他现在不想谈,她也不想强迫他。
「有时候我真怀疑。」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说。
「怀疑什么?」她好奇的问。
「怀疑你个头又小又瘦的,每次吃这么多东西都吃到哪儿去了,老是听你说喊饿死了。」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往餐厅。
「你是心疼还是羡慕?」她挑眉道。
「心疼、羡慕?」他不懂。
「心疼我白吃了你这么多食物,羡慕我怎么吃都吃不胖。」
「那些食物我还不放在眼里,倒是吃不胖这一点我不是羡慕,是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的肚子里会不会有蛔虫。」他一本正经的回答。
关子吟一呆,哭笑不得的伸手槌了他一记。「你才有呢!」一顿,她又做了个鬼脸。「蛔虫?真恶心!」
霍延顿时哈哈大笑,但是她却发现笑意并没有传到他眼里。他只是在强颜欢笑。
其实认真的想一想,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哀伤难过。
从一年前的事件发生之后,即使诸多疑点都指向霍豪,他却仍口口声声的称呼他为大哥这一点来看,便可知他其实一直在等待奇迹的发生,不愿相信这件事真是霍豪做的。
然而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年前的那件事不仅是霍豪做的,他甚至于还想再谋杀他一次。
那种震惊、心痛的感觉,要换做是她的话,一定承受不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
她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时间也许真能冲淡一切,但冲淡一切到底需要多久的时间呀?
关子吟发现自己已经等到耐性磨光了,一个星期对她来说,真的是极限了。
虽然,情况也没那么糟啦,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子没错,因为他还是会和她聊天,陪她到庭院、森林里逛逛,晚上睡觉时也会抱着她和她做爱,然后在她故意说笑逗他时哈哈大笑。
但是排除与她相处的时间,他却沉默得惊人,脸上表情也紧绷得吓人。
娇姨不知道跟她求救过几次,希望她能够想办法帮他度过情绪低潮,也有其它仆佣在有机会和她说话时,意有所指的跟她提过这件事,让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与有容焉,很开心有这么多人在关心他。
所以,为了感谢大家对他的关心,以及不让大家继续替他担心下去,她决定豁出去了!
「小姐,你确定吗?」娇姨不安的问道。
「我确定。」
「你真的可以吗?」她又问了次。
「我真的可以。」
「真的吗?」
「真的。」
「小姐--」
「哎唷,娇姨,时间拖得愈久我愈害怕啦,你快点趁我勇气还在的时候,把绳子给我,把狗放出来啦。」关子吟对坐在车子后座,手里拿着另一端系着大狗的绳索的管家,一颗心紧张得就快要从她喉咙里跳出来了。
不怕,不怕,勇敢一点,既然大家都说毛毛听话又温驯,从来不曾追咬过任何人--那天除外,因为她的尖叫吓到它了,所以只要她不再突然尖叫吓到它,它绝对温驯得像头羊一样,不会有问题。
羊是吗?
问题是,如果她连羊都怕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的,她这样告诉自己,为了大家的担、心与期待,以及让能够霍延早点走出心情的阴,她一定要勇敢一点。
加油!勇敢一点关子吟。狗有什么好怕的?你连杀人凶手都不怕了,区区一条狗绝对不可能会是你的克星的,绝对不会是!
心理建设完成,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娇姨的犹豫不决,径自伸手拉开了车门,再把娇姨手上的遛狗绳接过来。
「娇姨,你先下来,不然狗没办法下来。」她镇定地吩咐。
看她似乎真的没问题的样子,娇姨从车后座走下来,让被她挡在里头的毛毛摇摇尾巴,一瞬间便从车里跳出来。
关子吟完全无法自己的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苍白若纸。
「小姐,你还好吧?」娇姨担心的问。
「还好。」她勉强控制住想转身拔腿就跑的欲望,看着那只几乎要到底她腰部这么高的大狗,以它仰头的角度,它似乎也看着她,但却因为被长毛遮住双眼,让她看不真切。
前一秒还好好的,她发誓。但是下一秒,它却突然朝她牙咧嘴的露出凶恶的样子。
只一瞬间,她的勇气立刻兵败如山倒。
「啊!」她放声尖叫,想也不想的丢掉手上的系绳,转身就跑。
「汪!汪!汪!」
悲剧再度重演,毛毛拼命的追她,边追边叫,她则拼命的狂跑,边哭边叫。
「不要过来,不要追我,啊~~救命!呜……不要啦!呜……」
不同的是,这回还有一堆人追在大狗后面,也是边追边叫着。
「毛毛不可以!」
「毛毛过来!」
「毛毛停下来,Stop!坐下,Sit down!」
毛毛没理会后面的命令继续追着她,还吠个不停。「汪!汪!汪!」
而她只能没命的往前跑,在花园小径上绕圈,惊恐到了一个极点。霍延,救命呀,快来救我!呜……
「毛毛!」就像听见她心灵的呼救声一样,霍延的声音有如天籁般的突然从天而降。
她迅速回头找人,只想扑进他怀里哭泣哀号,没想到原本在她身后对她紧追不舍的大狗,速度却比她更快,早已兴奋的摇着尾巴转身朝霍延飞奔而去,瞬间就跑到他脚边。
霍延弯腰揉了揉毛毛的头,顺便将项圈上的系绳拉起来,然后抬头看向迅速赶到他身边的管家。
「毛毛为什么在这里?」他质问道,脸上表情很冷硬,看起来就像在生气。
「对不起,少爷。」娇姨立刻有如做错事的小孩般的低头道歉。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
「是我叫娇姨把它带过来的。」擦去脸上的泪水,关子吟沙哑的朝他叫道。她没想过会让娇姨为难。
霍延转头看她,朝她皱紧眉头。她周围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与他遥遥相望着。
狗在他身边,她根本就不敢走过去。她好可怜!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毛毛的系绳交给管家,交代着,「把毛毛送回去。」然后走向她。
她继续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等着他走过来。
「有没有受伤?」来到她身边,他第一件事就是问这个。
「有。」
「在哪儿?」他立刻紧张起来,低头看向她的脚。
「自尊心。」她回答。
他抬头看她,眉头轻蹙的露出一脸无奈又啼笑皆非的表情「自尊心?」
「我刚刚的样子一定很好笑,对不对?亏我还向大家一再的保证说我没问题,结果却这么丢脸,我的自尊心受伤了,伤得很重,重得以后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了。你去帮我订制一只面具,以后就叫我铁面人好了。」她哭丧着脸说,霍延却被她逗得放声大笑。
「铁面人?哈哈……」他笑得乐不可支。
「我是认真的你还笑!」她伸手槌他一记。
「你是认真的才怪。」他笑着低头吻了她一下,然后抬起头来问她,「你明明就怕狗怕得要死,为什么还叫娇姨把毛毛带过来?」
因为她怕狗的关系,他在她来的隔天一早就让娇姨把毛毛带去儿子家寄养。
娇姨的儿子是位兽医,是毛毛打从出生就很熟悉的人,而一家四口都爱死动物了,加上距离这儿很近,他想去看毛毛随时都可以,所以,他才会拜托娇姨帮这个忙,毕竟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呀。
「还不是为了你?」关子吟委屈的嗔他一眼。
「为了我?」他一脸此话怎讲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