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么了?”瞧花蕾一下喊痛一下发呆的,怎么现在又双颊殷红呢?这让翠儿百思不解。
“没……没……没什么啦!”花蕾急忙回神,否认自己的神游,赶紧找个话题来掩饰自己因为昨晚的纵情,导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的窘境。
“翠儿姐姐,你说王大妈找我呀?”
“是呀!她正在大厅里跳脚呢!”翠儿见花蕾有要起身的动作,赶忙到衣柜前面为她取出一套衣裙好让她穿上。
“是为了什么事呀?我记得我应该没有犯错才对呀!”花蕾接过翠儿手中的衣服,一边坐在床边穿戴一边说话。
“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您到大厅后再问问她好了。”反正王大妈老是发飙,所以翠儿也没什么想法。
“喔!对了,翠儿姐姐,那个……”
“哪个呀?”听花蕾说话说到一半就收声,这要她怎么回答?
花蕾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她低首抬睫,满脸害臊的望着翠儿,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表哥呢?到作坊去了吗?”
想起昨夜他热烈的吻她,那余温仿佛还残留在她的嘴上,而他稳重的麝香味依旧存留在她的胸臆之中,迟迟无法散去。
“当家的今早南下到浙江去了,说是那边有一大笔生意要谈。”
“浙江?要去多久呢?”听到这里,花蕾紧张的差点无法呼吸,想起也许会有好一阵子见不着他,她的心便闷闷的无法快乐起来。
“看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了吧!怎么了吗?”翠儿见花蕾的样子怪怪的,于是偏头问着。
“不,没什么啦!”花蕾现在还弄不清侯丞晋的想法,于是她决定暂且将昨夜的事放入心底隐瞒一阵子好了,她急忙改变话题,“王大妈不是还在大厅里等我吗?我得快去才行。”
花蕾说完便跳下床往外头走去,留下一脸不解的翠儿。
花蕾坐在通往大厅的阶梯上,曲起手肘望着前方掩闭的漆红色大门。
表哥究竟要去多久呢?他该不会真的今晚就不回家了吧?
花蕾在心底不断的祈祷着,她期盼侯丞晋的高挺身影会在日落西山时,由外头徐徐走入她的眼帘。
她的心思满是昨晚他用那双温热薄唇轻柔的吻遍她全身上下的场景,那骇人的热度、羞赧的情绪依旧在她体内翻腾着,因此方才王大妈气急败坏的找她至大厅,用毫不留情的口吻训诫她昨晚明明答应她会将借用的碗筷以及吃剩的食物收拾好,却信口开河,让王大妈一早还得要吩咐手下收拾她执意煮饭的残余,搞得王大妈一早就忙得不可开交,还扬言以后都不借她任何厨具以及使用厨房的权利。
但这些话花蕾完全不在意,因为她在意的人现今不知道身在何处。
“唉!”又是一声叹气,花蕾换了换坐姿继续望着前方。
这时,掩闭的漆红色大门毫无预警的被打开,她兴奋的站起身,屏息以待。
“小姐怎么坐在这里呀?在等谁吗?”走入内的,是张着一双疑惑眼眸的老管家,他从远方就瞧见大厅前石阶上坐着朝气勃勃的花蕾.因此他走了过来,一脸疑惑的望着她问话。
原来不是表哥呀!花蕾泄气的瞅着老管家,“我在等表哥回来。”
“您是说当家的吗?当家的到浙江去了,一时半刻还不会回来呢!所以您就别等了。”
侯丞晋今早匆匆离开家到远方去,这一点让老管家略显怀疑,因为侯丞晋可是老管家从他还是垂髫的顽皮小男孩年纪看到成年的,他的心思缜密、作风严谨,绝对不可能会突然离家,到远在千里的浙江去谈生意顺便巡视分铺,若他有意到浙江去,肯定会提前五、六天筹划与准备,而非像这次般让铺子里的雇员人仰马翻才是。
“是这样吗?那……表哥大约会几天才能回来呢?”听见老管家的证实,花蕾如泄气的皮球一样垮下肩。
“我估计最快半个月,最多约莫也需两个月吧!全端看当地的情形而定。”老管家约略说出时间后望向花蕾,面容担忧的说话,“小姐,您为何会问这些呢?”
“我……我关心表哥呀!所以当然会问这问题。”花蕾惊觉自己表现思念情绪全不加隐藏的写在脸上,急忙扯笑以掩饰住。
她与侯丞晋昨晚的情事全是她一厢情愿的,因此她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是这样呀!那……若小姐没什么吩咐的话老夫就先告退了。”
老管家到底是识人神准,一眼就瞧出眼前这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在一夕间变了样,眼神里头藏着一丝对侯丞晋不一样的感觉。
“嗯!管家,您可以去忙您的了,打扰了您真是不好意思。”花蕾回以笑容,不想多去猜测他是否看出端倪。
老管家朝花蕾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他走了几步路后,却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身,“小姐,您今天怎么没去摆摊呀?”
“喔!我……今天休息。”她总不能说是昨晚与侯丞晋狂放的欢爱,累得她爬不起来吧?只能搔搔头,扯着假笑说假话。
“是这样呀!休息个一、两天也是好事,别把身体累坏了喔!不过,我今儿个到铺子里,将当家交代的东西送去,却见许多人上铺子里问今天卖卤豆干的小姑娘怎么没做生意呢?他们那些人还以为您是跟铺子租借地来卖豆干的,所以全上门去问了,可见您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呀!”老管家的眼底射出关怀以及赞赏的眼神。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是名妄想攀附权贵的乡下女孩,拿着一只玉佩就想要当家的娶她,好享受荣华富贵,但是这些日子下来,他发觉她不仅待人和善、谦谦有礼外,许多事情还争着做,好让工作负担大的奴仆们可以稍稍喘一口气。
最令他激赏的是,她除了向当家的要一笔小钱做生意外,她从不开口向他要钱,不但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就连许多看她不顺眼的奴仆们都对她改观。
“是吗?我听了好开心,我明天一定会准时摆摊做生意的。”一听到客人们主动的询问,让花蕾好有成就感而乐不可支。
“嗯!我想那些人听了肯定很高兴。”老管家和蔼的笑了笑,转身又要离去,但这回当他想要跨开步伐时,却再度回头。
第6章(2)
“怎么了?”花蕾原本想目送他离开,但瞧老管家又回头,令她不解。
“这……”老管家眼底突然带着为难,望着渐渐收起笑容,改以疑惑面容的花蕾,他期期艾艾的说话,“小姐,我想……您若希冀与当家的成婚,应该要早早放弃才好。”
他并非反对花蕾成为侯家的当家主母,反而还很乐观其成,但是为了她好,他必须出言劝告。
“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听闻他的话,让花蕾摸不着头绪,一脸疑惑。
“其实……”老管家顿了顿话头,他想,既然他都将话说了一半,就干脆点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吧!毕竟这件事也非秘密,倒不如早些告诉她,让这天真的小丫头别对侯丞晋抱有太大的期望才好。
“您就说嘛!这样急死人了。”花蕾已经顾不得娇羞,趋上前拉着老管家的手,只差没跺脚了。
老管家看了看花蕾,先是叹了口气,才完整的道出发生在侯丞晋身上的过往,“侯府是打铁起家的,在三代前,侯太爷是打铁的工匠,他用出色的技巧以及勤奋的工作态度,一点一滴存下家产,之后观任当家的父亲承袭先父的传承,开了这家侯门冷铁行,所以当家的在年幼时就常到铺子里见习并且学习打铁技巧。就在五年前,侯门冷铁行开始生意兴隆,让侯家成了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后,当家的母亲也就是上一任当家主母因为受不了丈夫长年工作无法陪在她身旁而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怎么这样!”一听侯丞晋曾经得接受母亲背叛父亲的事实,花蕾诧异的拧着眉。
在她的心底,夫妻就应该互相扶持、互相爱着对方才是呀!或许是她的父母亲太过于恩爱,让她有了天下间的夫妻都应该情深的想法吧!
“是呀!当家的当时也无法接受他母亲背叛他最敬爱的父亲这件事,但最糟糕的是,他的母亲在东窗事发时趁着众人皆入睡的夜晚,带着大笔侯府家产以及地契,接着上了情夫在后门接应的马车,抛夫弃子的狠心离开。”
“怎么可能?你们是何时发现的昵?”花蕾的心狠狠的紧拧着,这些过往在她听来依旧是惊心动魄。
“这……”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那夜的不光彩以及难堪,全又如潮水般袭上他的回忆。
老管家记得那夜突然下起大雨,在磅礴的雨声中负责看门的门僮就坐在门边打困,漆红色的木门外毫无预警的传来猛烈的拍打声,不仅吵醒了门僮,就连睡在附近的老管家也一并被惊醒。
门僮一脸不悦的将大门打开,七、八名满脸污泥、全身湿透的山野猎夫便走了进来,他们指着两个躺在担架上浑身浴血、衣服破裂的人,说其中一名女子在意识还清醒时,声称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要他们这些猎夫将她以及身旁的男人带回侯府,侯府的当家主子会重赏他们,之后她就不省人事。
然而当两人被运回侯府后,处于分房状态的侯当家这才知晓自己的妻子竟然在他带着辛苦了一天疲惫的身躯入睡后,悄悄跟情夫远走高飞。
但在猎夫们的要求下,他履行妻子许下的承诺,他除了生气以及无奈外,只能要老管家到帐房里取钱打发这些人走。这时,他才赫然发现侯府的全部财产居然被她掏空,只剩下碎银子摆在帐房里。
侯丞晋的母亲被运回后不出一个时辰便撒手人寰,而她的情夫,在运送的过程中也回天乏术,留下一脸哀凄却又怒火中烧的一对父子。
在那之后,侯府面临了最窘困的时期……被妻子带走的家产全因为两人为了抄近路,不顾安全,天雨路滑,马车打滑剁下山谷,身上带的金银财宝以及地契也全数翻落,那些被带走的钱里有的是当月准备发给奴仆以及铺子里员工的薪水,有的是用来付清生铁原料的帐款。
一无所有的侯大当家在紧要关头之际病倒了,出面接手的即是人人羡慕,如今却落魄的侯家独生子侯丞晋。
侯丞晋自幼便跟在父亲身边学习打理店铺以及研修最新的打铁技术,因此他与父亲的感情甚笃,然而父亲病倒,他比谁都来得担忧与难过,但天不从人愿,在他焦头烂额之际,侯大当家却在儿子最需要他时驾鹤西归,独留一大笔债务以及岌岌可危的侯门冷铁行给他。
侯大当家出殡时,侯丞晋一滴泪也没掉下,他只是站在灵堂前,用那双早熟的鹰眸望着父亲的灵位,长年冷铁的粗砺大掌紧握成拳,低哑的声音犹如从牙关进射而出般说着,“爹,孩儿定会为侯家振兴侯门冷铁行,孩儿必定成为京城首富。爹这一辈子辛勤工作,却换来被娘亲背叛的下场,我在这里发誓,我侯丞晋决定终生不娶,潜心振兴侯家当为一生己任,不把多余的精力放在男女私情上,孩儿在此发誓,有违此誓,天理不容。”
鸟儿争相高唱的侯府后花园里,花蕾身着粉紫色衣裙,大刺刺的坐在石阶上,她的双脚旁是三只由家乡带来的肥鹅。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饲养,原先就肥美的鹅更加圆滚滚了,发亮的白净羽毛及黄澄澄的双嘴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极了,若非明白这三只鹅是用来准备庆祝花蕾成亲的嫁妆,外人还会以为饲主对鹅有特别的嗜好,将它们养来当成宠物鹅的呢!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花蕾拿着弯月牙梳子,仔细的梳理一只可爱肥鹅的羽毛,“我应该要怎么面对表哥呢?”
被囚禁在脚下的鹅不明白花蕾的语言,只是不断扭动肥胖身躯想要脱离她的钳制。
这一切全教刚从浙江回来的侯丞晋看在眼底。
自从她的生辰后隔天,他已经离家一个月,在他看来,他就像是逃离现实的懦夫,面对她,他感觉自己真没用。
花蕾的眼角余光瞧见一道瘦长的影子映在她身旁的地板上,她不解的抬起头望向影子的主人。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花蕾先是一愣,随后展开甜美的笑容。
“方才才到家的。”他一路从浙江赶回城里已是万分疲惫,但是一见她甜美的笑容,顿时忘了疲惫。
“肚子饿吗?距离用晚膳还有一段时间。我到厨房为你准备一点糕点好吗?”花蕾站起身打量着他,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令她感到心疼。
表哥好像瘦了些,眼底下也多了两道阴影,想必他这个月来工作一定万分辛苦。
思及此,花蕾忍不住想上前去牢牢抱紧他,就在她要将手伸出时,老管家的话又如警钟股在脑海里响起,让她不得不赶紧收回手。
“嗯!我的确是饿了,那就劳烦你准备点心给我吃。”在这个月里,他每天上馆子吃饭已经吃腻了,他现在最想吃的,就是花蕾那双巧手做出的任何东西,就算是他不爱吃的甜食,只要是出自于她的手,他都爱。
“好,表哥,你先回房里梳洗一下吧!瞧你胡碴都长出来了。”一听见自己能发挥作用,花蕾开心的堆满了笑容。
“是吗?”侯丞晋摸了摸下巴,才笑着望向她,“我是该剃胡子了,被你看见我这样子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啦!表哥就算长满整脸的落腮胡,我都觉得好看,因为表哥长得很俊呀!”花蕾毫无心机的货美,但稍后她赫然发现自己似乎流露出爱慕的眼神,急忙扯起尴尬的笑容,“我先去准备食物了,等会我会送到你房里的。”
说完话,她逃也似的转身离开。
哎呀!她怎么又乱说话了,她不该将自己的感情让他知晓才对呀!她在心底不断的咒骂自己,只差没有拿铲子打自己的嘴巴。
在老管家告诉她关于侯丞晋的过往后,她十分能理解,也万分能明白他不想跟女人有任何的亲昵关系的缘故,因为自从他的母亲带着家产离开后,仿佛是晴天霹雳般,他有种被至亲背叛的感觉。
而家产瞬间化为虚有,让侯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在这双重打击下,他最敬爱的父亲也因为劳累以及震惊离开人世,这教他该怎么再与一名女子组织家庭呢?伤他最深的不是敌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