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喜过后,理智慢慢回笼。
从两人间的相处,艾禾可以感觉得到,他并不爱她。
他对她就像是对待一个邻家小妹般的疼惜,不是女朋友,甚至连交往的对象都谈不上。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想娶她?是因为那层文静的假象?
随著婚礼的脚步越来越近,艾禾心中的不安也日益加剧,她越来越觉得,他将来一定会后悔。
终于,在婚礼即将开始前的此刻,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所以她决定告诉他真相,心里也做好婚礼可能就此被取消的准备。
哪知她有心坦白却苦无机会。
不行!绝对不可以,因为她不可能假装一辈子。
对,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嫁给他,不可以嫁给他……
拒婚的念头不断在她脑海里窜起,突然,她像下定决心的猛然站起。
看了眼身上的婚纱,艾禾急忙回头要找之前换下的衣服。
时间紧迫得让她根本无暇多想,更别提会预知到自己仓卒之下所作的决定,将为往后的命运埋下什么样的变数,甚至是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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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
是的,新娘逃婚了,在婚礼开始的前夕,将新郎毫无尊严地撇下。
堂堂徐氏企业的董事长成了婚礼上的弃夫,立刻引起现场宾客的议论纷纷。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两边亲友全乱了头绪,不知该如何善后收场。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新郎徐震东的脸色,现场绝对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来得难看。
第三章
离开饭店的艾禾坐上计程车,要求司机往前开。
直到计程车经过一个客运站,她毫不迟疑地要求停车。
下车后她禾买了张车票,搭上最近的一班客运。
因为知道家人会跟自己联络,她的手机始终关机。
客运一路南下到台中,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上哪去,就这么一个人东晃西逛。
晚上吃过东西后,她就近找了间饭店投宿。
洗完澡后艾禾打开电视,意外的从新闻报导中得知自己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白天,她只知道自己不能结这个婚,一心只想要离开,根本不曾细想将引发的后果。
堂堂徐氏企业的董事长,被新娘一声不响地抛弃在婚礼上,对徐震东来说将是何等天大的耻辱。
加上媒体的大肆报导,顿时让他整个颜面扫地。
看著电视萤幕里徐震东难看至极的脸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犯下这样严重的错误。
她根本就不敢想像,此刻的他会有多么恨她,想到这里她整个人几乎要为之晕眩。
连忙将电视转台,发现每一家新闻台几乎都是以头条的方式在报导这则新闻。
就在她尚未从震惊中回神时,另一则报导又震撼了她。
比起女儿的年轻欠思量,汪氏夫妇显然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为了对徐震东有所交代,汪父在第一时间透过媒体对外宣布,将与艾禾断绝父女关系。
有生以来第一次,艾禾看到父亲如此严厉地对待自己。
一整个晚上,艾禾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的。
只是她的灾难显然还未完,隔天她到中午左右才下楼到饭店附设的餐厅用餐,用完餐,就在她准备以信用卡结帐时,柜台里的服务生却告诉她——
“抱歉小姐,这张信用卡已经停用。”
“停用?这怎么可能?”
面对服务生一脸抱歉的表情,她只得取回信用卡,从皮夹里取出另一张。
只是得到的结果依然是,“抱歉小姐,这张信用卡也停用了。”
当下,她再也掩不住吃惊,“怎么会这样?”
服务生看著艾禾,脸上的表情显然认为她应该要知道。
情急的她取出皮夹里另外两张信用卡,“这两张呢?你刷看看。”
服务生并没有接过她手上的信用卡,反而像很熟悉这种状况地开口建议,“小姐,还是你先打个电话向信用卡公司询问?”接著体贴地递来电话。
艾禾接过电话,心情纷乱地拨下号码。
不久,从电话那头的客服人员口中,她错愕的得知,“什么止付?”
服务生听到她的话,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变化,随即对一旁的同事说了什么。
原来,宣布跟女儿断绝关系的汪父,上午已经知会各家发卡银行止付女儿的所有信用卡。
直到这一刻,艾禾才深刻地体认到,父亲说的断绝父女关系是认真的。
结束电话后,她完全乱了方寸,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著服务生,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另一名服务生已经去把餐厅经理叫来。
“这位小姐,我是餐厅的经理,听说你的信用卡出了问题?”
她困难地承认,“对……”
深谙以客为尊的经理礼貌地为她找台阶下,“还是说小姐想改用现金结帐?”
这话猛地提醒了她,“请问饭店里是不是有提款机?”
“有的。”经理回头交代一旁的服务生,“带这位小姐去提款。”
她哪里还好意思,“不用麻烦了,你们告诉我提款机的位置,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经理脸上的表情顿了下,紧接著交代服务生,“带这位小姐过去。”
艾禾先是没能反应,跟著才慢半拍的会意过来,人家表面上是在跟自己客套,其实是变相在监视她防止她落跑。
她顿时有些困窘,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没有再说什么,她尴尬地跟著服务生离开。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提款机前却领不出钱来。
怎么会这样?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遍,结果还是一样。
正当诧愕的艾禾对上一旁服务生的视线,脑海里突然念头一闪——
难道爸把银行的户头也冻结了?
确实,并没有猜错,为了不让徐震东认为他们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汪氏夫妇不得不忍痛这么做。
再说,迟迟联络不上女儿,他们也担心她一个人在外,想以此逼她回去。
信用卡被止付,银行户头又被冻结,跟著服务生回到餐厅的艾禾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是如此地窘迫。
反倒是经理像早有准备,“还是说小姐要打电话找家人或朋友过来?”
这样当然是能解决问题,问题是如果她跟家人联络,势必就得面对徐震东。
想到昨晚电视画面里他僵硬的脸色,她根本就没有勇气,也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他。
至于朋友,自己在台中要有什么朋友的话也不需要来饭店投宿了。
“我没有人可以找……”她硬著头皮挤出话来。
经理的语气沉了下来,“既然这样,我们只能报警处理。”
报警?!
“经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来饭店白吃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艾禾试著向对方说明情况。
毕竟,昨天才闹出逃婚那样大的事情来,要是今天又被扭送警局,她简直不敢想像后续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觉得她不像在说谎,身上的穿著打扮也不随便,但是考量到饭店的经营,经理仍不得不如此处理。
“抱歉小姐,这是我们饭店规定的程序。”
艾禾一急,想起自己的手机,“不然这样,就用这支手机来抵。”
虽然她的手机价格不低,但是饭店的经营有其一定的规矩,尤其也不能确定手机的来路,经理无法同意这样的提议。
“抱歉,我们不能这么做。”
艾禾急得再次求情,“拜托经理,就这么一次,一次就好。”
经理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
情急的她灵机一动,“还是经理,让我留在饭店工作抵债。”
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说,经理没能立即答腔。
“就算报警处理也不能弥补你们饭店的损失,不如让我留下来工作帮忙。”
面对艾禾不住求情,加上她说的也不无道理,经理考虑半晌后点头同意,“那好吧!”
她一听松了口气的露出笑容。
“不过手机得先交由饭店保管。”以免她万一出包或是落跑。
她自然连声答应,哪里还有什么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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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开始,徐氏企业便笼罩在一股无形的风暴中。
经过昨天的落跑新娘事件后,公司上下都以为董事长今天应该会请假,藉以避免成为媒体追逐的焦点。
结果不然,徐震东如常地出现在公司,接触到他的下属都可以明显感受到他身旁的低气压。
经过一夜的发酵,徐震东表面上看似冷静,但内心对艾禾的无边怒火正熊熊燃烧。
在商场上打滚已有十年之久,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即便是当年父母猝逝,匆匆接下企业经营也不曾让他如此狼狈。
她的逃婚可说是毫无预警。
那个认识以来始终文静不多话,却在他脱口求婚时一口允诺的女人,竟会为他带来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他在心里头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艾禾找出来,将自己所受到的羞辱加倍还给她。
或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就在他准备下楼开会时,桌上的手机响起。
乍看到上头的来电显示,他脸色倏地变了,表情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他接起,意外的,那头传来低沉的嗓音,“请问是徐震东先生吗?”
他闻声眉头一凛,暂时抑下心中的愤怒,“我是。”
“你好,我这里是台中的‘乐来饭店’,我是饭店的餐厅经理,冒昧打电话过来是因为……”
原来,餐厅经理虽然答应了艾禾的请求,但毕竟不符合饭店的规矩,尤其她对饭店的工作根本就不熟悉,留她下来也不能立即上手。
考量过后,他才会决定联络她手机里的亲友,而徐震东的姓名登录在手机电话簿里的第一人,让经理第一个就打给他。
经理并没有留意到昨天的新闻压根没将徐震东跟徐氏企业的董事长联想在一起。
从餐厅经理口中,徐震东了解了艾禾发生的事,他抑下心中的情绪冷静回应,“我知道了,我会立刻过去。”
“麻烦你了。”
结束通话前,他不忘叮嘱,“我会花点时间才能到,不需要告诉她,但请务必把她留在你们饭店里。”
徐震东的交代虽然让餐厅经理觉得奇怪,但其威严的语气仍是让他不自觉应允下来。
“好的,我明白。”
结束电话后,徐震东没有片刻耽搁,立刻走出办公室。
“取消下午所有行程。”
他匆匆丢下话后便离去,秘书压根没能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只是诧异过后秘书却不免松了口气,因为整个上午她的神经几乎是紧绷到一个极致。相信等会楼下那些要开会的干部听到会议取消时,应该也都会松一口气。
毕竟,此刻的董事长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活火山,谁也不希望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为火山爆发下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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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鉴于艾禾并没有相关的饭店经验,餐厅经理只好安排她先到厨房帮忙洗碗盘。
虽说碗盘餐具的情况都有专门的机器代劳,但还是有必须人力处理的部分,让她平常鲜少家些事的她忙得团团转。
想到自己沦落到眼下的处境,艾禾心中不免感到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事情搞砸成这样,原本现在的她应该是开开心心嫁给心爱的人,当他的妻子。
就算是要洗碗盘,也应该是在两人的家里,而不是在饭店的厨房。
结果现在非但跟徐震东要共组的家没了,就连自己原本的家也因为父母断绝关系而回不去了。
活了二十四个年头,她何曾像现在这样窘迫过?想到这里不觉益发酸楚,眼眶也跟著泛红。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再从婚礼上逃走,就算明知道他将来会后悔,也好过现在他恨她。
明明本意是不想他后悔,为什么现在后悔的人变成自己?
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跟著滑落眼眶。
所幸是在厨房后头,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不需要顾虑别人的眼光,任由眼泪越掉越凶。
那些餐具就像是她的泪水,仿佛没有尽头,忽然——
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回过头。
一瞬间,她的表情僵住,难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那张铁青的脸。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惊吓过度,泪水无法遏制的从她眼眶滑落下来。
只不过比起先前委屈的情绪,这会说是害怕得吓哭应该会来得贴切些。
穿著饭店的围裙,流著泪在水槽前工作,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这就是徐震东看到艾禾时的模样。
放著堂堂徐氏企业的董事长夫人不当,宁可跑到饭店洗碗,这不是存心折辱他是什么?
熊熊的怒火窜上他的心头,如果形容他整个人就要烧起来,旁人应该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艾禾第一个直觉是——他要掐死她!
是的,他会掐死她。
只见徐震东大步上前,她正害怕的,却是不及,被他一把扯住手臂。
不等她喊疼,他已扯过她往外走。
从他抓得死紧的手不难看出,他已气得根本无法顾及手上的力道。
差点没腿软的她只能由著他一路拖著自己离开饭店,即便手臂痛得她整个眉心都揪结起来,也不敢抗议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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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艾禾脸上的泪水始终不曾断过,就像徐震东铁青的脸色始终不曾变过一样。
要不是也要开车,她怀疑他根本已经掐死她。
担心更惹恼他,从上车开始一直没敢哭出声音,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载自己去哪里。
车子一路开回台北,最后更开进一栋坐落在精华地段的豪宅大厦。
为了保护住户的隐私,大门口甚至没有驻卫警,整栋大厦的出入都是采用精密的电脑控制。
除非有特制的晶片卡,否则外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而其晶片的特殊设计让电梯只能在该楼层停靠,包括楼梯间的门也是。
换言之,除非征得楼层主人的同意,否则就算是同栋大厦里的住户也无法随意进出其他楼层。
从整栋豪宅大厦的精密设计便不难想像,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只不过这会,艾禾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留意这些,她一路被徐震东拖著上楼。
住处的门一开,她一把被扯了进来,动作之粗鲁差点让她摔到地上。
她却无法怪他,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对不起……”她含著哭声道歉。
只是她的道歉非但没能浇熄徐震东心中的怒火,反而像颗炸弹瞬间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