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借钱,快回来了。”其实被他拖上床睡得正香。
“哦,真乖,这就对了,果然人有压力,就有潜力啊。”高金霞满意了。
“请用冰茶。”崔胜威将三杯冰茶恭敬呈上,茶中飘着他从山里采来的野生薄荷。
“好乖喔小朋友,你如果当童工,老板一定会很喜欢你。”高金霞揉揉他的头发,喝下那杯茶,一旁的保镇也喝了。
清凉消暑的冰茶,赞!
喝完,他们昏昏欲睡,很快地视线朦胧,逐渐失去意识……
待高金霞醒来时,发现脚踝被胶带缠住,双手也被捆在一起。
她在沙发上挣扎,冲着死小孩骂——
“你他妈的想死吗?快放开我!”
那边,大块头保镖们也被胶带捆在椅子上,正气恼地试图挣脱。
崔胜威拿着从怪婆婆皮包里捜出的借据认真瞧,上面有爸爸的签名。
就是这个害他和妈妈要去死吗?
“我要撕掉它。”
“笨蛋。”高金霞骇笑。“撕了也没用,我不会放过你们,让我喝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死定了你——你干么?走开?走开!”
她惊呼闪躲,因为这死孩子竟然爬到她身上,一手揪住她的头,一手亮出菜刀在她颈边比来比去。
“动脉在哪?”崔胜威问。
“小朋友,乖,快放下刀子——”怪婆婆放柔嗓音,端出最慈祥和蔼的面孔。
他没放下刀,还握得更紧了。“没办法了,我要杀死你。我妈昨天逼我自杀,我不想死,可是你又不肯放过我们,只有你死了,我跟妈才能活——”
高金霞看这泼猴不是说说的,当真握着刀寻找她的颈动脉,她能感觉到刀刃森冷的寒气。而一旁的保镖们急了,更用力挣扎,却更难脱身。
“听我说,杀了我你会坐牢,你还是会很惨。”
“我会把你们都扛去山崖扔掉,不会让人发现。动脉是这里吧?”
刀刃凉凉地触及高金霞的颈肤,终于她崩溃了。
“好啦,你爸的钱算了,两亿不用还,都不用还了,可以了吧?”
崔胜威停下动作,看着她,想了想,有了决定——继续找动脉。
“我不信,等我放了你,你就会跟他们一起揍我,所以还是杀了你比较安全。对不起,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下。还有,做坏事会下地狱,以后不要当坏人了知道吗?”
不知道哪边是动脉,直接切断脖子比较快。他手举高,刀向下,咻地用力划下去。
“啊——”高金霞叫得好响,林间鸟儿们都惊得扑翅飞走。
可恶,没得逞。
正要挥下那刹那,保镖挣脱束缚冲来拽住他,但挥下的势子收不住,高金霞侧身,下意识举起手挡,刀落在左臂上——
鲜血哗地溅上崔胜威的脸。
他被保镖拽下沙发,揍倒在地,保镖乙将菜刀踢走,跨坐在他背上,将他的头按在地上,教他动弹不得。
崔胜威恨死了,差点就成功了。
保镖甲冲过去,脱下上衣绑在主子的左臂上止血。
“老夫人,要我立刻扭断他脖子吗?”保镖乙问。
高金霞过来蹲下,瞪着崔胜威,先搨他一个耳刮子。
“你这小子以为在恐吓谁?XOOXXX#¥%——”骂了一长串脏话,她拾起菜刀,刀刃抵在崔胜威颈处。“我告诉你吧,动脉在这,怕了吧?”
崔胜威瞪着她,不吭声。
“还不求铙?”
“求了就会铙我吗?会我就求,不然不要。”白求半天让她爽?他才不干。
高金霞愣住,笑了。“喂,顺序错了,应该是你先哭啊求啊磕头啊让我心软,我可能就会铙了你。”
他哭求了吗?
没有。
他磕头了吗?
没磕。
他想了想,说:“我告诉你,你不能杀我,因为我要是死了会变鬼找你报仇,你就完蛋了你。”继续恐吓怪婆婆。
天,这孩子哪来的胆?死到临头还——
这下高金霞骑虎难下,乱没面子的。他妈的,老娘纵横江湖,揍人无数,何曾受过这种屈辱?让一个臭小子看扁?
“老夫人?”保镖开口询问主子意见。
高金霞掐住崔胜威下巴,端详着。“我的钱不能白白损失,我要收养你,因为你实在太坏了。”
这孩子过人的胆识激起高金霞的征服窓,她看出这孩子是块料,只是要养毒蛇猛兽,必先设法削弱他的意志迫他臣服。
可惜日后她在这方面下过许多功夫,崔胜威始终阳奉阴违,内在一刻也没有怕过她。
她会老,而我会大,等着瞧吧!崔胜威一直这么盘算着。
这就是结下梁子的过程,他们的孽缘始于那时。
“后来,死老太婆和我协议,她照顾我跟我妈的生活,我努力学怎么投资赚钱还她。她先找了专业经理人代管我爸的恒星饭店,后来才由我接手。但她还是最大股东,而且为了让我帮她赚钱,她的财务人员都是我的老师,我一边念书一边学着玩期货、炒股票,我学得很好,因为只要表现让她不满就会被扁。”崔胜威告诉徐明静。
哇,超劲爆的。徐明静听完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十三岁就这么勇敢,厉害。”
“不是勇敢,只是想要活。”
“那么活到现在满意吗?”
“活下来是有辛苦的时候,但我不后悔,因为偶尔会有很乐的时候,譬如现在——”他凑过来搂住她,却被她推开。“聊得这么开心,过来让我抱。”
“难怪你家里放这么多植物,原来是从小就喜欢。”她转移话题。
“要不要送你几盆?这些都是稀有的多肉品种。”
“不用,我不养植物。”
“为什么?它们不吵,又这么可爱,而且多肉植物不用常常浇水,很干净。”“我不养有生命的东西。”她已经决定再也不要。
但凡有生命的都不永远,对着不永远的东西爱下去,终究是爱来伤心的。这是她痛彻的领悟。
“好,了解,所以你才不爱我。”因为他生龙活虎活跳跳,原来如此。
“对。”她翻身背对他,打呵欠。“不聊了,睡了。”
“徐明静……”
“唔?”
“让我当候补吧,哪天你改变主意记得Call我,我们喝香槟庆祝。”
“崔胜威。”
“你好像忘了我之前说的,今晚的事明天要忘记。”
“所以我只能拥有你一晚?”
“真啰嗦,让不让人睡啊?”
“睡吧,我换个音乐。”他叹息,摸来遥控器,挑了首他的晚安曲。
顿时钢琴声清澈如山涧溪水,流泄一室。
他躺下。“既然只有一晚,那……抱着睡吧。”
他凑过来圈住她,她挣扎,他更用力圈紧,还在她脸庞亲一下。
“晚安。”
她不肯就范,仍试着摆脱。
“再乱动我就要敝坏事喽?”
她立刻匱住不动。他微笑,从她背后将她圈在怀里,紧紧搂着。
好温暖啊,好喜欢。
第12章(1)
在崔胜威怀里,徐明静一夜无梦,睡得很好。醒来时,她看见他面向她酣睡着,还打着呼。
平日看他嚣张霸道,酣睡时却貌似婴孩般纯真无辜。她微笑,心中一阵暖,指尖轻抚过他脸庞,又挑去落在他脸上的她的一根细发。
忽然,她感伤地垂下眼。
人与人的缘分真难计量。上回来时睡在沙发上,这回却躺在他身边:曾经厌恶他,如今却觉得他太好,好得让她自惭形秽。
昨夜听说了他的事,虽然她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惊心动魄。
他经历过那么苦的童年,却依然生气勃勃地昂然于世,因为钦佩他的勇敢,才更觉得自己很没用。
屋外,彻夜的雨已经停了,日光照亮室内。她打量他住的地方,房里摆着大量的多肉植物,窗台上有一整排,床头柜上也有。
荼几上摊开着一本记事本,上头写画着密密麻麻的投资数据,还随意散放着几本财经杂志及一张CD,CD封面是个眼色忧郁的男孩在弹琴。
昨夜听的就是这个吗?
她看向床边地上,捆着一叠过期的财经报纸,在书桌旁,她看见眼熟的东西。那是……
小心挪开搁在身上的手臂,她悄悄下床,拿来倚在桌旁的电吉他。
这是她的啊,卖给东元的吉他怎么会……
想了想,她微笑了,抚过旧吉他的弦,看来……买主是崔胜威。她放下吉他、回望着床上的男人。
他竟然是这样心地柔软的人……
跟他比起来,她太寡情,莫说爱人的时候没能爱到底,而今更端不出什么情深意重的承诺,再不敢答应谁、不敢承诺谁。
但是啊,这里真好,在他身边睡真好。她顿生依恋,但这念头一生,就觉得自己很厚脸皮,自卑感也跟着升起。她不配拥有,也不敢奢求,他值得美好的未来,值得能够匹配他的人。
她回到床前,在他额上落下轻轻一吻,接着走出门,搭电梯下楼,经过饭店大厅,走向门口。
饭店休憩区内,一个正在翻阅杂志的女人瞥见她,追出饭店。
是她吗?那女人很像徐明静,但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沈珠荷困惑了,可她怎么会在饭店?难道她昨晚住这里?她拿出手机,正要拨给徐明静时,饭店服务员来到她身边。
“夫人,美容室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将手机搁回皮包,沈珠荷跟着服务员回饭店。
应该是她看错了吧……
别墅前,两名看守的保镖互相帮对方喷“一条根”,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接着又掀衣拉裤管展示伤痕。
“干,这腿快废了,早上差点下不了床,我看我要去给师傅乔了。”
“太久没开扁,昨天打一场发现筋骨都硬掉了,你看这边,肿成这样!”
“他妈的崔胜威那小子疯起来真是——”倒抽口气,两个保镖摆出打架势子,瞪住来人。
“你又来干么?”
“难道又想干架?”
“干么这样?”崔胜威摘下墨镜,伸出右手。“也帮我喷一下,这里青一大块,看见没?”
不要,保镖将“一条根”塞回口袋不给喷,哼。
崔胜威笑道:“兄弟,通报一下,我要见她。”
高金霞坐在床上,眯着眼打量崔胜威。
“来请罪了?这么快?”算你聪明。
“我承认,昨天冲动了点——”
“冲动了点?”她笑了。“狗崽子,我一半的人都挂病号了,你要真冲动起来,我现在应该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我很抱歉,因为您在电话里——”
“狗崽子,”高金霞用杖尖轻触他脸。“我现在是要打烂你这张脸,还是打断你的腿才能消气?你给个建议吧。”
“好,你打吧。”随便她发泄。今天他心情极佳,身心舒畅,就算挨打也开心。
啊——和喜欢的女人温存真是最强的补药啊。
“哦,这么认命?是真心感到抱歉吗?不,这会儿装孬,其实是怕我找你妈麻烦吧?要不是为了这点,你恨不得把我打死。”
不然要爱你吗?你哪里可爱了?崔胜威忍着不翻白眼。
高金霞呵呵笑。“为那个女人闹成这样,很喜欢她噢?”
“不喜欢。”
“放屁。”她大笑。“都打进这里了还不喜欢?瞧你昨天吓的。”
“我不想牵累外人。”
“你有这么善良吗?在我面前装什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跟我说真心话多好。”杖尖将他下巴抬高,逼他迎视。“奉劝你,把敌人变朋友才是真正厉害。
一副怕我害她的样子,只会让我更不爽。”
这时满姨敲门进来。“老夫人,该出发了。”
“唔。”高金霞对崔胜威说:“出去吧,我还有事。还有,我指定的歌练熟没?我很期待你在生日宴上的表现。”
“是。”说完崔胜威离开。
满姨扶主子起来更衣。“住院的东西都备好了,您看看还缺什么,我再帮您补齐。医生说了,中午以后就不能吃东西,要不要帮您弄个粥?”
明天高金霞要入院检查心脏,是老毛病了。
“我没胃口。”推开满姨,高金霞忽然弯身,朝着垃圾桶呕吐。
“老夫人?”
“嘘,没事,别大声嚷嚷。”就怕崔胜威听到。
“九玖”练习时,徐明静向大家宣布八月的生日宴演出。
“对方答应给十万演出费。”
十万?团员譁然。
“这么多?”鼓手大吉竖起拇指。“团长真行!”
徐明静将高金霞指定的曲目发给大家。“大部分是西洋老歌,不难,算是很轻松的case,地点也近,就在恒星饭店。”
张娜英冷哼。“所以现在连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子都要去?团长要不要也去接洽路边流水席?”
陈安古忍不住奚落她。“钱少也气,现在一场十万又嫌没水准。”
所以说存心讨厌一个人,连呼吸都会激怒她。
张娜英脸红。“知道了啦,对方给这么多,不是唬弄的吧?演出完真的可以收到钱啕?我不收支票喔。”
“放心,我会先拿订金给大家。”
事情谈妥,先前的疙瘩暂时解除,一团和气地为生日宴上的演出练习。
春季,天气阴晴不定又多雨,大地被充沛雨水浸润,植物爆长,萌发向上,被湿气撑肥,让雨水浇胖。接着夏季随之而来。大太阳一日几回合秀霸气,将春天落足的水气或蒸或曝,热烈收拾掉。
湿气都散了,“夏”酷烈烈地宣告换它作主。
绿色枝枒间,昆虫纷纷现身,夏蝉蠢蠢欲动,一对螳螂在叶间秘密交配。稍后,母螳螂吃掉公螳螂——
唔,不过那是昆虫。
而徐明静呢?她可没吃掉崔胜威喔,但是那一夜缠绵后,崔胜威有被吃掉的感觉,他失去了自己。
某些女人一旦跟心仪的男人做爱,遂急急昭告天下他是我男人,或急P0脸书他是我男友,更狠一点的连床照都敢秀。这行为颇有宣示主权之意,除了逼对方承诺,更重要的是要叫其他觊觎的女人滚开,也明示着这男人若不负责,就等着接收烂男人称谓被大家唾骂。
这种动物本能,也如母螳螂吃掉公螳螂般,想占有喜欢的男人、喝退竞争者,颇有战胜他人的快感。
唉,如果徐明静也这样,崔胜威的心情也许会更明朗。
缠绵一夜后,徐明静是怎样对他的呢?
她退出他的地盘,淡忘了这粧事,这无所谓,早就说好那晚的事彼此都要忘记。但是,让崔胜威不平的是,有过肌肤之亲后,她待他且不说没有更好,还比以往更冷淡。
毫发无伤的他,怎么会有被吃掉的感觉呢?
要身历其境的人才知晓这种痛,这种痛比被对方饥饿渴求地生吞活剥还痛。想被她喜欢、被她需要,所以如开屏孔雀般秀出自已,但她宁可低头吃土吃草就是不鸟他。
崔胜威衡量自己在世间的价值是多少?
零。
冷淡就算了,甚至还排挤他。
什么?是崔胜威想太多?不不不,他有证据。比如说,有几回他去工作室练吉他,顺便让饭店准备高级的营养便当带去示好,谁知她往柜台一放,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