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出口,皇甫令背后立即爆起一阵恶寒,他倏地回头,就瞧见白夜艳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宝、宝贝……”他艰涩地喊。
白夜艳的心拽疼着,目光落在丈夫坚实肩头上的双臂,再往上瞅着双臂的主人。那人有着花容月貌,沉鱼落雁之色……原来,他真的外遇了,可对象并不是雷震的老婆,而是个看起来很中性美丽的女人。
“对不起,打扰了。”
她心碎神伤,跌跌撞撞的转头要走,但感冒让她体虚,脚步缓慢,才踏出了一步,便让身形矫健的皇甫令跨过沙发椅背,将她拽入怀里。
几乎在揽她入怀的瞬间,他便感觉到她不对劲的体温,立即抚上她的额。
“宝贝,你发烧了?”
“对,还差点病死,要不是你要我去探视她,等你忙完,就可以去帮你老婆收尸了!”孙幼翎怒瞪他。尽管以往都是力挺他的,但这一回,她决定要迫使他说出一切,不要再躲躲藏藏,把夜艳搞得惴惴不安。
她冷锐如冰的话语扎进皇甫令的胸口,恍若化为千万支针,痛得他只能用拥抱来表达他的歉意。
“对不起,我说过要照顾你、保护你的,却让你发了烧还一个人待在家……”该死,他到底在干什么!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摇头,想要坚强的笑,泪水却好脆弱地碎落。“反正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是谁说的?!我要你、我好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他吼着,好怕她不信。“不要误会我,虽然我骗你出差,但实际上,我是有着不能不做的任务。”
“……什么任务?”她一头雾水,怀疑自己原本就笨,还是感冒害得她反应变慢。
“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皇甫令无奈地搔了搔发。“其实我以前是情报局的干员。”
“嗄?”情报局?那是干什么的?
她的头好痛好昏,脑袋全面当机,现在只想要闭上眼睛,逃离这混乱的一切。
“老婆,我这阵子老是往外跑,那是因为我要解开一组密码晶片,就快要完成了……”他不安地把脸埋在她温热的颈项旁。“宝贝,你不要因为我以前待在情报局,曾经涉入过一些危险就不要我了……”
他好怕,怕她会知道他以往当过间谍,有过各式各样身分,也曾经涉入过不少危险,就会离他远去,但更担心会将她牵扯进危险。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神智迷离。
到底是谁不要谁?情报局?危险?什么跟什么……
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是跟她在一起吗?”她勉强抬手,指向安洁。
她不是来捉奸的吗?饭店的作用,不就是偷情专用的吗?
“他?!”皇甫令瞪向安洁。
“你刚才很亲密地跟她勾搭在一块。”她亲眼看见的。
“他是男的。”对上她的泪眼控诉,他顿时好没力。
“她的女的,你还想骗我!”她气虚,但很愤怒,“我退出可不可以?你放开我……”
皇甫令眼角抽搐,暂时离开老婆温暖的怀抱,二话不说撕开安洁的衬衫,露出结实但完全属于男人的硬实胸膛。
“他是男的。”
“没胸部的女生也不是没有。”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对方胸部,但现在A罩杯的美人也不少啊。
闻言,他唇角抽动,笑得吊诡令人发毛,而后谲亮眸色直瞅着安洁,且朝他快速逼近,一把拉住他的裤头,用力扯。
“救命啊!”安洁放声大叫,“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真的是男的,不要脱我裤子——”
他的嗓音偏沉且粗,跟那张细致面容完全不搭,教白夜艳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放任惊心动魄的“摧草大战”血淋淋地上演着。
“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的……”最后,她呐呐地开口,“我有一次看电视上的两性专家也有谈过这样的议题,没想到我会遇上……”
这下皇甫令简直想去撞墙了。“老婆,修司也在场的好不好!”不要再闹了!该不是他之前说她太容易相信人,所以她现在才拿他开刀,完全不信他说的话吧?
“那你们在这里干嘛?”她晕到浑身轻飘飘,像在作梦。
他颓丧地垮下宽肩。“我不是说了吗?我从情报局退休,但是因为某些事,所以还是配合帮忙解码,我怕你会因为我而被卷进危险里,所以我只能离家远一点,所以……”
“不对、不对,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白夜艳挥挥手,气喘吁吁。
他不解。“不然呢?”
“我才不管你从哪里退休,就算你曾经干过杀人放火、丧尽天良的勾当,就算你是个罪大恶极的混蛋,你还是老公,有义务跟我报备你所有的过去。”她没头没尾地爆出一串话。
皇甫令的金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完全赶不上她的逻辑。
“但是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她太喘,呼吸好乱,干涩的唇瓣微掀,深吸口气后,气极吼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爱不爱我?!”
皇甫令先是教她的女王气势吓住,而后才忙不迭点头。
“爱!我当然爱!就是因为爱,才不敢把你卷入可能发生的危险里。”天啊,老婆在意的竟是爱,无关他的以往?
多可笑,烙在他心底的不安,在她的爱情面前竟然如此无关紧要,能够爱上这样的女人,真的是他的福气。
闻言,白夜艳明显吐了口气,勾起笑,“那就好了嘛……”她在意的,只有他爱不爱她,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
“宝贝,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皇甫令紧搂她,却发现她的身子不断往下滑落,连忙单手圈抱住她纤瘦的腰身,一看清楚她紧闭的眼和异常泛红的脸颊,惊得大吼。“宝贝!”
白夜艳发了高烧。
紧急送医打了两支点滴之后,她躺在自家大床上沉沉睡去,皇甫令也暂停了解码工作,守在床边照料。
房内空调转动着,他纤长的指轻抚她温度稍退的额,替她拨开汗湿的发,拿起温毛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再赶紧用干毛巾完全拭干,就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会教她的病况又转坏。
这傻瓜,竟然生病了也不联络他,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照顾,是要他心疼到死的吗?
他不舍地亲吻她的额、她的颊,用很轻很轻的力道,多么希望可以藉由唇带走她多有的痛楚,他宁可难过的是自己,也不要她沾到半点病气。
白夜艳被眼上、颊上、额上轻落的吻给扰醒,卷翘羽睫轻眨了几下,缓缓的张开,秀眸虚弱地瞅着他,腼腆含蓄地浅勾起笑。
“老公,你送我回来啊?”她笑吟吟的,黑眸恍若是浸润在月色底下的海,美得惊艳,强烈地吸引人。
“宝贝,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却让你难过了。”他不舍地亲吻她的颊。
“不会啦。”尽管头昏脑胀得要命,但她还是报以一笑,不敢露出半点难受,就怕他会自责。“是我没有赶紧穿衣服,才会着凉的。”
说真的,她感冒是咎由自取,实在没道理把帐挂在他头上。
“没赶紧穿衣服?”皇甫微愕。
白夜艳粉颜飘着腼腆红晕。“那天跳艳舞之后待在客厅太久,忘了换衣服,冷到感冒。”
“……是因为我吗?”因为他急着要走,冷落了她,让她伤心地待在客厅里太久?
“不是啦,是我自己在反省是不是舞跳得太差了而已。”她笑着,却莫名的掉泪,记得那天被丢下的难堪。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他心疼地吻去她的泪。
“没有啦,现在我知道你忙,没关系的。”明明笑着,却偏又挤出更多泪,诱着他吻得更多。“不要再亲了啦,靠这么近,要是你被我传染感冒就不好了。”
皇甫令魅眸瞅着她,心间那道曾经扣上锁的门,因为她傻气的温柔和体贴的谅解而开启,除了她,他知道,再没有人能够踏进他的心里。
“宝贝,等你病好了,换我跳艳舞给你看,好不好?”他朗笑着,鼻头却微微发涩。
“真的?”她笑兮兮地睁大眼。
“嗯,专属于你的。”
“我期待唷。”她喃着,打了个哈欠,长睫颤了几下,眼看又要闭上。
“累了就再睡一会,我会在你旁边。”他知道她吃了药,这时候会很困,但却还是努力地打起精神想和他闲聊。
他知道,她在不安,怕一睡着,他就会不见。
“真的?”她微笑,轻握他的手。
“嗯,我睡你旁边好不好?”他越过她,躺在她身侧,一手横过她的颈项底下,一手横过她的腰际,占有性地将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背可以紧密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可是我感冒耶……”话是推辞的,但唇却扬笑。
“放心,我壮得像头牛,一点小感冒传染不了的。”他执意要抱,用温热的体温赶走她所有的不安。“你赶快睡,睡醒了,我们再好好聊。”
“嗯。”
今夜,白夜艳裹着甜蜜的笑入梦,就连梦境也甜。
“宝贝,谢谢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谢谢你愿意爱我,谢谢你……”他在她耳边低柔呢喃,吻着她的发旋,陪她一道入梦。
第8章(2)
一早醒来,眼睛还没张开,就闻到鲜浓的燕麦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诱得白夜艳肚子打鼓。
呵呵,老公肯定是在厨房帮她准备早餐。
满足地翻过身,却无预警的撞上一堵温热的肉墙,抬眼,对上一双炯炯有神的魅眸。
“饿了?”他问。
“老公?”欸,是谁在煮早餐?
“我已经熬好粥,放在微波炉里定时一个钟头温热一次,让你一睡醒就可以马上吃到热腾腾的燕麦粥。”他也可以一直躺在床上等她,不断确定她的体温是否有逐渐降下。“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她瞅着他布满血丝的大眼,探手轻拂他垂落的刘海。“老公,你都没睡吗?”
“有,多少睡了点。”他垂敛的眸蓄满对她的宠溺,由着她玩弄他的发。
“那么,你想好要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吗?”
“你想知道吗?”
“我把耳朵洗干净了。”
瞧她用力地点头,他无奈地垂下脸。“等吃完粥之后,我就告诉你。”
就在他盛来粥,一边喂她时,也一边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
“原来你是为了我装老实扮老土的?”听完他的自白,她好惊讶。
原来,他不是被她开发成型男,反倒是为了她隐藏出众的外表?
一口一口喂她吃着,他没好气地睐她一眼。“你也有够天兵的,长得老实就代表内心一样老实吗?”
她乖乖张口,笑睇着他。“对啊,事实证明,老实是可以假造的。”难怪老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就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势,真的跟外表不符,果真是老谋深算的诈骗集团。
“这也是为了你。”他笑得无奈。
“欸?为了我?”她偏着恢复气色的粉颜想着。“我们以前曾经见过面吗?不然你为什么要特地为我扮老实?可是,修司和幼翎说过,你是对我一见钟情耶。”
嗯,好像哪里怪怪的?
在她的记忆力,相亲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尽管早知道她的征婚条件,但要是不认识她或见过她,为什么要为她这么费尽心思?
“那当然是在相亲之前,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真的,什么时候?”她的心怦怦跳。
“在你差点被性侵的时候。”
白夜艳瞠圆水眸。
“那晚,我心情很不好,喝了酒,带着雷的骨灰撒向大海,却听见堤防外有细微争吵声,不悦地去查看,凑巧救了你。”他说着,抬眼笑看她。
白夜艳粉嫩的唇掀了又开,总算搞清楚了。“难怪相亲时,你就说想要保护我,难怪那晚我是被送回老家,我还以为那个下流男人送的,原来是你。”
“我从你的身份证找到你的户籍地址,送你回家的。”
“你怎么都没说过?”
“那不是美好的记忆吧。”将最后一口粥喂完,他暖声问:“还要吃吗?”
“不了。”她轻摇头,偎进他怀里。“老公,你好怪,那种状况之下,怎么会对我一见钟情呢?”
“该怎么说呢?”就连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一瞬间陷了进去。“因为你看起来好缺个人保护,而我好想找个人保护,在保护你的同时,也感觉自己被救赎和满足。后来,我私下调查你,更爱上你的真性情,得知你要相亲,我当然是立刻披挂上阵。”
“傻瓜,明明就是你保护我,为什么要感到被救赎?”
“因为那时我很害怕,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一时大意,而让我的搭档雷震死去。”他深吸口气,浓纤长睫掩去眸底深深的悔意。“如果那时候,我再做一次确认,也许他就不会……”
“老公,都过去了。”她轻抚开他眉间深深的皱痕。
总算明白为何烤肉那晚,修司和幼翎都刻意转移话题了,因为这个伤很深,深到想要埋葬都不能,每提起一回,他势必要再痛上一次,永远无法愈合。
“宝贝,因为有你,我才有勇气去见雷震的太太,才有勇气处理雷震留下的破损晶片讯息。”他用力搂着她,光是这样肌肤相亲,就可以让他得到好大的勇气。
“真是的,你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害我歇斯底里得都自我厌恶了。”她真是个失职的太太,觉得自己胡闹得很丢脸。
“……我怕一旦说出口,你会讨厌我过往的一切。”他低低的说。
“傻瓜,又不是杀人放火……”她白他一眼,怨得很甜。“那,你以往到底是做什么工作?”
于是他慢慢地将一切全盘托出。
原来皇甫令是情报局的一员,和于修司、孙幼翎、安洁隶属于机密单位,偶尔与国际刑警合作,工作内容五花八门,他主要的工作是窃取机密且解码。除此之外,他确实也拥有博士头衔,大学教授是他的另一个身分。
“修司擅长的是反监听和晶片修护等高科技内容,幼翎擅长各种制药,你尝过苦头,应该晓得,至于安洁则是负责收集情报,深入敌方阵营,一旦确定属实,才由我出马,进行窃取阿赫解码的工作。”
白夜艳听得一愣一愣,觉得那根本是一个异世界,完全在她的想象之外。
“吓一跳?”他低笑。
“还好,只是觉得有点距离。”她娇笑地腻在他怀里。“所以,你现在就是忙着在解码?”
“其实我已经退休了。”
“这么年轻?”才三十岁而已耶!
皇甫令垂下纤浓长睫。“因为雷震死了,所以我决定退休,但讽刺的是,现在我手头上忙着的,却是他在临死前两天寄给安洁的一份破损档案,我必须和修司先把里头的晶片修复再解码。”
“可是,这样听起来,我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性啊,你为什么会说怕我有危险呢?”听起来是满文明且高科技的工作,这跟危险似乎也搭不上什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