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臻很是怀疑,“是吗?就这么凑巧,我和雅淑姊也住幸福里,怎么不跟我们顺一顺。”说谎不打拿稿,明明有暖昧!她压根不相信她的说词,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他住埃满街六号,我住埃满街八号,仅隔一道围墙,你要是不信大可去问小老板,他还送过他回家。”只是送错门,把人扔在她家就走了。
“真的?”还有点怀疑。
“真的真的,这种事骗得了人吗?随便一问就晓得了,我只是搭个顺风车,顺便在车上讨论公事,一点时间也不浪费,省得累了一天还得留下来加班。”何桃花说得煞有其事,把人唬得一楞一楞地。
半信半疑的同事捉不到话中破绽,只好信了,换个话题。
“那桃花姊我问你哦!最近,咱们店里有发生什么事吗?我看几位‘大头’脸色不是很好,常沉着脸进出小老板办公室。”好像问题很严重,不时有咆哮声发出。
“大头”指的是资历二字十年以上、同时拥有店里股份的三朝元老,一个个老得半截身体在棺材里。
“我只负责发薪水,管管原料的进货量成本和产品销售,其他的事还轮不到我插手。”何桃花避重就轻的说。
以前老老板还放心地让她管管事,所以她多少知道一些内幕消息,老老板病倒了以后,有些人开始不安分,有意接手经营糕讲店的,认为经验不足的小老板无担当重任的能力。
说白一点就是争权,某些人看着店赚钱就眼红,人人抢着坐大位,想把百年老店完全占为己有。
可是她能说吗?说多了只会惹来是非,别人的家务事好比放久的绿豆饼,一吃准拉肚子。
“桃花姊可以问问那位老对你笑得满脸桃花的穆顾问呀,你们最近关系不是比较好?而且他应该对你有意思。”眼睛没瞎的人都看得出来,那股殷勤劲呀!教人看了好吃味。
“亲爱的小臻小姐,你叫我使出美人计?”何桃花的声音柔得足以滴出水来。
朱玉臻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三步。“桃……桃花姊,你不要笑得这么‘温柔’,我会怕。”
“还知道怕呀!你要我打听店里的机密耶,事关我们生计的大事你当是茶余饭后的闲聊?你怎么不叫我去问传统大饼的秘方,说不定阿鲁师傅会大方地通报小老板,炒我鱿鱼。”这小丫头越来越大胆,敢叫她去当炮灰?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晓得厉害关系了,以后绝口不提你的穆顾问。”朱玉臻笑得无比狗腿,拆炸弹专家快救命,她不小心敢动炸弹了。
“他不是我的穆顾问……”顶多认识久一点,交情比一般再厚一些……何桃花脸色一黯。
她仍有顾忌,不愿太快走入下一段感情,她被伤怕了,也没把握能留住爱她的男人,她仍采观望态度,小心地保护伤痕累累的心。
虽然那一天的出游让她很开心,两人目前的相处还算愉快,可是他的公司在美国,家人也在国外,他真能为她停留吗?不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二十七岁的她没有十七岁时的勇敢,她想得很远,顾虑很多。
她知道爱一个人不难,难在如何走下去,不确定终点的那一端是幸福的青鸟,还是粉身碎骨的悬崖?
“好了,好了,你们别再吵了,小臻去门市部走一趟,看看要不要补货上架,桃花,我这儿有份文件要小老板签名,你看一下没问题就往上送,顺便告诉小老板国际原物料叉上涨了,我们要订多少原料好供师傅做拼。”王雅淑拍拍手盼咐。油涨、电涨、瓦斯涨、什么都涨,公司内部又有问题,没一样教人省心。
老大姊一咄喝,两个小的就安静了,朱玉臻往门市部众人座位走,何桃花草起待批的文件边走边看,确定原始资料无误便走出办公室。
不论是老老板或小老板都跟她很熟,所以她没有敲门的习惯,直接打开老板办公室的门。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送个文件也有危险,她一推开门才走进去几步把身一转正时,一本十公分厚的厚重档案夹就袭向她。
“小心”
伴随看声音,某人拉了下她,厚重档案夹撞上墙壁,然后砰的一声落地,来不及回神的人儿落入一具宽厚胸膛。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看她不顺眼想杀了她?
“你凭什么不准我调动资金?!我也是持股人之一,咱们这间百年老店是几名老股东合资创立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南部几间分店需要钱,我拿你一点钱有什么关系。”刚才乱扔东西的钟嘉铭忿忿拍桌怒吼。
“我说过先把企划案重来,把需要添购的东西--列表,填明款项,看钱花在哪里,五千万不是小数目,单凭你一句话我不可能同意。”陆清寒双手交错置于桌面,气定神闲的看向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表弟。
“好,这件事先不说,那我一千盒喜讲的订单呢!为什么你百般刁难,退迟不出货,我已经跟人家说好这个月十五送货,可是你的喜讲呢?我到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陆清寒面带微笑,但声音极冷,“你连订购人的姓名都没填上,还强调要用最好的原料,一盒六入喜饼的成本是三百七十五元,我们的定价是六百三十,折扣顶多去掉尾数,整数六百元,但是你在订单上却注明单价三百,现赔七万五千元,有这么做生意的吗?”
“那是我朋友的婚礼,赔一点又不会怎样,人家是冲着我面子才下单,还把原本的五百盒提升一千盒,我是在替你拉生意你懂不懂,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嘉铭气焰高张的大喊。
“那好,你把差价三十万补齐了,看在是你朋友的分上,我多送一百份喜糖,算是添喜。”陆清寒冷哼,赔本的生意没人做,钟嘉铭以为他使的粗劣使俩没人看得出吗?
一千盒喜拼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说这订单压根有问题,就说现在是结婚旺季,加上杏仁、绿豆、芝麻、冰糖、冬瓜、干贝的存货不足,要是全拿去供应他的货,店里的供应量将会出现问题的。
而钟嘉铭便能以调度无方为由合众人之力罢免他,再趁机哄抬价钱扰乱市场,以维护老店百年不坠的声誉自请上台,担下重责大任。
钟嘉铭脸皮一抽,恶狠狠地沉下脸。“陆清寒,你别以为珍味斋是你陆家的,你就想一手遮天坑掉我们的分,我奶奶你还得叫她一声姑婆,陆家的财产有她的一份,你想赖也赖不掉……”
何桃花再也听不下去,走到桌旁开骂。
“钟嘉铭你脑子进水呀!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珍芽姑婆都死了七、八年了,你还搬出她的名字,而且你是猪呀!猪头猪脑,老老板当家做主的时候,珍芽姑婆已签下同意书,言明不和本家争产,你现在在闹什么闹,未免太可笑”
从小在珍昧斋工作,她也认识陆清寒的姑婆,对方也把她当孙女看。
“何桃花你滚开,这里没你说话的分。”钟嘉铭面子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推了她一下。
“我希望你不要对女人动手,尤其是桃花。”穆幽华神色冷厉,单手接住差点跌倒在地的何桃花。
欺善怕恶的钟嘉铭脖子一缩,故作镇定的瞪回去。
“你别看他人模人样,实际上是猪脑子,是拿包一个,除了会摆少爷派头外,一无是处,吠两声是他的兴趣。”她心一暖,有靠山更不怕他。
“何桃花--”钟嘉铭咬牙切齿。
她瞪回去,冷笑嘲讽,“怎样,我有说错吗?要不然你也赚个几千万来瞧瞧,不要一天到晚想从别人口袋挖钱,窝囊废三个字你会不会写……”
第6章(1)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陆清寒那家伙算什么东西,仗着比我多一岁就以大哥身份压我,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从里到外狠削了我一顿,他当我是纸糊的老虎吗?也不想想他这些年在哪里,对珍味斋的经营哪有我清楚……”
在陆清寒那里受了气的钟嘉铭铁青着脸跑到他藏娇的金屋,他一脸忿忿看什么都不顺眼,抬起腿将一只花架踢得老远,又一把挥掉桌上的东西,火气甚大的往后跌坐皮椅上。
他三十岁而己,但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苍老,纵情声色让他秃头,配上微凸的啤酒肚又气色不好,活似四十岁中年男子。
他在珍昧斋的职位算是经理级,不过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而是利用裙带关系希望老老板将他安插进去,看在是自家姻亲分上,凡事不计较的老老板就让表外甥管几间分店的探购。
但人的胃口一旦养大了就成了无底洞。
吃到甜头的钟嘉铭想要更多,本来就不安分的他,开始起了邪念,只是苦无机会,只能暗暗的收回扣、动手脚、收买股东,一点一滴地挖老店的根基。
等到老老板因健康情形不佳而呈半退休状态养病去,他以为是老大厚爱他,给了他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积极的布线,拉拢人心,以期一步登天。
谁知就在此时,长年在国外‘进修’的陆清寒回来了,还以陆家本家继承人的身份接下老板的位置,硬生生的打碎了他的美梦。
这教他怎么能不怨不恨,怒火中烧,他巴不得把陆清寒捏碎丢进太平洋喂鱼。
谁都不能跟他抢就在眼前的利益,触手可及的金山银山!看得到的全是他的,他用尽一切手段也要抢到手!
“何必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消消气,别一肚子火的乱砸东西,砸坏了还不是自个儿心疼,你气坏身体还不是只能看人得意。”娇柔的女声响起,软软劝着他。
一只涂上莲丹的纤手伸了过来,在他紧绷的肩头揉按,力道恰到好处,舒缓了他的暴躁情绪,眼皮微闭,他脑袋靠向身后的柔软。
“陆清寒那家伙我迟早要他好看,敢档我的路就休怪我无情,老子可不是吃素的!”陆清寒想过安稳日子?作白日梦吧!他非让他跌个倒栽葱。
“当然是你的本事比他大,他哪能跟你比呀!他只不过是占了一个你没有的优势,他是陆老头的儿子,而你不是。”周娜王奉承道。
一提到他最在意的事,钟嘉铭脸色难看的将纤手主人拉到身前,让她坐在大腿上,发泄似地揉捏她的浑圆。“我会全部都童过来,半点渣也不留给他。”
“哎呀!轻点你是狗呀,怎么咬人……”周娜王笑着,看似要躲开又挺胸迎合。
“说我是狗,你活腻了呀!还有何桃花那个臭丫头,我一样饶不了她门想起之前的羞辱,他恨上加恨地咬了她一口。
吃痛的闷哼,她低头见到肩上有个见血的牙印。“桃花她又惹到你了?”
“哼!她知道太多店里的事,陆老头把她当女儿,几乎什么事都告诉她,有她在我做什么都绑手绑脚的。”
“那就让她少开点口不就得了,办法多得是,就看你怎么用。”周娜玉满不在乎的开口。
钟嘉铭一听,低低的笑起来,低头啮咬她王颈。“亏她喊你一声娜王姊,这种话你还真说得出口。”
“其实我也满喜欢她的,大大的眼睛特别讨喜,可惜人是自私的,顾得了,自己就顾不了别人,谁教她和陆家走得太近,成了一颗档路的绊脚石,出了事,她也只好认了。”她点上烟,吸了一口,神色冷漠。
周娜玉原是总店的出纳,和何桃花感情像是姊妹,常一起用餐、一起逛街、一起讨论感情事。
可是她有个为人诉病的小毛病,那就是喜欢抢别人的老公,为此老老板告诫她很多次,可是她依然故我,最后还攀上新婚不久的钟嘉铭,因此老老板认为她品性不佳而予以解聘。
没了工作的周娜玉干脆给情夫养,钟嘉铭花了一千多万买了房子藏娇,两人偷来暗去的半同居。
“如果我私底下找人教训她,你不会有意见吧?”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找人“提醒”何桃花,此刻不过是随口一问。
周娜王掩口轻笑,纤纤素手拉开他上衣,抚向带着病态白的胸口,模样风情万种,话语却很毒辣,“那么陆家长子呢?你就这么放过他?”
“果然是我钟嘉铭看上眼的女人,和我心有灵犀!花一次钱解决两个,谁说不划算了。”他大笑着伸手撩高她若隐若现的薄纱长裙。
“那我就静待你的好消息了……”
“哈啾、哈啾、哈啾--”咦!靶冒了吗?怎么猛打喷嚏。
正在结算月底收支的何桃花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抽了张卫生纸擦了一下,再用手背测测额头的温度,感觉没发烧才放下心。
由于穆幽华彻底改造老店形象的行销策略奏效,糕讲店的生意慢慢好转,顾客一波接着一波,来自各地的订单也变多了,甚至有远从国外慕名而来,一下单就是几百盒几百盒的订,还愿自付运费。
店里生意好,她自然变得忙碌,连平日爱闲晃,老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朱玉臻也忙得分身乏术。
所以她现在是没有时间生病,光是眼前的帐单、进货单、出货单、请款单等等就快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还得注意各类糕饼的品质和出货,拜托做饼师傅辛苦些,下班时间往后多延两个小时好应付接踵而来的顾客。
好在她对前男友的“补偿”还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还没找到人,肩上的担子稍稍轻了些。
还有……某人的陪伴教人窝心,她心底的怨对心儿乎快要一扫而空了。
同进同出的两人早被同事们看出暖昧,视为一对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懒得解释的她由着他们乱传流言,她心里清楚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一回事,她还没打算敞开心房,接受他的情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拿绳,即使不是穆幽华的错,她心中的疙瘩还是消不掉,时时想着被人抛下的痛。
“多喝水,少吃冰,室内的冷气比室外温度底,多加件长油别着凉,别仗着身体好就逞强。”一件宽大的男性衬衫落在她肩上,一杯冲泡好的热茶取代桌上浮着冰块的摩卡咖啡。
“我几时请了保母了,口劳唠叨叨不嫌烦呀”她嘴上说得嫌弃,但胸口却泛着甜意。
嘴角上扬的穆幽华手指轻轻在她脑门一敲。“是谁忙得忘记吃饭,把便当放到馒掉,泡面泡到糊掉喂了蜂螂,小强快带一家子搬进你家了……”
“喔!拜托,不要跟我提那种恶心的生物,我和它们不是朋友。”她连听都快反胃了。
“那你还允许它们自由活动,碗盘不洗泡在水里,洗手台下方的水管都长青苔了,马桶的垢色厚厚一层,我以为是新推出的土黄色卫浴产品。”她把自己的家当垃圾堆,除了她睡觉的房间,到处可见陈年污垢和杂物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