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又在骗小孩了,月亮就是月亮,哪来的月亮婆婆,这小傻子不只傻,还是没脑的,随便说说的话她也信,她怎么不去死!”留着碍眼,只会污了侯府的名声。
“长公主,请口下留德。”要找麻烦可针对她一人,不要波及无辜。关朝薇以身体挡住后头的小身影,目光清澈的迎视对方。
一身张扬红衣的赵玫清,神情倨然地一扬下颚。“什么叫留口德,像你们这种下等的贱民有什么资格活在世间,早该自觉地用一根绳子抛上梁,绕颈上吊死了算了。”
“长公主没死,我等哪敢不敬地早你一步,还是长公主你先请,我等贱民在阳世恭送。”
这人有张缺德的嘴巴。
长公主又怎样,要不是她的母亲是莲太妃,早被打包送到番邦和亲了,一辈子也难再踏入故土。
“放肆!竟敢对长公主口出恶语,尔等该当何罪!”一名容貌秀丽的紫衫宫女冲上前,恶气恶声斥道。
“奇怪了,怎么有狗在叫。”关朝薇故作讶异的四下张望。
“你敢骂我是狗?”紫衣宫女挽起袖子就想打人。
跟着横行霸道的主子,狗奴才也学会了仗势欺人,紫衣宫女气焰高张的没把其它人放在眼里,她以为宫中没人敢招惹长公主的人,很习惯地就想出手掴人巴掌。
啪!啪!两声。
“你好大胆,敢打我的人!”赵玫清气恼的大喊。
“有吗?谁看到了,明明是她想毁我的容,回云、暖雪是义父给我的奴婢,眼见主子有危险,她们岂能眼睁睁的看我受伤。”还是会武功的好,随便就解决了一个麻烦。
紫衣宫女一嘴血的倒在地上,两颊肿得半边天,很明显有两个巴掌印,她呜呜哭着,也哭出两颗被打断的门牙。
“好呀!在本公主面前还想睁眼说瞎话,别以为搬出沈国公就可以吓唬我,他可不在京城,本公主向来大度,只要你跪地求饶,从此离开怀安侯府,你这条小命就可安然无恙。”
只是暂时,因为她不会留下任何对她具有威胁的人。
“长公主想在宫里杀人吗?我大声一吆喝,会有多少武将从宴席上飞出,他们大部分是我义父的子弟兵,你确定你敢跟我赌?”关朝薇有恃无恐,义父的半块虎符还在她手中。
“你!”一想到粗鲁至极的武人,赵玫清一咬唇,可怒气难消,她是看着她们离开才尾随其后离席,以公主的身分想给她们一点教训,没想到……“要一个人死得无声无息很简单,不要忘了这是宫里,是本公主的地盘,本公主要你死,你就活不成。”
“二嫂……”一听到死,莫禾然绷紧身子,紧捉着关朝薇的手,小脸白得没有血色。
“你这该死的小贱种,还敢喊二嫂,是不是嫌牙太多了,本公主帮你一颗一颗的拔掉。”
一听到那声刺耳的“二嫂”,赵玫清的暴戾性子又犯了,一抽鞭子又想抽人。
“二嫂,她坏。”莫禾然眼眶含着泪泡指控。
“还有更坏的,本公主抽死你这个呆子!”敢说她坏,就算是小孩子也不可饶恕,她那双腿不必留了。
赵玫清的鞭子一挥,回云、暖雪不敢挡,她是公主之尊,挡了形同犯上,是叛逆罪,幸亏关朝薇身手敏捷,抱起莫禾然往旁边一闪,长鞭厉风划过莫禾然发际,吓得她大哭。
“你干什么?”莫沧安一把抢过长公主的鞭子丢掷在地。
一个、两个、三个……莫家人怒不可遏,莫禾然的哭声彻底激怒护短的他们,所有人看向赵玫清的眼神像在看一名死人。
第十二章 赐婚诡计摘太妃(1)
“什么,皇上赐婚?!”
皇上赐婚有什么好惊讶,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只要皇上心血来潮就点点鸳鸯谱,把某某大臣的闺女点给皇室子弟,或是有功将士求娶,他也乐得做现成媒人,妙牵姻缘。
可是叫人震惊的是,皇帝赐婚怀安侯府二公子莫沧安与沈国公义女“季薇薇”,同时也赐婚莫沧安与长公主赵玫清,罕见的两人以平妻身分同一日嫁入怀安侯府。
可明眼人看得出新郎心系于谁,他亲自去给“季薇薇”另外安置的宅子迎娶新娘,却对长公主那边不闻不问,连聘礼也给得潦草,不及“季薇薇”的三分之一,还是他身边的小厮和几名下人抬进门,贬意分明。
虽然如此,但长公主还是要嫁。
不只要嫁,她还要嫁得风风光光,几乎要掏光莲太妃的压箱底,十里红妆的盛况,热热闹闹的将嫁妆送进莫府,她要让所有人看到她这个长公主有多尊贵,把另一名平妻压下去。
但是……
“咦,长公主的嫁妆不是刚过去,怎么又来了?皇上不会搬空国库为长公主送嫁吧?”
太铺张浪费了,那是百姓的血汗钱啊。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那是太后娘娘为沈国公义女置办的妆奁,听说这位小姐为太后娘娘办的寿宴甚得太后欢心,因此由宫中添妆给她增面子的,前面两抬是皇上赐下的……”
关朝薇提早去信给静慈师太,言明她即将成亲一事,她上无父母,只有师父和义父两个亲人,希望他们能来看她嫁作人妻。
可是静慈师太表明她不喜欢这种达官贵人的场合,还有出家人的身分不宜出席,因此只给她回了封信,给予真心的祝福,并说会送他们一份十分意外的大礼。
其实关朝薇并不知道师父的过去,静慈师太的回信一共有两封,一封是给她,另一封是让沈国公着人帮忙把信送进后宫给太后。
原来静慈师太还是惠妃时,和当时也是妃子的太后私交不错,那时的太后并非一开始就当皇后,而是慢慢往上爬,因此当初静慈师太她家因莲太妃而出事时,太后并没有能力帮上忙。
为此,太后愧疚了十几年,一直想有所补偿,正巧这封信便是请太后照顾她如同女儿养大的徒弟,于是,太后也就顺水推舟的拿出多年的私房,给了关朝薇不下长公主的排场,同样的十里红妆……不,还加上沈国公那一份,比赵玫清更可观的嫁妆一抬一抬的搬进去,共一百二十八抬,比长公主的一百二十抬多了八抬。
这一件事把待嫁的赵玫清气个半死,她发誓一旦嫁进怀安侯府,第一件事便是以长公主身分整死另一个女人。
但是,真能如她所愿吗?
“长公主,小心,别急……”哪有新娘子自己下轿的道理。
赵玫清气呼呼的挥开挡路的喜娘。“没瞧见他们都进去了吗?居然敢把本公主给落下。”
另一顶花轿早已进门,新郎官满脸喜色的扶着新娘子,柔情款款地俯在她耳边低喃,情深意浓。
“小心,别急,万一烧着了可不好。”莫沧安一把抱起新娘子,两人一同跨过火盆子,引起众人哄堂大笑,直说他太心急了,急着入洞房。
“还有长公主。”就算做做样子也要有模有样。
一提到那个多余的人,莫沧安带笑的脸变得有点冷。“不用理会她,本就没有她的事,硬是来插一脚。”
他和薇儿的婚礼,为什么要多个凑热闹的?
“拜堂,拜堂了,快行礼,新郎,新娘就位,一拜高堂……”司礼是莫家旁亲,高声喊道。
“等一下,本公主还没到,你们拜什么拜,我才是正妻,她……”居侧,就是个妾。
“平妻,皇上龙口御赐。”老侯爷像睡了一觉刚醒,口气显得有几分懒倦,看也不看嚣张跋扈的长公主一眼。
恨恨一瞪的赵玫清咬牙暗啐:该死的臭老头!“就算是平妻也要以本公主为尊,本公主是堂堂长公主。”
“时辰快过了,再不拜堂就迟了。”世子爷莫敬安口气微凉的插上一句,好像在指责长公主废话太多,耽误好时辰。
“你……”
“拜堂了,一拜高堂……”司礼又喊一次。
“不用拜了,直接夫妻对拜,刚才我媳妇已经拜过了。”朱氏一脸笑意,颊边的大红花衬得她红光满面。
“可是我还没拜。”赵玫清气得想扯下喜帕,朝胆敢对她无礼的死老太婆咆哮。
“那与我何干。”朱氏说起风凉话。
在场的宾客终于看清了,怀安侯府属意的媳妇是哪一个,他们一副只迎进“一”个二媳妇的姿态,其它人不算数,宾客们就当看个笑话,不必当真。
“我……”也是你的媳妇。
心中有怒的赵玫清还没说出口,司礼又喊了。
“夫妻对拜。”
这一拜,是夫妻对拜,两两成双,赵玫清的前方是空的,新郎官和他的妻子拜得正欢。
如朱氏所言,与你何关,赵玫清就是来看热闹的,她气得快跳脚也没用,这里是怀安侯府不是后宫,没有莲太妃给她当靠山,以排外的莫家人而言,她就是不受欢迎的外人。
而且她还吓哭了莫家最受宠的小女儿莫禾然,护短的莫家人不可能不讨回公道,活该她主动送上门,他们不给她脸色瞧瞧,怎么对得起自己,她这是自个儿找死。
“三拜天地,送入洞房。”
照理说应该是先拜天地,可莫家人为了某种原因私自将次序改了,让某个“后来的”赶不及,自然就错过最重要的参拜高堂一环,没有向长辈行跪拜礼便不算莫家儿媳。
可见莫家人对另一名媳妇有多偏袒,完全不把赵玫清这个活人当回事,任凭她再怎么叫嚣、再怎么跋扈蛮横,到了人家的地盘就是泥牛入海,任她再强也强不起来了。
长公主的配备是三百名宫女、太监和三百名侍卫,但怀安侯莫士祯以府邸太小容不下而请求取消,皇上“欣然”同意,所以她最多只陪嫁二十名近侍,如今因拜堂缘故被拦在礼堂外。
也就是一屋子的宾客外,余下的绝大部分观礼者全是侯府亲众,赵玫清是很仗着长公主身分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把另一个女子踩在脚下,可惜没人埋会,她瞪着发红的双眼,只能眼睁睁看着莫沧安牵着另一条红绸带,笑得脸上似满嘴蜜的与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子洞房去。
红,很刺目的艳红,赵玫清捉着无人拉扯的红绸布,几乎要将其扯破,其磨牙声人人可闻。
“终于娶到你了。”
如意金秤揭开了绣上花开并蒂的红色喜帕,露出一张精致秀妍的小脸,两颊羞得嫣红,眼泛动人水色,轻抹胭脂的小嘴娇嫩得恍若朝阳初升的露珠,盈丰诱人。
莫沧安看得有些醉了,向来清冷性子的他笑得傻里傻气,拿着合卺酒的手居然在抖。
“长公主那边怎么办,真放着不理?”以赵玫清的个性,不闹个翻天覆地才怪,她不可能善罢罢休的。
只是,这是一个局。
一个针对福家和长公主赵玫清所设的局。
寿辰上,赵玫清不仅仗着长公主身分吓哭了莫禾然,她还以骄蛮的态度联合莲太妃向皇上逼婚,当着众臣子的面要皇上当下赐婚,不许再拖延或用别的借口搪塞。
皇上被逼急了,只得说今日太晚,明日拟旨,而后与莫沧安君臣连夜在御书房商量一夜,当事人关朝薇亦在场。
莲太妃母女俩实在是欺人太甚,连吃了十几年素的关朝薇都快受不了,气得怒发冲天,她一发狠,一不做、二不休的想了个“成全”她俩的阴招,看谁更狠。
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个“孝”字压死人,侯府内除了莫禾然外,其余诸人皆是赵玫清的“长辈”,再加上妻以夫为天,基本上她就是个辈分小,谁都可以上前踩她两脚,她要敢发威顶撞便是不孝。
不孝,七出之一,被休了也无话可说,谁管你是长公主还是娘娘,天纲礼法,谁都得遵行。
她和关朝薇的新房各在南北一方,是侯府的两端,离得相当远,为了做个样子给莲太妃看,长公主的院落是全府最大的,但也最荒凉偏僻,二十名近侍根本住不满,空旷得很,在院子一喊还有响亮的回音。
新婚夜,新郎与新娘共度的春宵夜,赵玫清的喜房冷冷清清的,连杯热茶也没人送,院子外头围了三百精兵,为的是防止她闹起来,扰了一对小夫妻的恩爱,以及……
禁锢。
今晚还有一件事即将发生,和福家有关。
“她与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有什么关系?你该想的是如何和我在这鸳鸯被上颠鸾倒凤,共效于飞。”莫沧安炽热地为她取下缀了一百零八颗南珠的凤冠,手指修长地穿过她乌黑如墨的发瀑,珍之惜之的抚着,爱意缠绵。
因他的话很想翻白眼的关朝薇噗哧笑出声,粉颊如染了霞色般晕红。“我们这做法实在太阴损了,不知道会不会把长公主逼疯了,我有点罪恶感。”
他们只是想教训人,并不是逼死她。
“放心,以长公主那种个性的人是不可能揉得碎的,等她吃尽了苦头再找个由头放她出府,不耽误她。”如果有人要娶长公主为妻,他还会非常大方的陪嫁一份嫁妆。
“嗯!那就好,我不喜欢欠人。”欠债得还,欠情难偿,她不想和同个情敌生生世世纠缠。
“娘子,你话太多了。”今夜,她明艳的朱红小口只适合做一件事,在他的身下承欢,婉转娇吟。
一声“娘子”,关朝薇怔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已为人妇,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你……呃,不用出去敬酒?”
“祖父和爹说了,他们让大哥挡酒,咱俩只需努力生个小莫家人就好。”他覆上身,吻上她莹润的鼻头。
“晚、晚一点你不是还有事……”他的动作也未免太快了吧,三、两下就除尽了一身嫁衣。
“今晚的事唯有你而已。”他语气暧昧的轻吻她诱人的锁骨,觉得她不够投入,不满意的啃上一口。
关朝薇身子一颤,不由自主轻吟出声。
“师父和义父没……呃,没来观礼,我心中总有遗憾,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他们两人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有如亲生爹娘,结果女儿出嫁,父母却无法亲眼看她披上嫁裳出嫁。
她话中有着惆怅与落寞,师父与她相伴十一年,两人如同游玩般走过大江南北、三川五岳,在草原上骑过马,在漠河上泛舟,爬上五千尺高峰看传说中的雪莲,为了一株百年人参差点摔下山谷,拉着突出崖壁的树藤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师父是她人生的导师,师父护着她、照顾她,给她无微不至的呵护宠爱,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单的,有人爱着她,愿意伴着她走遍天涯,她是幸运的,而不是失去双亲的孤儿。
没有师父,她就不可能过着快活的日子,她一直牢记着这一点,也一心想着日后要好好孝顺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