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哼声让夏泽野高高地挑起一眉。“怎么了?这身打扮,你……不满意?”
他只能往这方面想。
但这话听在Angela的耳中就碍耳了,也着急,她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花苹儿身旁。
“怎会不满意?怎可能不满意呢?我的眼光可绝对不会错,这一身香奈儿当季黑色的晚礼服,撇开剪裁简单大方、典雅动人不谈,光价钱就大约是五十八万,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而且,这套衣服可是我们这一季的镇店物品,要不是看在泽野的面子上,不会随便拿出来跟人分享,更别说你脚上踩着的这一双水晶高跟鞋了。这鞋款只做三个尺码,每双都是纯手工,从串起水晶珠开始,到鞋面、鞋边、鞋跟的设计,百分之百走在时尚前端,价钱更是直逼二十万,你真敢说这样的行头让你不满意?!”
Angela一开口,满满的酸醋味,瞥视着花苹儿的目光,更是充斥着不屑。
若不是夏泽野在一旁,她道出口的话肯定会更难听。
她的话让花苹儿感到羞辱。怎样,有钱就了不起了吗?她这身行头就算超过七、八十万又怎样?
她大可不用去参加什么鬼宴会,也不想在这儿受人侮辱!
花苹儿脸色一变,正准备张口,夏泽野早她一步出声。
“Angela。”他投来一记警告眸光。
Angela本想继续往下数落,但在对上夏泽野骤变得犀利的眸光时,突然住了嘴。
“你跟柏克说,这件衣服和这双鞋我买下了。”夏泽野由西服内层口袋中掏出皮夹,抽出信用卡。
柏克是Angela的老板,是这家店的主人,更是夏泽野的好友,Angela自知自己闯了祸,不仅对老板不好交代,更会让她失去和夏泽野相处的机会。
“夏,我不是……”
“拿去吧,还是要我拨通电话将柏克叫来。”夏泽野将信用卡塞到Angela手中。
不是他存心偏袒花苹儿,说实在,有时她确实该受到一番教训,然而她,是他带来的,Angela这一番话不仅羞辱了花苹儿,连带也让他感到受辱。
“这……”夏泽野强硬的口气,让Angela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较于她的惊愕,花苹儿也好不到哪去。
她呆呆地站在一旁,静得可拿最高品质,安静无声的奖项,只因为她从没想过夏泽野会帮她出头。
她一直以为,他不要落井下石,她就该叩头谢天,外加办桌请客,放鞭炮、点烟火。
“要我叫柏克来?”见Angela还多所犹豫,夏泽野加重语气。
“这……好吧!”接过夏泽野的信用卡,Angela的脸色难看极了,知道从此之后,夏泽野有可能再也不会走进店里来。
就这样,Angela心不甘情不愿地拿着信用卡去刷。
或许是花苹儿仍然无法由他为何要帮她的惊愕中苏醒过来,也有可能她还沉浸在为何只是一件简单到不行的衣服,和一双水晶高跟鞋,就要花掉将近她一年的年薪的惶惑中,总之,接下来的时间,沉默笼罩了一切。
直到夏泽野签妥帐单,拉着她离开沙龙,她仍没回过神来。
直到上车前,花苹儿才惊醒过来。
“喂。”她缓慢地抬起一手,用比慢动作还慢的移动方式,伸出手来,扯住他西装的衣袖。
“嗯?”夏泽野停下准备绕过车身前去开车的脚步,转回头看她。
“谢谢!”她用头顶跟他说话,不敢看着他。
夏泽野很意外,这个女人居然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不客气。”他挑挑一眉,哼笑说。
突然觉得她不好意思时的模样,真是该死的可爱!
发觉他炙热的眸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花苹儿骤然抬头,两人的眸光对上,四周又再度陷入沉静。
大概有二、三十秒之久吧?
她终于寻到了声音。
“我、我想,穿成这样,我可能真的没办法自己坐上你的悍马车了。”
“我抱你上车,如何?”发自于内心,他很君子地说。
花苹儿与他对望着,沉默没出声,似乎在考虑着他的话。
“你觉得不妥?”见她没反应,夏泽野跨出步伐,打算绕过车身去开车。
这时,那只青葱似纤细美丽的手,又伸了过来,扯住他的西装袖子。
夏泽野第二次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我……好吧!”
记得她不久前才说过,非常介意被他抱上车,没想到现在……花苹儿觉得自己好丢脸。
“好?”夏泽野挑高一眉,很意外她的妥协。
“嗯。”她点了下脑袋,故意将脸转开,不看他。
夏泽野心中一笑,摇摇头地走向她,不忘先利用手中的遥控器解除了车子的中控锁,略弯腰身,一把抱起了花苹儿,她轻盈的体重让他惊讶。
虽已口头答应,但他突来的动作,也同样让她惊讶。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会。
夏泽野抱起她,走到车旁,“帮我把车门打开吧!”他以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口气对她说。
“喔,好。”她的柔顺听话,更是盘古开天辟地来的头一遭。
花苹儿伸手拉开车门,夏泽野顺势将她送入车内,然后很绅士地为她关上车门,绕过车身,回到驾驶座。
“希望我们不至于迟到太久。”为化解尴尬氛围,他说。
“是、是呀。”花苹儿轻轻一笑,感觉自己的心跳仍跳得很快。
太热了,一定是因为他抱她上车时,他的体温感染了她。
“那……”夏泽野转过头来,深深地睇了她一眼。“我们出发了!”
“嗯。”她看着他打了方向灯,将车开离路边,驶进车道,才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个……”
“什么?”他没转头,用声音回应。
“我……关于我这身衣服,先说好了,你可不能扣我的薪水喔!这么贵,我买不起,顶多晚一点宴会结束之后,我把它拿去送洗,干洗费用我出,然后绝对完整的把它还给你……”
“花瓶。”他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还以为她会告诉他,我发觉过去对你的恶劣态度,是因为我不懂你的魅力,误会了你,现在我突然觉得,其实你是个不错的男人!
然而,这全是他一人的空想,这个女人还是现实得让人想直接掐死她!
宴会在一家私人高尔夫球俱乐部里举办,主办者大手笔地包下整个俱乐部,让占地百公顷的俱乐部连带高尔夫球场,只为与会的百来人开放。
花苹儿让夏泽野挽着手,两人一同进到大厅,这时,舞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
“泽野、泽……”
一见到夏泽野的身影,江东日飞快由舞池的另一端走来,当他见到夏泽野手中挽着的花苹儿时,张嘴大张,诧异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嗨,江东日。”瞧他惊愕的模样,花苹儿虽有点不自然,还是朝他挥挥手。
“嗨……”江东日看着她,再转头看看夏泽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泽野,你迟到了,方才我刚见过这次宴会的主办者,风先生说希望能认识你,还怕你今晚不来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夏泽野能先去见见他口中所说的那位风先生。
“见你跟见我,还不是一样?”
夏泽野看着江东日挑高的一眉,知道这个臭小子肯定在找借口,说风先生想见他,不过是想带开他,好逼问他怎会带着花苹儿一同出席宴会。
“这……怎么可能一样?你可是华夏的大老板,见我这个小小助理,跟见你这个大总裁,怎么说也不可能被画上等号。”江东日说着,偷偷抬起一手来,顶了夏泽野的背后一下。
“你呀……”夏泽野无奈地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太好奇,花苹儿却相当识时务地抽回自己的手。
“你们忙的话,去吧,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她知道,这种宴会,美其名是吃饭跳舞,隐藏在其后的商业活动,才是重点。
“就这么说定了。‘花瓶’,你自己想吃点或喝点什么,就先自理吧!”江东日没给夏泽野说话的机会,拉着人,转身就走。
为免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夏泽野只好跟着他走,但走了约三十公尺,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人点头打过招呼后,夏泽野即停下脚步,提肘顶了江东日的腰腹一下。
“你这小子,不会是真的要带我去见风先生?”其实昨日,他才与风尚合见过面。
江东日痛得差点没弯起腰来。“就知道瞒不过你,我是挺好奇,你怎会带着‘花瓶’来?”
是想法变了,觉得好兔也可以吃窝边草了?
“你知道好奇心会杀人吗?”夏泽野狠狠瞪他一眼,一手把他那张看来挺碍眼的脸,挥向另一方,“如果你还想留着脑袋继续过活,就别再乱猜测!”
他从不乱搞办公室恋情,与他交往过的女人,绝对没有一个是他旗下的员工。
“你的这番话要让华夏里的女人们听见,肯定要伤心、哭泣到疯狂。”江东日说着风凉话。
夏泽野并没有回应他的话,只给他一记卫生眼。
江东日一点也不在乎被他用眸光谋杀,反正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
“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觉得‘花瓶’是个不错的女人。”
“你对她有意思?”夏泽野略眯起眼,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说有呢?”江东日嘻皮笑脸的说,一看就知道不是认真的。
夏泽野哼了声,又瞪他一记。“她有什么好,值得你欣赏她?”
江东日只静静地瞅着夏泽野看,笑而不答,这时,刚好有个服务生手端着鸡尾酒走过来,他跟他要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夏泽野。
“她漂亮,甚至于比跟你、我交往过的每个女人都漂亮,在这点上,你无法否认,对吧?”端起酒来,江东日对着夏泽野一敬,然后仰头一口喝尽。
看着他的动作,夏泽野只轻啜了小口。
“这点,我无法否认,不过。空有美貌又有何用?没有脑袋,长得再漂亮,最多也只能当花瓶!”
这就是他为何称她“花瓶”的主因。
“没有脑袋?”江东日不认同地摇头笑着,“你是在说花苹儿吗?”
夏泽野睐了他一记。“要不,我们公司还有第二个‘花瓶’吗?”
江东日笑得更大声,等笑声停后,他板起脸,一脸正经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拿她的名字来开玩笑,原来你真觉得她没脑子?”
“……”夏泽野无语地望着他。
“拜托,泽野,你是故意漠视花苹儿吗?”
夏泽野的脸有点臭了,唇线抿紧。
“‘花瓶’若真没脑子,你想想,她每回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帮你处理掉那些想找到公司来缠你的女人?”江东日不介意提醒他。
“还有,她若不够聪明,就不会只答应帮你处理行程的安排这件工作,其他的时间,她都能轻轻松松,上班似度假一样的蒙混过,若不认真想,还真是难看出她到底有多聪明。”
结果,害他这个助理忙得要死,除了得处理华夏的财务整合之外,还得兼任大部分秘书的工作。
“……”夏泽野没说话,边啜着酒,边思考着江东日的话。
他明白,东日说得一点都没错!
“还有,你觉不觉得,其实她个人的魅力,也绝对不小于我们?哪个男人若能征服她、得到她,绝对会是件优越感十足的事。”
“优越感?”哼了声,夏泽野狠瞪了江东日一眼。
瞧他把花苹儿说成了什么?
好似她是一匹倨傲难驯的野马!
“你瞧。”下巴往前挑了挑,江东日要夏泽野往花苹儿所站的窗边看。
很显然地,已经有男性注意到花苹儿的存在,而且还不只一人。
他们围在她的身边,有的递点心、有的递饮品,看起来聊得很开心。
“……”夏泽野不语,沉下脸色。
在江东日再度开口前,他已先一步转身,迈开大步,朝着他今晚带来的女伴走去。
花苹儿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场合,她已经够小心、够低调到希望自己是个隐形人,但没想到,还是有人注意到她。
站在窗边,她的身旁围着三位男士,像服侍女王一样的服侍她,一下子递饮料、一下子递点心,他们三人自称是颜氏三兄弟。
老大比较胖,叫颜凯祥;老二高高瘦瘦,叫颜凯力;老三身高最高,叫颜凯太;他们是专做工程营造和景观设计的颜氏企业未来的接班人。
“你说你是华夏的秘书?”颜凯祥绽着肥肥憨厚的笑脸,让人很难讨厌他。
“是。”接过颜凯力递过来的鸡尾酒,花苹儿轻啜了口。
“华夏,我去过,秘书室的人,我也认识了几个,但似乎没有印象,也没见过你。”颜凯力问。
“我在总裁室。”眨眨眼睫,花苹儿轻笑着说。
“总裁室!”颜凯太靠过来。“你是夏泽野的秘书?”
那个在建筑业界中,有名严苛的男人的秘书?
想必她这份工作一定一点也不轻松,依那男人对于每家配合的营建厂的严苛要求,对秘书也绝对一丝不苟。
“一定很累吧?跟在那个可怕的男人身边工作,一定非常不……”
“轻松”两个字来不及脱口,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颜凯祥抬起头来,恰巧见到夏泽野迈步来到面前。
“各位好像对我的秘书很关照?”夏泽野皮笑向不笑地说。
不知为何,见到花苹儿和颜家三兄弟有说有笑,竟让他的心头衍生起一抹浓浓的不悦。
她就不曾给过他好睑色看,至少在公司里,她从没对他笑过。
“哪里。”颜凯力和颜凯太缩回大哥颜凯祥身后。
“是……想挖角吗?”看着颜凯祥,夏泽野锐眸一眯、故意说。
“这……”颜凯祥嘿嘿地干笑数声。
“其实你们想挖角也无所谓,但我觉得我还是得提醒你们一下,我的这位秘书呀,除了只会跟我吵架,偶尔帮我泡泡咖啡之外,可是什么也不会的哟!”夏泽野故意说。
“这……”有这种秘书吗?
颜家三兄弟听得瞠目结舌。
“夏泽野!”他居然当众损她?!花苹儿气得大叫。
这就是他带她来参加晚宴的目的吗?
花苹儿忽然想起,他说过要整她!
夏泽野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我这样说有错吗?你甚至应该还要感谢我,我没说你偶尔泡的咖啡根本稠得不能喝。”
花苹儿气得跳脚,伸出手推了他一把,转身就朝外走。
夏泽野愣了下,很快跟上脚步。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会场,颜家老三颜凯太说出心中疑问:“大哥,什么情况下会用一个连泡咖啡都不会的秘书呀?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