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种人,你应该很清楚。”她急忙为自己辩驳。
“哼!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清楚,毕竟当年曾经有个女孩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一转身,却拿着我母亲给的钱,远走高飞。”
“我……”童若奾红了面颊,欲言又止。“当时我有难言的苦衷。”
“是啊,要钱嘛,怎么好意思说呢?”这种女人!
“我——”童若奾深吸一口气,再次恢复镇定,坚定地道:“总之,这回我说的是事实,小宇真的是你的儿子。”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请你回去,我不希望再看见你。”高朔宇愤然取下烟蒂捏在手里,直接握拳将烟蒂捏熄。
“你的手——”他自虐般的举动,让童若奾倒抽一口气,面色惊慌。
“滚!”
他厌烦了她矫揉造作的关心,也恨透了她那张假装无辜的脸庞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没耐性再与她一搭一和地唱戏,他要她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对不起……”童若奾像是被击倒了,面色忧愁地呆滞站立,好半晌才逐渐回神。
她像是戴上面具似的,再度扬起自信与亮丽的笑容。
“我不会放弃的,小宇确实是你的儿子,我会让你承认这一点。”
说完,童若奾踩着三吋的高跟鞋,款摆着纤腰飘然离去,留下一室馨香。
“该死。”
高朔宇用力捶着办公桌,发出一声巨响,然而这还不够发泄他心中的怒气,他举脚将办公椅踢得老远,然后烦躁纷乱地耙着发,愤怒地仰天长啸。
这女人为什么要来?
她为什么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将他好不容易遗忘的过去撕开,再次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
他无法不去想起,自己曾像个傻瓜似的,把心捧到她手上,任由她毫不怜惜地摔碎。
那年,他们都还在念大学,他大四,而她才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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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宇,晚上到我那里去!”
高朔宇独自走在校园里,有位大胆的女同学拦着他,要他夜访香闺。
他翻翻白眼,忍耐地停下脚步。
他本想到图书馆查点资料,好写毕业论文,哪晓得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俨然像座活动花园,无论走到哪,都能引来这些蜂女围着他嗡嗡叫,惹得他心烦不已。
如果是以往,他不会介意来几段露水姻缘好点缀枯燥的生活,但是最近他必须订出毕业论文的题目,哪有空理会这些莺莺燕燕?
“明莹,乖,我最近得找论文的资料,没时间过去,过阵子再说。”他耐着性子,拍拍女孩美丽的脸庞,随口哄道。
“可是……”
女孩像是快哭了,打从她一入学,就疯狂地迷恋上他,谁让他英俊、性格、多金,出手又阔绰,看着与他交往过的女孩都得到名牌服饰或包包当作礼物,她当然也忍不住想尝尝甜头。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他感情的空窗期,身边没人碍事,他却要写论文了。她怎么那么倒霉?
“不管,朔宇,你过来嘛!”她已经跟好朋友夸下海口,说高朔宇正在追她,好友们都等着看他,要是他不肯过去,她不就糗大了?
于是她死命地“卢”,就是要他到自己的香闺去,高朔宇的手臂被她像麻花一样拧来扭去,而她还硬挤出眼泪,矫揉造作地哭泣,实在让他心烦不已。
对于不在乎的人,他向来不留情面,于是他蹙着眉推开她的手,冷漠地道:“我还赶着去图书馆,不多聊了。”
高朔宇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不理会后头正放声大哭的女孩。
“这些女人真像苍蝇一样烦人。”他忍不住抱怨。
她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们是真心喜欢他吗?还是只把他当成炫耀的对象、好用的提款机兼好玩的性伴侣?
这类女孩刚开始很有趣,分手也很干脆,真可说是好吃又不黏牙,但是吃久了总是会腻,现在光看到她们怀有企图的虚伪眼神,就让他倒尽胃口。
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不一样的女人吗?
他烦得死命往前走,根本没发现自己走岔了路,等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栋半新不旧的三层红砖楼房前,门上的匾额写着“植萌楼”三个字。
这是女生宿舍吧?
“Shit。”走错路了,来到这种一辈子也没来过的鬼地方,真倒霉。
他调头转身,看见一块挡路的石头在道路中间,低咒着随脚踢开,不料力道过猛,石块竟然弹进前方的花圃里,击中一株脆弱的花苗,可怜的小花苗﹁啪﹂地拦腰折断,当场成了无头冤鬼。
“啊,你做了什么?”
一道清脆而震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道旋风卷过他身旁,直冲向花圃。
“我的花苗……”
女孩扔下浇水的器具,伤心跪坐在花圃边,捧着折断的嫩苗,模样心疼哀凄,活像夭折的是她的孩子。
她这模样,让高朔宇有些许不安。“喂,你——”那不过是株花苗而已吧?
女孩突然转头,睁着圆圆大大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他。
“你这个辣手摧花的浑蛋——”
第二章
高朔宇交过不少女友,更见过许许多多女人,然而无论什么长相的女人,在他面前都是同一种面貌。
爱娇、讨好,温柔似水,那是她们共同的表情。
而眼前这女人不太一样,他第一次见到敢对他大吼小叫的女孩。
“你说我什么?”是他听错了吧?不可能有人那样指责他。
“我说你是个辣手摧花的浑蛋。”他耳朵聋了吗?她喊得喉咙都快哑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或许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可以勉强一点,原谅她的眼拙与迟钝。
女孩愕然看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管他是失忆还是失智,弄死她的花苗是事实,他得赔偿才行。
“如果连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管你是谁,快点赔我花苗,那是我辛苦存下零用钱买的,快赔给我。”
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就连打扫的工友都认得他,这女孩怎会不认得他?
他顿觉虚荣心受创,不过他仍归咎于她孤陋寡闻。
仔细看着女孩的长相,他有点坏心肠地想:不过尔尔嘛!
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或许在部分男人心中,算是个漂亮的女生,只可惜他眼光向来很高,这样的清秀佳人一和他身边亮丽抢眼的美女相比,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像刚才缠着他的周明莹,就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既然连那样的大美女他都舍得推开了,又怎么可能被这样的“姿色”所撼动?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离不开那张嗔怒的面孔。难道他有被虐的倾向,喜欢讨骂挨?
在每个女人都争相讨好他的同时,有个女孩敢赏白眼给他看,反倒令他感到新鲜有趣。
这个有意思的女孩,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吧!我把花苗赔给你。”
“欸?真的吗?”
童若奾——也就是花苗的主人,头儿微倾,看着眼前的大男孩。
仔细一看,他长得真是不错,剑眉飞扬,双眼有神,鼻梁又挺又直,活像外国人的鼻型,而一张薄唇微微扬起,看起来好性格。
好帅气的男孩!
童若奾的心口扑通地撞击几下,但心思仍在她不幸早夭的花苗上。
“你说要赔偿我,可不能食言而喔!”那是紫阳花的花苗,价钱可不便宜,她缩衣节食,好不容易才存钱买下两株,没想到却被他毁了其中一株。
“没问题,我现在就陪你去买。”一株花苗能有多少钱?了不起几百块,再贵一点顶多几千块,他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钱食言?
“好,这附近就有间种苗批发商,从校园后门走,大概只要走十分钟左右。”
“唔,那就走吧!”高朔宇帅气地一甩头,比了个要她先走的姿势。
“啊,好……”童若奾微眯着眼,意识有些恍惚。
不管怎么说,他真的很帅!
在前往后门的途中,童若奾敏感地察觉,好像每位路过的同学都在看她——尤其是女生。
而那眼神,她感觉不出善意,于是她紧张地顺顺头发、拉整衣服,甚至低头检查自己衣服的钮扣和牛仔裤的拉链,看看是不是自己穿帮了还不自知。
“你在干嘛?”高朔宇见她像身上长了跳蚤似的,东拉西摸,模样古怪得很。
“我在看自己是不是哪颗钮扣忘了扣,还是拉链忘了拉,不然大家怎么全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童若奾纳闷地道。
“哈!”高朔宇忍不住大声嗤笑。
这女孩是天真还是“单蠢”?
难道她不晓得引起人群关注的不是她,而是他吗?若不是她和他走在一起,谁会多看她一眼?
“他们不是在看你。”他大发慈悲告诉她。
“欸?不是在看我?”童若奾开始左顾右盼。“那他们在看什么?”莫非是有什么不错的活动或表演,而她不知情?
“唉!”这回高朔宇叹息了。原来她是真的蠢。
“他们看的是我,因为你和我在一起,他们才会看你。”了解了吧?
“看你?”童若奾脸上高度怀疑的表情,让高朔宇的自尊再度重重受创,他像被扔进冰冷的水池里,脸都冻黑了。
“怎么,你有意见?”可恶!在这蠢女孩眼中,他就那么没有价值吗?
“不是啦……”看他一副想咬人的样子,她哪敢说什么呀?
他长得这么帅,女生会看他当然不奇怪,问题是干嘛连男生也一直看他,难道他是……
她脑中不禁浮现某部电影,两个男人亲密相拥的画面。
“你在看什么?”高朔宇咬牙切齿地问。
他敢发誓,她那鬼祟闪烁的目光,绝对不是崇拜或仰慕。
“没……没什么。”她连忙将头摇得像波浪鼓,打死也不敢说出心中的揣测。
“对了,你说他们是在看你,那你到底是谁呀?”
“高朔宇。”他简单回答,对于让她知道自己这号大人物,已经死心了。
“欸?”
高朔宇?那个全校知名的富家少爷兼花花公子?
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童若奾,这才知道原来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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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久?你说那间见鬼的种苗店,到底在哪里?”
走出校门口,走了将近十分钟左右,却还是不见什么种苗批发店,被太阳烤出满头汗的高朔宇忍不住问。
她不是说十分钟而已?怎么他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再说他在这间学校念了快四年的书,根本没见过什么种苗店,她该不会是诓他的吧?
“是你走得太慢了,要是我自己走的话,只要十分钟就到了。”童若奾反过来抱怨他走路太慢。
她走路习惯低着头快步走,所以即使在路上遇到熟人,也总是没发现。而他则完全相反,走路时一副太子出巡的样子,昂首阔步,悠闲慢行,好像在接受子民的夹道欢呼,以他“视察”般的脚程,不走上十五分钟是到不了的。
“就在前头不远的地方,只要你肯走快一点,马上就会到了。”她看了看他大少爷的尊贵姿态,忍不住窃笑。
她想,大概还没人敢叫他顶着大太阳走十几分钟的路吧?
“哼!”高朔宇满脸不悦,但还是加快了步伐。
“喂,你干嘛在那里种花呀?种花不是工友的事吗?”他不解,难道是学校压榨学生,要她学生兼工友帮忙打杂?
“才不是呢!工友是帮忙学校的杂务及打扫,才不是种花的,种花是花匠的工作。”他到底懂不懂呀?
“那就叫花匠来弄呀!”干嘛叫她去?
“学校没有花匠。”
“啊?”没有花匠是什么意思?
“长期养一个花匠开销很大的,再说校园这么大,一个花匠根本不够,所以学校是采用外包的方式,每季发包给外头的园艺公司,负责美化校园,这样反而比长期请花匠还要省经费。”
唉!他对这些琐碎杂务还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他大概以为他家的仆佣、司机和园丁,生来就是该在那些地方,做那些事的。
“既然有外包的园艺公司更好,叫他们处理不就得了?”
“因为经费有限,不可能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都种花植草,所以学校只会挑选重点处美化门面,植萌楼位处偏僻,不是贵宾看得到的地方,当然没有必要花钱整顿啊!”她很有耐心地继续解释。
“既然学校不处理,你干嘛要去弄?”怪哉!
“因为我爱花,也很喜欢种花呀!”童若奾面颊微赧,但是双眼闪闪发亮,像是谈起心爱的情人。
“我是这学期才搬到植萌楼的,搬来没多久,发现前头的花圃一片荒凉,原本种植的花木都死光了,光秃秃的只剩泥巴而已,觉得很可惜,就跑去拜托舍监让我种花,我自愿负担所有的费用,舍监人很好,就答应我了。”
“哼!”有人免费帮忙种花,谁会拒绝?她还乐得呢,真是傻瓜。
“于是我开始省吃俭用,存下自己的生活费和零用钱购买花苗来种植,可是花苗却经常被野鼠偷啃,偶尔还会遭到外力破坏……”
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瞄瞄高朔宇。
“嘿,我都说要赔偿了,你打算记恨一辈子呀?”居然把他和野鼠相提并论?
“哪有——啊,就是这里了。”
童若奾吐吐舌头,指着一扇被绿意包围的大门,飞快走进去。
“原来这附近真的有种苗店!”
走在被成千上万株幼苗夹道的狭小走道中,高朔宇梭巡四周,喃喃自语道。
他经过这里几次,看见门口摆满盆栽,以为是哪户人家喜爱园艺,不晓得里头别有洞天,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苗圃。
而喜爱种花植草的童若奾早就埋进花圃中,与一位小老板模样的年轻男子两颗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
“真的吗?这花真的这么稀奇?”
“当然啊!这种垂丝海棠可是很罕见的……”
高朔宇完全被遗忘了,或许是有点不甘寂寞,他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碍眼,于是故意走过去,蹲在她身旁,顺势将年轻男子挤到一旁。
“喂,你要买哪株?”他打量她正端详的绿色嫩苗,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
“啊,高朔宇?”糟了,她完全忘了他。“请你再等一下下好不好?我还在考虑。”
她原本想买和被他打断的一样的紫阳花苗,但是刚才店长介绍她的垂丝海棠也很漂亮,她也好心动喔!
她将两种花苗摆在面前,左看右瞧,许久下不了决定。当她拿起其中一盆,却又依依不舍地巴望着另一盆,高朔宇见了,有点受不了地皱眉嚷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两盆都买不就好了,我付钱。”反正他付得起,而且愿意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