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徐志光难以忍受他那戏谵的态度,立刻从旁人手里抢过一把改造过的长枪,直接将枪口对准他。“再见了。”
谢柔音看得心口发疼,连忙冲出来,护在卫可仲的面前,“不要!”
“你原谅我了?”卫可仲比较在意她的想法。
“被杀是一回事,原谅又是另一回事。”她讨厌这男人隐瞒她那么多的事,但绝对不要他消失。
徐志光满脸不耐烦,怒声说道:“不要在这里卿卿我我,不然我两个都杀。”
卫可仲不以为意,故意双手捧起谢柔音的脸,当着众人的面,热烈、霸道的吻住她的唇瓣。
又一次冷不防被夺定了吻,遗是在这种肃杀的气氛下,黑道人物群起攻之的时候,谢柔音感到觉异又不合适,但是不知怎地,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投入。
大家看得傻眼。这个卫可仲真是……
徐志光最先回过神来,不禁怒气冲天。卫可仲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以为他不敢杀他吗?他又举起长枪,瞄准两人,要把他们的脑袋轰出一个大洞。
要吻,到十八层地狱再吻吧!
轰隆隆的引擎声由远而近,一辆重型机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众人,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惊叫,有人跌倒,现场乱成一团……
徐志光太过专注于瞄准动作,一时不察,也被撞倒在地上。
几乎同一瞬间,卫可仲揽住谢柔音的腰肢,轻巧的跃上柳浪的重型机车,扬长而去。
徐志光虽然痛得冒出一身冷汗,还是立刻趴在地上,对着机车尾灯开了好几枪。
砰、砰、砰……
“呃……”
坐在最后面,要保护前方两人的卫可仲背部中弹。
谢柔音听到声音,急忙转头,“可仲……你……你受伤了?”
“没关系,你不要乱动。”他紧紧护住坐在中间的谢柔音。
“可是……喂,停车!停车!”她大叫。
“不要停……”卫可仲强忍住痛,逞强的说。
柳浪戴着全罩式安全帽,一头长发随风飘扬,一直往前疣驶,没理会后头的两人。
“喂,死鬼……”卫可仲有点虚弱的笑道:“你爷爷退休后开的咖啡馆那么漂亮,干嘛……干嘛都要跟我一起向杜圣夫乞讨个闹鬼的病房住?”
柳浪佣懒的低声道:“因为我是贱骨头……爱流浪……不要准备好的……”
呵呵……卫可仲靠在谢柔音的背上,他是刻意选择那家咖啡馆,那是柳浪那位开创全亚洲最大食品相关王国的爷爷从董座退休后,为了当恬淡闲逸的老人,低调开的希腊风民宿咖啡馆,没人知道这位银发爷爷是何来历。
以前总会觉得谢柔音又小又娇,根本靠不住,但是现在伏在她温暖的背上,感受她的呼吸,他才知道她是如何的令他坚强。
“你现在非止血不可!”谢柔音察觉他的虚弱,对前面的陌生长发男子建议道:“我们刚才不是经过好几家大医院吗?”
柳浪继续催动油门,还抽空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我们要去……圣夫综合医院……”
又是圣夫综合医院!
他们跟杜圣夫很熟?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什么背景?怎么认识的?
谢柔音觉得自己必须要明了的事情愈来愈多,也才自责从来不曾好好的了解卫可仲,如果……如果卫可仲背部的伤痊愈了,她一定要整天拉着他,听他说话,听他说很多很多故事,正像他对她那样,一分一毫都不要放过。
拜托卫可仲不要有事,拜托!
圣夫综合医院尽管收费高昂,上门求助的病患仍是络绎不绝,别人不能医的、不敢医的、不会医的,圣夫综合医院全都收,只要有钱。
十二个小时后,手术室上方的红灯灭了,杜圣夫从手术室走了出来,仍然是冷冰冰的。
“卫可仲这家伙的命我买了,不用担心他白吃自住的问题。”已跃升为全球百大巨子之一的黎焰,尊贵的坐在长凳子上,跷着脚。
谁都知道,若是由院长杜圣夫亲自执刀,从手术室出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通常不是病人如何,而是再次提醒本院不赊帐,因为只要由他出手,再糟、再严重的病人也一定能获救,他手下没有死得了的人,因此他也就不罗唆,更详细的情况,助手们会替他解释,像冰块一样冷绝的杜圣夫最讨厌多话。
杜圣夫抬起没有情绪的丹凤眼,看着他们。
“唉,连你都会故弄玄虚了啊!”长长的刘海盖住眉眼,柳浪叹了口气。
半晌,杜圣夫才开口,“子弹打中了颈椎第三节。”
杨尊、黎焰和柳浪皆一脸愕然,他们在修罗门受过极严格的训练,对人体研究甚深,杜圣夫也毋须多说,他们自然了解后续情况会怎样。
“啊?那……那会……瘫痪?还是……”谢柔音感到胸口好闷。
杨尊叼着烟,满不在乎的看着窗外,“要不就是成为植物人,要不就是瘫痪,当然,死了最好。”
“不!可仲怎么可以死?”她悲伤的大叫。
“每个人都想活得有尊严,你觉得他不可以死,那是在折磨他。”杨尊冷冷一笑。
“徐志光……”最火爆也最冲动的黎焰往外狂奔。
鬼魅一般的柳浪倏地飘到黎焰身前,嗓音懒散又飘忽的低声道:“死光头都敢私下设局动刑了,他还怕什么?”
杨尊转过身子,淡淡的笑道:“是该让黑爷子出场了。”
杜圣夫、柳浪、黎焰都看着他,各有所思。
是……是黑阳帮的老帮主吗?听到这样的名号,谢柔音也不禁一颤。
但是,只要能救卫可仲,或是替他讨回公道.就算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人事物,她都不害怕。
失去卫可仲就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她谢柔音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第十章
杨尊等人透过黑阳帮的朋友想要亲自见黑爷子,都不得其门而入,不是听说他出国,不知去处理什么事,要不就是帮务都由徐志光打理,有事问他便成……他们透过关系和黑爷子的老朋友们打听,他们也说很久没见到他。
“难道被死光头做掉了?”柳浪懒洋洋的说,灌了一口酒。
“他再怎么狠,总也是黑爷子的孙儿,不可能吧……他没那个胆。”杨尊也是边灌酒边说,眯起那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复杂的双眼。
“阔别多年,他再次见到卫可仲,就吓得屁滚尿流,哪有胆子杀爷爷?再说,他只是有着暴戾的个性,论胆识、论狠心,都还不是真正的角色。
”
黎焰和柳浪不自觉的分心,想到了修罗门原本的未来领袖——伍刚。
伍爷真的是伍刚杀的吗?
“不会死掉,迟迟不现身,又不管黑阳帮的事务……”最富机智的黎焰手指捏着雪茄。
“符合以上条件的状况……除非是生重病,死光头将他藏起来,形同软禁。”
他们拨了通电话,请在全球医学界地位崇高的社圣夫查一查。
哪知冷血医沉吟半晌,冷冷的说:“我早查过了,没有,都没有。”
他们自然知道“都没有。”的意思,就是全世界的医院都翻遍了,都没有。
接下来,还能指望谁呢?
几天后,有个少年来到医院,想探望卫可仲,但是因为他还在加护病房里,而且杜圣夫派人重重戒护,少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来找杜圣夫。当然,这位世界名医每分每秒都拿来救人赚钱,没空理他,可是少年坚持等他。
到了半夜,杜圣夫从宋护理长那里知道少年还在,于是要她赶他离开。
“我叫唐俊明,是唐俊泽的弟弟。你跟他说,他一定会见我!”他想冲进去。
但是管他是总统、驸马,还是金孙,都一样,如果不是要介绍杜院长赚钱的case,他绝不浪费一分一秒。
眼看无计可施,唐俊明只好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纸盒,跟宋护理长说:“这是我今天放学,又被隔壁学校的王豪霸毒打、勒索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救了我,拿给我的。他叫我来这里,把这东西交给杜院长。”
当他今天又不可避免的被王豪霸打趴在地上时,一个左脸有道刀疤的男人一脚就把王豪霸踢飞到墙边,当场撞晕了过去,然后那男人把纸盒递到他的面前,交代他拿给谁,并淡淡的说:“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
一向懦弱,不管谢柔音如何劝导,唐俊明都日复一日的麻痹自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条件可以胜过别人,瞬间却慑服于刀疤男子一脚踢飞王豪霸,并让他昏过去的力量,这陌生男子有着沉静却巨大的能量,竟然让唐俊明重新活了过来,决定要振作。
唐俊明并不知道,这就是伍刚与生俱来,人人都信服他的天赋。
杜圣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少年说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心里一凛,好像触碰到什么极冻的雪团。
他大声吩咐宋护理长把纸盒拿进来,纵然宋护理长再三提出警告,说这可能是炸弹或是攻击物,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打开。
是一只木鱼,上头隐隐约约的刻了地图。
从修罗门解散后,五煞再也没有合作的机会,尽管这次卫可仲缺席,不过为了突破黑阳帮核心,查出黑爷子真正所在的地方,他们又拟定了详细的潜入计划,破解只要一个意外就可能会误触警报的重重关卡,而且只准一次就成功,虽然危险万分,但毕竟太久没干事,手都痒了。
终于,透过世界唯一的3D追踪器,侦测到核心所在的方位,他们决定直捣黄龙。
蹲在通风口地下室,见到地面上铺的榻榻米,杨尊终于放心的一跃而下,还接应着黎焰,完全无视这僻静到像真空房间的佛堂里,蒲团上还跪坐了一位正在念经拜佛的老人……不,应该说,就算老人听到了,他也不动声色。
一分钟过去……半小时也过去……老人还是没有出声斥责或叫人收拾他们。
这可让最冲动、最没耐性的黎焰闷坏了,蹲在老人的右侧,无聊的掏出一根烟,边抽烟边催促道:“效!我一分钟几百万上下,不是拿来等你的喔!”
杨尊毕竟是五煞之首,又是个斯文人,微微的训了下黎焰,坐到老人的左侧,恭敬的说:“抱歉,还没说清楚我们的来意。黑爷子,没想到你真的在黑阳帮的组织内部建了座神秘的佛堂,而且日夜念经拜佛,想必是为了过去沾满了血的人生做忏悔。你这么诚心,佛会给你一条路让你好走的。”
“干脆说一路好走算了!”黎焰生气的说,弹了下烟灰。一几十年过去,杀都杀了、砍都砍了,黑阳帮干的案子还算少的咧,念经有什么用?你开车辗死一个人,难道倒车就能让那人复活?”
“唉,如果道歉有用,就可以免除罪与罚,别说警察了,人类也觉得自己比老天爷大,因为大家心中都没有尺,想做就做。”
杨尊又不禁以警官的身分罗唆。
黎焰推了推黑爷子,“喂,听到了没有?过去都过去了,趁你现在还活着的时候做点好事,总比你在这里念经给自己听要好得多。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念经是念给佛祖听,还是念给自己听?是给自己听的吧?什么诚心?什么忏悔?都是假的,都只是想要自我安慰。”
“黑爷子,与其在这里虚度一生,不如跟我一起去救人。”杨尊说。
黑爷子依然念念有词,不为所动,当他们是俗人,不跟他们计较。
“你再这样,我就要来硬的了。”黎焰把烟蒂乱丢在兰花盆里。
杨尊沉重的说:“你放任徐志光那死光头,利用黑阳帮为非作歹,将黑阳帮几十年来树立的威信全都毁于一旦,就因为你要诚心忏悔,终日念经,可是在这同时,有更多的人受到死光头的影响,深陷痛苦当中,你造了更多孽,却还不自知……”
黑爷子缓缓的开口,“黑阳帮灭也好、强也好,我都不挂于心了,我隐居,权力自然会渐渐集中于应该握有权力的人,难道我能去监督自然现象带来的演变吗?”
“你可真会推卸责任!好好一个黑阳帮,你说不玩就不玩,坏了也不关你的事,这么老了还这么任性,就是因为你的不挂于心,所以卫可仲才会差点被徐志光害死!”黎焰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怒声说道。
黑爷子睁开细长内敛的眼睛,眼神不带一丝锐利,却饱含了许多心事。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尊和黎焰互看一眼,他们想,应该是——伍刚。
卫可仲的病情毫无进展,始终昏迷不醒。
谢柔音没有一刻不痛苦,都是为了要保护她,他才会伤了那么重要的地方。如果他无法再醒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终身瘫痪,她愿意照料他一辈子。如果他成了梢物人,她也会为他翻身,处理所有的事。
她就是不要离开他!
每天都来探望的谢玉燕摊门进来,见到谢柔音,不禁心中有气,愤怒的说:“为了你,卫可仲拒绝名利双收的机会,不到我们学校当老师,天天都去道馆报到,还花心思打扮,让自己成为上流贵公子,甚至为了要讨你欢心,勉强自己练习钢琴,可是你为了不想伤害唐俊泽,竟让他身受重伤……你到底可以为他做什么?”
是啊!为了她,他这粗手粗脚的人,连钢琴都练了,而她……
忽然,她想到了,卫可仲不是很希望她去参加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吗?
她一直觉得自已没有那种程度,去和那些每天练琴二十小时的老手比赛,也觉得太难了,可是……谢玉燕骂得对,他都愿意为了讨她欢心,硬逼自己一个潇洒粗犷的男子去练琴,对于参加比赛,她这音乐人又有什么资格说难呢?
从那一天起,她认清了事实。
卫可仲不可能突然好起来,而医院里有杜圣夫派的看护,二十四小时轮班,给与最好的照护,她就算整天待在他身边,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日子还是要过的,只能把他的命交给他自己了。
谢柔音缴了报名表之后,每天埋首在钢琴前,努力弹奏,这是卫可仲的希望,不管他能不能醒来,这是他的心愿,她一定要完成,让他和全世界的人看,她谢柔音确实什么都不如人,但只有爱卫可仲的心是可以称霸世界的,而这份爱可以让不爱在黑白键上计较的她,终日为了乐曲废寝忘食,她的乐谱上满满的都是铅笔、红笔、原子笔所做的笔记和记号。
她捧着乐谱到处请教前辈们、老师们,他们都非常讶异,谢柔音这个懒懒散散、天马行空的女孩怎么突然认真起来,而且是在毕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