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未娶、膝下无女的王爷爹爹很疼她,打从亲生爹娘将她送给爹爹抚养,爹爹根本不理会有关她的传闻,也不怕她会克死他,将她当亲生女儿一般捧在手掌心保护疼爱,让她既感动又感谢,也令她无法违背老人家对她的爱心。爹爹说他的心愿就是亲眼看她嫁个好男人,因此她再怎么不想害人,也提不起勇气向爹爹说她不要嫁人……
话说回来,那个全身裹著白布的奇怪男人,是打算看她看到什么时候啊?
他知不知道他的眼神很锐利、很慑人,让她坐立难安,看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手脚要怎么摆了?她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不掩饰自己目光、大剌剌直盯着她瞧的男人。
但这么一来又很奇怪,他如果对她有兴趣,何不上台跟其他男子比武,大大方方地将她娶回去?
啊!说不定他不会武,所以才不敢上台比武?
这就是爹爹的另一番苦心了,先前即将娶她过门的男人都死了,而且死无全尸,很明显是遭人毒手,所以爹爹说要为她选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这样才不怕她的丈夫又被人无故杀死,瞧,爹爹多么替她着想呀。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有人会想尽办法杀要娶她的男人,下手还异常冷酷残忍?她应该没得罪什么人才对吧。
即使她本身也很不想嫁给那些男人,因为他们当中没一个是她喜欢中意的,可人命一条条消失,她心情实在无法不受影响,甚至怪罪自己……
突然间,比武正进行到一半的擂台上,一名男子发出极为恐怖的惨叫声,吓得众人连同乔静将视线转移过去。
这一望,她震惊地瞪着那个男子全身带血的倒下去,恐怕是……死了吧?
眼光再移到男子的对手身上……居然是个少年?一个年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的男孩子
这一刻,别说是乔静吓得傻了眼,全场亲眼目睹那个少年举动的人皆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声—他竟然杀人了!
这不是比武招亲而已吗?比赛规则说好纯粹比武不能杀人的,更何况那个少年年纪比段千金还要小,难不成他也想要娶新娘子?
“大胆!来者何人?竟敢破坏我女儿的比武招亲—”瞧见少年瞪向他的阴冷神情,原本打算上前制止的段王爷竟紧张到呼吸一窒,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出口。
至于乔静就像个木偶一般,僵硬地瞪大眼睛,望着那个少年久久无法回神。
好熟悉……又好陌生的一张脸,他的相貌未脱稚气,表情却相当冷漠,眼神比刚刚望着她的白衣男子还要锐利,那是宣告杀人的眼神,眼中杀气毫不隐藏,他环视着擂台下每一个男人,仿佛在警告他们若是敢上台,他就……杀了他们。
“你们还呆看什么?赶他下台啊!”段王爷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气急败坏命令着王府的保镖们。
没看见有人想捣乱他女儿的比武招亲吗?一个个站得跟木头人一样不上前制止,像话吗?
神秘少年望了下达命令的段王爷一眼,只见段王爷不安地吞着口水,而后少年又转望接受命令上台赶他的几名保镖,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真是找死!
“不……”乔静站起身,想阻止爹爹的命令,她知道那些人一定会死在少年的手上,但是她连一个字都还来不及发出,那些保镖们一眨眼已全部倒地而亡。
天哪……这样的状况吓得她腿软,无力地倒坐在地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那名不知跟她有何仇恨的神秘少年。
她几乎可以确定,如此凶残冷酷的杀人手段,一定跟她那十几个无缘未婚夫的死有关系。
“爷?”侍童拉拉主子的巾角。瞧爷冷着脸看着这一幕好半晌,他有没有打算要救那个新娘子啊?
“他想阻止比武招亲大会。”左孟堂望着少年思忖许久,给了侍童一个答案。
他不打算出手,既然那名少年想阻止比武招亲,这正是他所想要的,他也不要王爷千金当真选出一个夫婿,然后随便嫁人。
从那名少年的眼睛里,他看见很深、很深的孤独,而那份痛彻心扉的孤独他尝过,相当难熬且痛苦,夜夜啃蚀他脆弱的心灵,令他疯狂地想毁灭世上所有的一切。
如今少年的举止看在他眼里,他只有佩服少年的勇气,毕竟他到现在还躲在暗不见天日的古墓里,当个见不得光的鬼。
并且他也从少年望向王爷千金的眼神中,看见一丝极为隐密的情感,只是他看不出那份情感究竟为何,只知道那名少年对她无恶意,所以,他暂时还没有出手的必要。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段王爷心惊的问。这少年该不会真的要娶他的宝贝女儿吧?
他此生第一次看见如此可怕的孩子,出手残忍毫不留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杀了那些原本活得好好的人。
这样冷酷的杀人魔,是哪家父母教出来的孩子?太恐怖了!
神秘少年望着乔静许久,之后转而望向段王爷,歪着头思考王爷提出的问题:他想怎么样?
现场一片安静,每个人都在等他的答案,单看他此刻的天真举止,真教人难以置信他才刚出手杀了好几个大人,甚至无人看出来他是怎么杀人的。
“我想……这样好了,一个一个比武太浪费时间了,段王爷,你的邀请帖上写着要为千金找个武术高强的夫婿,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打得过我的人才算通过比武大会,打不过我的人就只好去当阎罗王的女婿,比武规则很简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想娶王爷千金的人就上来吧。”哦,不,是想找死的人尽管上台。
好一段嚣张至极的狂言妄语,这小子是段王爷的打手吗?想不到段王爷居然搞这招来刁难?
不少自尊高傲的江湖人士被少年这番话给惹毛,比武招亲的真正目的已无人放在心上,纷纷上台接下战帖,想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顿。
“这……”段王爷傻眼了,愣愣地看着许多人一同上台围攻那个少年,却连他的衣角都还没碰到便一个个兵败如山倒。
“爹爹,算了,随他去吧。”乔静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是内心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那少年看来是在帮她阻挡亲事,这样正好。她原本就不打算真的选出一个夫婿来让她克死,也怕选出来的夫婿她不喜欢,只不过为了完成爹爹的心愿,她才勉强接受,这下子被这么一乱,她大概不需要担心会嫁给哪个阿猫阿狗了。
段王爷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因为少年的气势已经将他完全压制到底,甚至主动接手该是他负责主持的比武招亲大会……不,现在只能说是一场纯粹比武的武林大会,个个只为打倒那少年为目的,谁还管胜出的人将得到他的宝贝女儿作为奖赏?
震惊一过,乔静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她的位子,目光下意识梭巡刚刚与她对视的白衣男子。
她看见他仍在原处,而瞧见她在看着他,男子勾起一抹微笑向她颔首致意。
红云瞬间浮上她面颊,她忍不住也微笑地向他点头回礼。
她为自己竟能猜到他的意思而讶异。他是在向她恭喜致意,表示她原先担心的事现在有那个少年帮她解决,她不需要再烦忧了吧?
突然,她有些想上前认识他,当作交个朋友也好,可现场这么多人在,她不好意思离场,尤其还是因特意接近一个男人而离场。
忽然间,她身后传来哀痛惨叫声,回头一望,发现是个小男孩跌倒了,她连忙起身到小男孩身边将他扶起来。
“小弟弟,你没事吧?”好可爱的孩子呀,乔静轻柔地帮他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姊姊,谢谢你,爷说他会去找你的。”侍童呵呵笑着,传完话后就跑了。
“爷?”她眨着眼睛,不明白他口中的“爷”是何人?
接着小男孩跑呀跑的,竟然跑到白衣男子身边站定,他摸摸小男孩的头表示赞许,然后目光又望向她,给了她一个勾人的魅笑。
霎时,乔静整张脸红透了。他……他居然要主动来找她……
第2章(1)
待在自己的闺房内,乔静绞着小手,望着窗外月色沉思。
现在已近深夜,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觉,脑中所想的,全是白天那位与她眉目传情的白衣男子。
他说要来找她,不可否认她的确很期待,但他并没说要在什么时间上段府拜访她,她都等了一下午也没见到他的人影,他会不会不守信用不来了?
其实,他们也没讲明真的要见面,或许他只是随口胡乱许下承诺,为了看她当时羞得无地自容的反应也不一定。
“好呀,好恶劣的男人,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亏她对他挺有好感的,这么一想,倒是冷静了下来。
她气呼呼的脸色逐渐缓和,承认自己当时的确对他有那么一点期待,只因他居然能猜到她心思,在她因那名神秘少年捣蛋、使比武招亲不成功而松了一口气时,是他立刻给她一抹微笑,表示她开心他也同乐,在那当下,她就觉得若不认识他自己会很失望,毕竟茫茫人海中只有他心有灵犀地注意到她的心思。
然而,他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了吧?还有呀,看他那副奇怪的装扮,说不定脑袋有点问题哩……
乔静找了数个理由说服自己,要自己忘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白衣男子,她早过了少女怀春的年纪,就算每次婚礼都没办成,好歹她也跟十几个男人订过亲,实在不该再对婚姻抱持着期待和幻想,能找到一个敢娶她的男人就不错了,怎么还能奢望有个爱她、她也爱的男人来相守一辈子呢?
抬眼望月,她的神情突然转为哀痛,因为想起了远在赤洛国的亲生爹娘、大哥、三妹与小弟一家人。
如果她还在爹娘身边,爹娘会不会跟爹爹一样,为了她的幸福不计代价的公开招亲,务必要让她有一个好归宿?
不知长她三岁的大哥是生是死?如果还活着,大概也早讨了妻子,生下小娃娃来玩了吧。
不知三妹被送往哪一国、哪一家抚养了?三妹小她一岁,说不定比她还早成亲了呢。
不知……她来不及看见他长大的小弟还在不在家里?算一算今年他也十五岁了,肯定是个翩翩美少男,邻家姑娘们争相要嫁的好对象。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他们四个孩子这辈子人生的路坎坷难走,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一个好对象成亲,就像那首算命先生为他们将来命运所留下的诗一样—
“缘依在,相克带煞无缘聚;情难了,一生牵绊无情言。怨纠缠,寂苦徘徊恨世间;仇一字,旅途漫漫相见散。命天定,国亲若非富即贵;爱何难?孤子皇儿心相随。盼乡思,总归落叶回根处;恨不得,似假而真无是非……”念着念着,乔静的泪水忍不住浮现眼眶,任凭泪水滑落,她无力地擦拭着。
这首诗是乔家给她唯一的纪念了,她一个字也不敢忘,不会忘。
“缘依在,相克带煞无缘聚;情难了,一生牵绊无情言。怨纠缠,寂苦徘徊恨世间;仇一字,旅途漫漫相见散。命天定,国亲若非富即贵;爱何难?孤子皇儿心相随。盼乡思,总归落叶回根处;恨不得,似假而真无是非。”
乔静怔住,整个人傻在原地,毛骨悚然地听着身后男子重复念出那首诗。
直到那人念完,室内恢复一片寂静,她还没回过神来。
她不敢回头,这个时间、这间房间,理当只有她一个人在啊
再说了,王府有哪个奴才这么大胆,敢在深夜闯入王爷的宝贝千金闺房?不被乱棒打死或是送官严办才怪!
“不好意思,吓着段姑娘了,在下是白天约你私会的左孟堂。”见她迟迟不敢转身面对他,左孟堂失笑的先自我介绍。
听见是“人”的声音,乔静总算安下一颗心,她慢慢的转身回头,果然看见是白天那位全身包覆著白巾的奇怪男人,二话不说张口就喊,“来人呜—”
早就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左孟堂快一步以手掌捂住她的口,以防她将下人叫进房来。
“呜呜呜……”被制住的乔静死命挣扎着,她万万没想到他说会主动找她,方法竟是半夜闯入戒备森严的王府,溜进她的房间当采花贼?
就算她是克死十几个男人的带煞女,也不能受他如此狂妄的污辱!
抓住他捂着她嘴巴的手掌,乔静没有留情,张口狠狠地咬他。
左孟堂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吃痛地放了手,正好让她趁机呼叫求救。
“救命啊—来人啊—快点来人—”她拚了命扯着喉咙大声叫喊着。
他则一脸无奈地望着她。他真的没有恶意啊!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小姐快开门啊—”
一时间,乔静房门口聚集了不少闻声赶到的奴婢、守卫,她凶狠的瞪了“采花贼”一眼,警告他他死定了,随即冲上前打开房门。
“小姐?”房门外,一干下人紧张询问着她。
“你们快把他—”乔静回头指向采花贼……咦?人呢?不过是打开房门这么短的时间,那个男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下人们好奇的往房间内张望,个个一脸不解,“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咳!那个……我大概是睡傻,作梦眼花了,对不起哦。”乔静欲哭无泪,都是那个卑鄙的男人害她在这么多下人面前丢脸。
原来如此,下人们总算放下一颗心,见小姐向他们道歉,纷纷反过来安慰她。
“小姐,没关系啦,一定是今天比武招亲大会累着小姐了,您早点睡吧,需不需要派个奴婢服侍您入睡?”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乔静僵硬的干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还要有人陪在她身边睡觉?遣散一干人等后,她才关上房门,怒气冲冲地在房间内大喊,“采花贼!你给本小姐出来!”
真是太可恶了!他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消失?他是怎么办到的?
可喊了半天仍无人回应,乔静也疑惑了,人呢?她奇怪地四处检查自己房间内任何一个能躲人的角落,最后却只能沮丧地放弃寻人。
“现在是怎样?真的是我眼花见鬼了?还是我刚刚确实睡着了,作了恶梦自己都不知道?”重重落坐在床沿,她还紧张地向上张望着床顶,而后又下翻看床底,但别说人影了,就连鬼影子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