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滕冥将她从席上打横抱起,像抱着极为珍贵的宝贝,来到床榻。“你们给王妃吃了什么东西?”
“王妃……还没用膳……”侍女吓得缩着脖子。
“没吃东西?那怎么会吐成这样?”他让她偎在胸口上。“你忍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弯起唇角,说:“不用找大夫。”
“怎么可以不用?你给我乖乖地听话。”滕冥可不会轻易的被她说服,没有任何事比她的身子更要紧。
“我会这样很正常……”
“都吐成这样了还说正常?”滕冥瞪大了眼。
“你先不要紧张,很多女人害喜都会这样的。”她直到刚刚才想到原因,这几天总是觉得头晕,身体也显得虚弱,原以为是太累了,因为来到彨日国之后,总是拚命地想让自己早点适应这里的环境,所以连葵水两个月没来了也没去注意。
“害……害喜……”他张口结舌。
“我想应该没有错,我们有孩子了。”潋滟牵着他的手掌,轻轻地覆在自己还平坦的腹部上。“你要当爹了。”
“我……你……你……有了?”他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潋滟噗哧一笑。“你这样是高兴吗?”
“你、你真的有喜了……我要当爹了……”滕冥很想用力地抱住她,不过又担心会伤到她和腹中的孩子。“这样抱……会不会疼?”
“不会。”她努力不笑出来。
“是吗?那我再抱用力一点点……”他咽了口唾沫,收紧臂弯,让她稳稳地倚在怀中,脸色跟着一整。“既然这样,明天你就别跟我们去赤金城了。”坐在马车里要忍受一路的颠簸,太危险了。
闻言,她从他胸口上抬起螓首,正想抗议,他却一脸坚定地摇头。
“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你现在有了身孕,可不能冒任何的险,别跟我争辩,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你留在王府里头。”
“好。”潋滟想了想,他说得没错,以她现在的情况,的确要以孩子为重。
滕冥俯下头,眯眼瞪她。“不准偷偷跟来!”他上一次当,学一次乖。
“我知道。”她笑睨着他。
“要是你敢再骗我,我不会原谅你。”他龇牙咧嘴地警告。
“是,王爷……”才说着,潋滟脸色又是一变,连忙捣住小嘴。
侍女立刻递上痰盂。
“好些了吗?”滕冥抚着她纤瘦的背,很想代她受苦。“要是每天这样吐,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潋滟吐到全身虚弱无力,只能靠在他怀里,微笑地说:“为了孩子,说什么我都会忍耐……你别担心,明天还是按照计划出发,别因为我耽误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还没出发,他的心就开始牵挂着她。
她微微颔首。“王府里头有这么多人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有喜,又不是生病。”
“总之你给我好好躺在床上,直到我回来为止。”滕冥才不管这些,就算只是小风寒也一样,将嘴唇贴在她的额上,也像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再三嘱咐,就怕这小女人太爱逞强了,她的个性他难道还不了解?
“我保证就是了。”抬眼望进他忧虑不舍的黑色瞳眸,她保证道:“我会平平安安的等你回来。”
“嗯。”滕冥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有些莫名的不安,若不是兹事体大,他不会在这时候离开。
没一会儿,大夫来了,确定潋滟真的是有了身孕,连声恭喜,这件喜事也很快的传遍王府。
“王妃的身子骨较为虚寒,要多食羊肉,羊肉可以益气补虚,不过不要一次吃太多,害喜的症状过了三个月就会减轻了……”
听了大夫这么说,他才稍稍安心了些。
而寝房外头也挤满了人,全都想亲自跟王爷道喜。
“等王妃醒了,让她喝点羊肉汤。”见怀中的小女人又睡着了,他轻巧、小心翼翼地让她舒服地躺好。“还有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的照顾王妃,不能让她落单了,夜里也要有个人留在身边,万一不舒服,马上去找大夫。”
几个侍女用力点头。
“是,王爷。”
到了第二天,几辆马车和十几匹骏马都在王府外头等侯,马儿发出嘶嘶声,蹭着马蹄,随时都可以上路。
“大家都在等你了。”潋滟柔声催着他。“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等我回来!”他又用力的搂了她一下,才强迫自己放开,俐落地翻上马背。“出发!”
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前进……
“王妃,外头太阳大,我们进去吧。”侍女说。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嗯……对了,在彨日国,孩子刚出生有哪些习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就听见旁边的侍女有问必答,将知道的一一告诉她。
王府大门又缓缓地关上。
还在到处寻找养母的艾娃已经连续找了三天,却还找不到人,便想请啸王再给她几天的时间。
“什么事?”巴蒙开门出来,瞥见是她,口气不太好。
“呃……我要见王爷……”艾娃期期艾艾地说。
“王爷不在府里。”
艾娃一怔。“他几时回来?”
“没事的话请回吧。”跟这种贪婪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她用手挡住门,满脸惊愕。“王爷不想找到那名老宫女了吗?只要再几天就好,我一定会把我的养母带来……”
“不必找了。”巴蒙说完,重重地将门用力关上。
“等一下……为什么不必找了?”她焦急地槌着门板。“快点开门……我要见王爷……让我见王爷……”
她的梦……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第八章
三天后——
潋滟在睡梦中,不知道被什么奇怪的声音给惊醒,睁开双眼,房里还有微弱的烛光,以及摇晃的黑影,就在她的床头……
“喝!”她抽了口凉气,想要坐起来,一把锋利的短刀很快地架在她的脖子上。
“不准叫!”
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不过听声音是个女的,有些耳熟。
“你……你是努娜?”记得前不久滕冥才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从此离开王府,以为会就此死心,想不到今晚却偷偷地潜了进来。“你想做什么?”
“下来!”努娜不怕她认出自己。
在她的胁迫下,潋滟只好听她的,穿上了鞋,缓缓地起身,眼角下意识的望向应该趴睡在几上的侍女……
“呃……”她吓得倒抽口气,因为透过烛火,她看到那名侍女仰躺着,而且被割断了喉咙,鲜血流了一地。
“为什么要杀她?”她呜咽地问。
“你最好别叫,不然也会跟她一样。”努娜冷冷地笑着。“听说你怀了王爷的骨肉,真是恭喜,可惜他不在府里,救不了你。”
潋泼两手保护的覆在小腹上。“外面有侍卫守着,你逃不了的。”
“我待在王府这么多年,侍卫巡逻的时间我可是比谁都清楚,还有从哪里进出最不会被人发现……”努娜狠毒地笑了两声。“不过我不会在这里杀你,就算只是尸体,我也不会让王爷找到,我要他连凭吊的墓穴都没有。”
“你就这么恨他?”
努娜嗤笑一声。“没错!我跟了他最久,他为什么不爱我?你到底哪一点比我强?既然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走!”
短刀移到了潋滟的腹部,心头陡地一颤,只得照她的话去做,闭了下眼,让自己保持冷静。
努娜压低嗓音命道:“快走!”
“要带我去哪里?”
“不要问这么多……”努娜用力一推。“再不快点,我直接把刀子刺进你的肚子里,你或许可以侥幸的活命,不过……”
潋滟咬白了下唇。“我跟你走就是了。”要保住孩子!这是她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听到脚步声,努娜将她拖到暗处,把刀锋抵着小腹,直到脚步声走远了……
“快走!”
努娜一手扯住潋滟的头发,一路走向后头的马厩,那儿除了马匹和专门看顾的人之外,很少会有人在这儿进出,她是在无意间发现这儿有道小门,方便运送饲料,也可以通往外面的街道,想不到这回派上用场了。
“谁?”昏暗中有个男声低声喝道。
努娜怒啐,把一袋银子扔给他。“还会有谁?快点把门打开,待会儿我们出去之后,记得把门锁好,别让人看见了。”
“这还用你说。”
当对方走到光线较亮的地方,潋滟才看清他的面孔,是专门帮滕冥牵马的马僮。“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银子,不然当马僮的薪俸能有多少?王妃,你可不要怪小的……”当他把小门打开,努娜便推她出去。
潋滟跟跄一下,不肯再走,试着反抗。
“你以为打得过我……”
使劲一推,潋滟往后倒下,虽然及时护住小腹,不过后脑勺直接撞上地面的石块。“啊……”
“走!”努娜硬是将她拖上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脚上的鞋也掉了。
待潋滟被扔进车篷,呻吟了几声,才伸手抚摸着后脑勺,已经肿了起来,幸好没有流血。
“好痛……”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不行……她不行闭上眼睛……滕冥……滕冥……她不停地在脑巾叫着,好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马车在夜色中狂奔,剧烈的颠簸让她更晕眩了,实在撑不住了,很快地她被黑暗笼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已经过了好几天,她根本分不清楚,只是昏昏沉沈地被人拖起来……
“起来!”
努娜抓起她的手腕,毫不心软地拉到车篷外头,丢弃在位于萨都城左边的郊野,这里不是商队会经过的地方,人迹罕至,所以被发现的机会不高。
“我不会杀你,我要你尝尝等死的滋味!”
“嗯……”她的头好痛,微微掀开眼皮,好暗……她什么都看不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头好痛……好痛……
好累……好想睡觉……
眼皮又重重地合上了……
经过一夜,总算有辆马车朝这儿驶来,坐着一男一女,似乎正在斗嘴。
“大哥,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说话的是个穿着男装的年轻姑娘,名叫乔霙。他们兄妹几个这些年来时常到彨日国学习他们的酿酒技术,互相交流,现在正打算回中原。
“就跟你说要往右走,你就要往左,现在走错了吧!”乔云抱怨道。
“我正在想,不要吵!”他再也不要跟亲妹妹出门了,难怪老二和老三这次都想尽办法推拒。
乔霙翻了个白眼,就说他们这些男人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明明错了还不肯承认。“好,你慢慢想……咦?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要又多管闲事了。”乔大想把她叫回来。
乔霙上前一看,居然是个人,还是个女人。“希望不是死人……”她咽了下口水,探了下鼻息,居然还有,虽然很微弱,再将覆在脸上的头发慢慢地拨开,她把脸凑近细瞧。“这张脸……怪了……好像在哪里看过……怎么一时想不起来?我一定见过的……到底在哪里呢?”
“你在干什么?不要管了,我们快走……”他过来要把妹妹拉走。
“啊!”乔霙大叫。
乔大被她吓得也跳起来。“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这个女的是……是严介谦的外甥女,我在严府见过她几次,虽然没说过什么话……”她又掏出手巾,将潋滟的脸擦干净些。“没错!真的就是她。”
“你确定?”他又问。
她偏头想了半天。“我不会认错人的,不过她怎么会倒在这里?”
“好了,别说这么多,先送她回萨都城看大夫要紧。”严乔两家算是世交,也是生意上的伙伴,既然这位姑娘是严家的亲人,不帮也不行。
“大哥英明。”他们兄妹吵归吵,感情还是很好。
于是兄妹俩又折回萨都城,来到熟识的酒坊,告诉他们经过情形,对方也很大方的让出一间屋子,还请了大夫,就只等病人自己清醒过来。
“嗯……”
一连昏睡了好几天,潋滟才迷迷糊糊地醒转,恐怖的记忆又回笼了,让她吓得想坐起身来,马上有一只手按住她,她倏地全身紧绷。
“不要……不要碰我……”
乔霙赶紧出声安抚道:“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
这个声音……好像就是在睡梦中一直跟她说话的姑娘……
“你、你是谁?”潋滟虚弱地问。
“我叫乔霙,我们在严府见过几次,我想你可能忘了。”
她在昏眩中努力翻动记忆。“我想起来了,你是乔家酒坊的……是你救了我?”潋滟露出释然的笑靥,在这时候能遇上熟人,真是太好了。
“你能醒来我就放心了……”乔霙吁了口气,放下心头的大石。“也不枉我每天这么辛苦的喂你喝药,还在想万一你再睡下去该怎么办。”
潋滟忧心地抚着小腹问:“我的孩子……”
“大夫说这个孩子很强壮,居然一点事也没有,你不要担心。”
闻言,她心中充满感激,接着转动螓首,想要看清身处的环境。
“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我……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眼睛……”明明她的眼皮是张开的,却是一片漆黑,就算是夜里也不可能完全不能视物。“怎么了?”她伸手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乔云大惊失色,连忙朝屋外大叫。“大哥,你快点再去把大夫找来!”这下真的大大不妙了。
待大夫又被请来,仔细检查过之后,只能断定可能是因为头部遭到撞击,因此影响到视力,于是又在原来的药方子上加了几味药,不过因为她有孕在身,药不能下太重,只能先服用看看。
“我……我看不见了……”受到这么严重的刺激,潋滟盖上沉重的眼皮,意识再度涣散。
乔霙惊叫。“你不要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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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宫大殿——
“这个疯妇的话能信吗?”
鹂贵妃没想到筹划了这么多年,眼看自己亲生的儿子就要坐上王位,以为应该死掉的人却冒出来揭穿她。
“滕冥,本宫承认这些年来是冷落你了,不过你也不能为了王位,随便找了个人捏造这种天大的谎言,用一条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坠子来诬陷自己的亲娘……”
被她反咬一口,滕冥冷哼。“是不是谎言,你自己心里明白。”
身材高壮个性蛮横的尉义眼看情势对自己相当不利,当然得反击了。“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才是王后生的,你老早就嫉妒我可以继承王位,才会找来这个疯妇,别以为父王就会相信你……父王,您说句话,到底相信谁!”
“哈敏……”彨日王掀开眼皮,声音苍老无力。“如果你真的是王后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那就应该记得……当年王后知道鹂贵妃也同时有了身孕,她曾经说了些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