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欵,等等不能下班,要在包厢集合开会哦!」萧副理来到备餐室向两名正在折口布、擦味碟的服务生交代。
「嗄~~」两名服务生同时哀嚎,显然很排斥经常集合开会。
「又要留下来哦?」小咪刚好也晃到备餐室来,垮着肩膀嘟嘴问。
领台在营业时间的末小段时,总是可以闲得趴趴走,但在外场忙碌时,她从来不会主动帮忙服务生做的事。
这也是席之娴觉得需要重新划分的工作职务问题,毕竟领台忙不过来时,不论服务生或经理副理都会协助,那么当领台清闲时,也应该在视线所及的范围里分担帮忙。
席之娴提醒叮咛过几次,但小咪总是皮皮的左耳进、右耳出,甚至还搬出萧副理说领台只要把领台的事顾好就行,明显恃宠而骄。
「对,刚刚通知我的。」萧容祥刻意用一脸无奈的表情回答。
「奇怪耶,一天到晚开会是吃饱太闲哦!」小咪嫌恶的批评。
她愈来愈讨厌席之娴了,不但常常挑剔她,明明和总经理有一腿,还勾引她最喜欢的谭加达,真是X到最高点!
「没办法啊,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萧容祥的口气酸溜溜,又刻意流露些许落寞与委屈。
「唉~~以前萧副理当代经理的时候多好哇!」立刻有单纯的服务生甲附和,说了萧容祥最想听的话。
「对呀!怎么不直接升萧副理当经理就好,偏要从外头找?」服务生乙也不遑多让的应和。
「因为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小咪嘲讽嗤笑,恶意丑化席之娴的形象;「你们看不出她很有手腕吗?一来就把谭主厨迷得团团转,可见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把总经理哄得服服贴贴,才可以空降松鹤园呀!」
「我也觉得奇怪,谭主厨不知怎么搞的,居然会对年龄比他大的女人有兴趣?」服务生甲纳闷的枢着额角说。
「这就证明了她一定很厉害呀,否则没道理凭谭主厨的条件,却看上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小咪自觉比席之娴年轻貌美,却入不了谭加达的眼,她怎么也无法服气。
「哎唷,我是男人我了解啦!这只是贪图新鲜的短暂迷恋,过阵子等热度退了,就会知道幼齿的比熟女好。」萧容祥笑得一脸暖昧。
「哈哈哈……」几个小女生花枝乱颤的笑了起来。
他们聊八卦聊得很爽快,以致没有察觉备餐室门外还站了其他人,而且还是当事人!
本欲进入的席之娴绷着一张冷凝的脸孔,旋踵离开。
流言传归传,她从没亲耳听过,或许能当作没那回事,但是今天她却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而且还是出自松鹤园的员工口中,那陡升的难堪、受伤、愤怒……种种感觉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其实她早有准备,要到一个新环境得面对旧员工们的排外心理,不过她认为那只是暂时的,只要相处过一段时间,就能熟悉了解。
虽然她在公事上会有所要求,但私底下也不排斥和员工们打成一片,可她进来松鹤固有一段时间了,在管理上总是觉得很有阻碍,那种被孤立的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而减少,反而变本加厉。
难道,就是因为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猜测和负面形象,所以造成她在管理上的困难?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是否应该好好做个取舍?
毕竟工作才是她目前的重心,跳槽到松鹤园,有许多双眼睛等着看她的表现,她不能让别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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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高跟鞋在柏油路面踩出喀喀声响,身旁传来的喇叭声像是配合她节奏似的轻鸣着,虽然听得出刻意收敛,但持续不断就令人不堪其扰了。
高跟鞋停下脚步,霍地一旋,转向一旁的汽车窗口低声咆吼:「谭加达!很晚了,你不要再叭了!」
她真怕被人从窗户兜头淋下一盆污水,他有车顶能遮,她可没有!
「那你上车。」坐在驾驶座上的谭加达立刻乘机讲条件。
「我说过,从今天起,我会自己回家。」她咬牙,却耐着性子说道。
她的修养并没有好到听见难听的批评还能够泰然面对、轻松释怀,她无法不介意,心情也无法不低落,她一整天都处于火山即将爆发的状态,但她知道自己只能压抑,否则情况会一发不可收拾。
可面对他,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的不想压抑,脾气就像达到沸点的水,咕噜噜的滚着,快要冒出安全范围。
「你没有交通工具,怎么回家?」相较于她的浮躁,他显得气定神闲许多,只是心里很纳闷,不晓得她是搭错了哪根神经线,本来都好好的,甚至今天也是由他接她来上班的,但到了晚上下班却突然不肯让他送?
「我叫计程车回家。」她没多想地答。
现在虽然很晚了,没有大众运输可搭,只能叫计程车,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她的车子就可以修好牵回了。
「那跟坐我的车有什么不同?」他觉得莫名其妙,既然一样都是搭车,为什么宁可坐陌生人的计程车,也不愿坐熟人的自用车?
她环起胸,冷然地说:「当然不同,驾驶人不同。」
谭加达一阵语塞,未几,立刻反应过来。「我得罪你了吗?」
天地良心,他讨好她都来不及了,应该不至于惹她生气吧?
「没有。」她撇嘴道,别开头。
隔空对话不好沟通,他焦急的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她面前。
「既然没有,那是为什么?」
她随即又把头别向了另一边,红唇愠恼的抿成了一直线,像蚌壳一样紧,把那些不堪的流言闷在嘴里,把想一股脑倾倒的委屈闷在嘴里,把想要爆发的怒意闷在嘴里。
「你说话呀!」他紧扣住她的肩膀,沉重气息直逼到她脸庞。
「放手!你不要拉拉扯扯的啦!」她像被烙铁烫着似的赶紧将他的手挥开,咚咚咚的倒退三大步,就怕又落人话柄。「没有为什么,只是我认为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嗓音低哑地问:「我还不够保持距离吗?」若非他克制,若非对她的尊重与耐性,他早就想一亲芳泽了,而不是到现在还像乌龟行进似的慢慢来。
听出他言下之意,这回倒换席之娴语塞了,但为了不被他说服,她连忙找出事由以壮声势。
「当然不够啊!我们本来就是同事、是工作伙伴,所以交集应该仅止于工作上的事,现在的状况已经是超过界线了。」她应该要坚决一点,阻止他越界才对。
谭加达也环起胸来,眯起眼睨看她。
态度会忽然改变这么多,一定有问题!
「同事、工作伙伴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甚至公司里还有夫妻档,有什么必要非拉开距离不可?」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他怎么甘心又退回原地?
「因为流言把我说得很难听,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所以我希望我们还是保持距离、不要越过界比较好。」她坦言。
「如果是这样,那我想流言的重点应该不是我,而是总经理吧?」他忍不住计较。
「总经理那部分你不用管,我现在说的是我们。」她不让他模糊焦点。
毕竟相较于她是空降部队必定和总经理有关系的揣测,她和谭加达这些天确实是走得太近了些,众人有目共睹,流言才会变本加厉的?
她的口吻今谭加达的脸色变得凝肃起来。
不公平,对于和毕世纬的流言,传了那么久,她就可以闷声不吭,为什么和他的,就急着撇清?
难道……某个臆测突然浮现,他的心瞬间一窒。
因为她和总经理是事实,所以她不敢睁眼说瞎话去解释澄清?相对的,也因为他们是真的,所以她担心让总经理知道了她和他传绯闻而不高兴?
接二连三的揣测混淆了他的思绪,搅乱了他的理智,他心里充满了不确定、酸涩苦闷,挫败沮丧……
「难道你是怕谁介意,才急着要疏远我吗?」他拧着眉心,不由自主的开口质疑。
若要说怕谁介意,那应该就是那些他的拥护者吧?
不过也因为他的提问,让她忽然灵光一闪——既然不容易将他的坚持打败,那么她或许该定险棋,下重药!
「对,有人会介意,所以我得安分的跟你保持距离。」她随口瞎掰,却说得掷地有声。
目前当务之急是抛开绯闻,划分清楚,让那些碎嘴的人减少批评,她才能好好施展身手。
「有人?是谁?」他狐疑问道,嫉妒那个能让她如此在意的人!
「我男朋友。」她唬咔。
「你男朋友?!」他忍不住扬高了嗓音。
何时蹦出这号人物?
「就是毕世纬。」见他显然不信,她忙不迭搬出毕世纬让他打退堂鼓。
世纬大哥真是对不起啊!眼下没人可提,索性就着流言顺水推序,把你拖下海了!
谭加达瞠目结舌,像被雷公轰然打中,完全忘了反应。
当初说席之娴单身的人不就是他吗?敢情那所谓的单身,是除了他以外才算的单身?原来,他被总经理摆了一道!
眼见似乎已浇熄了他的热情,席之娴心口莫名的揪了起来,然而一不做、二不休,她一心只想把松鹤园做出好成绩,其他的还没有心思去想,只能忽略多余情绪继续骗他。
「我和总经理在私底下交往,这样,你了解了吗?」她冷静的再次宣告。「因为不想我和你的流言传进他耳里,所以我们还是保持只有公事上的往来就好。这阵子麻烦你了,谢谢。」
她勾动嘴角,努力牵起一抹微笑,优雅的迈开步伐离开,留下呆滞如雕像的谭加达。
至于总有一天会被拆穿的谎言……她目前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第五章
经过一夜的沈淀,谭加达接受了骤变的状况,不过,对于席之娴说和毕世纬在交往的事,他愈想愈觉得怀疑,不禁猜测那是否是为了拒绝他的幌子?所以不死心的开始特别留意。
席之娴当然也察觉到谭加达其实只是半信半疑,因为他三不五时就会用话试探,仿佛要试试她会不会说漏嘴,所以她得分神小心应付。
不过,她也无法避免让谭加达和毕世纬见面,因为松鹤园厅内的小型会议,有时总经理会来旁听。
尤其在得知了萧副理和几名员工的排斥态度后,她想了应付的方式,因此这一次会议更是特别麻烦毕世纬到厅里来参与,打算借用他的威权,好让一些想要进行,改变的规定可以顺利推动。
除此之外,因为有些问题必须内场、外场互相配合才行,她还特地要求内场厨师也加入,所以这次是一大票人,坐满了长长一大桌,主持的席之娴坐在主位,两旁分别是总经理和萧容祥,前半部坐的是外场人员,后半部则由内场人员占据,而谭加达正好就坐在与席之娴相对的位置上,面无表倩的遥望着她。
「……另外,我想培养每个人都能担任领台的能力,所以从明天起,大家开始轮流跟小咪学站领台。」会议进行到三分之二,席之娴仍保持不苟言笑的表情,铿锵有力的宣告着。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之前她因为顾忌自己刚加入这个团队,表现得太和善了,所以不够有威严,下达命令、提出要求都成了马耳东风,不被当作一回事。
而且这个做法,不仅对服务员或餐厅方面都是有利的,另一方面,这也是要治小咪的一个办法,好让她了解,她的职务以后将随时有人可取代,由不得她拿跷。
坐在位置上的小咪也聪明的意识到这背后的用意,不禁拉长了一张脸,不悦的抿紧嘴巴。
为了加强席之娴的规定,毕世纬环视众人,慢条斯理的补充道:「近期公司会有人事调动,各厅的服务人员会轮调,人选由各厅主管提报。」这是在席之娴的提议之下、他做了全盘的考量后,觉得还颇为可行的做法。
这样一来,以后哪厅需要人力支援时,就可以互相借调,不用担心不熟悉服务流程。而且周游各厅之后,所累积的经验会更为丰富,新悦饭店也将会孕育出更多的饭店专业人才。
相较于其他人专心聆听会议内容,谭加达是以一双探究的眼睛在凝看着席之娴与毕世纬两人,心思百转。
他听得出总经理处处在给席之娴方便,而且对她的建议也十分愿意采纳,明显在帮她建立威信,让她比较好做事……这样的宠信,的确已经超过一个上司对新进下属的关照,由此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自我安慰的揣测至此已几乎推翻,或许,他们交往的秘密并不是席之娴唬咔他的幌子,而是确有其事。
握紧拳头,俊脸阴郁,他颓然的收回视线,捻熄了最后一丝希望,郁闷的胸口又隐隐痛了起来。
接下来的会议说了什么,心情荡到谷底的他都听不进去了……
会议结束后,距离五点营业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大伙儿各自离开,利用空档休息、购物、吃东西……只剩席之娴和毕世纬还在原位上讨论。
「……比起我以前待的江户亭,松鹤园的料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席之娴暗赞了谭加达,纵使不接受他的心意,她也不得不认同他的天分和厨艺。「业绩会无法像江户亭那么好,我想有部分因素或许是因为独立餐厅和饭店附属餐厅的差异。饭店的行销偏向于所有餐厅一起推,分散了顾客的注意力,所以松鹤园就被忽略了。」
「这倒是。」毕世纬点了点头,认同她的分析。
「所以如果在广告上能够拉出来特别加强,例如配合住房提供本厅折扣或定食之类的,一段时间后应该会有不错的效果。」席之娴提出要求。
当初毕世纬在她哥哥的牵线下来挖角,而在她决定要加入新悦饭店时,就已先提出跳槽条件,其中一项就是在进行整顿时要避免绑手绑脚,希望毕世纬能放权让她去做。
「那你写一份企划书来给我,有什么疑虑或不懂的,可以去请教企划经理。」毕世纬同意。
「好,谢谢世纬大哥。」席之娴嫣然扬唇,私底下换了称谓。
「现在不用谢我,好好把松鹤园拉起来才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毕世纬鼓励地说,很高兴席之娴对于经营管理比某些部门主管还有想法。
「呵呵,压力好大哦!」她干笑了两声,脑袋瓜又想到有事情没讲完,「啊,还有,领台是门面,得事先训练才行,所以除了跟旧领台实习,我要每天拨十五钟时间全体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