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迪的烂好心又开始泛滥——可是泛滥得不是时候啊!
刘礼德抢过他手上的洗衣篮,跟他一起晾袜子顺便教育开导:“我知道你不是奸商,我也没要你磨把快刀见人就宰,可是我们现在先要抓紧时间赚钱还债,做好人的计划等我们无债一身轻的时候再来玩。”
“不是我们……是我……”
“对啊,你不赚到钱就还不了我的钱,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现在是绑在一张床上的——不对,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对不起……”苏迪晾上最后一只袜子,“我老给你添麻烦。”
“那亲我一下做补偿?”皮厚地贡上左脸。
等了半天没反应,睁眼一看,苏迪背对着自己晾起了其他衣服……
“爸爸!”苏瞳扑到来接她放学的父亲身上,抱紧了苏迪。
苏迪的激动在他拥抱女儿的动作上表露无疑,看得刘礼德有种置身于赚人热泪的纪录片中的感觉。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女儿想家了。
苏迪知道不能跟女儿说家和店都没有了,便道:“瞳瞳,爸爸现在在叔叔家里住着,所以要过段时间再接你回来哦。”
“爸爸真狡猾!我也要和甘蔗叔叔玩!”不知道实情的女儿撒娇起来。
“叔叔家里现在很乱,等收拾干净了请瞳瞳来玩好不好?”总不见得叫苏迪的女儿帮忙一起包装吧……而且家里现在吃得跟和尚庙没两样……怕影响小孩子发育。
把苏瞳送去婶婶家,再三谢过一家人,并交给了瞳瞳的生活费用。
“明天要去还第一笔钱吗?”其实这几天攒下来第一笔钱也就只够把第一份利息付掉,十八万债还是十八万。
“恩,能还就还,以后压力才不会太大。”苏迪用干布擦着一颗粒苹果,把它擦得干净明亮后,交给刘礼德,稳妥地放进篮子。
“如果已经能适应了,过几天就扩大宣传吧,我去网上登广告。”
“谢谢你……”
“我说你一天要说几次谢啊……”刘礼德把果篮交给苏迪用透明的塑料包装纸包起来。
苏迪接过来——“啊!”
“怎么了!”紧张地站起来盯着苏迪。
苏迪捏住手指:“篮子的毛边划了下,手破了。”
连忙抢过他的手,一看,中指和食指前端都被一直线地割开了,不是很深,但血渗了出来。
他抓过一旁的外套,摸出手帕,压在伤口上,等吸收掉一些血后,拿来两条创可贴给苏迪贴上。
这时候,他仔细地看着被捧着的苏迪的手。
就男人而言,苏迪的手不大,手指也不粗。
但是在掌心的一些地方,多出了以前没有的茧子。
刘礼德轻轻地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到那些不柔软的东西摩挲着脸颊。
苏迪想抽回手,却发现手心中那些硬硬的东西正被亲吻着。
刘礼德触吻着每一个小小的茧子,传达着自己的爱意。
“别!我洗手!”苏迪抽回手,跑到厨房去冲洗——以为刘礼德没看见他满脸的羞红。
胜利地笑容在嘴边扬起,不急不徐地跟去,看见苏迪在水龙头下冲搓着双手,好象那双被吻过的手烫到一般需要降温。
刘礼德从后面环绕过去,抓住苏迪的双手,和他一起洗。
他的手加入到滑溜溜的肥皂泡沫中,握着苏迪的手,从后向前推揉着,把下巴搁在苏迪的肩膀上,轻轻地说着情话。
“苏迪……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是。
双手被包合着,想抽走,却因为满手的肥皂还没冲掉。
“不老实回答我就不让你洗!”坏坏地威胁他。
“没……没有……我不讨厌你……”脉搏开始明显地加快。
“不讨厌就是喜欢咯?那我就更不放开手了。”把手指插进苏迪的指间,抓紧了苏迪的手,白白的肥皂泡从两人的指缝里被挤压出来,争先恐后地掉进水槽。
“要是我没有遇上你……我还是个无可救药自以为是的花花浪荡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真爱是什么。”说真心话不会保留不会脸红。
“所以请给我机会……让你幸福的机会。”
虽然被冷水冲洗着,可是从刘礼德的手掌中,还是感受到柔柔的温暖,被水流奇妙地带动着染到每个触觉细胞。
没有厌恶,也没有排斥……只是被握住了双手……竟有种期待了很久的感受……知道自己是如此被一个人爱着的骄傲和满足。
刘礼德侧过脸,把唇贴在苏迪的脸颊上,温热的男性鼻息吹拂着苏迪的睫毛。
于是这两个号称要节约每一滴水的男人洗一个手竟然洗了足足半小时。
第十章
“苏迪?”
一辆汽车停在自己身边,降下的车窗探出好心美女的头颅一颗。
“你去哪?我送你吧。”
“我……”总不能明说他今天特地抽空半天要去还高利贷吧!可拒绝人家的好意苏迪还真不在行。
“当然我也有我自己的事,只能带你一段路而已哦。”聪明女人总是能体恤地同时为彼此解围。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车载音响放着不知道哪国语言唱的歌……
“好听吧?是我朋友从哈萨克斯坦带回来的哦。”
“恩……”那是哪里?
“我真的很崇拜你呢!”
“啊?”这又是哪出?
“小刘以前哦,真的是混帐王八蛋一个,我真的没见过比他再烂的男人了。”不知道刘某此刻有没有带手帕,好擦擦狂打喷嚏的嘴和鼻子。
“不会吧!他从来都对我……”说漏之前连忙闭嘴。
“哦?‘从来’啊……嘿嘿嘿嘿……我又有东西可以敲诈他了。”
苏迪心里开始默念: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到了街口下车,和Medy徐告别后,再穿过那几条超级绕脑筋的弄堂,就去把第一笔钱还了。
***
下午刘礼德被老板叫进办公室,正式通知他上次参加部门经理岗位的终考通过了,就等拟好任命书公布。
升职意味着加薪水,加薪水意味着可以帮苏迪进更多货,进更多货意味着卖得更好,卖得更好意味着早日还清债务,早日还清债务意味着可以和苏迪没有压力地在一起,在一起意味着……
嘿嘿嘿嘿嘿嘿……
刘礼德的痴笑被如淡水河般单纯的同事以为是升职后的难掩兴奋……
可惜苏迪现在没手机,不然马上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总得庆祝一下——大实话是他自己也想好好打个牙祭了……
***
“您的信用果然很好,如果您能每个月连续还贷,利息还可以适当调低一点。”地下钱庄的老板把苏迪带来的钱点数验钞后收好。
“高利贷也有讨价还价的吗?”
“唉,现在生意难做啊,有客人还钱就算不错啦!最怕借了钱后把脖子往梁上一勒的,搞不好还得我们帮忙办后事哪。”老板叹气道。
“啊?”地下钱庄还兼殡仪馆的吗?
“好了,希望您能加油!期待您下次能多还点。”说罢老板压低了声音,“老实说我们最近周转不灵啊……就指望每个客户都能象您那么诚信了!”
苏迪觉得,这家公司除了借钱的利息率……其他哪点都和高利贷扯不上边!
***
刘礼德买了一个小巧的玫瑰花篮准备回去送给苏迪——为什么他不买花束不买盆花要买花瓶呢?因为花篮的花凋谢了,篮子还可以用来包装一个迷你水果篮!看他想得多周到,即不浪费又能讨好苏迪!
虽然这种心态就和买一盒塑料盒装的点心,点心吃完了塑料盒还可以拿来放针头线脚的持家中年妇女一样……
可惜家里的音响什么的都转手卖给同事以度过前阵子和苏迪的难关,不然今天晚上又是个浪漫得猪也想跳华尔兹的夜。
买菜的时候多买了半只烤鸭,想到刘礼德一直都坚持和自己吃得清淡乏味,苏迪还是不忍心。
这时发现,这个菜市场离自己以前的店铺很近。
也不知道现在的主人在经营什么。
那家店……好歹也算对他和刘礼德而言很重要的场所。
时间还早,苏迪想着,是不是绕一条路,再去看看。
照耀着桌子中间小玫瑰花篮的光线,从夕阳变成了电灯泡。
苏迪怎么还没回来!
刘礼德再次看看一分钟前刚看过时时针还指在八点的手表。
难道说苏迪被地下钱庄扣下了!
不会啊,好歹他今天还了第一个月的利息。
迷路?
那更不可能!住了这些日子苏迪因为负责买菜家务有时候还自己当次快递送送附近订的果篮,这里的路比自己还熟。
刘礼德按耐不住担心,决定出门去找。
正这时,电话响了。
这个苏迪!总算想到打个电话回家!唉希望傻爸爸不要又自己接了什么从市东跑到市西的活!老这样车钱都得赔进去。
“喂?”
“不想苏迪有麻烦的话,准备一百万。”
***
苏迪看着面前颤抖着手,按了好几下才用打火机把烟点着的女人。
“你……你不是……出国了吗……”
“闭嘴!”猛地回过头来,披散的头发让张莉看起来更可怖,用刀子指着苏迪。
于是苏迪继续蹲在潮湿的墙角,不再说话。
“都是你……都是你……”张莉阴狠的眼睛瞪着前夫,没化妆的蜡黄皮肤和青黑的下眼睑,让她完全没了前阵子的嚣张气焰。
张莉用力地抽了几口烟,然后焦虑似的来回在地上踱步。
苏迪看出了她的异样,再看她发抖的指间的香烟。
“张莉!你是不是在吸——”
“啊啊啊!闭嘴!闭嘴!”她象被刺中的野兽一样,揪住自己的头发扯着尖叫,随后冲上前来,用刀子抵住苏迪的脖子——“我结不了婚了!我出不了国了!都是你那六十万害的!都是你都是你!”
从来不要和疯子谈逻辑,也不要和吸毒的人讲道理,苏迪知道此刻自己能做的只是静静地等着,不要再刺激她。
苏迪在还没走到自己原来店铺的时候,“巧遇”了前妻。
前妻说出国前还有话要说,没想到把他带到这间快要拆迁的旧房,就拔出了刀。
她从自己身上找出了水果礼品外送的电话单——上面印的当然是刘礼德家的电话,便打去了勒索。
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苏迪只是觉得又要给那个男人添新的麻烦了……
从张莉的话语,听得出她要嫁给外籍人的梦想已经破灭了,可是为什么她又要牵扯到他给她的六十万呢?即使不能出国,那六十万也够她好好生活了吧!为什么还要绑架自己勒索一百万。
苏迪看着她手中明晃晃的尖刀,祈祷刘礼德千万别冲过来。
***
刘礼德当然不会冲过来,他是带着警察猫过来的。
打开旅行箱,里面是一百万道具纸币。
“同志,不要冒险啊,还是我们强行冲进去吧。”
“不,虽然她只有一个人,但是我还是怕苏迪——就是人质会有危险,我尽量把她引出来点你们进行抓捕。”没想到他还真能体验一回英雄的感受……
刘礼德播通张莉的手机。
张莉的手机响了,苏迪紧张地探头——刘礼德!你不会真的跑来吧!
“钱带了吗!”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带了,一百万现金。”
“你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凑到钱的!”她的精明还是没有退化。
“我挪用了公司的公款。”即使是编的,这话也千万别写进笔录,更千万别让老板知道……
“哼,怎样都好!把钱给我!”
“你不出来怎么把钱给你?”这是警察安排好的台词。
张莉看一百万就在眼前了,跑到没了窗框的窗洞前。
刘礼德站在破烂楼房下,举高了箱子。
“打开!”
开了箱子,张莉远远地看见了一箱的花红纸币,同时张望着刘礼德的周围,确定没有人。
见张莉背对自己,苏迪偷偷地往门口移动步子。
“注意注意,目标已经出现,第一分队向后进入大楼。”埋伏着的警察指挥着。
刘礼德发现自己的手心开始冒冷汗,只希望快点把她从苏迪身边引开,让苏迪获救。
张莉从楼上抛下一根绳子:“绑上去!”
刘礼德走到绳子边,却不把箱子绑上去:“我怎么知道你拿了钱会放人!”
“我只不过没想到那条贱命还能换点钱!留着他对我没用处!你快把钱给我!”眼神贪婪地直视着那箱子。
苏迪已经走到了门口,可是门被张莉用一根粗铁棍轧着。
“好,我数到三!把钱给你!你同时放人!”刘礼德叫得大声,让苏迪听见了。
苏迪把手放在那铁棍上。
“一!”
“二!”
张莉猛地醒悟过来——给钱何必要报数!举起刀回头——苏迪已经在门口了!
“三!”
闭上眼睛,用力把铁棍抽走的同时,张莉尖叫着,手中的刀尖对着背脊刺了过来——
门被从外撞开了,蜂拥进来的刑警,一秒钟也不到的时间,控制了张莉的动作。
“啊!啊!苏迪!我要杀了你!啊!~~~~~”
苏迪没有听见那疯狂的嘶叫,因为整个人已经被熟悉的胸怀包围了。
***
和刘礼德从警署做完笔录出来,面对阳光,两人不约而同地深呼吸。
张莉在国外早就染上了毒瘾,可是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能和好不容易认识上的老外结婚,可以说很谨慎地克制着自己。
回国后,就用苏迪给的那六十万,疯狂地赌博、购买毒品。
万万没想到,她在国外的未婚夫的那个儿子,早就暗中派了私人侦探跟踪了她,把她的丑态都记录下来交给了父亲。
不要说结婚,老外原来给她消费的几个信用卡帐户,立即被冻结。
张莉就是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情况下,想到了绑架勒索。
回到家,苏迪沉重地坐到沙发上,再也不想起来。
“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完全……”苏迪有些伤心。
“她绑架你你还为她难过,唉……”苏迪你怎么那么好心啊!
“还有你……怎么那么大胆。”
“要是她绑架的不是你,我才懒得管呢!有没有哪里被弄伤?”检查苏迪的脸、脖子、手臂……
“喂!你在看哪里啊!”苏迪拉住他要撩他衣服的手。
“……”刘礼德沉默地望着苏迪那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单纯表情。
忽然抱住苏迪,说也不说声,就把苏迪的嘴唇给绑架了。
只有为苏迪,他才会爱,才会认真,才会勇敢。
这一次,苏迪没有拒绝,让自己沉进了他从吻中传递来的温柔爱意中。
***
网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一天发掉二百单货根本不在话下,双休日更是几乎加倍地盈利。
忙得苏迪又开始起早贪黑地干活,这自然让刘某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