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蔼弘的神情始终没太大变化,不过在看到其他两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瞧时,讪讪地开口:
「谁叫他长得就是一副没朋友的样子。」
刘仁杰却在一边偷偷擦汗。
大爷您没发现吗?真正算得上您朋友的也实在不多啊……
「你们干嘛在这里罚站啊?」包厢门再度开启,郑洛苹差点迎面撞上秦澈海,奇怪又不满地摇头。「三尊门神,很挡路耶。」
「不好意思啦。」秦澈海微微倾前,伸手微笑道:「要喝饮料吗?我帮你拿。」接着便替女友服务去了。
「你们几个大男人躲在这里咬什么耳朵?」郑洛苹狐疑地在宫蔼弘及刘仁杰之间瞄来瞄去。
刘仁杰挠挠后颈。「讲悄悄话也是咱们男人的秘密,你干嘛说得好像我们有奸情一样?」苹果大姐真是漫画看太多了。
宫蔼弘翻了翻白眼。什么男人的秘密……没那回事都给你「解释」出问题来!
他搭住刘仁杰的肩膀,怜悯地拍了两下。「你保重。」
「保重?保重什么?诶,你闪那么快干嘛——呃?」
他发现苹果拉住了他的手,而且笑得异常甜美。
「什么是男人之间的秘密啊?说来听听吧,让我查验一下你们有没有教坏我家澈海。喂,一个宇都不准漏掉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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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哲站在打工的餐厅门口前:五分钟前老板才拉下铁门,并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他只说要等人。
他倚坐在自己的机车上,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也像是糊成了一片。
自从那日起,后来的几天,每当面对韩昱行时,他十分孬种地做着自以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蔚哲很讨厌自己那欲言又止的蠢样,可他没有一次真的问出口,直到昨天晚上……
在熄灯后的骑楼下,即使马路边不时闪烁昏暗的照明,蔚哲低垂的双眼中还是黯然得毫无神采。
宫蔼弘在等红灯的时候就发现有个人在不远处发呆。晚上光线这么差,他都不怕吓死人吗?
号志转绿时他直接将车骑到蔚哲的车子前停下,然后看着他反应有些迟缓地抬头,本来想亏他两句做开场白,却在灯光映照他脸庞时眉头整个紧皱。
「你被人揍了?」
蔚哲的额边眼角浮现明显的瘀血,似乎还破了点皮。
他反射性地抚过伤口,因为不适应强光而眯起眼睛,宫蔼弘注意到后,立刻熄了火。
「只是撞到……」宫蔼弘的反应跟今天所有看到他的人一样。
他支起脚架后离开机车,站到蔚哲面前,表情有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被打你也不要不好意思承认,你本来就长得挺欠扁的。」宫
蔼弘的意思是他挨揍很正常喽?「就是撞到,信不信由你。」
「你不会跟电视上演的一样去撞电线杆吧?」他环起双臂,似乎已经开始准备大笑了。
蔚哲别过视线,他本来不想解释,但嘴巴似乎不受控制。
「跌倒去撞到罢了。」
那的确是单纯的意外……虽然他觉得蔚哲的神情有点不自然,但也没想真的追究什么。
「随便。」宫蔼弘轻耸了下肩,转移话题:
「那开始吧。」
「开始什么?」他老兄讲话还真是没有逻辑可言。
宫蔼弘扯开唇角。「你的查证说明会啊,请进行推理吧,名侦探。」
蔚哲提醒自己不要对他说出来的每个字太过认真。
「并没有特别需要说明的,我误以为……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告诉我表哥的,所以,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宫蔼弘等了一会儿。「就这样?」
「难道还需要补充什么?」为了听这几句话,宫蔼弘也实在太过小题大作了。
「废话!」他差点没跳脚。「不然我还专程跑这一趟干嘛?」
蔚哲沉默。老实说,他真的不是很了解宫蔼弘想要从自己身上弄清楚哪部分。
「算了算了!」宫蔼弘对他真的没辙。「我问你答,这总行吧?」
他思考了一下,淡淡颔首。「我尽量。」有问必答不是他的习惯。
蔚哲要是不老实成这副德行会更可爱。「你表哥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以为是我大嘴巴?」
宫蔼弘直指核心的提问让蔚哲感到手足无措。
「他……」
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半晌,当宫蔼弘几乎要失去耐心时,他语气十分浅淡地回答:
「他只是试探,没有多说什么……是我自己,全部都是我。」
蔚哲的神情好像有点恍惚,宫蔼弘觉得自己应该听懂了,却也对这文法诡异的语句大感奇怪。
「试探?」好阴险的字眼,真像那个人会做的事。「没事试探你干嘛?」
蔚哲望向他,嘴唇轻轻掀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宫蔼弘仿彿又看见了那个夜晚无意问透露出彷徨茫然的蔚哲,他觉得愈来愈不对劲,于是又抢问了一句:
「喂!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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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阿哲?」
蔚哲回过神来。「什么事?」
韩昱行把遥控器放回桌上,他才刚帮他关了电视,但是蔚哲依然盯着萤幕发呆,所以才出声叫他。
「我喊你好几次了。」
「喔……对不起,你要跟我说什么?」
韩昱行笑了笑。「只是要问你明天中午要不要去外面吃饭而已,你是不是想睡觉了?」
他低下头。「没有。」
韩昱行却走到他面前,微微低下身子,揉了下他的头发。「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压力太大?还是有其它事?告诉我没关系。」
蔚哲深呼吸了下,然后慢慢开口:「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韩昱行笑得很温柔。「你说吧。」
蔚哲的声音有点闷,「宫……那天我先走之后,你跟宫蔼弘,你们两个说了些什么?」
闻言,韩昱行不答反问:「怎么了吗?」
蔚哲抬起视线,凝注在他脸庞上。「跟我说清楚……你对宫蔼弘讲了什么?」
韩昱行微微收敛起笑容,但一会儿后又绽放开。「我认为,我比较想先知道那位宫同学向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这样质问我。」
「哥?」现在他才发现韩昱行的迂回竟令人如此不快。
他又靠近了点。「阿哲,你喜欢他,跟他很好吗?」
「什么?」蔚哲陷进了沙发里。
「你从来没有为了谁这样跟我说话。」韩昱行的脸上没有笑意。「宫蔼弘,他是你很重要的……朋友?」
蔚哲想站起来,却犹豫着。「这跟那没关系,我只是要搞懂你——」是怎么知道那晚他在宫蔼弘家的事情。
「有关系!」韩昱行打断他,嗓音比起平时更加低沉。「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不是很要好?你没有跟我提起过他的事情,但是你却因为他破例——不止一次。」
蔚哲震慑到说不出话来。
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懂!
此刻的韩昱行是这么的陌生——而且教他惶恐!
「什么破例……我没有。」
等开口了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这般微弱。
「阿哲,」韩昱行的呼唤很温柔。「你小时候很乖、很听我的话,而且不会对我说谎一一一」
蔚哲的眉头拧得很深。「我现在也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瞒我你到他家过夜的事?」
他开始觉得有些混乱了。「我没有瞒你……」
「那么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似乎是觉得蔚哲那困惑至极的脸庞很可怜,他像是叹息般地说:「那我……好吧,我说,要是你早一点老实告诉我,我也就不必依照你们的反应来猜测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韩昱行会给他这种回答!
「你怎……你……」他没想到他看似关怀的言语竟处处是圈套!
蓦然之间,一股寒意冲上他背脊,蔚哲伸出手推开他的身体,从沙发上站起,韩昱行却拽住了他的手腕。
「阿哲。」
「不要碰我!」
他欲甩开,岂料韩昱行的力气大得惊人。
韩昱行看着他强烈不悦的眼神,轻柔地泛开微笑,补偿的意味明显。
「抱歉,阿哲,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以后我不会再这样试探你了。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蔚哲感到呼吸浊窒,顿时觉得韩昱行那温雅的笑容虚假得令他想吐!
试探这两个字扎得他心脏几乎穿了个洞……
他现在不想和韩昱行再多说什么,用力扭脱手,却因为挣扎动作过大,脚撞到茶几边缘,身子失去平衡而跌了出去。
「阿哲!」韩昱行立刻扶起他,着急地问:「你没事吧?撞到头了吗?」
蔚哲手捂着左脸。他刚刚虽然是膝盖先着地,可是头和肩膀却紧接着擦上了地板,现在额头、眼侧的位置都传来令人皱眉的痛。
「没事……」他挥开韩昱行的扶持,按着膝盖站起来。
「都擦伤了……阿哲,给我看看。」
「不用,我要睡觉了。」
「阿哲!」
他转身进去房间,落下了门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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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哲,你这么年轻就痴呆了吗?我在问你话!」他怎么老是闪神?
蔚哲好像作了个梦,才刚被人叫醒的样子。「我……你刚说什么?」
靠!没药救了。「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
蔚哲的手无意识地耙梳过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宫蔼弘开始考虑要杀人了!
「你真的有病!而我居然还跑来跟你一起发作,在这里浪费时间!」白痴症状果然是会传染的。
放下双手,看着蔚哲低头不语的样子,他竟然又要开始发神经了。
「喂!哎,烦死了你!话都不会讲,让本大爷傻站在这里吹夜风!」宫蔼弘跨上自己的车子,发动引擎。「欸,我要回家了,跟上来!」
「跟你……走?」
「废话!不然站在这边干嘛?当保全还是警卫啊……」他摇头,大有「你是朽木不可雕」的意思。
蔚哲试着理解清楚。「你是说,现在到你家去?」
「对啦对啦!要我讲几次!」他已经戴上了安全帽,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不要跟我说你都这年纪了还有门禁。」
蔚哲的脸色微微一黯,不再言语地掏出钥匙发动机车。
在要催发油门的前一刻,宫蔼弘转过头看了他两眼。
「喂,我家前面那边的巷子停一下。」蔚哲的眼神释出些许疑惑。
「我要买饮料……你得买内裤吧?」
「……」
蔚哲发誓,以后绝不再踏进那间便利商店半步!
第七章
「那边。」
宫蔼弘指着床,示意他过去坐下,然后拉来电脑桌前的椅子,那是他房间里唯一的一把,跟着坐到他面前。
蔚哲身上穿的是他的运动衫,刚洗好澡的他有和自己一样的香味。
其实他原本没想到要再将蔚哲留下的,但就像上次一样,他就是觉得把蔚哲一个人丢在那里可能会遭雷劈,所以就顺手把他「带」回家了。
看着他右脸正常,左脸转过来却吓坏人的光景,他难得好心提醒蔚哲买软膏伤药之类的东西回来擦。蔚哲点头,只是他们到了全天营业的药房后,他却只跟老板要了扭伤用的贴布和护腕。
宫蔼弘这才知道原来他的手也轻微扭伤……看来,比起手,蔚哲一点都不在意他的门面。
蔚哲并没有打算麻烦他,自己还不至于做不来,但是宫蔼弘已经先代他撕开包装,拿出药布在他手腕上比了比,剪出适当大小,然后贴上。
「……谢谢。」
见宫蔼弘居然还细心地在两边各剪上一刀,使其更贴合手腕曲线,他就对他稍稍改观。
宫蔼弘从不认为自己善良,只是起码具备了基本的人道精神,至少对待病患跟伤者他会体贴一点。
「还没弄完干嘛讲谢谢?」
「嗯?」宫蔼弘也帮他固定好了……他看不出来少了哪些步骤。
宫蔼弘从袋子里翻出药膏。「脸过来。」
「擦你伤口的。」他仔细看了看,从旁边抽了张面纸,直接按上他的额头。「你到底有没有神经啊?都破皮了还不注意一点,碰水不痛吗?」
他洗脸时根本没想这么多……蔚哲出乎意料地没闪躲。
将沾了水和一点血渍的面纸当证据扔给他,宫蔼弘口气平板地道:「喂,我要搽药喽,你可不准哭。」
宫蔼弘凭哪一点认为他是三岁小孩啊?蔚哲只是垂下目光,以默许代替其它回答。
为了方便上药,他更加凑近蔚哲,这才发现原来蔚哲的睫毛很浓密,加上他眼窝轮廓很深,难怪看上去有神得吓人。
而他脸上的瘀血更惊人!看来当时撞得可用力了,在略微硬肿的表面皮肤还擦破些许伤口,可能因为他丝毫不在意的关系,这些小伤口在不经意的摩擦跟接触到水后渗出了微微的液体。
擦伤虽然不严重,但是痛感十足,宫蔼弘默默提醒自己力道放轻些。搽好药后,他又从袋子里拿出样东西。
他到底什么时候买的?蔚哲分神地想。
再抬起头,宫蔼弘很自然地伸手拨着他额际上的头发,蔚哲不自觉地轻轻一颤。
他注意到了。「嗯……我要贴隔离防水的固定贴布,你手压好。」靠!自己也太顺手了吧。
蔚哲并未迟疑太久,避开上好药的伤口将头发拨开按住。
不知道为什么,宫蔼弘竟然觉得开始有些紧张,但尽量不动声色地把接下来的动作完成。
「谢谢。」蔚哲又说了一次,声音轻浅,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很清晰。「你很熟练。」
宫蔼弘捡拾着刚才随意撕开扔下的纸屑。「以前常常有机会练习。」
蔚哲一下子没搞懂。「……你常跌倒?」
「笨蛋,是打架。」靠!他宫大爷像是手脚不平衡的人吗!
这次被嫌笨,蔚哲自认无话可说。不过看他那样子……不会都是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别拿一些弱不禁风的肉脚和本大爷比!」那是侮辱!蔚哲实在太小看他了。
宫蔼弘还是坐在椅子上,借着滚轮滑开些许距离,心跳的速度让他觉得不自然,是因为跟蔚哲靠太近的关系吗?
「小时候我很像女生,所以常被找麻烦。不过以为我真的跟女孩子一样只会掉眼泪的家伙,一定会去保健室报到。」
直到快上大学了,一这种自动送上门当沙包的傻瓜们才稍微变聪明了点,而他也培养出了不错的修养,人果然都是会长大的。
蔚哲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正在评估其中的真实性,眼睛认真地观察起来。
「你很厉害?」
他不壮……可是骨架比例很匀称,他现在只看得见他的手臂……优美的肌理线条。蔚哲正在想像其中究竟蕴藏了多少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