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被耍了两次,其实并不恰当,第一次她的确耍了他没错,第二次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单纯溜掉而已。
好不容易手机停止震动,她的心却键漪不止。
紧急杀回台湾的隔天,她就敲门进康先生办公室,恳求能不能把贝藤熙的深度采访换成别人,就算换成德国总理或是欧巴马都行。
康先生只懒洋洋看她一眼,轻声细语问她一句。“你不想要会下金鸡蛋的杂志社了,为什么?”
致妃听了,知道事情完全没得商量,康先生一旦决定,旁人根本不可能动摇他一丁点。
她想要这间会下金鸡蛋的杂志社,而且是非常想!她深吸口气,又快速眨眨眼睛,好散去眼中突然窜入的热气。
大姐到现在还迟迟不肯跟姐夫举行婚宴,原因就卡在三姐妹以前的约定,她心里很清楚,除非她们梦想中的小木屋落成,否则大姐绝对不会放下她们两个妹妹。就连现在孩子都生了,外甥甚至都快要庆祝三岁生日,他们依然像在谈地下情。
想到大姐为了赚钱,不惜顶着快要临盆的大肚子辛苦拍摄广告片,跟片中男主角接吻,惹得姐夫勃然大怒,她就觉得心疼;又想到姐夫怕伤大姐自尊心,拐弯抹角便宜卖地给她们,大姐知道后,气得差点生不出可爱的饶永胤,她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们都是她最爱的亲人,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够赶快赚多点钱,尽快把木屋盖好,了却大姐心头的羁绊,奔向属于自己的幸福。
所以这间会下金鸡蛋的杂志社她要定了,就算得跟“被耍了两次不要接”重新恢复联络,她也会硬着头皮去做。
致妃赶在杂志出刊前,把一篇热腾腾的巴黎世纪婚礼“豪华礼服篇”呈交上去,五分钟后,内线电话响起。
“这份报导不错。”康先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
“谢谢康先生。”
“你是不是该着手处理采访贝藤熙的事了?别耽误我环游世界的行程。”康先生催促起来。
“我会尽快跟他联络。”想到要跟他联络,致妃觉得肩头上仿佛坐着两位老婆婆,沉重呐?
“尽快是多快?”老板不放松的再问。
“现在。”她知道怎么说话,康先生会满意的直点头。
“我就欣赏你这点。”
宾果!
致妃灵魂像被切成两半,一半因康先生的赞赏而飞上天,一半想到要跟“他”联络而无比沉重。
她看了眼计算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
现在他在做什么?反正不可能在睡觉,经过这阵子对采访对象的初步了解,他今晚应该会出席冷气机大厂胡老板的寿宴,说不定此刻他正跟胡丹云打得火热,在巴黎时他们互动亲密,据闻,他们也是彼此家长相中的准媳妇与准女婿人选。
想到他都已经有妻子人选,还跟自己发生一夜情,致妃轻咬着下唇,心里头仿佛打翻数十种调味罐,五味杂陈。
正当她拿起手机,深深吸入一口气,要按下拨出键时,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来电显示仍为“被耍了两次不要接”。
她全身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再狠狠深吸口气,才按下接听键。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观致妃,这可真不容易啊!”
听着饱含怒气的嗓音,她突然觉得采访他道件事,前途堪虑。“我有事情要跟你当面谈。”
“很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的声择听起来有几分讽剌。
“你什么时候有空?”乖胜追击是王道。
“明天,晚上七点,我家。”贝藤熙果决下判断,他要尽快见到她。“等一下我把地址传给你。”
“不行去你家。”致妃想起两人在巴黎的“失误”,直觉想避开,况且这次碰面是为了公事,约在他家并不适合。
电话那端,他缓缓眯细双眼,嗓音多了几分危险、几分挑衅。“你在怕什么?”
“怕重蹈覆辙。”她也不隐瞒,直接坦言。
“重蹈覆辙?”他沉吟了一下,发出一声冷笑。“在我们曾经“深度交流”之后,你告诉我,你怕重蹈覆辙?”
拒接电话是他的专利,不是别人的,除了她,在人际交往的天秤上,他一直处于绝对优势,直到她出现。
在长达这么多天的憋闷后,她最好别期待他能有好口气。
“我接电话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这个。”她实在无法把“深度交流”四个字说出口。
“你总是让我惊讶连连啊,致妃。”还有摸不着头绪。但后面这一项他打死也不会在她面前亲口承认。
“你想跟我讨论什么?”
“我约你见面,主要是想跟你谈采访的事。”
什么鬼采访?他皱眉,把所有事情在脑子快速统整一遍,终于恍然大悟,同时勃然大怒。
“你在飞机上做的那一套不是想钓我,而是为了工作!”他气得扬声怒吼。一想到她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他,他心里更怒,却也更想要她。
这个女人还真是拥有一身好本领,不接他电话,他气:接了之后,他更气,好样的。
第3章(2)
“对。”致妃诚实到一个不行。
“对?!”他不可思议的又吼出口。
她到底还想不想采访他,这时候一般人不是应该好声好气说话,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那声怒吼后,他再也没有出声过,没办法,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知道你从未接受过采访。”
“一个有做功课的记者,听起来真叫人放心。”他怒火中烧,再次出言讽剌。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夹枪带棍吗?”连续熬夜工作,让她脑袋突然一阵抽痛,她一手压着额头,努力熬过这波抽痛。
“总比一夜激/情后就把人抛下、自己溜回台湾的人好吧?”想到她“用过即丢”的处理方式,他满腔怒火烧得更烈,“你甚至不敢接我电话!”
她不是不敢,只是他已经有公认的准未婚妻,她何必跟他纠缠在一起?现在她最需要的是钱,而不是男人。
钱,才是女人最需要的爱情。
“为了出刊,我已经两天没睡觉,明天约在餐厅碰面,或者是你希望我干脆直接放弃,不要再骚扰你?”致妃知道怎么说话,能够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手机那头,足足静默了两秒钟。
“谁说你可以放弃!”他传来震耳欲聋的大吼。
贝藤熙觉得自己需要再进典藏室里拥抱王羲之名作,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让修养重新回到他体内。
“很好,我也是这样想的。”她拿他说过的话,轻松回敬。
贝藤熙努力深呼吸,很快恢复理智,咬牙低哼。
“既然是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他故意停顿一下。“以上我可有理解错误的地方?”
“没有。”她心头轻颤,发现恢复理智的他,其实是个难以对付又精明得可怕的对手。
“明天我会让助理通知你时间、地点。”他恶狠狠撂下狠话。
“对了,你最好不要迟到,否则休想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说完,他率先结束通话。
致妃把手机拿到眼前,知道两人关系的跷跷板因为这份采访,现在已经完全倾向他那一边,自己毫无胜算可言。
她原先打算的完美作战计划在巴黎的最后一晚被彻彻底底打乱了,接下来事情会怎么发展,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贝藤熙坐在饭店顶楼餐厅的私人包厢里,全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怒火中烧的瞪着被他丢到桌上的手机。
她居然迟到了?!
而且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还整整迟到快一个小时!
他愤怒、担心、诅咒、不安……一堆混乱情绪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简直快要抓狂。
不过,最可恶的是他自己。
明知道应该发狠甩门离开,然后等她主动来向自己解释迟到原因,可是他非但没离开,还乖乖坐在位子上等她出现。
他双手抱胸,垂下视线,瞄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叮咛自己,只要她迟到超过一小时,他一定马上走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迟到一小时又过一秒时,他从座位上迅速站起身,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手机,迈开大步,走向私人包厢门口,打开门,用力往旁一甩——
致妃一手还握着门把,随着强大力道被拉向前,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倒。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吓人场面,她反应不及,吓得发出惊喊,脑袋一阵晕眩。
贝藤熙也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双眼微瞠,下意识飞快伸出双臂,将原本肯定摔扑在地的人稳稳揽进怀里,紧紧抱着。
这女人……他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人再见第一秒钟,她就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原本他铁了心要走,现在走得了才有鬼。
“怎么,想用投怀送抱这招让我回心转意?”精神状况极佳的他,很快反应过来,双臂依旧紧抱着她,可嘴里吐出的话却差点令她当场吐血。
“可惜角度不对,依照偶像剧演法,你刚刚应该把唇压上我的,这样也许我真的会怒气全消也说不定。”
“你少臭美。”致妃抬起双手,硬挤入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中间,企图躲开他炙热的结实身体,低喊着。“快放开我!”
她凭什么命令他?
贝藤熙抿紧唇线,黑眸微眯,压迫力十足逼近她面前,咬牙吐道:“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吗?观致妃小姐。”
听他把“观致妃小姐”说得咬牙切齿,她浑身冷冷一颤。
致妃深吸口气,犹豫了一下,正打算张口解释。“关于迟到的事,我很抱歉,那是因为——”
“不管原因是什么,迟到就是不对。”他严厉瞪她一眼,语气冷硬。“我说过,休想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想到失去采访他的机会,她一颗心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谷底。
“公事上,很抱歉,没有。”贝藤熙对她残忍地摇摇头。“不过——”他刻意拉长尾音,享受地看着她大幅变化的表情。
“不过什么?”她眼中重新点燃希望。
“好歹我们曾经那么要好过。”他一掌顺着她背部滑过纤细腰身,最后停在她臀部上,嘴角缓缓一扬,充满暗示地开口。“如果能重温旧梦,也许我可以考虑再给你一次机会。”
致妃气得浑身发抖,没多想,抬起一手,往他可恶的脸上招呼过去,怒骂道:“你这个无赖!”
他轻松一掌抓住她的手,往外甩开,在她能反应之前,一脚踹上还开着的包厢门板,双手抱起她,重重压上包厢内的墙壁。
“砰!”门被用力关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同一时间,她的背也狠狠撞上墙。
“噢,你!”猛倒抽一口气,背部热辣辣的痛令致妃痛苦皱眉。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怒瞪向他,抬起双手,开始用力想要推开他。
“你就这么无所谓,是吗?”贝藤熙双掌抓起她反抗的双手,轻松压制住,固定在她两颊旁的墙上。
他居然敢这样对她!致妃使劲扭动身体,想要夺回自主权,一面朝他咬牙低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该死的你懂!”见她怒火腾腾,他也跟着爆发。“你睡在我房里,隔天一声不响溜掉,一句话也没留,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这句话,他自问了不下一百次。
“那只是一场意外,我、我喝醉了。”她垂下眼,不想把两人关系搞得更麻烦,所以避重就轻的回答。
“喝醉?就这样,一切对你毫无其他意义可言?”听见她的话,贝藤熙神情一变,脸色当场铁青。
双手被控制,致妃深吸口气,抬起眼,神情镇定地开口。“我会接你电话,纯粹是为了工作。”
“工作?”他愣了一下,失落苦笑。“纯粹是为了工作?”
“你到底在气什么?我愿意承认那是一场意外,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趁他不留神,她使劲甩开他的禁锢,双手重新恢复自由。
“什么意思?”他眼神一闪,追问。
“你都已经有准未婚妻了,这件事我们就当作没发生过,对你不是更好?”她掌心向他,用力一推,将他推离自己一步之遥。
她到底在说什么?简直鬼话连篇!
“谁是我的准未婚妻?”贝藤熙眉紧皱,困惑地看着她……“还要我当作没发生过?”
如果他不在乎她、不受她吸引、不那么日日夜夜想着她,他也许会感谢她的体贴,但现在问题是——他根本无法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要她!
她鄙夷地眯细双眼,冷冷质问:“你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恶劣?”
“我恶劣?你这女人!”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准未婚妻是胡丹云,别跟我说你本人没被通知到!”说到后来,她忍不住低喊起来。
“她不是。”他怒目瞪着她,开口撇清关系。
听见他否认,她心里更气,全天下都知道这件事,他还想抵赖?
“你真是太过分了!已经有即将论及婚嫁的对象还跟不相干的女人上床。”
面对这种花心又劈腿的臭男人,犯不着跟他客气。
“我本来不想做得太绝,但是现在,如果你不答应让我采访,我马上告诉她我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
眼前这个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女人,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
“你有她电话号码吗?”贝藤熙怒极反笑,挑衅地盯着她。
现在是没有。致妃双手抱胸,抬高下巴,气焰很盛地开口。“我有管道可以查。”
“何必那么麻烦?”他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直接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我现在给你她至亲好友的专用手机号码,要不要马上打给她?”
“你不要太嚣张。”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挑衅,她瞪大双眼,撑住气势,暗中却用力吞咽了一下唾沬。他居然完全不鸟她的威胁?
“我嚣张?”他从鼻腔发出一记冷哼,长腿往前跨出一步,再次逼近。
“我坦白告诉你,你的威胁对我一点用也没有。”
致妃静静看着他,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遂暂时按兵不动。
贝藤熙伸出一掌牢牢捏住她下巴,察觉她瞪了自己一眼,嘴角轻撇,动手将她往自己方向拉了过来。
“第一,她不是什么鬼未婚妻,我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第二,你绝对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女人,我会让你真正属于我,心甘情愿又脑袋清醒地躺在我身下。”他靠她极近,灼热气息直接喷到她脸上。
“心甘情愿又脑袋清醒?”她重复一次他说过的话,脑袋轰然一声巨响,全身气得猛发抖,朝他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