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八卦婶?我是八桂大师!”中年妇人眼皮抽搐,画上去的眉毛呈惊叹号状。
“对对对,我说错了,你是发粿大师,不是八卦婶,我这记性真是该打。”她笑咪咪道:“不知道您贵人踏贱地,所为何事呀?”
八卦婶闻言大怒,气呼呼道:“你这个臭丫头,不要以为这两年红了,轮到你出风头了,就可以在这里耀武扬威,哼!嚣张没有落魄的久,当心乐极生悲!”
美月几时见过这等冲突场面,早吓得抱著扫把闪到一边去了。
因为流弹是不长眼的呀!
“发粿大师,您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修道之人是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哪来什么风头不风头的呢?”梁圆圆挑起弯弯眉毛,似笑非笑。“倒是大师您,最近砸大钱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生意想必好很多吧?”
“你!”八卦婶脸涨红了,“你、你怎么会知道……呃,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胡说八道?”
“哦?不是事实吗?”她一脸惊异,随即装作愤慨地道:“那些八卦杂志真是太坏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写一些没经过证实的‘事实’呢?还说你眉毛是用画的!”
“对啊,就是说嘛,真是气死我了,我……”八卦婶发觉自己说了什么,随即恼羞成怒。“我说过那不是事实!还有,我的眉毛是真的!不是画的!”
“OK,OK。”她摊摊手,“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
“不是我坚持,它明明就不是事实!”八卦婶看起来像是快中风了。
“你还好吧?”梁圆圆睁大眼睛,满脸开切。“需不需要我帮你刺一刺指头?我听说这样放血可以避免脑中风……”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八卦婶气歪了,手往门口一指,“你给我出去!”
梁圆圆看了看她,再看了看四周,“呃……这里好像是我的店。”
八卦婶一呆,羞窘又恼怒地大叫:“那我走!我走你就满意了吧?”
“慢走,不送。”她笑嘻嘻地挥挥手。“有空再来啊。”
八卦婶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不怀好意地道:“你最近的生意好像很差呀,该不会大家都知道你只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小骗子吧?”
梁圆圆这辈子最痛恨人家说她是骗子!
“彼此彼此啦。”她抱臂环胸,皮笑肉不笑。“不过生意当真做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记得效法发粿大师您的精神,撒点钱请电视台来采访的。”
轰!
八卦婶失控咆哮:“我、真、的、没、有——”
“随便啦,出去的时候记得关门。”梁圆圆耸耸肩,自顾自拿起电话拨号。“喂,请问现在还有没有小包厢?”
她才懒得浪费那个口水跟八卦婶泼妇对骂,还不如省下来去痛痛快快唱KTV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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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梁圆圆在KTV里鬼吼鬼叫了五个小时,美月在第三个小时又十五分时战败投降,提前打包回家,战斗力旺盛的她则是独自一人把剩下的一小时又四十五分钟唱完。
从新进歌曲唱到民歌,再从民歌唱到老歌,再从老歌唱到台语歌……就这样等她唱完粤语本的时候,已经陷入濒临失声的状态。
“只有一个爽字可言啊……”她表情很痛快,声音很恐怖地走出KTV。
美丽的夜都市东区,霓虹灯闪烁,梁圆圆抬起头望著高楼林立,被五彩光晕渲染的天空,蓦然看见了一轮静静的明月。
“哇……”她心头一阵莫名感动,傻傻地望著月亮发呆。
好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圆的月亮了,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中部的乡下搭夜车北上找叔公时,也是在一个美丽的月圆之夜。
心里忐忑又害怕,不知道小时候只见过几次面的叔公,为什么会愿意收留她?
她就这样紧张又期待又忧心地看著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以及那一轮陪伴著她一路北上的月亮……
好怀念啊! 。
“嘿!小姐,自己一个人吗?要不要陪哥哥喝一杯啊?”乍然响起的男声惊醒了梁圆圆。
她猛然回头,错愕地瞪著一个脚步不稳的醉汉。
不需要精通紫微斗数也知道危险临头,她所有迎风赏月的闲情逸致全给吓没了。
梁圆圆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还跑?居然不给我虎哥面子?”醉汉火了,死命追上去。
“救——命——啊!”她又惊又怒又害怕,想大声呼救,却只喊得出沙哑的破锣声。
深夜的东区虽然还有逛街的人群,可是谁也不敢路见不平乱管闲事,何况那个如狼似虎的凶巴巴醉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梁圆圆气急败坏,边低咒现今凉薄的社会,败坏的治安,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拚命跑给醉汉追。
就这样追逐过了一条街,她喘到快断气了,那个醉汉还是穷追不舍。
眼看她就快要被醉汉抓住的刹那,突然砰地一声巨响!
什么?梁圆圆回头瞄了一眼,顿时睁大双眼,脚下紧急煞车。
醉汉已经呈大字型瘫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高大挺拔,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揉指关节。
显然就是他英雄救美,一拳把醉汉揍晕过去的。
天色昏暗,她一时没把恩公给认出来,可是就在梁圆圆万分感激地走上前要向他道谢时,那人缓缓转过脸来——
金、金夫人的儿子?!
她当场傻眼。
她的救命恩人居然是金夫人那个长得超帅、品行却极度恶劣的势利儿子?!
“你没事吧?”金毓尧低下头,神情和蔼地问。
她呐呐地望著他,活见鬼了……他、他对她的口气怎么会这么好?
“小妹妹?”他挑眉,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这个长发披肩,有著小小鹅蛋脸的女孩脸色发白,该不会是惊吓过度吧?
“小妹妹?”她纳闷,随即恍然。
哎呀,她没有化妆,头发也放了下来,还穿著海绵宝宝的黄色T恤和牛仔裤,足蹬银色露趾三吋高跟凉鞋,活脱脱就是个年轻美女呢。
梁圆圆松了一口气,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还好,谢谢你。”她的声音沙哑,有些尴尬。
“你的声音……”金毓尧皱起眉。
她心脏瞬间跳到了嘴边。他认出来了吗?
“感冒暍点川贝枇杷膏,对喉咙有帮助。”他好意地提醒。
“啊?”她望著他,脑袋一阵乱糟糟。
真没想到他也可以这么温柔啊。
金毓尧注视著这个张大小嘴,傻乎乎望著他的女孩,不禁有些失笑。“深夜街头很危险,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你呢?”她冲口而出,随即红了小脸。
啧,她管人家那么多。
“我也要回去了。”他微微一笑,弯下腰拿起方才揍人时,丢在一边的褐色牛皮公事包。“再见,路上小心。”
“喔,你也路上小心。”她愣愣地望著他修长的身段优雅地走向路边的一辆黑色BMW。
什么嘛,就这样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
“为什么不问问我,要不要搭他便车呢?”她喃喃自语,莫名沮丧了起来。
不过他刚刚英雄救美的那一幕,还真是有够酷又够帅的!
梁圆圆胸口没来由一阵怦怦然。
“小姐……梁小姐……”KTV的泊车小弟开著她的红色小奥斯丁,如释重负地对著她拚命招手。“终于找到你了!刚刚柜台通知我先去帮您取车,可是车子开来您已经不见了……”
梁圆圆小脸登时燥热滚烫了起来。
真要命,她完全忘记自己开车来唱KTV了啦!
第三章
隔天,小猫依旧两三只。
梁圆圆在喝完本日第六杯川贝枇杷膏水后,便支著下巴发呆。
就这样撑到了晚上七点,她不得不再次宣布关门休息,干脆回家痛哭流涕。
美月说要去见识见识繁华的花花世界,所以扫完地就溜了,她则是没精打彩地回到位于内湖的家。
梁圆圆一打开门就看到摆在玄关的开运竹已经枯黄了一大半,当场吓醒!
“小竹!小竹你怎么了?”她急忙检查,“咦?水,有,五彩石,干净,那你为什么半死不活的样子呢?”
开运竹当然不会回答她,只是兀自垂头丧气。
“一定是太阳晒太少了。”她心疼地将开运竹捧到窗边,打开落地窗让清凉的风吹进来。
这栋大楼后方就是翠绿的小山坡,一开窗就能够看到绿树葱笼的风景,这也是粱圆圆当初会选择买在这儿的原因。
她住八楼,室内坪数就有四十坪,三房两厅布置得清爽舒服,除了美月住的客房外,剩下的一间规画成书房,另一间就是她的卧房了。
叔公留下一间位于圆环的小公寓给她,目前她租给别人开面店,每个月四万块的房租刚好拿来认养非洲小朋友用,因为她的命理馆生意非常好,所以在短短三年内就把内湖房子的贷款还完。
幸好房贷已经还完了,要不然以她这一个月业绩惨不忍睹的状况来看,还真有落魄到去睡台北车站的可能呢!
“不行,我总觉得最近运势很差,不想办法不行了。”
尽管叔公交代过,学道之人排自己的命盘总以不准居多,又容易当局者迷,诸所误导。但是她总不能去找别人算命吧?要是传出去,她梁圆居士还能屹立算命街不倒吗?
梁圆圆点起了一支平气镇魂的线香,取出了通书,笔,罗盘,开始排出自己的流年命盘。
不一会儿,惨叫声起——
“不……”
大小限逢煞,凡事不顺。苦闷异常……贪狼陀罗同宫,必因性兴奋过度而死……
不准!不准!说什么都不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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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劫就有破,有结就有解。
第二天一到命理馆,梁圆圆马上列出了一张表,写出有可能和自己不对盘的冤亲债主。
基本上,她生意太好,所以招致某些不肖同业嫉护,以至于引来口舌是非横祸,这完完全全是有可能的。
例如八卦婶。
“不可能,她眼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要是背后搞得了鬼,她也用不著直接上门来找我呛声了。”她咬著吸管吸著水杯里的川贝枇杷膏水边沉吟,最后还是把这个可能性划掉。
再来就是她说的话、排的命盘曾经引起某位客人不快,以至于对方心生怨恨报复……
“一定是他!”她猛然一拍桌子,又惊又怒地站了起来。
金夫人的儿子!
绝对是他搞的鬼,因为他曾经威胁过要砸她的摊,而且他有钱有势又有在上流社会呼风唤雨的能力。
肯定就是他,故意威吓她的客人不准再来找她算命,要不然那些企业界人士和富太太怎么会跑得不见人影?
梁圆圆脑子里有一小寸理智在提醒她——堂堂大企业老板怎么可能那么闲?故意跟地过不去?
他看起来像是那种明刀明枪横扫千军的大男人,不像会是个背地里暗箭伤人的小瘪三。
而且那一天的他……感觉起来是个有点温柔的大男人呢。
她不禁瞥向桌上那杯加了冰块的川贝枇杷膏饮品,嘴里还甘甘的,心头甜甜的。
梁圆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踌躇、犹豫起来。
“居士,梅太太刚刚打电话来,她说她回国了……”那头的美月电话说完,提心吊胆地看著她。
大摊的来了!
梁圆圆猛然抬头,面露喜色。“梅太太是预约这个月二十六号来排命盘的对不对?哎呀!她真是太有心了,还专程从美国飞回来找我算命,这样吧,就请她今天下午过来,我……”
“呃,梅太太是打电话来取消的。”美月缩著脖子,不敢看梁圆圆瞬间轰然爆红的小脸。
怎么可能?!
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险些晕死过去。
梅太太是她多年的客人了,无论大到乔迁还是移民,甚至小到养宠物都会先问她的意见,一向是个优质好客户,而且梅太太还介绍了很多有钱人家太太到她命理馆来,像金夫人也是梅太太介绍来的。
她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
铁、定、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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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豪宅里,美丽的古董电话响了起来。
“喂?”金杜玉玫刚好坐在电话旁,立刻优雅地接了起来。“噢,李太太呀……我?我最近很好呀……你要来跟我请安?不用了吧,我年纪大了,容易累,平常很少见客人的……你女儿娇娇?是啊,我记得,她不是到日本上新娘学校吗……哦,学成归国了,那很好啊……”
金纵横戴著老花眼镜,好奇带询问地瞥了老婆一眼。
金杜玉玫一手捂住话筒,压低声音对丈夫说了一句:“又是来卖女儿的,她家娇娇真可怜。”
说到这些上流社会的富家太太,只要家里有女儿满了十八岁的,无不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带到他们家献宝,希望能够得到金毓尧的青睐。
天地良心,他们金家又不是什么帝王家,干什么搞“选妃”这一套?
而且大部分的千金小姐不是乖乖牌到唯命是从,连走几步路都要请示父母,就是成天只知道刷爹娘的白金卡,买一堆名牌把自己给淹死。
更别提那种娇生惯养的,奢华糜燸的,呆头呆脑的,嗑药轰趴的……随便哪一个来当她媳妇,金杜玉玫光想就寒毛直竖。
“什么?算命的说她跟我们家毓尧八字合到不能再合了?!”她差点被电话那端传来的句子吓坏了。“是吗?你找哪位大师算的?”
该不会是她最敬爱的梁圆居士这么说的吧?千万不要哇!金杜玉玫暗地猛念阿弥陀佛。
金纵横听了半天不得要领,对于女人家的话题也只能举手投降,继续看他的报纸。
“哦,原来不是梁圆居士,哎呀,那就不准啦!”金杜玉玫听完对方说的大师名字,登时吁了口长气。“……你说什么?梁圆居士是神棍?!怎么可能?啥?大家都在传?你们搞错了,梁圆居士是修行人,她说的话字字珠玑,准到不能再准了……反正我不管,以后你们不准在我面前说梁圆居士的不是,就这样了!”
她气冲冲地挂上电话,“这些八婆、长舌妇,成天吃饱了就乱嚼舌根,一点气质,一点长进都没有。”
“有什么好气的,倒是你也不用太认真,那些江湖卫士的话听听就算了,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金纵横气定神闲地开口,“我对我们毓尧的眼光是很有信心的,他一定会娶一个才德兼备温柔体贴的好媳妇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