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们说喝完还要去唱歌,曹绍泽强打起的精神也有点撑不住了。
“老板脸色很难看哦,不会是心疼钱吧!”一个人拿他开玩笑,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怎么会,都说今天是我请客的,你们就尽管玩个高兴吧!”曹绍泽的话成了大家的圣旨,原先没打电话的人也积极地行动了起来。
看来今天晚上是必定要通宵的了……曹绍泽暗自叹了口气,借故去洗手间,一个人安静一下。
在去洗手间经过吧台时,曹绍泽全身窜过一道电流,只觉得莫名发冷,他定住脚步,转头朝刚才自己经过的地方看去,这一看,他真的头重脚轻有种踩着云的感觉了。
难道自己真有超能力不成?不然怎么想什么来什么,又或是他过度地想李意弥的事情了,以至于看谁都像她?
不然,他怎么可能在此时此刻看到李意弥坐在吧台和男人喝酒!
曹绍泽一再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可混乱的音乐和拥挤的人群怎么可能让他冷静下来,他真的看见李意弥拿着酒杯坐在吧台那边,被三个男人包围着,她还跟他们干杯!
他不可能看错,她的头发还是他给她烫的,她身上的那套衣服还是他帮她选的,怎么可能会是别人!而围着她的那三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可能有她的男朋友在里面,那几个人一看就是把妹的老手。
曹绍泽哪里还能若无其事,他直接穿过人群走去了李意弥那边。
“意弥!”他故作轻松拨开围着她的那三个人。
李意弥见了他也是一副青天见鬼的表情,这点他倒是十分理解。
“绍泽!好巧啊。”她在惊讶过后,表现出的是一贯的状态,一点没有遇到麻烦或做错事被抓的感觉。
“真的满巧的。”曹绍泽拍了拍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肩膀,“麻烦借过一下。”
那人很做作地瞥了他一眼,见他人高马大又有纹身,看上去不像是好欺负的对象,又问李意弥说:“他是你朋友啊?”
李意弥点了点头,他们碎碎念了几声“没劲”,又散开去找别的目标了。
他们都走了,李意弥还很淡定地问他:“你跟朋友来玩啊?”
这闲聊一样的话,气得曹绍泽差点晕了过去,他坐到她旁边,低声问她:“你呢?跟谁来的?”
“我一个人啊。”她说。
“一个人?你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曹绍泽更紧张了,“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还敢和他们喝酒,真是太没神经了!”
“为什么?酒是我自己的,他们没有动过,只是喝一杯而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正常个屁!”曹绍泽忍不住暴粗口,瞧她一副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表情,哪还可能让她继续在这待着,“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出去。”
他也不等她同意,拉起她就走,像个抓包妻子出轨的无能丈夫,满腔的怒火下也只能选择把她带离那个地方。
两人站在街上,清冽的空气让快爆炸的肺感觉好多了。
“你不知道女人独自一人去酒吧是很危险的事情吗?”曹绍泽深吸了几口气后开始教育她,他十分确定她不是个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你快乖乖回家去,我帮你叫车。”
“我不回去,我会注意安全的。”
李意弥轻飘飘两句话又搞得曹绍泽有种缺氧感了,她坚定的样子像是要去完成什么伟大的使命,那种好像在跟谁闹脾气的样子总教曹绍泽十分无力。
他硬不下来说她,只能先叫自己冷静,然后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她:“你最近不是忙那个什么计划吗?明天还要早起,还是先回家去,这种地方以后只要你想来,如果没人陪的话可以找我,我一定会陪你来的。”
李意弥完全听不进去,坚持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还要陪其他朋友吧,别担心我。”说着又要往里面走。
“意弥!”他挫败地叫她,“你想喝酒跳舞可以找别的地方啊!”
李意弥停下来看他,说了句让曹绍泽匪夷所思的话,她说:“我要培养女性气质。”
“什么?什么气质?”曹绍泽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因素在,就更不能放她一个人横冲直撞了。
他再次拉住她,并且再次不问她的意见拦了辆计程车,把她塞进去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他决定亲自看住她。
李意弥也没什么过多的反抗,一副反正腿长在她身上,今天不行还有明天的样子,就是她这种态度更教曹绍泽担心,他知道她认定的事是一定会贯彻到底的。
车开了一段距离,司机开始催问他们的目的地,曹绍泽应付着随口说了一个地址,然后打了个电话告诉那帮同事只管去玩,费用报他帐后,便将注意力全转到了李意弥身上。
“你是在为什么生气?”他问她。
“没什么。”她一点也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一路上她不说话,他也不问,就这么沉默着直到目的地。
李意弥以为他会送她回家,结果下了车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她家,而是他的那个新装修的工作室的所在大楼。
李意弥半天说不出话,曹绍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说:“你以为我会送你回家吗?意弥,你不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是休想回去的。”
李意弥怎么忘了,他对认定的事也是很固执的,难怪在车上他什么都不问了,原来是早打好了主意,只怪他说地址时她心在别处,没有认真听。
“看来我们又要就这件事僵持看谁赢了。”她已经大概预计到那种结果了。
“这次我可是先发制人,有主场优势的!”曹绍泽哼哼一笑。
再次来到那间工作室,和一个月前比已经是焕然一新,墙上的整面镜子不见了,空间被隔成了两段,外面较大的空间贴着浅色壁纸,明亮的灯光打下来使空间显得比实际上要大,整面的镜子变成了整面书柜,书柜上还没什么书籍,已经先摆上许多绿色植物,看上去整洁明亮。
“办公桌还没摆进来,因为还没请到人。”曹绍泽说着,走到通往里面小屋的门那边,“我打算让员工自己买办公桌,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如果你什么时候考虑离职可以来我这边工作哦,工作环境肯定比你现在的还要轻松。”
他一推那道门,李意弥觉得十分新鲜,那道门竟然是旋转的。
“怎么样,有没有种密室的感觉?”曹绍泽十分得意。
“这是你的主意?也真像你的风格。”李意弥跑过去围着那道门看,她没说他很无聊,这让曹绍泽更有种自己完成了什么创举的感觉。
第3章(2)
他打开里屋的灯,和外面不同,屋里的面积只有外面的一半,真的像密室那样,壁纸用的是很古典的暗花,深色的沙发看上去就很舒服。沙发和茶几占了长方型屋子的一半,另一边直对沙发的墙上挂着很大的投射布幕,看来这里是会客和开会议用的。
能坐在这种沙发悠闲地开会,李意弥还真的动心了。
“外面的布置还不齐全,先在这里坐一坐吧,我去给你弄些喝的。”曹绍泽说。
“有喝的?”李意弥问。
“当然,有时我会自己到这来待会,别的不准备,饮料、零食这些也少不了啊。”曹绍泽的声音从外面飘进来。
李意弥在小屋里参观了一圈后,找了张沙发坐下,等了一会,还以为曹绍泽会拿什么罐装饮料,结果他竟然端着一组茶具进来了。
他把茶盘摆在她面前,开始一整套齐全的泡茶程序,那有模有样的架势看上去应该是特意学过的。
李意弥好像在看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直到他将一杯茶递给她。
“会不会太麻烦了?”她喝了口,不懂品茶的她只觉得这茶很香而已。
“怎么会麻烦?酒后喝茶有利于身体健康不是吗?”曹绍泽坐在她身边,也给自己泡了杯。
他这种细腻的地方常常像一拳重捶,搞得李意弥心中莫名发慌,他这人似乎有种魔力,让所有人都无法对他产生防备,不知不觉间便想要对他吐露一切。
这种感觉有时会教她害怕起来,可往往一想到还有他这么个人在,又很安心。
“我又失恋了。”她放下茶杯,淡淡地说:“应该说是又快要失恋了。”
“啊?怎么会?”曹绍泽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会是因感情问题。
如果是别人还好说,但李意弥……看她那副因此神伤的样子,曹绍泽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好像她提感情就是多么离奇的事一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起这事李意弥也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是他回来找我的,可过了没几天又说我没有女性气质,说我没有风情,除了外表没有一丝女人的感觉……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有没有搞错,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亏你还为了他做了改变!”曹绍泽愤愤道。
“看来我的想法并没有错,虽然外表上令他满意了,可本质上并没有改变的话还是挽留不住这段感情。”李意弥对自己说:“这样不行。”
“什么?怎么就不行了?”曹绍泽不喜欢议论别人的感情,可她这样实在让他升起一肚子无名之火,她看上去不像个看不透的人啊,怎么会将自己陷入这般卑微的境地?
“意弥,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就迁就这一个。我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叫自己的女朋友去酒吧学习什么女性气质,就算那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你个人的理解,可能说出那种话的人,我不认为他值得让你付出这么多!”
他像个自讨没趣的闺中密友,可他就是见不得李意弥竟会因一个男人的话而试图改变自己,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他凭什么!那种肤浅的男人怎么可能领会她的特殊,发觉到她的魅力!说到底,她怎么会看上那种没格调的男人!
曹绍泽气得不行,反倒让李意弥觉得他反应过度,她看他在那里深呼吸,看了好久,才问他道:“你一定很受欢迎吧?”
“什么?”曹绍泽不解。
“所以才能说出这个不行,后备的人多得是这种话啊,真羡慕你。”李意弥并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而是真心地羡慕他,连她这种谈不上什么深交的朋友,他都可以这样掏心掏肺地为她着想,为她气恼,让她……有点感动。
不难想像他一定是总有无数朋友环绕在身边的那种人,而她呢?
李意弥说:“但世上也有我这种人,都二十四岁了,还是不懂男人也不懂处事之道,从小夸奖过我的人只有老师而已。我想,我应该是属于天生缺乏与他人沟通能力的那种人吧,值得庆幸的是,有很多被后人称为天才的人也是这种人,但比起只能与无感情的机器顺畅交流,我更希望能像其他女人那样谈场恋爱,跟朋友出去玩什么的。”
“那些事当然可以做到,是你想得太困难了,才会把自己困住。”
“我呢,是我妈妈透过人工受孕生下来的。”看他突然愣住,她平静地说:“在二十多年前,这项技术可不像现在这样普及,那时没有什么人知道这其中的意思,而我妈妈是那时从事这项研发的人员之一,她选择将这项技术用在自己身上,当然并不是为了实验,只不过她不想结婚,也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人,但又想要个孩子。我总在想,她会参与这个小组,不会是出于个人私欲吧?”
“那又如何!”曹绍泽不平道:“现在很多没有孩子的夫妇也会选择人工受孕呀,也有很多单身独立的女人做了和你妈妈同样的选择,她很勇敢而且独立,是时代女性的代表!”
“这点我倒是无法反驳啦,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从我懂事起她就告诉我,我出生的原因了。”李意弥说:“只不过还是超前了点吧,周围人都像看怪物一样议论纷纷,我不是没见过父亲,而是根本就没有父亲,这在他们看来就像是某些海洋生物的单性繁殖一样,不可思议。”
“同龄人没有愿意和我玩的,当然我跟他们也没什么话聊,我不觉得那种童年很孤单,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的成长过程中少了一些东西,致使我现在与人交流十分困难,尤其是和异性的交流。”
她又想了下,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也可能与那些都没关系,只是遗传了我妈的奇怪基因而已也说不定,可我并不打算走她的路,我想恋爱,想结婚,想用最原始的方式生一个孩子。”
“你知道吗?女性最好的繁殖期是在三十五岁以前,而其中二十五到二十八岁是胚胎发育品质最好的一段时间。我用了四年时间才找到一个愿意跟我谈恋爱的男人,如果失去了这个男人,也许我真的会走上和我妈相同的路也说不定。”
曹绍泽听得直发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应该说,她的整套思维都很有个性吧。可是,她又是那么认真地苦恼着,以她的方式体会着爱情的苦恼,虽然那是不是大众意义上的“爱情”还有待商榷。
“意弥,虽然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幼稚,但你难道不应该先考虑一下你心里是否爱这个男人,然后才是跟他结婚、生孩子之类的事情?”
李意弥奇怪地瞧他,“我当然爱他。”
哎呦,怎么心口一阵刺痛?曹绍泽忙喝了口茶,就像是在给身体灌进止痛药一样。
李意弥接着说:“他二十八岁,身体健康,祖上三代没有遗传病史,五官没有大的缺陷,如果和他结婚,婚后我们均处于最适合生育的阶段,我有什么理由不爱他?”
“你……”曹绍泽很无力,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刺痛瞬间变成了一个玩笑,“意弥,如果你经常跟自己的男朋友说这些话,那么难怪人家要说你没有女人味了,虽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你算是很有母性啦。”
“那该怎么办?男女朋友在一起不就是谈未来吗,而未来还不就是这些事。”
“不不不,怎么说呢……”曹绍泽绞尽脑汁,比手划脚地说:“恋人间在一起嘛,应该是更柔和地,会觉得心里暖暖的,会很自然地将更多的精神放在对方的身上,除了对方之外好像再没有空余的脑容量去想别的事。”
“只因一件事就没有脑容量了?怎么可能!”李意弥皱眉,这对她来说是不可理解的。
“怎么不可能!比如说亲密的时候啊,不只脑容量会被用光,还会觉得全世界就剩下对方而已,那才是恋人间该有的状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