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乐灵又是连连的唉声叹气,这话……太羞人,叫她怎么讲啊。
“小丫头,你把话说清楚,是怎么着?”任放忧不高兴的撇着唇。
乐蒌看她一眼,像是豁出去了。
“我爱上那个钦差了。”她说完,懊恼的用手捂住整张小脸。
“什、什么?”任放忧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小贼爱上官?我看你真吃错药了。”
“我也知道啊,可是……”乐灵好沮丧,倚着她心中敬为姐姐的任放忧。“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所以才找你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你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就为了问我这件事?”任放忧摇了摇头,心想她果真是为情所困。
乐灵粉颊浮现淡红,六神无主的她,只想找人倾诉,她索性将事情的始末全给说得明明白白,想取笑就取笑吧。
“你真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了。”任放忧听完后,脸色比之前还要更难看。
“拿了那玉玺,你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一给,摆明了泄露身份;不给,他又结不了案,捉不了那判贼,难不成真要让他娶那判贼之女?”
“你别把话说得像是我想回到他身边去似的。”乐灵瞪了她一眼。“我可以什么都不管,把玉玺往山谷里一丢,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不就成了。”
“哈!”任放忧觑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戳破她的虚伪。“你要是真想丢了玉玺,还会叫我来吗?真不想回到他身边,还需要我给你出主意吗?”
“……”乐灵的脸更红了,遇到任放忧,她只得投降认输。“好好好,你说的都是……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嘛!”
“回去罗。”任放忧的答案很简单。
“那多没面子。”乐灵一撇嘴,想起她那时可是走得潇洒极了。
“那就不回去了。”任放忧个性爽快,一翻两瞪眼的事,她最爱做了。
“放忧!”乐灵不依了。
“你啊,就是嘴硬。”她的反应,惹得任放忧笑出声来。“这么吧,你呢,就当作无意在街上走着,然后被他给碰着了,依你的聪明才智,到时候一定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要走出第一步,你就一定能回到他的身边。”
“你就这么笃定我想回到他身边?”乐灵瞧着任放忧脸上得意的神情,心头升起一把不甘心的火,她可是为情所困的人耶,这个姐姐竟然没良心的笑她笑得这么起劲。
“我是笃定啊,你这笨丫头,没事爱上官,不知道那很麻烦的吗?”任放忧不明白,怎么聪明过人的乐灵,一遇上感情的事就糊涂了。
“你就聪明?”乐灵冷哼一声。
“我当然聪明,至少,我不会爱上那个翻山越岭,只想抓我回大牢的天下第一神捕。”任放忧想起曾在暗处见过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皮相虽然好看,不过看来是木头一个,想捉到聪明伶俐的她,简直是做梦。
“你话别说太早,省得老天爷惩罚你。”乐灵总觉得,老天就爱捉弄人。
“你管好自己的事吧,我得走了,今晚前还得抢上一票呢。”任放忧虽为一介女流,可好歹也是黑寨头子。
“嗯,小心啊。”乐灵知道天下第一神捕不是简单的人物,她们两姐妹可都遇上棘手的人物了。
任放忧不再多说,足尖一点,没几个纵身就消失在绿林里,剩下乐灵慢吞吞的起身,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
“算了,我还是先给婆婆送东西去吧。”乐灵心烦意乱,自知做不出最好的决定,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拿起身边早已准备好的行囊,朝“响石村”奔去。
第8章(2)
她才进响石村,拐了弯,还没到转角处的熟悉木屋,竟就与一双热切的眸对上了。
向槐?
乐灵的脚钉在原地,心里猛地一震,隔着几丈的距离,与他的视线交缠着。
才刚想着他,他怎么就出现了?
她的心跳急速,小手发热,看着他的眼,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酸涩。
他来了,终于来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紧张与放松的情绪交错,复杂得让她无法言语。
而另一端,向槐脸色紧绷,燃着炙热的眸,饥渴的吞噬着她美丽的身影,瞧着她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大眼湿润得像是她要离开的那一天。
这个折磨人的小姑娘,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热切的思念,在这一刻突破他平静的面具,严酷的表情有了一丝柔软。
时间像是静止般,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没有人开口,像是沉浸在剧烈的震惊里。
只是,惊喜过后,她离开的原因跳出来,让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她转身就要离开。
“别走。”向槐急喝,赶忙追上去,拦住她的去路。“好不容易找到你,又想到哪里去?”
“有什么好找的?就算死了也不关你的事。”乐灵撇过头,刻意保持冷漠的语调,不想看他。
“我不准你乱说话。”向槐想也不想的回应,眸里有着难得的霸道与强势,她的话意外的激怒了他。
“我不准你死,绝对不准!”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嘶哑,克制着摇晃她的冲动。
乐灵眨了眨眼,迎进他专注激动的眸中,眼睛弥漫着水雾,眼眶泛酸。
是真的吗?他这么在乎她?连她提到死这个字,他也不愿听吗?
乐灵扬起眸,轻瞅了他一眼,沉闷的心情因为他的关心而上扬。
心里早就没怨他,甚至觉得是自己那时太冲动了。
说她没种也好,说她为爱昏了头也好……反正,在他追上来的那一瞬间,在他为了她激动的时候,她的心墙早已倒得一塌糊涂。
只是,这心情只能让自己知道,她还是得让他吃些苦头。
“就算我不死,我俩早已桥归桥、路归路,你何必来找我。”一想到他因为程满儿而凶她,乐灵不想轻易被他打动。
“不管你躲到哪,我都一定会找到你。”想起这阵子失去她的空虚,他几乎无法忍受。
“找我回去惹麻烦吗?”她冷哼一声。“还是别找算了。”
“我一定会找到你。”他再次重申他的决心。“现在,我找到你了,你得跟我回去。”
心里的牵挂,他一个大男人说不出口,早已决定要迎娶她进门,对他来说,这已经代表了一切。
只是,这“一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并不够。
“我不回去。”乐灵背过身,赏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虽然心里对于他的坚持很心动,但仍嘴硬的回绝,那是姑娘家的矜持。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就原谅他,多少得给他一些“教训”,要不然以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她肯定会被他欺负……
红唇浅浅的勾起笑痕,不让他看见她的笑容,她的心里漾起一圈圈的甜蜜。
只是,见她背过身的向槐,不懂女人心,还真的以为她铁了心要离开。
“你得跟我回去。”向槐紧握双拳,全身肌肉紧绷,无法接受她的拒绝。
“如果我不肯呢?”乐灵挑衅的迎上他的眼,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她的话,一次次的在他脑海中回荡。
如果她不肯呢?
在见到她之后,他才知道心里一直欠缺的那一块是什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走,不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
只是,她不肯留,执意要走,那他应该怎么办?
一向理智的他,此时脑袋里只能想出一个方法,就是用一贯命令的语气,以律法来取得优势。
“你得跟我回去。”这一次,向槐的语气变冷,因为她再三的拒绝,教他无地自处。
“凭什么?”乐灵气冲冲的回瞪着他。
向槐一咬牙,脸色更冷,把心一横。
“就凭这个。”他从怀里拿出那天从程贵手中接过的小珠耳坠,递到她眼前。
“这个耳坠,你可熟悉?”
乐灵看到耳坠,亮眸微眯,心想上次戴上这耳坠时,正是到程贵家中偷取玉玺的那一日。事后她虽察觉少了一只,却也不以为意,没想到会在向槐的手里。
“你在哪里拿到这东西的?”乐灵看了他一眼,他不会以为她会因为一只耳坠就跟他回去吧,她乐灵的首饰虽少,但还没欠到那个程度。
“所以,你承认这耳坠是你的?”向槐向前走了一步。
他在这段期间做了不少调查,觉得诡影刻意露出脸上的刀疤是件奇怪的事,有可能只是易容,为的就是误导大家的第一印象。
而高瘦的身形则与乐灵相符,乐灵的轻功好、武功却普通,而这也解释了为何诡影总是偷了就跑,不多做缠斗。
此时,乐灵终于发现他的脸色沉重,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相似的耳坠很多,我没有办法确认是不是我的。”乐灵退了一步,但向槐却往前逼近,两人的距离不增反减。
纵使她回答得挺快,表情看来若无其事,但他却没有漏掉,在她转眸之前,眼底那一丝心虚。
“我再问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去?”向槐不想拿这件事情来压她,他希望她是心甘情愿的。
“不跟。”乐灵这时的拗脾气全上来了。
“好,那我让你不得不跟我走。”如果用软的留不住她,那他就来硬的。“现在我以钦差大人的名义,捉拿‘诡影’到案。”
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他不择手段。但他没意到的是,以往与他相处的都是男人,而她,却是个不折不扣、有点拗,需要人家哄着、宠着的小姑娘……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像是凝结般,乐灵的心凉了,身躯变得极为僵硬。
慢半拍的转过身子,乐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四周好冷好冷。
“向槐,向大人。”她的心顿时冻结了。“这就是你口中所谓‘非得要我跟你回去’的原因?”
“无论你承不承认,我知道你就是诡影。”向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专注在一个重点上——他要她跟他一起回去,他要让她知道,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知道你除了偷走金银财宝外,还拿走可以当作谋反罪证的玉玺跟书信,你得把它交出来。”兹事体大,他不得不先把这件事提出来,只因为愈早解决谋反之事,他才能有时间跟皇上交代诡影犯案的始末,并为她求得别一条生路。
只是,这些话听在乐灵的耳里,却完全走了样,一颗心因为他的话直往上沉。
原来,他来找她,只是因为她可能是诡影。
原来,他来找她,只是想从她的手中拿到玉玺。
原来,他来找她,完全不是为了“她”。
一切再明朗不过,她刚才心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是自己的妄加猜测,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那么显而易察的事,她却全搞错了,以为他对自己有情……迎视着他的眼,乐灵反而冷静了,只因为疼痛封闭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冷凝。
“只凭一个耳坠,你定不了我的罪。”乐灵忍着眼中的泪,直直瞪视着他。
“我没要定你的罪。”或许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一向聪明的向槐看着她,竟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情绪。
“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把东西交给我,我会处理。”他想让她知道,关于她的事,他会一肩扛下。
但乐灵只是摇头。
“你要的只是玉玺,只是那些谋反的证据,那诡影呢?你打算怎么办?”她的胸口闷闷的疼着。
向槐无言。
“你先跟我回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一心想要留下她。“你知道我说到做到,我不会让任何人为难你。”
“如果我说不呢?”乐灵挑起眉,总觉得那是他的借口。
为了办案,他连程满儿都说要娶了,他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不接受拒绝。”向槐的态度转为冷硬。“你一定得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你走的。”
乐灵听着他的决绝的语气,知道他已下了最后通牒,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或许,就这么办吧。
替他了了这一回,她可以将功折罪,从此之后……两人老死不相干。
虽然这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只要一想到,在不久的日子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时,她的心又传来一阵明显而剧烈的疼痛。
这心,会不会真的裂开了?
在离开之后,她伤痛的心是否还痊能愈?她是否真能忘记这么一个深深爱过的人……就连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忘记,他的身影已在她的心上,烙得如此深刻。
天可怜见,她宁愿从来不识爱啊!
第9章(1)
为了坚定自己离开的想法,乐灵不让自己有思考的余地,将手边的玉玺与谋反往来的信件全给了向槐。
虽然只凭一个耳坠,他定不了她的罪,但是她很清楚,只要她有嫌疑,他就不会放她离开,她宁可借此机会戴罪立功,早早了结,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而向槐也不负所望,一拿到玉玺之后,十万火急地派了亲信,快马送往京城。
而在皇上尚未收到这个消息前,他则进行缓兵之计,与知府和程贵两人虚与委蛇,不让他们察觉异状。
表面上他像是为了与程满儿见面,堂而皇之的培养感情,而知府大人则会借着他在程府的时间,特地过来商讨叛变大计。
今日,皇上捎来密信,说明一切正在收网中,皇上已暗中派驻官兵镇守,只请一声令下,就能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瓦解这可怕的计划。
一切再顺利不过,向槐该放下心,面露笑容才是,但他却整日愁眉不展,就连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浮夸不实,没有真切感。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绝对跟乐灵脱不了干系,只因为她实在是太明显的表露出她想离开的企图,一如现在……
“你什么时候要再到程家去?”乐灵坐在椅上,隔着距离问他,她望着自己的双手,脸上表情正常,没有多余的情绪。
“再去程家?”向槐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却发现她的目光没在他身上。
这丫头还敢提再去程家的事?
今晚,他照例带着她到“程家”去演戏,唯一不同的是,知府大人首次带来他的长子王承良,说是要来拜会他。
说得真好听,拜会?
那个混蛋,一整个用膳时间,正眼都没瞧他一眼,所有的目光全盯在乐灵的身上,侍候着她吃菜,帮她倒酒,像是她没长手似的。
那副殷勤的模样,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想再跟王公子见个面。”乐灵的视线终于迎向他的眼。
向槐浓眉聚起。
“再见他?”他的脸色更沉。“那人有什么好见的。”
“如果要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就不能漏了王承良这条线。”
乐灵聪慧,知道王承良对她一见钟情,而王承良身为知府之子,自是了解整件谋反大事的经过与详情,她得好好利用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