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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挑情 page 5 作者:佟蜜

  “杀了他,换不回你家人,也惩罚不了那些害你的恶人,只会令你表妹伤心。”她若有所思。“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杀他。自己尝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何苦让最后一个亲人也承受这种生离死别?”

  他恍惚地瞧着她,一股奇异的柔情滑过胸坎。为何她能如此准确说出他当时的心思?

  他定了定神,续道∶“那半本密书,是那恶人留给我表妹的,她带着它近二十年,却浑然不知它是什么,我就顺手拿了来。这东西只会招祸,她嫁人了,应该过幸福安稳的日子,别再和这些麻烦事有牵扯比较好。”

  他语气平淡,但听得出对表妹的保护。他其实,很珍惜仅有的亲人吧?

  她望着他,有点怔忡。她准备对付的,是个残酷冷血的魔头,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心有情的男人。

  这男人,一再挑战她对他的印象,她不畏穷凶极恶的他,但难以招架偶然流露脆弱的他……

  一时沉默,随即被响起的敲门声打破,是店小二。

  “客官,您要的东西送来了。”

  接下来,邝灵瞠目结舌地看着店小二带人送入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

  见饭菜没动过,店小二眼神闪过一丝不悦,恭敬问道∶“客官还要什么?”

  “不必了。”陆歌岩挥手让店伴出去。

  “他们不吃饭菜,怎么办?”几名店伴离开客房,躲在角落商量。

  “茶水下了药,他们好像也没动过。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这里不干净了?”

  “发现了怎么可能住进来?又不是傻子。不管了,等到半夜,抄家伙上,照老方法,我跟老三对付那个高个男人,年轻的那个交给……”

  正自商议,肩头忽被人一拍。

  店小二不耐。“别吵,听我说完——”不对啊,店里同伙早就聚集过来了,是谁拍他肩膀?店小二回头一看,张大了嘴——

  房门关上,邝灵难以置信地问∶“你叫他们送热水做什么?”

  “当然是要沐浴,还能做什么?虽然是黑店,只要不吃他们的饭菜就没事,一桶热水而已,也不怕他们变什么花样。”其实热水是为她准备的,她跟着两个男人露宿野外,多有不便,应该很渴望有净身的机会。“你很想沐浴吧?我可以避开。”

  “我不要。”这几天她只能用冻死人的溪水洗手洗脸,热水确实很诱人,但要在这个危险的男人身边脱衣,她做不到。

  “真的不要?”

  “不——要。”她斩钉截铁。

  “好吧,那我洗,别浪费了。”他试试水温,便解开腰带,见她兀自看着他,他微挑眉。“你可以背过身吗?”

  “喔,当然。”她慌忙转过身,粉腮微红,就听背后传来除去衣物的窸窣声,跟着入水声响起。

  他还真洗……她尴尬地瞪着前方,房间太小,男人的气息、水的热气,瞬间便充满房间,包围了她,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有些浮躁。

  她见过他的裸身,要想象他入浴的模样并不难……

  “啊——”一声长长的、满足的男性叹息,实在是恼人地……诱人。

  “你很惬意是吧,大哥?”她微微磨牙。

  “当然,天寒地冻的,泡个澡再舒服不过了。”愉快的泼水声。

  “好极了,你慢慢泡。”

  “我真不懂,你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享受?难道你害羞?我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要不,我闭上眼楮不看就是,趁水还没冷,你要不要一起泡?”

  “多谢大哥好意,小弟心领了。”她绷着声。这男人,沐浴也不安分,弄得水声不断,扰得她心烦意乱,好想也去摸一下热水,暖暖手也好,她又饿又冷的……

  像要引诱她似的,又一阵哗哗水声,他仿佛是故意用这些声音捉弄她……

  可能吗?这个喜怒难测的男人,会有逗她的闲情逸致?

  “你可以帮我拿套干净衣服吗?衣服就放在床上。”

  “喔,好。”她走到床边,一套折叠整齐的衣衫和皮囊放在一起,她迟疑了下。她只要伸手就能取走皮囊,但他就在一旁,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她取了衣衫回头,突地顿住脚步——她看见,趴伏在木桶边的男人,他浓黑光滑的长发半垂入水中,如晕散的墨,遮掩若隐若现的光滑美背,肩头那片剧毒的紫如网络,魅丽奇异。

  他听见声响,回眸望向她,问道∶“拿了吗?”他眼色朦胧慵懒,俊颜被水气一蒸,竟有几分诱人的媚态。

  原来,美色果真会令人垂涎,因为她不自觉地微微吞咽了下……她清清喉咙,伸长手将衣服递过去,强迫自己对眼角余光的光滑胴体视而不见。“大哥你……当心着凉。”

  “嗯,我知道。”他转过趴伏的身躯,愉悦地听见她轻抽口气,小脸窘红,瞪大的星眸锁死在他脸上,不敢往下瞧。

  他促狭地问∶“邝贤弟,你在看哪里?”

  “哪、哪里?我不就盯着你的脸看吗?”

  “那你为何脸红?”他叹口气,貌似无奈。“我们俩都是男人,男人对着男人脸红,你这要让我如何是好?”

  她粉腮更红。“我不是男——我是说,我只是有点热,你别误会。”

  “这样最好,否则我——”他的笑忽然凝住。“来了。”

  第3章(2)

  什么来了?邝灵愣住,猛听得背后哗啦一声,有人破门而入,同时屋顶天窗被掀开,一人擎剑下击。

  陆歌岩猛然揪住她腰带,将她推向一旁,右手抽出软剑,同时踢破木桶,热水溅了冲进门的人一脸,那人还来不及抹掉脸上热水,咽喉已被软剑割断。

  他随即将她拉入怀里,正好让她避开屋顶落下那人的一剑,他软剑刺出,斩断对方握剑的手腕,跟着刺入对方心窝,对方砰地摔下地来,就此毙命。

  这几下兔起鹊落,邝灵刚弄清楚有人偷袭,两人都已横尸于地,同时她跌入陆歌岩怀里,脸颊撞上他胸口,双手不由得紧抓住他窄瘦的腰,掌心的男性肌肤湿滑灼热,她极力要抓紧,手指都嵌入他肌肉了,微喘着勉强站稳。

  他轻松含笑的语气在她头上响起。“贤弟,为兄衣不蔽体,有碍观瞻,你不介意替我挡一挡吧?”

  “挡什么?”她愕然反问,忽见窗口无声无息地出现第三名贼人,她惊呼∶“小心!”同时间第四人从天窗跳下来,闪亮钢刀往陆歌岩头顶砍落。

  窗外的贼人却举刀劈向他后背,邝灵直觉以双手护住他背脊,猛往后退,这一刀才没砍中他,却在她臂上带出一道口子,血花迸现,她痛得瑟缩。

  她一痛缩,陆歌岩察觉了,俊颜倏地阴沉。他侧身一让,让屋顶砍下这刀落在他左肩,他右手软剑不向上刺,却向后弯,剑刀成弧,回向他脑后,嗤一声插入偷袭那人右耳,直贯入脑。

  邝灵不由得闭上眼,不是怕,是因为看起来很痛。这一剑真准,这男人听声辨位的功夫未免太好了。

  陆歌岩抽回剑,一剑就将屋顶跃下的人斩成两段,滴血的剑刀指向门外的第五人,厉声喝道∶“跪下!”

  邝灵勉强回头看,门外那人大概是被陆歌岩连毙四人的功夫吓坏了,居然不敢反抗,丢了兵器,颤颤地跪下来。

  “是谁派你来的?老实说出来,我就饶你一命。”陆歌岩嗓音柔和而冰冷。

  那人抖着声道∶“是……李老爷……”才说了四字,已被软剑冷酷封喉,尸体倒在同伙身畔。

  邝灵错愕。为什么杀这人?他老实招认了不是吗?

  她不及发问,就见店小二带着几个店伴站在房门外,众人面色惨白,显然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杀戮震慑,还回不了魂。

  她正想退开,忽然想起身前男人浑身赤裸,她一走,他就……一鸣惊人了,她只得尴尬不动,小手悄悄松开他腰。刚才事出紧急,她无暇有其他念头,现下一回想,隐约记得他身躯光滑结实,可似乎有什么凹凸不平之处……

  她两腮飞上薄晕,不不不,快别想了。

  陆歌岩望向众人,以一种亲切得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问∶“这批人和你们是一伙的吗?”

  众店伴一致狂摇头,活像癫痫同时发作。眼前男人显然不着寸缕,但在那柄滴血的软剑之前,没人敢笑。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这间房不能住了,劳烦小二哥给我们换一间,再送些干净饭菜来,你要是再在菜里玩花样——”他向地上的“榜样”一瞥,众人又是一阵狂摇头。

  他粲然勾笑。“这批人就交给你们善后了。小二哥,请带路。”

  店小二毕恭毕敬地将陆歌岩与邝灵请到一间宽敞舒适的客房,送上一盆温水,然后逃命似地退出去。

  陆歌岩端来温水,取过干净毛巾,道∶“把袖子挽起来。”

  他已换上一袭干净长衫,邝灵才能正视他说话。“我自己处理——”

  “天气很冷,流的血很快就会结冰,要是和衣服黏在一起,伤口就难处理了,快把袖子挽起来。”他态度坚持。

  她只得挽起衣袖。平日有衣物修饰,她假扮男子不是问题,此刻露出肌肤,就无法掩饰她过于纤细的手臂。幸好他似乎不觉有异,掬起温水淋上她伤口,她微微咬牙,问道∶“你信得过他们处理尸体?”

  “他们这些人也怕惊动官府,让他们去毁尸灭迹,大可放心。”

  想想也是,她又道∶“刚有人闯进房时,我还以为是店小二他们,怎么似乎是另一批人?”

  “这批人从午后就跟上我们了,我本以为他们会在半夜动手,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我看你似乎毫无所觉,就没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她确实一点被跟踪的警觉都无,若非他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那人都招认是被谁指使了,为何还要杀他?”

  “指使他的,不是李老头。”

  “你怎么知道?”

  “那五人的身手远胜先前来暗算我的二十人,李老头要是有这等强手可用,为什么之前不派出来?这些人显然是别人派来的。”

  “是谁?”

  陆歌岩沉吟。“我不知道。也只有我追杀的人,才会派人来杀我,李老头是我最后的目标,应该没有其他人了……难道,还有漏网的?”

  她想了想。“也许,他们确实是李老头派来的。”

  他不同意地摇头,忽而微笑。“我一直怀疑你是李老头的手下,但刚才偷袭的人显然想连你一并杀了,看来你和那些人果真不是一伙。”

  “我早就说过我不是。”她瞧着他。“既然你不信我,刚才为何要替我挨一刀?你大可不理窗外那人,先解决屋顶上的,不是吗?”

  他们俩同时受攻,他却舍己救她,她在他心中有如此分量吗?

  他眼中掠过一抹难解光芒,淡道∶“那人从后偷袭,你最多被砍断手,接着就是我的背遭殃,说不定给戳个窟窿,当然得先解决他。”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但软剑反手刺出时,他根本没想这些……他根本什么都没想,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在那一刻毫无作用。

  只因她痛缩了下,在他冷静自制的胸膛崩开一条裂缝,仍余波荡漾……

  而她浑然不觉他为她思潮起伏,秀脸黯淡了下,随即若无其事。

  “最多被砍断手,瞧你说得轻松,要不你自己砍断一只手试试。”

  “那倒不必了。”他低笑,取出伤药敷在她伤口上,替她包扎好,而后他解开肩头衣衫,她接手替他敷伤。

  她轻声道∶“我以为你当我是自己人,才会护着我。”

  “你是我的人,但不是自己人。”

  “我的人”轻扯了下她心弦,后半句却教她一愣。“有什么不同吗?”

  “跟在我身边的,就是我的人,我的人要打要杀,只有我能决定。我的人,受我掌控;自己人,我才会将性命托付给他。”

  “所以你要掌控我的性命,却不会将你的性命托付给我,你是这意思吗?”她失望,嘴角微撇。“那也得我愿意让你掌控。”

  他微笑,微合眼睫,让她在肩膀缠上绷带,忽然,他轻轻开口。

  “……屠灭那村子,是在半年多前。我和阿卫分头去追一个仇人,我追上了,直追进那村子里,原本以为是个普通的村子,后来发现那是个强盗窝,村中男人都是强盗,女子都是他们抓来的。那些人想杀我,我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仇人后,就将全村男人都杀了,女人都放走,直到最后,我见到那孩子……”

  他修长的眉几不可见地牵动了下,沉声道∶“有些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孩子。他们偷或抢来孩子,供他们玩弄。那孩子被他们掳去不知多久了,我见到他时,他全身赤裸,上了枷锁,像野兽一样被链在地牢里。我砍断了锁链,他也不逃走,只是瞧着我,他的眼神只求我一件事……”

  他睁眼,望着平静的烛火。“我答应了他。”

  四周静下来,静得她听得见他微微不稳的呼吸,而她自己,怦然心跳。为什么告诉她这些?

  顿了下,他又道∶“这事我不曾对任何人解释。阿卫知道屠村的事,但不曾问我细节,他绝对信任我的一切作为。”

  换言之,她是唯一知道细节的人。她嘴角微扬,轻声道∶“我说过,我明白你有不得不杀那孩子的理由,我是真的明白,你无须跟我解释。你不告诉我这些,我也相信你。”

  他闻言,眉头轻蹙起,凝视着她,眼色相遇,一时沉默。她晶莹黑眸如星辰,他幽深晦涩的眸色如夜,无声纠缠的眼光,激起幽微的火花,刻意压抑的感觉,仿佛化为初生的情意……

  两人都感受到这意外的暧昧,一时无措,各自别开眼去。

  陆歌岩收回视线,拉好自己衣衫,瞧了她破碎染血的衣袖一眼。

  “我去看看尸体处理得如何了。”他离开房间。

  门关上,房里只剩她,她脱下沾血的外衣,换了一件干净的。

  当初说那句话,她并无特别意思。为了接近他,她事先搜集关于他的传闻,揣摩他的性格,江湖上将他传成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但细究他所杀之人,无一不是当年杀害他亲人的凶手,她因而推测传言中命丧他手的孩子,若非传言有误,就是他出于不得已才下手,他并非残忍嗜杀之辈。

  或许无法对她推心置腹,但他特意对她解释,在他心中,他仍是重视她的。

  她柔唇不禁弯起,脸蛋又微微泛红。被他抱了两次,感觉……还不差。他像她醉心的毒,是血绣菊那类最诡秘难缠的奇毒——毒性猛烈,危险至极,她无法不被吸引。可真正令她动心的,是他对一个孩子的仁慈,令她想起年幼时,她也曾不得不“仁慈”一回。

  她懂他的心境,或许,他也懂她。

  但这是不该有的情啊,她只是来取回祖传秘籍,之后便要离开,她动了心,却不愿驻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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