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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二嫁 page 6 作者:蔡小雀

  他冒昧大胆的举动登时吓坏了一大票人,黄鹂更是惊喘了一声,急急唤道:“燕大哥!”

  燕戈怒火中烧,充耳不闻,大手紧紧抓住宝娇的小手,就这样怒气冲冲地将一脸惊喜的她给拖了出去。

  他的一个大步,她就得奔上三五步才跟随得上,虽然气息又急又喘,但是她多么盼望这条长长的花廊没有尽头。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那只被他温暖大掌紧握住的手,真想永远永远都不要放开。

  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令她一辈子难忘的那一天。

  “公主这是在报复燕某拒绝婚事吗?”

  宝娇呆了呆,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

  燕戈这辈子从未如此烦乱焦躁、愤慨不平又深感使不上力过,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撞上一堵墙壁,无法沟通也绕不过去,偏偏又不能翻脸。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字字自齿缝中进出。

  “我想你娶我呀!”难道她一直以来说话都口齿不清吗?有那么难懂吗?

  “我说过了,不可能!”他断然道。

  “你不想娶我,那换我娶你也行啊。”她是很能屈能伸、很好沟通的。

  “你不要再闹别扭了,难道我还不够漂亮,还不够有身份有地位吗?”

  “牡丹虽富贵艳丽于天下,却不是我最为钟爱的花。”他一语双关,“公主又何必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懂得欣赏的鲁男子呢?”

  “你干嘛诋毁自己?做人要有自信,像我一样,”她露齿一笑,自信满满,“这样不是很好吗?”

  “公主——”他快要咆哮了。

  她到底听不听得懂别人在说什么?

  “公什么公、主什么主啊?你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记性有问题?”宝娇也火大了,一时忘了柳摇金的谆谆教诲,气呼呼地大吼,“我是阿娇,阿娇啦!气死我了,早知道你个性这么差,脾气这么牛,那天本公主就该把那碗打卤面全浇到你头上,看你脑子会不会清醒一点?”

  燕戈瞬间如遭雷般的呆住了。

  阿、阿娇?她是阿娇?

  他好半响完全无法反应,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理智才慢慢地回笼。

  难怪,他总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可他一直以为年轻女子的声线都差不多,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却没想到她……阿娇……

  “你是公主?”他脸上狂喜乍现,立时又像被人当头狠狠砸了一记闷棍,脸色铁青了起来。

  “对啊,你现在终于知道我就是公主,公主也就是阿娇,那你就没理由再拒绝这门亲事了吧?”宝娇双眸闪亮亮,脸上漾动着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讨厌的是公主,不是阿娇,所以你以后就把我当阿娇,别当公主,那你就会喜欢我啦!”

  他深深凝视着她,眸底略过复杂的神色,在最初的震惊褪去后,取而代之的是遭人戏弄和欺骗感。

  这是一个玩笑吗?

  从头到尾,她早就盘算好了要要他、整他、戏弄他吗?

  “身为一国公主,就可以这样玩弄别人吗?”他声音紧绷,胸口灼热。

  “咦?”她愕然。

  “很好玩吗?”他眯起双眼瞪她。

  “呃?”她吞了口口水。

  “这样耍我,很好玩吗?”他冷冰冰地盯着她。

  “不,不是啦,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不知怎的心头阵阵发慌,结巴起来。

  “误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回答我,那一天你到福元楼,真的只是单纯迷路吗?”

  “那一天……”她迟疑了。

  “你没有事先预谋?”他眸光锐利而迫切地盯着她,愤怒中带着一丝希翼。

  告诉我,你是真的迷路,而不是在算计我……

  宝娇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来还是觉得自己压根就没有做错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对啊,我那天本来就是去找你的。”她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道:“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说回来,你那天明明对我很好的,可是为什么这些天来都拿我当仇人看,见了我不是掉头就走就是皱眉头,是怎么回事呀?”见她一副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模样,燕戈的心直直往下坠,迅速沉入森冷的谷底。

  原来,从头到尾,她只是拿他当玩物般戏耍。

  她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用尽手段也要把看中意得东西抢到手。

  而他燕戈,就是那个“东西”。

  亏他还一直挂记着、担心着她的安危。

  燕戈只觉得脸颊有种被狠狠掴了一巴掌的热辣痛楚感,紧紧掐握住拳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直想打断些什么——或是直接痛揍自己一顿。

  “我真是个蠢到极点的大笨蛋。”他怒瞪她。

  宝娇见浑身上下燃烧着熊熊怒焰的他,头皮有些发麻,直觉自己不该再说些什么会火上浇油的白目话,所以她很诚心诚意地开口:

  “你不要再闹别扭了,既然误会已经说开了,那么一切不都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他近乎咆哮的吐出这句话。

  “对啊。”宝娇完全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懂得看人眼色,还笑得出来。

  “其实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很简单的,只要说清楚讲明白就没事啦!”

  燕戈瞪着她。

  “那你可以准备娶我了吧?”她兴致勃勃地问。

  “你想太多了。”他咬牙切齿,盛怒冲冲的拂袖而去。

  宝娇呆在当场,张口想唤住他,却又发不出声音。

  刚刚不是都讲清楚了吗?他为什么又生气了?

  “难道就算是那一天的阿娇,对你而言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她眼眶有些发热,努力眨了眨,总算又恢复如常。

  “算了,没关系,反正本公主才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的人。”

  燕戈,你等着吧,终有一日,本公主一定会顺利扑到你的!

  燕戈心烦意乱又怒气冲冲地大步回到披星戴月小苑,才到前院花园,就被黄鹂拦住了。

  “燕大哥。”

  他脚步一顿,狂乱的眸光还不及掩饰,尽数落入了她的眼底。

  “燕大哥,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她忧虑地问,“你和公主之间……究竟有什么事?”

  “没什么。”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冷静镇定。“你不用担心,我刚刚只是和公主……商量,请她以后尽量尊重专业。”

  “你的意思是说,公主今晚不会登台亮相了?”她心下一喜。

  他登时被问住了,迟疑地道:“应该是。”

  刚刚他对她大发脾气,公主现在一定暴跳如雷,说不定待会儿就要宫人将他们全班给撵出皇城去,哪里还有心思唱戏?

  而且他连他们今晚还能不能继续开锣唱戏都没有把握了。

  不过,他刚才真的对她很凶,对吧?

  燕戈努力抑下那丝不该存在的愧疚,摇了摇头。她的眼里耳里除了她自己就没有别人,也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像这样的人,心思才不会那么细腻,情感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她现在应该忙着跳脚,以及想着要怎么让他不好过吧?

  “太好了。”黄鹂松了一口气,老实地道:“公主殿下也不想想看,以她的身份跑来和我们班子瞎搅合,她不嫌委屈,我们也还不耐烦应付她呢!”

  燕戈沉默。

  虽然事实如此,可不知怎的,听见黄鹂这样稍嫌刻薄的评论,他心里竟有一丝不舒服。

  “公主也太一厢情愿了,她是不是个花痴啊?成天就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团团转,根本就不像个金尊玉贵的公主。”黄鹂憋着这口酸溜溜闲气已经很久了,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发泄。

  “走遍大江南北,我还真没见过像她这么厚脸皮的女子……”

  “够了。”他霍然开口。

  黄鹂心下一惊,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他。

  燕大哥生气了?

  是因为……她批评公主吗?

  “总之一切照旧,我们自过我们的日子,以后和公主再无交涉牵扯。”他神情紧绷,语气却微微放缓了。

  “对对对,她定她的阳关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黄鹂这才吁了口气,面露喜色,点头如捣蒜。

  “咱们本来也就同她没干系了,现在是这样,将来也是如此。”

  燕戈不喜欢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和如释重负,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这怎么想。

  “走吧。”他脑子一团乱,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我们回屋。”

  “好。”黄鹂嫣然一笑,紧紧跟在他身边,跟随上他每一个脚步。

  她早该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管是皇宫、还是公主。这两者都不是燕大哥会选择落脚驻留的世界,因为他向来就是个流浪不羁的江湖人,性好自由,从不会固定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

  他和她,才是同一类的人。

  “鹰一向是自由自在飞翔于天空,从不是任何人可以来管束囚禁驯养得了的。”黄鹂暗暗低语。

  “宝娇公主,如果你真的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妄想要驯服、强留住这个男人了。”

  其实就算燕大哥什么都不肯说,但她也是个女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宝娇公主真正的心思和念想呢?

  第5章(2)

  深夜,宫灯晕暖。

  都三更天了,可宝娇却还未睡,她正趴在贵妃椅上,支着下巴对着花几上一盆灿烂盛放的牡丹发呆。

  牡丹,红艳富贵,国色天香,乃花中之王,可是牡丹同时也最为诗人墨客嫌庸厌俗。

  真不公平。

  哼,咏梅的,赏菊的,赞荷的就那么多,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觉得它们飘逸出尘、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吗?

  “装腔作势的花,矫揉造作的人,就比较好吗?”她喃喃自语,忿忿不平。

  “真是一堆没品位的家伙,明明就是牡丹最漂亮,就是本公主的身份最尊贵,一点都不懂得欣赏……”

  叨叨念念发泄完了,宝娇还是不由得气馁。

  小金金出的馊主意到底行不行啊?说什么夫唱妇随,有助于培养兴趣、增进感情。

  她才一提出要跟他们同台唱戏,就惹来他一阵阵怒气冲冲,那她还怎么巴巴地上台票戏,培养什么鬼东西啊?

  烦死了,烦死了……

  “爱情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搞呀?”

  她真想干脆用山大王那一招,直接冲过去抢了就跑,抓了就上。

  可是就算她叫护卫们直接把他捆一捆,丢上她的床,他要是抵死不肯就从,她也没辙啊!

  难不成真的要她堂堂一个公主对她下春药,用强的吗?

  “嗯咳,”宝娇的小脸瞬间滚烫羞红了起来,忙用手扬凉。“搞什么?这屋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啊?”

  瞧她待在房里,脑子尽被一些乱七八糟、无耻下流的念想给污染了,在这样下去,说不定她真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去想御医要一些下三滥的药强喂给他,以逞自己的兽欲咧。

  不行不行,她得出去外头透透气!

  “公主,您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在外头绣花隔间守夜假寐的小管被惊动了,随手拿了件披风为她披上。“都三更了,您该好好歇息了。”

  “我要出去散散心。”晕黄的灯光下,她心不在焉地口紧了披风绣口,挥了挥手。

  “对了,你们都不准跟着我,听见没有?”

  “公主,不行啊,夜都这么深了,您自己一个会有危险的——”

  “在这皇宫里,谁敢找本公主的麻烦?”她没好气地睨了小管一眼。

  “呃——”也对。

  “都不准跟来,否则我喀嚓你们,听见没?”

  “……听见了。”

  宝娇满意地拎了柄宫纱灯笼,自顾自往外走。

  透气兼赏月去了,瞧她多有气质、多有意境啊……

  皇宫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反而是所有值夜班守卫的皇家护卫一见到公主的影儿,连忙躲进花丛树影里,谁都不想撞见她。

  宝娇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凭借宫灯晕亮,就着天上月光,在御花园里晃来晃去。

  夜凉如水,谧静沁心。

  她骚动难安的心思总算得到了舒缓和安静,只不过脚下却自有意识,定着走着,就走到了燕戈居住的披星戴月小苑门外。

  “这么晚了,他应该睡了吧?”她喃喃自语,眼里掩不住满满的依恋,忍不住在月洞门口张望。

  咦?

  她还以为自己花了眼,不然亭子里怎么会坐着个身形高大,眼熟得超像他的男子?

  而且还在叹气,叹气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熟悉……

  “燕戈?”她不禁又惊又喜,顾不得“半夜相会”恰不恰当,便猴急地奔了过去。“你也还没睡啊?”

  天赐良机!

  这真是她动手……呃,是和他联络感情的大好机会呀!

  “公主?”燕戈回过头来,震惊地瞪着她,猛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真是有缘。”她咧着大大的笑脸。“你气消了没有?你还在生气吗?别生气啦,下次,我保证不会再这样捉弄你了,好不好?”

  他嘴角微微抽搐。是啊,还真有缘……

  而且这样大刺刺地问他是不是还在生气?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的废话。

  “公主,”想起被她耍得团团转的事,燕戈还是有些余揾未消,脸色一冷。

  “夜已深了,还请公主速速回去就寝吧。”

  “我还不想睡。”她笑嘻嘻道。

  他冷冷挑眉,“可是男女有别,公主清誉——”

  “你觉得我会在乎吗?”她好笑。

  “也对。”他揉了揉眉心,强忍懊恼。

  如果她是那种听得见别人说什么,会在意别人眼光的女子,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令人气煞的蛮横之举来?

  宝娇见他又气又恼,又莫可奈何的神情,不禁噗地笑了出来。

  “好啦,别再愁眉苦脸的了,瞧,今晚月色这么美,你方才一个人坐这里,不就是图这轮皎洁美丽的满月吗?”她不请自坐,对着他笑。

  “好啦好啦,有我陪也不错呀,两个人赏月总比一个人赏月有伴嘛!”

  燕戈怔怔地凝视着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够自我感觉良好到这么理直气壮?

  但也许是今晚月色太美,夜色太温柔,她的笑容看起来又那么率真灿烂,他的心暮然一动,不知不觉用与众不同的眼光看着她。

  她虽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既任性又刁蛮,可是她想什么就直说什么,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也没什么心眼,有时候某些举动、某些念头又天真傻气得紧……

  打呀!打呀!打死那个死胖子——

  吕布好厉害哦……对!就这样戳他!刺他!给那个死胖子好看——

  喂,那个谁谁谁……貂蝉,你干嘛靠本公主的吕布那么近?想乘机乱吃豆腐啊?你可是有夫之妇耶!

  其实想想,有时候的她还挺可爱的。

  他想起日前被她严重干扰的那场戏,嘴角不自觉微微往上扬。说到底,她也不过就是个被养在深宫之中,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有时候也该为别人着想。

  “对了,你肚子饿不饿?”坐在他身旁,一脸甜蜜赏月的宝娇突然回过头,笑吟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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