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再受伤!」她愿意分享他的一切,不可以只有好的才想到她,遇上坏的就要将她排除在外,但……不代表她乐见他经常受伤!
「我尽量。」尉迟义干笑,他无法保证半点小伤都不会再受,不过,从今以后,他会更照顾好自己,以前那种硬拚不要命的好斗一定要收敛,不要自己伤了身体,更连累她伤了心。
为了她,他要保护自己,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尉迟义」,就是她这个不贪心的女孩最希望得到的礼物,同理,他也会要求她要顾好她自己,不许伤了摔了跌了撞了。
当某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而想要活得更长、走得更久、相知相伴更多的光阴,那另一个人的重要,已经无可取代。
沈璎珞之于他,便是如此。
「一想起你会伤心流泪,我就不想受伤了。」这是尉迟义心里的实话。忱璎珞泪中带笑,轻轻颔首,他的答案,像最香醇的酒,教她迷醉。「而且,还有孩子呀。」尉迟义曲膝半跪,耳朵贴在她腹间,以为这样就可以听见孩子叫爹。
沈璎珞抚摸尉迟义的短发,笑着:「是男孩哦。」
「你怎么知道?」他困惑觎她,她此时温柔的神情,触摸他头发的轻缓手劲,令他压根忘了自己胸腹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她就像一帖舒缓疼痛的解药,用浅浅笑容,成功止痛。
「我梦见的。」
哦,预知梦。
「可惜……我比较想要女儿……」尉迟义咕哝:「下一胎补一个女儿给我,好不好?」
「这事儿我怎能作主呢?」沈璎珞对于他孩子气的说词感到好笑:「是男是女都好,我只求他身体健康平安。」
「也是啦。」他附和,说完,又小声补一句含糊嘟嚷:「但女儿比较好……」
尾声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尉迟义突地弹坐而起,正浸淫于好梦的沈璎珞连带被他吵醒,眯着惺忪可爱的水眸,询问他发生何事,柔萸也随即轻攀在他颊边,以为他作了恶梦。
「璎珞,我忘掉一件很重要的事!」尉迟义紧张地握住她的双肩。
「什么?」
「我们要先成亲呀!」
「成亲?」
「我竟然给忘了!好在你爹提醒我,我把顺序弄错了!」
沈璎珞听得困惑,更加担心地抚摸他的额心:「尉迟,你睡胡涂了吗?我爹?我爹早已……」
「我知道他已经挂掉了,我刚刚梦见他,还有我娘,两个老人家坐在河的彼岸泡茶,一人一句数落我,你爹逼问我,是不是想玩弄他的宝贝爱女,否则为何不赶快给你名分,我娘也在一旁帮腔,说她不记得自己教养出一只不负责任的畜生,我才想到,我忘了要先跟你成亲……」他挠着脸,笑得腼眺,粗枝大叶的他,已经视两人为夫妻,加上彼此双方上无高堂作主,便真的给忽略了。那怎么可以呢?他不能让沈璎珞没名没分跟了他!
「我尚在守孝,婚嫁都不应该……」
「你爹说,那种小事,别在意它,你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这句话,确确实实是她爹在梦里说的,不是他尉迟义胡诌!
尉迟义言之凿凿,沈璎珞又是一个相信梦境不单纯是梦境的姑娘,所以她没有任何怀疑,反而心窝暖热,轻声问:「我爹……看起来好吗?我一直没能去他坟上烧香祭拜,他在那边,冥钱够不够用?」她的爹亲从逝世至今,不曾入过她的梦,没告诉过她,他缺了什么。
「他看起来挺好的呀,福福泰泰,穿着富贾最爱的蓝裯长袍,吼起人来中气十足。」被一只鬼吼着「你胆敢戏弄我家璎珞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听起来还满毛的。
「那就好。」沈璎珞宽心一笑。
「璎珞。」尉迟义牵着她的手,她轻轻抬眸凝望他,他嗓音虽沉,却悦耳:「我们成亲吧,好不好?」
「好。」她温顺颔首,笑得好可爱。于是,尉迟义隔天一大早就找上严尽欢,要求在严家里办一场简单婚宴。
「成亲?」严尽欢娇美脸上凝结一片冰霜,唇角扯了扯动,却不像在笑,双眼冷冷瞟他:「姓沈的烧了我家仓库和几百坛好酒,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娶他妹妹?姓尉迟的,你的胳臂是被谁给拗断了,全往外弯啦?」
「沈启业做的事,与璎珞何干?!你将罪名扣在璎珞头上不公平!」尉迟义拍桌吠着。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呀!为什么我要对她公平?我就是不高兴对她公平怎样?」严尽欢纤掌落在桌面上,比尉迟义更响。
「沈启业人早就逃了,他趁着众人去救火,从后门溜走,是你说不用去追他回来,你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这代表着你不想和他计较火烧仓库的事,为什么现在放走了元凶不捉,反倒欺负起无辜旁人?!」而且这个元凶还差点害死璎珞,他尉迟义巴不得逮回沈启业,狠狠揍他几拳,偏偏严尽欢没有下达命令,而沈璎珞也替她大哥说话,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兄长是存心想杀她,她脑后的伤,是他一时失控,仓库的大火,仅是窖里油灯不小心被打翻,才会燃烧起来,她一直坚持着这个说法。
「我、高、兴。」
严尽欢的理由,教人无法反驳,她向来总是如此,开心时做一套,不开心时又是另外一套。现在情况相当明显,严尽欢今日凤心大不悦,虽然她嘴里说「我高兴」,实际上心情一整个不爽,向她提及任何事都绝对会被打回票。今日不行,明日总行了吧?母狮子隔了一天,也该变成娇生惯养的白毛猫!
并没有。
母狮子依旧是母狮子,依旧亮着爪子在胡乱耙人。
「成亲?你烦不烦呀?一直问一直问一直问,不行啦!」隔了一天,严尽欢的嘴脸完全没有变和蔼可亲。
明日不行,后日行了没?
「姓尉迟的,你再提这事儿一次,就别怪我对你、对她不客气啰!」严尽欢甚至摇狠话,姿态像只被踩着尾巴的母狮子,高扬着下巴走人。
「你!」尉迟义想顶撞她,被夏侯武威斓下。
「你晚膳时再问她一遍。」夏侯武威在尉迟义耳边低语。
「晚膳!」问又会有哈差别呀呀呀呀? —— 正要这么问的尉迟义立刻噤声,他听懂夏侯武威的意思了,有人要为了他与璎珞的亲事,利用晚膳前这段时间,亲自去讨好情绪欠佳的母狮子,顺着她的软毛摸,将她安抚得服服贴贴、安抚得快快恢复成那位好商量的严府小当家!
尉迟义好感动,给夏侯武威一记大大熊抱。「武威……你真是个好兄弟,严家有你,实在是太好了!要是没有你,大家要怎么过好日子呀呀呀呀呀……」
「再啰唆我就不帮你。」夏侯武威冷眸瞪他。
「好好好不啰唆!不啰唆!」尉迟义作势缝上嘴,缝了一半,赶快补充:「武威你快去呀,我的幸福就靠你了!」催促完毕,也把另一半没缝好的嘴缝上。
「唉,真不想用这种方式达成目的……」夏侯武威低声自喃。若非为了兄弟,谁想卖身呐……
夏侯武威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当天晚膳,不等尉迟义挑战第四回,眉目佣懒且双腮粉嫩的严尽欢主动提及婚事。
「义哥呀,你和沈璎珞的婚事也该办一办,硬是拖着,拖到肚子藏不住,穿起嫁裳不好看。你动作慢吞吞的,还不去找个好日子,在练武场里架起棚子,摆个十来桌,自家人请一请,让沈璎珞光明正大成为尉迟夫人吧。」
到底是谁害婚事硬是拖着呀!是你吧!是你吧?
尉迟义以最快速度看日子、打点婚宴事宜,众人倾力帮忙,即便他挑了一个短短十几天后便到来的绝佳好日子,同样可以办得热热闹闹,毫不含糊马虎。
沈璎珞没有穿着大红嫁裳,反以粉嫩似樱的纱裳代替,毕竟她顾忌服丧带孝,不适宜身着喜裳,在严家百无禁忌,少掉凤冠霞帐,亦无损婚宴的喜悦。她长发绾起,簪着一朵与衣裳同色绸缎扎成的仿制牡丹,除了耳上戴着一对银丝耳坠之外,没有其余饰物,粉颊轻扑淡淡胭脂,无须浓妆艳抹,她的幸福笑靥已足以教她成为最美的新嫁娘。
高堂之上,安置着沈璎珞爹亲的牌位,要他亲眼看着女儿出嫁,尉迟义并未替他娘亲设牌位,她过世时,他年纪尚稚,一些繁文褥节哪里会懂,能凑出银两替她安葬就已经很孝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虽没有牌位在场,他想,她应该还是能看到,等孙子出世,他会带着妻儿,一块儿去坟上祭拜娘亲。
婚宴结束的那天夜里,尉迟义与沈璎珞作了同一个梦。
白花绽放的彼岸,她的爹,与他的娘,堆满笑容,欣慰望着他们小夫妻俩。
醒来时,尉迟义突发奇想:「我觉得可以帮你爹和我娘办一场冥婚。」
看那两老同进同出,悠悠闲闲一块儿喝茶一块儿骂儿子女婿,挺配的呀,干脆来个亲上加亲好了,反正他短命的正牌亲爹早不知投胎到哪户人家去当小娃娃了吧,不会在意自己妻子再嫁才对。
「胡说什么呀?当心晚上爹娘连袂入你梦中,又数落你一顿。」沈璎珞笑着轻斥。
「入梦了正好,我问他们有没有兴趣当黄泉老夫妻。」哈哈。
「贫嘴。」沈璎珞作势轻拍他的脸颊,当然没真的下重手,尉迟义将她勾进怀里,厚嘴精准地在她唇上印吻,再习惯性把耳朵贴在她腹间,她微微隆起的肚子还不太明显,他最爱用这姿态听着胎动,孩子尚不会踢蹬手脚,他的好听觉却彷佛能清晰听见孩子的每一分动静。
沈璎珞喜欢这般的宁静亲昵,她体内孕育着两人的孩子,他展臂,抱住了她,也抱住未出世的孩子,偶尔,他会和孩子说着话,行为举止看起来何止「傻气」两字足以形容,偏偏总能教她动容,他最常说的便是「你娘很辛苦,你少做些怪,别害你娘吐得这么严重」,她细心梳顺着他的短发,听他对孩子说的每字每句。
「……先来个儿子,再生个女儿,哥哥保护妹妹也不赖,儿子要叫尉迟勇,女儿要叫尉迟玲玲。」尉迟义又开始做着美丽的远景幻想,每隔几天他都会发作一次,好似将她的肚子当成许愿池,以为常常抱着它说话,就能美梦成真。
沈璎珞抿唇微笑。
有个秘密,她没告诉尉迟义。
她作过一个梦。
梦里,两个调皮无比的小男孩,被他追着教训,而她坐在一旁,面露幸福地为夫君儿子缝补衣裤。
梦里,没有女儿哦。
嗯……还是继续保密好了。
有时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