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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里圈外 page 9 作者:楚云暮

  说来可笑,毕业后维系两人继续这种尴尬关系的,却是强薇。她一直以为佟离最看重纪莫,为了表现她的风度,她时常会叫佟离把纪莫叫出来,有时候她甚至亲自出马,吃个饭,唱唱K,再加上她自己的闺中密友林月容,来一场“四人行”,并乐此不疲。她认为这样做,佟离会觉得她识大体,而更加爱她,事实上这个时候佟离的确会对她百般呵护,好的象蜜里调油一般,惟恐旁人不起鸡皮疙瘩。林月容就曾经抱怨道:“拜托!你们要缠绵也看个地点好不好?佟离,你故意的是不是!我和纪莫都是孤家寡人,经的起你这样闹?”

  佟离就痞子一样地坏笑:“那你找纪莫咯,刚好凑成两对!不过友情提醒,他可会玩了,你小心被他提捏着放在手心玩怎么死都不知道!”

  林月容尖叫一声:“佟离!你这嘴巴怎么这么贱!”

  “我实话实说!和他那么久的朋友他什么手段我没见过!”佟离半真半假地讽刺道,“这小子道行深着呢。”

  纪莫只是淡淡地转开了头,唇边漾开一抹冰冷的苦笑。

  后来林月容有了自己的男友,这种折磨人的“约会”才逐渐少了,佟离和纪莫两个人的学校离的又远,渐渐地也没怎么见面了。

  这时候,纪莫认识了叶维盛——正是他,带他进了那个他从前从没想过见过的圈子,光怪陆离,却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叶维盛是他的大学同学,不是一个寝室的,刚见面的时候,纪莫怎么也想不到他——那个干净阳光的男孩居然会和自己一样,是一个GAY。

  和他走到一起,其实完全是巧合。

  第十章

  纪莫的旅游管理系应该算是他们那个学校里比较热门的专业了,而且考进来的大部分是女生,男生算是濒危动物,可一个个不是脸被刨刀刨平了就是崎岖地象九寨沟的路,偏偏还个个以为自己是情剩,坚决贯彻他们念大学的初衷:泡MM谈恋爱擦枪走火就做爱。一片风花雪月中,有两个长的最清楚的男生偏偏没有女朋友,自然而然地被人拿来评头论足地议论比较。

  叶维盛为人开朗,到哪都能个人打成一片,脸笑的跟朵花似的,而纪莫则是从来都冷冷淡淡,倒也不是他心高气傲,只是心态如此,明明是个刚过十八的少年,却偏偏沉默寡言讳莫如深的样子,倒也迷倒了一大票的女生。久而久之,虽然和纪莫不是一个寝室,平日也不大说话,叶维盛倒是暗暗注意上了他。

  纪莫是一无所知的,他象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平常住在宿舍,周末就回家,两点一线规律地不象个大学生,有空的时候就是一个人闷起来看书。当然那时候,在强薇的“执着”之下,他有时还是会出去和佟离他们见面,只是表面的和乐谈笑之后,纪莫回到学校,面对空荡荡的寝室,总会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不能和佟离撕破脸,看着他甚至是蓄意地在他面前和强薇调笑,他只能神色如常地坐在那里,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那天,还是他们四个一起出来吃饭,据说佟离第一次出去打工领了钱要请客。佟离其实不缺钱,他爸每个月给他近千的生活费,那时候已经算很高的了,可佟离喜欢宠着人,以前就常带纪莫吃喝玩乐,现在对强薇也是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又觉得自己大了不想再向老爸要太多钱,就自己去打工,反正他那个学校课也少的要死。

  林月容那天突然有事没来,纪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佟离从走进来就一直牵着强薇的手,坐下来叫了单,佟离还是没放开强薇,甚至还攥着她的手放在桌子上,强薇有些脸红,她向来皮薄,佟离却炫耀似的不肯放手。纪莫看到强薇的手指上带着一个小而精致的铂金戒指,心里还是微微地抽了一下,勉强坐了一会,只听得佟离不住地和强薇讲一些他们在一起时的事,弄的强薇都不好意思,轻捶他一下:“和纪莫那么久没见面了,你也不和他多聊聊,咱们不是一两天就见个面么,哪那么多话你。”佟离还是一脸甜蜜:“我没话和他说啊。”

  纪莫低着头,心里有些酸有些涩,或许是习惯了,竟没觉得痛。可笑自己还强撑着和他们搅和在一起,究竟有何意义?!

  他想,佟离或许是一直在恨着他的,恨他的拒绝恨他的无情。终于他慢慢地站起来,假意说自己有事就不打扰他们夫妻恩爱了。强薇还吃惊道:“怎么刚坐下就走,和月容一个样——该不是也有‘朋友’了吧?”纪莫勉强笑道:“有的话一定带来给嫂子看。”

  佟离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只顾着吃饭,随口喊了一句:“行啊,再见啊。”

  纪莫从容淡定地转过身去,竭力不让自己象着落荒而逃的样子。

  佟离慢慢地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强薇推他:“怎么了,又发呆。”他回过神来,不在乎地一笑:“没事,咱吃饭。”

  他的确是在报复他,他怎么可以不要他,他怎么可以在离开他之后还象没事一样和他谈笑风生,他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在乎他?佟离恨恨地扒了几口饭,没由来地痛恨自己。

  回去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纪莫没吃晚饭却也不觉得饿,愣头愣脑地冲进一家PUB就要了一扎啤酒,想想不过瘾,又改叫了一杯伏尔加,刚下口没有什么感觉,他气的直骂娘,他妈的洋酒就是骗钱,他现在只不过是想大醉一场,连这个都做不到吗?!人要清醒干什么,糊里糊涂醉生梦死是不是就能轻松一点好过一点!他只是想忘了佟离啊——即使是在醉梦之中!

  但他很快就体验到中国的关税不是白高的,出去的时候他已经觉得酒精冲脑,脚步不稳,好不容易摸回学校,他一个踉跄就要摔个狗吃屎。他撑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摸回去,头象炸开一样地沉重,视线都开始模糊,早知道别叫那个洋酒了——他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辈子,怎么都尽在做这些自己为难自己的事?!前面突然有个人挡住了去路,纪莫想叫他不想看人死在眼前就让开,可一开口,就忽然吐了个昏天暗地。

  纪莫蹲在路边,呕的恨不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直到呕不出东西只能呕着黄水,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整个人都快要被活生生地撕裂了!一瓶矿泉水递过来:“漱漱口吧,你喝的太多了。”纪莫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干呕,眼前人有些眼熟,他却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叶维盛一直等他不再连连干呕了,才让他喝了点水,又拿纸巾替他擦干净了,他才发现,原来人前冷静自若的纪莫,醉酒后竟那么脆弱。

  “回去吧。我扶你。”他柔声说。谁知纪莫一把推开他,直着眼睛说:“我不用你好一阵歹一阵地玩我,我知道你恨我!佟离!我们别再扯下去了!”叶维盛听着有些诧异,又道:“纪莫?你醉糊涂了吧?”

  “我没糊涂!”纪莫仍然瞪着眼睛看他,却突然,在刹那间泪水喷涌而出,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悲愤终于爆发,“没糊涂才会想和你断了个干净,你懂不懂!强薇,强薇——我永远也比不上她!我输了,我真的认输了……”

  晚上这人虽少,但还是有不少人诧异地看了过来,维盛想来拉他,纪莫却扭着身子挣开,维盛见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就拦腰抱住他往宿舍拖,途中纪莫一直在呓语着挣扎,一面流泪,却扭不过维盛的力气,后来也放弃了,任他连拖带抱地拉进宿舍,直到他颓然地倒在床上的时候,还喃喃地念着那一句“阿离……”

  维盛甩甩手,慢慢地直起身子,这么一折腾去了他半条的命啊。纪莫同宿舍的人凑过来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维盛顿了顿:“喝多了,没事。”他扭头看着纪莫脸上未干的泪痕,轻轻地问道:“……阿离是谁?”

  ***

  第二天纪莫根本起不了床,头象被锯开了再重新缝好似的疼,中午时候舍友替他打包了午饭,又丢过来一包药:“吃饭后半小时吃下去。”

  “这是什么?”纪莫接过药。

  “维盛叫我带给你的,他说是什么专治宿醉头疼的药。”

  “他干吗给我这个?”

  “嘿!你这小子没良心!他特地跑去买的啦!昨天要不是他你估计就死校门口了。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纪莫隐隐约约记起了一些残片,随即一惊,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心里惴惴不安地。

  接着几天,纪莫都在躲维盛,好在平常两人没怎么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维盛仍象平常一样地和别人打闹,纪莫放下心来,想就是听到了,维盛只怕也猜不出什么不对来,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那时候大学里的独立浴室还没普及,宿舍每层倒都有一个公共浴室,也不会太挤,现在又是冬天,男生们多半是“月月舒”,纪莫就不行,他每天都要洗澡,少一天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从高三那次的走火之后,他就养成这个习惯。他低头摆弄了一下毫无生气的小弟弟,那里慢慢地肿胀起来,他在莲蓬头下任水流冲刷着自己,温暖的热水滑过身躯,润腻地按摩抚慰着他的下体,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慢慢地伸手握住,轻轻地圈套起来,伴随着一声声低沉地呻吟,他昂起头——就在这个时候门砰地一声被打开,纪莫吓了大跳,反射性地把手背到身后,那里顿时软了下来,他抬眼看去,蒸腾的热气中隐约而现的人影,不正是叶维盛么?他紧张地关掉水流退到一边,开始穿衣服,一边还偷偷地拿眼瞟他——在他面前,纪莫总有些伪装被剥光的感觉。

  维盛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碰见纪莫,愣了一下,又看见纪莫戒备的神情,心里更有些肯定自己的猜测了,他倒也不急,把脸盆毛巾放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纪莫受不了他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目光,匆匆地收拾好东西就从他身边走过。

  “纪莫。”维盛突然叫了一声,纪莫差点跳起来:“干,干吗?”

  维盛笑了,笑的那么灿烂,他觉得纪莫很可爱,他不想再藏下去了:“纪莫,你是吧?”

  “是什么?”纪莫突然口干舌燥。

  “同志。”维盛轻声地说,“我也是。”

  纪莫愣住,死也想不到是这么个结果。

  他想摇头想否认想继续自己虚伪的假象,可看着维盛,他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

  那之后,纪莫和维盛就突然要好了起来,吃饭上课什么的也常在一起,或许在潜意识中,纪莫自己也想找个和自己一样的同伴吧——这一路行来,他已经身心俱疲。他就是弄不明白,为什么维盛可以那么的阳光快乐,他知道维盛以前也是有恋人的,他难道不会眷念他吗?

  纪莫有一次就这样问维盛,维盛怔了一下,笑道:“以前的恋人?我没有恋人,我只有男朋友,有很多。”

  纪莫奇怪地看他一眼:“……那他们现在呢?不想再找他们?”这个们字他加的有些奇怪,他一直认为爱情是一对一的事,容不得半点杂质。

  维盛扯了扯嘴角,慢慢地拨弄着纪莫柔软的额发:“他们现在……都结婚了。”

  “都结婚了?!”纪莫瞪着眼睛,既然是他的“男朋友”,那应该也爱男人啊,怎么会结婚?

  “对,结婚。不到结婚他们也不舍得说拜拜啊。”维盛还在笑,却有了些悲凉的意味,“以前和我玩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这样。那时候我才16岁知道个屁啊!傻傻地跟着他混,‘玩’了一年,他告诉我要结婚了,还好心地给我找下一个伴。后来和我‘玩’过的人,一个个都结婚了。”

  纪莫不说话了。

  维盛转而正色看着纪莫:“咱们这种人,别谈什么真正的感情——比如你那个佟离,其实他没有错,是你自己太执着了。”

  纪莫不说话了,佟离是他心里的毒瘤,挖不去留不得,只能承受这噬心的痛。若人人都能旁观者清,世间还会有那么多恩怨情仇?

  维盛见他这般落寞,又不忍心了,纪莫就是凡事太认真,才闹的如此下场,而他,又何尝不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的背叛,才有了今天的满不在乎?幸与不幸,只有天知道。他想换个话题,就和他说了些圈子里的趣事,纪莫虽早熟,却是从没接触过这些人的——除了一年前在公园里的那个中年人。

  维盛说到1,0,攻受的时候,纪莫迟疑地问:“什么是1,0?”

  “你不知道?”维盛笑着拍拍他的脑门,在桌上比画了这两个数字,“懂了没?”

  纪莫摇头,维盛想了想,先画一个0,又画了一个1从中贯穿而过:“这样懂了没?”

  纪莫这才反应过来,他以前在书上也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个还有这么个专门又“形象”的叫法,脸有些红,又不愿意被维盛看扁了,就反唇相讥道:“那你是1还是0啊?”

  维盛一愣,旋及坏笑道:“这个啊,咱们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

  纪莫无疑是很感激维盛的,他象一个兄长,陪他熬过了刚离开佟离的那段黑暗日子,他慢慢地也变的开朗了一些,维盛还带他去一些比较出名的GAY吧,带他见识了这个圈子里形形色色的人,纪莫算是大开眼界,他从没想过就在他身边有那么多一样的人,他们白天艰苦地维持着道貌岸然的假象,惟有在夜晚,在这个特定的地方,才能肆意地放纵着骨子里的那被压抑的天性。这个圈子里到处都是背德的诱惑,淫荡邪恶却又光明正大。

  眼前一个穿着透明紧身上衣的男人走了过去,脸上画着夸张的妆,睫毛上的亮粉差点让纪莫连打几个喷嚏。等人走远了,纪莫诧异地问:“他怎么……怎么这么娘?”

  维盛喝了口威士忌:“这叫‘妹妹’,多的是呢,习惯就好。”又不怀好意地看了纪莫一眼,“你这样的叫‘弟弟’,在这圈子里更受欢迎呢!”

  “什么是‘弟弟’?”

  “象你这样看着一点不女态却又偏喜欢男人的就是‘弟弟’。”

  纪莫刚想再说什么,只觉得屁股突然被人摸了一把,刚才那个“妹妹”又折回来,蹭着他说:“小帅哥,今晚有伴了么?”

  维盛放下酒杯,将纪莫拉进自己怀里,笑道:“别夺人所好啊!NACY!”看来是个熟识的,那个“NACY”噘着嘴横了维盛一眼:“呸,就你手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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