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胡思乱想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她差点就撞上他的背。
原来是到家了。
打开大门,让她先进屋里,他则跟在她身后,瞥见搁在客厅的行李,一把提起,轻点她的肩头,示意她跟着他走进一间卧房。
“以后这是你的房间,可能要稍微整理一下。”毕竟只有他一个人住,不可能会使用到另一间房间,“你等我睡醒,再来整理。”
王晓玟才要开口,客厅的电话铃声让常东谦微皱眉头。
“下次我要把电话插头拔掉!”
王晓玟笑着看他走出房间,去接电话。
来到客厅,接起电话,常东谦劈头就很不客气的说:“喂!找谁?”
“是我,怎么把手机关了?”是白昭南。
常东谦随兴的点燃一根烟,坐在沙发上,预计王晓玟不会这么快出来,他能好好享受吞云吐雾的快感。
“你打来得正是时候,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朋友当这么久,你第一次求我,说吧!”
“摆平英楠。”
“什……什么?”
“当作晓玟住在我这里的代价。”常东谦压低声音,直盯着房门,“阻隔英楠找上我,对你而言,比吃饭还容易。”
“从未见你躲过谁,区区一个英楠,对你的杀伤力有这么大吗?”
“要不要随你!”瞥见王晓玟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立即捻熄烟,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刚刚带小可爱去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谈心,浪漫极了。”
听见他这么唤她,王晓玟的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等等,你刚刚带晓玟去哪里?你可不要对她乱来呀!”白昭南着急的说。
常东谦得意的挂断电话,相信白昭南会照他的话去做。
“是哥哥打电话来吗?”王晓玟问。
“我威胁他,我要吃了你。”
王晓玟面露羞涩,低垂着头。
揉揉太阳穴,他把电视遥控器交到她手上,“我去睡一下,你无聊就看电视,房间等我醒来之后再整理。”
“好。”
轻拍了下她的头顶,常东谦走入房里,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章
三天没合眼就是这种下场,连睡觉都会梦见白昭南露出百般算计他的可恨笑容,吓得常东谦赶紧醒来,喘了口气,烦躁的爬梳头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香烟与打火机,在点燃香烟的刹那间,似乎想到什么,倏地跳下床。
厚,他差点就忘记家里还有个小妹妹。
看了眼时钟,他才睡了五个小时,一定是恶梦把他的睡意全吓走了。
常东谦步出房间,来到客厅,却看见王晓玟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想起自己倏地跳下床的紧张举动,他不由得轻笑出声,转身折回房间里,取出小毯子,再走出来,轻轻的盖在她身上,心里嘀咕着,这种冷天气,睡在沙发上不怕着凉吗?
见她睡得如此安稳,常东谦松了口气,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不禁自嘲,怎么了?难不成真的被八年前那纯真的笑容收买了?
她是白昭南的妹妹,暂时托他照顾,很难想像“监守自盗”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白昭南那抹笑意,他真的是连想都不敢想,话题又绕回来,他还真忘不掉八年前那纯真的笑容,那是只属于他的。
睡得迷迷糊糊,梦见不如意的事而惊醒过来的王晓玟,身子明显的震了一下,张大双眼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她还是害怕的。
见她也被恶梦吓醒,常东谦坐到她身旁,大掌温柔的抚摸她的头顶,“怎么了?是是是作恶梦了?”
王晓玟双眸圆睁,忆起在她作恶梦时,也有人这样关怀她,在她受到惊吓时,温厚的大掌总会抚揉她的头顶,如同此刻,但这熟悉的动作不再是那双手,因为父亲已经过世,这温厚的大掌是另一个男人的。
“怎么了?”
强忍悲伤,她注意到身上的小毯子,脸色微窘,闪过一丝尴尬,连忙坐起身,“对不起,我睡着了。”
“没关系,我也曾经在沙发上睡着,比床上还温暖。”知道她肯定是想起过世的父亲,他体谅她的哀恸,嗓音不自觉的变得温柔,“饿了吗?想吃什么?”
王晓玟摇摇头,表示吃不下。
他不想被误认为是怪叔叔,只是想多给她一点关心,也知道她正想着另一件事,因此藉着转移话题,企图让气氛活跃些。
“客厅给人的感觉很阴暗,是吧?”
王晓玟不语,默认了。
“我太忙了,没时间布置,以后由你来打理。”
她仍沉溺在父亲过世的哀伤中,没回应他的话。
不喜欢她这般忧愁,常东谦握住她的双肩,强迫她与他面对面,惊吓的挣扎与不满也全在他的算计之内。一番拉扯,王晓玟知道再反抗也是徒劳无功,倔强的眼眸和微鼓的腮帮子显示她非常气恼。
她终于正视他了,常东谦松开她的双肩,逗趣的挤压她的双颊,“小可爱,我对你那么好,你干嘛对我那么冷淡?”
王晓玟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又无法推开他可恶的双手,连说话都变得口齿不清,“我……才没……放开你的手啦!”
他偏不放,凑近她的脸,一脸笑意,“你这样好可爱。”
这个男人!哥哥怎么会认识这种人?气死她了。
“外面那么冷,我们叫披萨来吃好不好?”他的语气不再戏谑,反倒隐含请求的意味,“就算你不饿,陪我吃一餐,你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王晓玟活像是一只凸眼金鱼,万般气恼的看穿他眼眸里那捉弄的笑意,与逐渐凑近的俊脸,连忙点头答应。
常东谦满意的放开她的小脸,拿起手机,拨打外送专线,眼角瞥见她缩在一旁揉着自己的双颊,担心他刚才的力道是否弄痛了她,在挂断手机后,温柔的捧起她的下颚,缓缓的端详。
“我刚刚是不是弄痛你了?”
王晓玟往后一缩。
他赶紧制住她,这次少了戏谑,多了温柔。
确定自己没弄伤她,他才放心,感性的说:“你除了阿南,恐怕没有任何亲人了是吧?”
气恼的眼眸顿时暗淡无光,她不喜欢这个话题。
“喂,小可爱,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亲人,我会照顾你的。”
她微微怔住,不明了他这句话真正的含意。
“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人,既然阿南安排你住在我这里,就当作是度假,陪我好了。”见她又处于神游状态,常东谦又强迫性的捧住她的脸,与他正视,不允许她忽视他的存在,“我刚才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
她满脸幽怨,屈服的点头。
常东谦轻拍她的小脸。“这样才乖。”
这时,门铃响起,王晓玟才得以逃脱他的魔掌。在他起身开门,与外送人员交谈时,她缩到沙发里,揉着自己的双颊,讨厌他这样捉弄她。待他转身,她急忙放下双手,怕他又假借关心,在她脸上东摸西摸。
常东谦假装没瞧见她刚才的举动,拿着披萨,冲着她微笑。
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到,王晓玟正襟危坐。他看似优闲的举动,却让她产生莫名的害怕,就连他拿披萨给她,她都想躲开。
“吃吧!”
王晓玟怯怯的接过披萨,深怕不接受,他又将伸出魔掌。
见她咬下第一口,他才拿起另一块披萨,正要咬下去,胸前传来些微震动,他认命的放下披萨,转而接听手机。
“喂!我今天放假,别来吵我。”
本来没什么胃口的王晓玟在第一块披萨下肚后,又拿了一块,缩回沙发里闷闷的咬着,活像受委屈的小媳妇。
“好啦!你等我,我拿笔抄一下。”
见他专注的讲手机,并侧过身子拿笔写字,王晓玟不免好奇的探头采脑,他却无预警的将手机挂断,转过来的高大身躯差点将她撞倒在沙发上。
常东谦眼明手快的扶住她,露出好笑的表情,顺便替她找个台阶下,“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她小脸酡红,像是秘密被揭穿,在他的帮助下,重新坐正,“我可以叫你常大哥吗?”
“可以。”叫他的名字会更好。
“你真的会像我哥哥一样照顾我吗?”
“会。”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看来要让王晓玟接受他,并不是一件难事,“不过住在我这里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他拿起披萨,满足的咬下第一口。“我有门禁,晚上十点以前要回家。”
“嗯。”
“我有洁癖,不准带朋友踏进家里。”
“嗯。”
“你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王晓玟不再理他,因为他每次都爱逗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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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玟不懂他为什么总是毫不避讳的握住她的手,紧握的力道又让她抽不回,但是被温厚大掌包围的感觉,如同父亲的呵护,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握住她的手,就连哥哥也不曾。
短短几日的相处,常东谦对她的熟悉,超乎她的想像,好像他早就认识她,但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非常懊恼。
常东谦熟练的停妥车子,熄火,取出车钥匙,倾身将她颈间掉落的围巾重新围上,“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透过车窗,满脸疑惑,“这是日本料理店,看起来不便宜耶。”
“我知道,我也不喜欢来这里,这么冷的天气,我宁可待在家里抱棉被,不过有人买单,就另当别论。”言下之意就是有人请客。
怕冷的王晓玟拉紧外套才敢下车,迎着冷风,开窍似的抱怨,“常大哥,你会带我来这里,一定是为了找藉口早点离开,对不对?”
温厚的手掌包着她缩在外套里的小手,另一只手溺爱的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常东谦得意的笑说:“你真聪明。”
“可是我好冷。”
“进去就不冷了。”
踏入日本料理店,亲切的服务生立即迎上来,带领他们来到早已预约的包厢。
走在前头的王晓玟掀开布帘,迎上好几道陌生的眼光,呆愣了三秒,正要退出包厢,身后的常东谦探身确定,才又把她拉回自己身边,解除这场尴尬。
常东谦轻轻拥着王晓玟的肩膀,让她与他一同坐下,简单的介绍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称呼哥哥姊姊就好,他们可不接受你叫他们阿姨叔叔。”
王晓玟礼貌的微微一笑。
“哇!好可爱的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节制一点,不要吓到她。”常东谦的笑容里有警告的意味,制止朋友的恶作剧。
“问一下也不行。”文佳觉得没趣。
“我来拿东西,待会儿就走人。”常东谦伸手欲端起清酒,却在想起待会儿还要开车回去,改端热呼呼的味噌汤,还不忘对王晓玟说:“喝些热汤就不冷了。”
“早好了,那个客户有够难搞的!”阿威将一只黄色纸袋递到他的面前。
常东谦接过黄色纸袋,又夹了烤鳗鱼放在王晓玟面前的碗里,“尝尝看。”之后才回应阿烕的话,“难搞了吧!叫你不要接,你偏要。”
文佳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非常好奇,大声招呼道:“来嘛!吃嘛!”
喝了热汤,身体也暖和了,王晓玟拿起筷子,夹起肉片就要送入嘴里,却在半途被劫走,小手停在半空中,愣愣的看着常东谦。
“不要吃那个,很辣的。”他解释。
王晓玟憨憨的点点头,改夹另一道菜。
突然,常东谦转头,用手揉了揉眼睛。
王晓玟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直到他转回头,四目交接,奇特的眼神闪过,虽然只有一秒,但她瞧见了。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常东谦嘴角微扬,感性的问着王晓玟。
“没有。”是她看错了吗?
“不为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妹妹吗?”蓉怡饮了口啤酒,冷冷的出声。
“她叫晓玟。”常东谦一语带过,不多做解释。
彼此之间很有默契,不再追问。
“是喔!你还真带个小麻烦出来。”
嗅到一股不平静的味道,王晓玟不敢抬头,默默的吃东西。
轻笑出声,常东谦的大掌覆在她的头顶,像在呵护宝贝。“你叫她小麻烦,我叫她小可爱,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后,还是这么可爱。”
怒意在云淡风清的笑意之下,敛于无形,尴尬就此解除。
为什么他老是说这种暧昧的话?王晓玟不懂,闷闷的咀嚼,脚底怱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搔痒,吓得她赶紧把脚缩起来。
“怎么了?”
迎上常东谦关怀的眼眸,王晓玟摇摇头,不敢说出缘由,又把脚放回桌下。
常东谦的瞳眸闪过一抹深沉,看似关怀的将手搁在她的腰际,感觉她的身子一僵,手中的筷子瞬间断成两半,看不出任何怒气,仍是满脸笑意,却让坐在王晓玟另一边的男人微微愣住。
“筷子太脆弱了。”常东谦淡笑的说,从一旁取来坐垫,同时用眼神警告骚扰王晓玟的男人。“小可爱,来,桌下可能有蟑螂,把脚伸起来,坐垫让你坐。”
听到蟑螂两字,王晓玟立即把脚缩起来,听话的坐在坐垫上。
常东谦对烧烤一向没兴趣,随意吃几口便停手,与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他把注意力放在王晓玟身上,嘴角微扬,静静的凝视。
八年前白昭南牵着稚幼的她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介绍,从此再也没见过她,但是他永远忘不了年仅十岁的她对他绽放纯真的笑容,承诺就在那个时候许下。
回过神来,看见长至腰际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胸前,他伸手帮她整理好,不明白女孩子怎么有耐心留这么长的发丝。
“当心头发沾到桌上的酱料,回去就有你洗的了。”这么长的头发也不好洗吧!
文佳没有察觉到气氛微微变化,带着微醺的醉意,从包包里拿出紫色的发带,递到王晓玟的面前,“给你束发用。”
“谢谢。”王晓玟接过发带,却因过长的发丝难以整理,常东谦体贴的代劳,将她的一头长发束在一块。
一种被男人包围的气息,在她的背后逐渐蔓延,就连当事人也毫无察觉。
“你喝太多了。”阿威阻止文佳继续饮清酒。
“你管我!”文佳憨憨的笑说。
王晓玟转头望着常东谦,“这样好吗?”
尽管顾虑到开车,常东谦还是啜了一口清酒,见怪不怪的笑着安抚王晓玟,“不要紧的。”
蓉怡瞪视着王晓玟,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没想到聚餐也会出现陌生人。”
王晓玟自认没得罪在座的大哥哥大姊姊,怎么对方老是针对她?
常东谦露出嘲讽的笑,不对蓉怡的话加以反驳,反倒拿起王晓玟喝过的果汁,一饮而尽,“女朋友不算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