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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宫变小三 page 2 作者:千寻

  萧瑛伫立窗前,看着窗外漫天大雨,离开皇宫回府后,雨越下越大,倾盆大雨将树上已绽未绽的梅花打落,一地碎粉色。

  他执伞,走过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场景熟悉得让人心惊,彷佛自己曾在这样一条相似的路上走过,彷佛伞下该有一张巧笑倩兮的脸庞,彷佛那个女子该仰着头,对他做尽古怪表情,逗得他心花怒放……

  他不知道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想象,更不知道自己怎会确定,倩儿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那么那名女子是谁?是勤政殿上那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吗?

  他努力想要捕捉她的五官样貌,可任他再努力,心版间浮起的,依旧是倩儿那张脸。

  关上窗,走回桌案前,打开倩儿指的那个匣子,他轻轻拿出里头的画像,回想起他们在谷底的一年。

  他不记得自己怎会坠入山谷,不明白为什么清醒,身边会有一个女子,而那女子的脸庞,熟悉得让自己无法理解。

  看见他清醒,她的泪水扑簌簌掉不停,她哭着跪地、合掌向天,她又哭又笑,满腹激动的心情无法自抑。

  她一句句“谢天谢地,谢谢您让他清醒”、“我甘心折寿三十年,换他一世平安”……那样真诚的口气,让他明白,自己对于她,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可他想不起她是谁,想不起两人的关系,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无法言语,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的激动与哭泣。

  他的腿受伤了,胸口有一大片血渍,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涂过,伤口不再有新血渗出。

  她不在乎他的冷漠,见他醒来,便转身开始忙着,堆柴薪,烧旺了火,她潜身入水底抓鱼。

  天气很冷,虽然在谷底,四边的山壁挡住寒风,比山上要温暖许多,但毕竟是冬天,潭水还是冷得冻人。

  她从潭底下冒出来时,左右手各抓住一条硕大鲜肥的鱼,她的手脚和脸颊都冻得红通通地,但发现他在看自己,她笑得满面娇俏羞怯。

  无疑地,她是个美丽、易牵动人心的女人。

  她架起树枝烤鱼,虽然没有调味佐酱,但她的手艺很好,她细心地剥下一块块热呼呼的鱼肉喂他,他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吃饱后,她说:“我方才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个山洞,我们挪到那里去好不好?夜里要比白天冷上许多,我们需要一个温暖的窝。”

  他点点头,她便蹲在身前,负起他,走向山洞。

  一个男子被女子负在背后,若非受伤太重,着实伤人自尊,但她的笑颜化解了他的尴尬,并且让他看见她的心甘情愿。

  要多深的感情,才能让她为自己这般甘愿付出?要堆栈出多厚的恩义,才能让她在大难来时,不选择各自分飞?

  她把他放在洞口边,说:“我进去清理清理,你等我一下。”

  她是笑着走进去的,事实上,从他清醒那刻起,她就没有让笑靥离开过脸颊。

  她进去了,不多久,一声野兽咆哮传出,他心猛然一惊,知道她惊醒了冬眠的野兽。

  才想张嘴出声,就见她冲出洞口,一只黑色大公熊追着她身后跑出来,大熊出洞,看见躺在洞边的他,便转开方向朝他行来。

  他的腿受伤,无法移动,只能暗蓄掌力,等大熊接近再一举扑上,然而见他有危险,她想也不想的折回来,护在他身前。

  那样的气势,他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是个瘦弱的女子,却为他在野兽面前张开双臂,脸上无半分畏惧。

  她虽身怀武艺,可手中仅有的武器是方才杀鱼的那柄匕首,用这样的武器来面对一只冬眠中被吵醒的大熊是不够的,虽然她身形轻灵,往往可以一举刺中大熊,却也引得它兽性大发。

  在大熊的全力扑杀中,她受伤了,身上溅满鲜血,她全身力气用罄,可心底明白,自己不撑下去,他便要遭殃,她脸上的隐忍与挣扎,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终于杀死熊,却全身虚脱,再无半点力气,可她还是撑着爬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怕,没事了。”

  然后,头一歪,她昏了过去。

  这份情,他永远不会遗忘,一个女人看重他甚于自己的性命呐,他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普通。

  她这一昏,整整昏过去两个时辰,醒来时,看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又笑了,带着骄傲与满足的笑脸。

  她一跃起身,草草处理过自己的伤口后,马上回洞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她快乐得好像他们不是落难而是出门野餐,好像两人身上没有伤,而她是个快乐的新娘。

  待她将他安置在洞里后,她又笑着说:“上午那个烤鱼不错吧,我再去弄两条来。”

  第一次,他出声回应她的话。他抓住她的手,说:“不要去,你身上有伤。”

  于是,她笑得阳光灿烂。

  那个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熊肉大餐。

  隔天,她剥制熊皮,她找来野果,她还抓到一只野兔子,丰富的野餐使他们吃得很尽兴,然后他问:“你是谁?”

  知道了他失忆,她用上面那个长长的故事讲述两人之间的爱情,于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她感觉熟悉,并且确定,她对他的感情,深厚得让她心甘情愿。

  她的伤药全用在他身上了,他的伤口一天比一天好,她才敢离开他更久的时间。

  她本想寻找出谷的路,没想到却找到一间隐身在密林里的废弃石屋,虽然离潭水有点远,但床灶锅碗瓢盆样样有,屋子坚牢实密,屋后还有一道清泉,取水非难题,于是他们挪出山洞,正式搬家。

  他们夜夜躺在同一张床上,她最喜欢说着两人共处的那段时光。

  她说那个时候,他极其宠爱她,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都堆到她面前,她很开心,为的不是那些高价礼物,而是他待她的心。

  她常说:“我爱你,不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是因为你待我的真心意,这辈子除爹娘亲人,再不会有人这样待我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为他做牛做马,找到好吃的,他第一个先尝,那张熊皮子,她做的是他的衣服,他心闷,她为他唱歌跳舞,他展露笑颜,她便说自己又尝到幸福的感觉。

  她照顾他、服侍他,尽最大的心力让他感觉舒适,直到他的伤口痊愈,她叹气说:“真可惜,我再没有机会服侍你了。”

  她爱他,这种话她不吝啬一遍遍讲给他听。她说,倘若出不了山谷,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她也愿意。

  她不再欺骗他任何事情,他问她朝中局势,她一一说给他听,他很想恢复记忆,她却担心恢复记忆后,他又会让恨主宰心情,于是他握了握她的手、承诺着,经历这番生死,许多仇恨早该放下。

  他可以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真心与感情,但或许是失忆,他对她,无法产生那样的心思。

  在无人的山谷下、孤男寡女是很容易因为互相依赖而结为夫妻的,但他没有,即使她夜夜躺在他身边、趴在他胸口,用着极其挑逗的表情说:“我们当夫妻吧。”

  他也不过是微微一笑,低着头对她说:“我们还没有拜堂呢。”

  他是那样重视礼教的人吗?

  萧瑛并不清楚过去的自己,但下意识里,他不愿意躁进。

  伤好后,他到处寻找出谷的道路,心急之情溢于言表。

  那天,他回到石屋,却发现她不在,好几个时辰过后,她才回来,回来时闷闷不乐、低着眉做菜,一语不发。

  他看出端倪却不愿意逼迫她,然后犹豫了几日,她还是为了他而投降。

  她说:“我找到出谷的道路了,但我不想出去,想在这里和你待一辈子。”

  他想出去,可她那样的表情让他沉默。

  她苦笑叹气,“我知道,留下对你并不公平,在这里你只能当个山林野人,走出这里,你就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了,可那个时候,我与你……便是天差地远的身份,是云泥之别,是……”

  然后他冲动了。

  因为一年来的朝夕相处,因为她口口声声的爱情,更因为她挡在大熊身前,她重视他比自己更甚。

  他握住她的手,再次对她承诺,他说:“等我们出去后,不管我还当不当那个王爷,我都会娶你为妻,不要担心,过去的事已经过去。”

  他说得清楚明白,不管过去她对不起他多少,这一年相处,她都已经尽数将其抹去,她相信他的承诺,她笑了。

  隔天,他们出谷,他们回京,在关倩的引领下,一起回到蜀王府。

  蜀王爷生还的消息传出,皇帝勤政殿召见,来传圣旨的是宰相李同光,他激动地对萧瑛说明这一年来的朝堂变化,关倩听着他的叙述,才明白自己爱上的男人胸有丘壑,不管是勤王或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萧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他们进宫,萧瑛带上关倩,为实现自己的承诺,他请求皇帝下旨赐婚。

  可皇帝尚未允准,却闯进来一名姑娘,那姑娘与关倩容貌相似,他差点儿以为她是关倩口里的姊姊,若非她看起来比关倩年轻许多。

  她来、她走,不过简短几句话,几句让萧瑛摸不着头绪的言辞,可那双充满哀恸的眼神却深烙在他脑海里,他解释不来,为什么自己无法忘怀,为什么一想再想,似乎非要想出个子丑寅卯才肯善罢干休。

  她认识自己吗?为什么她忧郁的眼神会让自己那颗心跳得乱七八糟,为什么她那张强忍着哀愁的脸庞会让自己停不下想象?

  如果关倩没有说谎,如果过去他们之间确是誓言万千,如果她是他心底唯一的女人,为什么一个陌生女子的憔悴容颜,会在他心中一再重现?

  萧瑛再看一眼画像,上面的女子的确是关倩,闯进勤政殿的女子比画像瘦得多,她焦灼的容颜上,没有倩儿娇俏的甜美笑容。

  如果不是太爱,他怎会一张张图画不停,如果不是相思泛滥,他怎会将她珍藏入心,所以他是喜欢倩儿的、深爱倩儿的,他不该在这一点上头质疑,况且倩儿于自己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辜负,只是……

  心头上,那名陌生女子的凄然笑脸再次浮现,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第二章  情冢(1)

  贺心秧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或站或坐,满满的围了一圈。

  果果、宫晴、慕容郬、紫屏、苓秋、风喻……连小四都过来凑热闹,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好像被谁倒了千万元的债,紫屏、苓秋更是滴滴答答,眼泪掉不停。

  贺心秧目光向众人扫过两圈,拉开嘴角,竟然笑了,她说:“真可惜。”

  见她醒来,宫晴和萧霁凑上去,他们坐在床头,满脸的心疼。

  “可惜什么?”萧霁弯下身,放低了音量问,好像声音一高,她就会被音频给震碎掉。

  “可惜紫屏和苓秋不是人鱼公主,不然我就有满屋子珍珠,滴溜溜地转了。”她说着只有萧霁和宫晴才听得懂的笑话,可惜很冷,没有人表现出半分笑意。

  “没良心的小姐。”紫屏转过身,眼泪掉得更凶。

  小四看不过眼,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她,她咬了咬唇,接下。

  最好是没心没肝没肠肺,那么她的胸口就不会那么疼。没关系的,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决定放弃他,有过一次经验,这回会更驾轻就熟吧。

  她就当……就当他娶了惠平郡主,就当他们之间,没有从头来过。不知道是哪个有哲学脑袋的人说的:倘若无分,即便是有缘,最终也只会一次次错身。

  她和萧瑛就是那种合合分分、碰碰撞撞,能摩擦出火花,却烧不出一室光明的灯火。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过来看看。”宫晴好看的柳眉倒插,好像想去找谁拚命似的。

  “太医就不必了,有心理医生麻烦找两个过来。”贺心秧随口应答,话出口又想起来,这里有许多听不懂的古人甲乙丙。

  “我啊,有心事找我讲就对了。”萧霁拉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贺心秧望向果果,过完这个年,他才十二岁呢,龙椅坐没几天,那分王者气势全出笼了,那把了不起的椅子果真有强大磁场,谁到上面待几天,就会换上一副与众不同的龙相。

  “你能顶什么事啊?”贺心秧一笑,想把手抽回来。

  “我能顶的事大着呢,只要你点头,我马上把关倩流放到边疆地带,让她养羊养马,一辈子不准进京城半步。”萧霁霸气说道,硬把她的手留在自己掌心中。

  用权势压人啊?她该不该花时间检讨自己的品德教育?“然后呢?”

  “那个‘然后’还要人家教?你脑子开始退化了吗,随便想都知道,这时候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勾引、诱惑……让六皇兄再次爱上你。”

  萧霁丢开形象,口气半点不像皇帝,如果那群辅国大臣听见他这样说话,说不定会当场昏过去。

  贺心秧叹口气,年轻真好,讲什么话都可以信誓旦旦,并且认真相信,可惜两世为人,她不像果果那样年轻,不像他那样可以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如果他的心里只有关倩呢?”

  如果她于萧瑛,从来都只是影子替身呢?这……根本不必使用疑问句,那是笃定摆在眼前的事实啊。伤,真的很伤,伤透了。

  “你管他,反正我来封你做蜀王妃,你天天待在六皇兄身边,让他眼里耳里听的看的都是你,久而久之,六皇兄就会忘记关倩。”

  “听起来挺公平的,占不了他的心就占他的身,得不到就用抢的,抢不到就用偷的,偷不到就用精神折磨,总有一天,他被我逼疯,我就赢了。不错,虽然有点小流氓,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在讽刺我吗?”萧霁瞪她。

  “我很高兴,你听出来了。”贺心秧痞痞笑开。

  “告诉你,人心会变,爱情会转移,三年五年,我就不信那个关倩有多行,能够强势霸占六皇兄的心。”萧霁说得理直气壮,彷佛他真的懂得感情是怎么一回事。

  太强词夺理了吧,分明是她妄想霸占萧瑛的心,怎么会是人家强势?难怪民不与官争,何况是同皇帝争,明明理亏,还满脸的义正词严。

  贺心秧无奈地望向萧霁。“就算人心会变、爱情会转移,我仍然是一颗骄傲的苹果啊,掠夺的事不做、强求的感情不要,我只要属于自己的东西。”

  宫晴敛起眉目,她懂,苹果不是古人,她是自负的现代女性,只愿唯一、不愿代替,现代女性谁肯成为别人的替身,谁肯让自己的爱情蒙上阴影?

  不是最好的,不要;不是最专一的,不要。她们有她们不能妥协的原则与骄傲,宁缺勿滥,是现代女性的爱情观中最重要的原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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