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华叹了口气,拔出剑,正想掏出乾坤袋,谁知那女子竟然一声长啸,伸手扼住了钟华的喉咙。在快要窒息的瞬间,钟华想起了一句话,是谁说的,「女人,你最好的武器是眼泪……」
「死道士,小气鬼,快醒醒,你还没死呢?再不醒,就真死了!啊……」最后那声惨叫算是让钟华彻底清醒了。爬起来的当口,却看到那聒噪鬼和那女人在互相掐着脖子较劲。幸亏那女人刚才被桃木剑给扎了,否则那聒噪鬼哪是她对手?
钟华骂了句,差点阴沟里翻船。要是自己就这样挂了,哪有脸说自己是钟天师一二八代传人?哪里对得起爷爷?越想越气,这善心果然要不得。钟华发了个狠,从怀里掏出个钻心符,「啪」贴到了那个女鬼头上,只听一声惨叫,那女鬼松了掐住对方的手,满脸痛苦地捂住了心口。钟华利索地打开乾坤袋,想了想,还是揭掉了女鬼头上那道钻心符,一阵光闪过,那女鬼被收进了乾坤袋。钟华束起了袋口,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还要去趟城隍庙,这女鬼是要送到城隍庙受审的。
「还不来看看我?我快不行了……」听到这个声音,钟华才想起还有号人呢。忙低头去看,却见他躺在地上,一副快挂了的样子。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钟华也客气了许多,「哪里受伤了?」
「我刚才被你那破剑给碰了,我的魂要散了。啊,我是不是永世也超生不了了?啊?」
钟华稍微看了下,开了口,「别嚎了,就胳膊蹭了下!魂不是那么容易散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来救你,你就这态度?要不是我,死的可是你。你态度好歹也好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危险,要不是为了,为了……啊,啊,啊……」
听着那惊天动地的惨嚎,钟华觉地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惨叫完,那人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向大桥的一边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钟华对他的一惊一乍头痛之极,他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无奈地摇了摇头,钟华把剑和乾坤袋收了起来,点了根烟,悠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是谁说的?历史往往有惊人的相似。在路灯下,赫然又是群殴镜头……钟华把烟扔到地下踩熄了,快步走了过去,喊了一声,「别打了!」那些人抬头看是他,比人见到鬼跑地都快,「呼啦」做了鸟兽散,瞬间,只剩地下一人。
「这次又为了什么?」钟华蹲了下来,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他娘的!」那人终于爬坐了起来,恨恨地骂着。
「我好像没得罪那些人?再说了,即使我得罪了,他们也不会来找你呀?」
「你个臭道士!没两把刷子非要出来亮!刚才差点都挂了,还在这说风凉话。要不是你输了,我的钱也不会输掉。」
「你们在赌刚才那斗法?」
「我呸,还斗法?纯俩泼妇打架。你说你那剑耍地好好的,钉都钉住了,你发什么良心,你拔什么剑呀?」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说到了钟华的痛处,他有些生气。猛地站了起来。
「我当然管不着,可是我把全部的老本都押到你的身上。看没看到,刚才那么多鬼,就我一人押你胜。我多相信你呀,可你……」
「我不是胜了吗?」
「可他们说我作弊,说要不是我,你铁定输了。我给他们争,看到没有,把我打了一顿。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呀?这自从死了,就没碰到过好事。可怜我这浑身的伤……」
「唱戏呢你?接着唱,我走了!」
「臭道士,你也太没良心了。我这浑身的伤可都为了你呀。我的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抢钱都抢不到了。你要饿死我呀?你非要我变成怨鬼不是?这次,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人心不古,什么叫忘恩负义,什么叫人面兽心,什么叫……」
钟华的头又隐隐疼了起来,要说不理他吧,也有点说不过去,他毕竟救了自己;可要是理他,那就意味着必须忍受有只乌鸦在耳边唧唧歪歪,如果那样,还不给烦死了。钟华手抬了几次,想把帽子拉下来,但始终还是没放下来。
爷爷一直说他心太软,而这是抓鬼的大忌。在道士眼里,游荡在这个世界中的鬼只是个生物,而绝不能把他们当作人来看待,否则,怎么去抓呀?每个鬼留在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理由,尤其那些厉鬼更有着自己无法解开的怨念和执念。如果去听他们解释,都是血泪史,可能听吗?他们毕竟干涉了人间的生活,是带罪之身。就今晚那女鬼,可能也有着自己的执念,可是它却直接导致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受伤,能放任它吗?如果继续任它折腾,它的罪孽会越来越深,到最后肯定是永世无法超生,或者被打得魂飞魄散。在它还没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之前,把它收了,对它反而有好处。
经过了那么多事,钟华逐渐了解了爷爷所说的一些话,他的心也开始渐渐变地有些冷漠。但对于眼前的这个聒噪鬼,钟华很难把他看成只是一个生物。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这个人在钟华眼里已经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他很难狠下心来。
「别骂了!再罗嗦,相不相信我钉你?」
「你应该说『相不相信我刺你』,因为我不是吸血鬼,所以『钉』这个字是不适用我的。」
钟华翻了个白眼,刚才是谁说「钉」那个女鬼的?
「翻什么眼?有本事你刺呀,那可算帮了我大忙了。我早不想这样过下去了。不过我谅你不敢。」
钟华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他忍了又忍,说,「想要多少钱?一次性的,以后别再缠着我。」
「哟,怎么着?您老想甩手呀?我这一身伤,可不是几个钱都能打发的?我没别的要求,就跟着你了。有吃的,有住的,有点小钱花花,就行了。」
「要不要陪你睡呀?」
「啊?我可不是同性恋,你可千万别打我主意。」
钟华气极反笑,不过是冷笑,「我是同性恋,所以离我远点!」看着对方有些惊讶的眼神,钟华终于觉地出了口恶气。
那人惊讶过后,竟然乐了,「没想到道士也有同性恋,这倒希奇。不过,在道观里,都是男的,倒也方便!咦,不对,也有道姑。那个孙不二不就是女的吗?不过……这道士不比和尚,男女混杂,难保不出什么事?再说……」
「你给我住嘴!」钟华已经气地要抓狂了,猛地掏出桃木剑,喊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钉死你!」
「是『刺』……」还没等他说完,钟华已经一剑递了上去,正刺中他左胸,只听一声的惨叫,响彻云霄……
钟华一惊,忙抽出桃木剑,但那人却已经软绵绵地趴到了地上。钟华心里有些怔忪,忙蹲下身子去看,却见他一动不动。有心去扶他,但对方是虚无的,却也碰不得。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猛然想起疗伤的符,就急忙站起身子想要回家去取。
「别……走……」虚弱的声音传来,钟华忙又蹲下了身子,「你……也太狠了……你怎么下这么毒的手……咳……咳……真是最毒不过道士心……」
钟华看他仍能说话,还能继续骂人,知道刚才那剑没刺到要害。不过他也有些纳闷,这剑毕竟是祖先传下来的宝贝,按说这么给了他一下后,他不可能还能说话呀?不过没出事就好。还以为自己即使没有「心若止水」,但也应该「处变不惊」了。这么容易被激怒,还真是少有的事。要这样就送他上了路,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自己抓的可都是恶鬼,不抓这种聒噪鬼。
「我只不过仰慕你,想跟着混口饭吃,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竟然拿剑刺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样来报答我?你干脆给我来个痛快的,让我散了魂算了,也给你功劳簿上加上一笔。可怜我这全身的伤,可怜我身无分文,可怜我救了一匹狼,可怜……」
「别唱了!死不了!能站起来,就跟我走。」钟华说完,就不再理他。把剑给收到袋子里,拎起来就走。
「等等我,哎哟!」听他喊,钟华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但步子稍微放慢了些。
「天杀的道士,不会等等我呀?明知道我受伤!」那人吭哧吭哧赶了上来,手还捂着胸口……
「你那破剑,还真厉害!!怎么不弄个剑鞘什么的?要不以后我不小心碰到了,不死定了?」
「谁见过桃木剑有剑鞘的?再说,没事你碰它干什么?」
「这倒也是,没事我肯定不会去碰它的,我躲它还来不及呢。哎,对了,你怎么没取帽子也能看到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稀罕。还有,你,真是同性恋?」
钟华侧头微微笑了一下,还作势去摸他的脸,「你说呢?」
「咦!」那人做厌恶状,忙往后闪。钟华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此时,钟华真想闭上眼睛,享受享受这难得的清净。可还没等他陶醉,声音又响起,「我告诉你呀,让我做你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重要条件。」
钟华翻了个白眼,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
「我只攻。」
「什么只攻?」
「啊,啊……」
「别嚎了,你今天嚎了多少次了?」
「你根本不是那个,你又骗我?」
「你怎么知道我骗你?」
「专业术语都不知道,还不是骗我?」
「既然是专业术语,你怎么知道?」
「也不想我,博览群书,贯通古今!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我第一次骗你吗?」钟华斜眼看他。
「果真是骗我的,吓死我了!」那人以手抚胸,弯腰长叹,「我还真以为要沦落到牺牲色相的地步。想我范剑一生清白,貌若潘安,形如宋玉,怎能以色侍人?哈哈哈……保我清白也……」
「又唱戏?刚才你说你叫……犯贱?」
「对呀。」
「果然是犯贱!」
「臭道士,骂我?我那是风范之剑,不是你说的那两个字。听到没有?」
「贵双亲还真是有知识的人呀!」钟华说了这句话,就有些后悔,因为对方是已死之人,提对方的亲人除了伤感之外,好像没有别的。
果然那人听了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
钟华想说些什么,但他委实不是个善言之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家门口,那人好像才恢复过来。
「这个破符,赶快撕了,看到它我就来气!上次你不知道我摔地有多惨!」
钟华看他脸色有些变,忙把符撕了下来,扔到了包里。然后开门走了进去,拧亮了灯。
「亲娘哎。我还以为你这是什么好地呢?这不就一猪窝吗这?」
钟华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请你来!」不过看看自己的窝,也真是猪窝。不是刚收拾不久吗?这怎么又成这样了?从床底下把那个放器具的箱子拉了出来,把那套东西放了进去,然后东翻西翻,掏了张符出来。
「这个箱子以后别乱动!」
「我倒是想动,可我也得动地了呀!」
「你不罗嗦难道会憋死?」
钟华又有了想揍人的冲动。把符拿到手中,盯着眼前的人,眼神似是要杀人般,那人被他看地有些抖,「你确定这个符是疗伤的符?」
「我不确定。」钟华嘿嘿一笑。
「爷爷我豁出去了,我就赌你是个好人。贴吧!」那人把衣服『哧拉』撕开,有种壮士扼腕的豪壮。可是钟华却想踹他,什么时候他又成了爷爷了?
看那胸口,钟华第一次有些佩服他,黑黑的有个剑戳出来的洞,刚才他一直捂着,倒没看清。带着这样的伤走了那么远,还能说那么多话,他也真是能忍。
「怎么?心疼我呀?别怕,朝这来……哎哟,杀人呀你?」
「别取下来,等它自己落。你自便,东西别乱碰,碰到什么别怪我。我要睡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钟华终于把帽子拉了下来。帽子呀,你可真是个好东西。
「他娘的,竟然折腾了大半夜!」倒在床上时,钟华恨恨地骂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他这个义务兼职还真累人,以前怎么就没那么感觉呢?
一室清净,屋中就只见一张符在飘来荡去……
第二章
钟华是被人给拍醒的,正做梦呢,梦见自己把聒噪鬼的嘴巴给堵上了……
「哥,哥,都几点了,还不起?」
钟华终于睁开了眼睛,是钟萍。
「你在猪圈里也睡这么香?快起来!你昨晚干嘛去了,又去捉鬼了?你说又没人给你钱,你那么卖力干什么?」
钟华的头又疼了起来。这一个不够,又来个!
钟华终于坐了起来,帽子还在脑袋上扣着。钟萍「噌」给他取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学地在屋里也戴帽子?」
取下的瞬间,钟华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眼睛,近在咫尺,鼻子都要对上了。钟华忙往后仰,「范剑!」
「犯贱?犯什么贱?哥,你怎么了?」
「你妹呀?好正点!不过她怎么那么罗嗦,像你妈?」
「住嘴!」
「哥,你怎么了?干嘛凶我?我跑那么远来给你收拾,你为什么又骂我又吼我?我又怎么犯贱了?」
「哈哈哈哈……」
「萍萍,不是说你,我怎么会骂你?」
「亲娘哎,道士好……温柔!」
「你给我住嘴!」钟华真的要暴走了。
「哥,有不干净的东西在?」
「多不会说话,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可是有名有姓的。」
「我说了,你给我住嘴!」
「哥,什么东西惹你这么生气,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激动过?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好不好?」
「看什么看?吓死你!他是吊死鬼!」
「诬蔑,绝对是诬蔑!我抗议,绝对要抗议,我可是貌比潘安,形如宋玉……」
「哥,给我看看,我可从来没见你带什么回来过!你就渡一口气给她,让我看一眼就行。」
「不行!」
「小气!」
「什么渡气,哎,道士,我能显形吗?我是不是能显形?你倒是说呀!」
「住嘴!」
「哥,已经是第四次了,你让他住嘴!可好像他不听你的。」
钟华看了范剑一眼,「你再开口,我就戴上帽子!这你总相信吧?」看着对方想张嘴却又不能说的情形,钟华终于笑了……
「哥,你胜了?恭喜呀。不说这个,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是我同学,她好像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钟萍说的这个同学,钟华见过,叫季云晓,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她们宿舍老大,平常对钟萍很照顾。据钟萍讲,季云晓这段日子老是宿舍快关门了才回来,平常自己发呆也能笑,看样子肯定是谈恋爱了。可问题是她的气色越来越差,暗堂渐渐发黑。钟萍觉得有些不对劲,要季云晓带她去看看她那一位,可季云晓不愿意,说对方害羞。你说一个大男人害什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