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话,到卫武营再说吧。”吕允庸完全不给她机会解释。
“卫武营……”神威国中最善于用刑责逼人认罪的机关,行事作风都走偏激路线,活人去了会变成两种人,一种直接挂掉变死人,一种半死不活,下场都很凄惨,而且卫武营督使李霸,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实际上却是吕允庸的人,当然这固秘密只有她知道。
她很想说不要去,但根本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她还没来得及逃,两名随足就上前把她架住。
“带走。”
吕允庸一声令下,她便这么被架出农舍了。
来到这个世界,体验当个古人,看尽了古代风情,体会到古人的不自由,连牢笼都进了,穿越这样玩,也真的玩太大了。
严刑逼供还没有,却得先和老鼠虫子为伍,没有床,只能席地为榻,以稻草为棉被,都秋末了,冷风还不断从高处的窗子吹进来,就算没有严刑逼供,也教人吃不消。
被关进牢里后就乏人问津,于珊珊很想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偏偏事情牵扯到她,就没办法预估,有了几次的经验后,她归纳出一个结论一一她不是这故事里的人,她会遇到什么事情根本无法事先得知。
随着时间流逝,她开始出现一些悲观的想法,担心自己到死都没人知道。
她不是没想过要逃出去,也试着在脑海中模拟那种用布条扭断铁窗的点子是否可行,但事实上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那窗子她用跳的都构不着边。
她也想过要装病来博取狱卒的同情,希望他们可以大发慈悲替她请大夫,然后再趁机偷溜出去,可是看他们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个方法太蠢。
当然,她也想过令玄戎会不会来救她,可是一想到他最近的态度,她马上就打消了希望。
但她不会怪他,因为是她先泼他一头冷水的。
想归想,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待在这又脏又恶心的监牢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允庸再度出现,他脸上挂着的依然是于珊珊稍早见到的那种诡谲又邪恶的笑容。
那本书里,每次只要他在算计着什么,总会出现这样的笑容,她决定不问’不看,彻底无视他。
“想通了没?”
她闭目养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你觉得你不回答,事情就能够解决吗?结党营私,你又是令玄戎的妾室,你觉得令玄戎能全身而退吗?”
一提到令玄戎,她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睁开眼,抬起头,傲气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她的身分是挺尴尬的,虽然外头的人都认为她是令玄戎的妾室,在镇国将军府里,大家称她于姑娘,地位却尊贵到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令玄戎也从不多做解释,她猜想他是另有考量,便没有纠正大家的认知,再说了,令玄戎和吕允庸算是死对头,除非令玄戎自己开口解释,她也不会对吕允庸多说些什么。
吕允庸笑着从郭顺手上接过一张写着字的纸张,从监牢的栏杆之间递到于珊珊面前,“在这张供纸上签名画押,承认你和令玄戎结党营私且与异族结盟,我就放过你。”
“我死也不会画押的。”若她会出卖令玄戎,就不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了。
他邪气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要这张纸,并非要置令玄戎于死地,只是想让他成为我的人,往后我要是成就大事,肯定不会让他吃亏,届时你也可以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如何,我的提议很不错吧?”
他要不是把她当傻子,就是当成三岁娃,画了押,就等于置令玄戎于死地,届时吕允庸会放过令玄戎才有鬼!
“你想造反?”
“不!造反可是要杀头的,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实力更强大罢了。你应该清楚令玄戎的能耐,无论他归顺于谁,只要不是归顺我,就会成为我的极大隐忧,我这不就只是为了自保吗?他要是站在我这边,那么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不是吗?”
“若我不画押呢?”
“那么你就只能等着替令玄戎收尸了。”
于珊珊的思绪快速转了转,要是她一口回绝,吕允庸怕会恼羞成怒,为了拖延时间,她只好这么说,“可否让我考虑考虑,这毕竟是件大事……”
“成,不过我这人没多大耐性,就两日,两日后的这时辰,我会来听你的答案,希望到时候你的回答能够让我满短短两日……她能想到解决或脱困的办法吗?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其实事情是这样开始的一一楼坤向吕允庸直言,令玄戎绝对不可能为谁所用,若不拔除,终将成为吕允庸成就霸业的最大障碍,吕允庸也很清楚令玄戎有多棘手,但又觉得令玄戎若能听命于自己,必能成为他登上帝位的最大助力。
于是他们商议出了这个法子,抓于珊珊,逼她签下犯罪供状,以此威胁令玄戎,逼他妥协,若是令玄戎不从,就狠下心除之。
“给点苦头吃,她就会妥协了,何须多浪费两日?”
楼坤其实一点也不希望令玄戎为吕允庸所用,他想扳倒令玄戎,也想整垮吕氏王朝,以消他心头之恨,委于吕允庸,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他得趁此机会找出儿子被藏身之处,再者,让他们两方狗咬狗,他也能坐享渔翁之利。
“国师无须太急躁,于珊珊是令玄戎在乎的女子,若我们伤了她皮肉,只怕更难以教令玄戎臣服,聪明人都会选择有利于自己的路走,我敢保证她肯定会签的,没有人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偏往死里钻的。”
“但愿如二皇子所想。”
“反正两日很快就到了,届时就会知道答案,倒是先前我提的事情,国师可有良策?”
“二皇子可知淑美人未进宫前有个情人?”
“是吗?这事我倒是不清楚,国师知道什么内幕?”
“淑美人未进宫前的情人,就是太子。”
“此话当真?”本来吕允庸对淑美人的情人并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只是个进宫后不怎么受宠的美人,但若是牵扯上吕允滔,事情可就好玩了,“我突然有个想法。”
“相信二皇子与微臣所想不谋而合。”
“国师打算怎么做?”吕允庸感兴趣地问道。
“当然是要让皇上知道,太子不是最适当的储君人选。”
吕允庸点头如捣蒜,“没错,他确实不是适当人选,和当今圣上的女人有所苟且,怎么适合当一国之君呢?这事,我看就交给国师去办好了,我相信国师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投对胎就是不一样,只需要出一张嘴就行了,楼坤心底着实不快,但还是隐忍着把烂活接下来,“臣定不辱使命°”
“我等你好消息。”吕允庸拍拍楼坤的肩膀,得意地道:“咱们先来提早庆祝一番吧,等事成,本皇子定重重有赏。”
果然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成天除了想掌权,就剩下吃喝玩乐,神威国交到这种人手里,迟早也是要灭亡的。
但灭亡又如何,那本就是楼坤现在所期盼的,神威国垮了,他便有机可乘了。
想到这里,笑意慢慢爬上他的嘴角,他点了点头,假意讨好的道:“臣先谢过二皇子。”
“坐,喝酒。”吕允庸对下人下达命令,“摆宴,美酒美女缺一不可,快把人叫过来好好服侍国师。”
很快的,吕允庸的府邸就变成了酒池肉林,桌上摆着美酒佳肴,还有成群围绕的妖媚女子,或陪酒,或跳舞,一个个衣着若隐若现,一整个春色无边。
高位上,吕允庸极尽享受美女环绕的时刻。
底下,楼坤喝着酒,心中另有鬼胎。
先拔掉吕允滔,再除去令玄戎,剩下吕允庸这好色之徒,神威国覆灭只是迟早的事,届时他便可以接回儿子,共一孚荣华富贵了。
他的唇角再度漾出笑意,他举起酒杯,对着吕允庸说:“臣预祝二皇子早日达成心之所愿。”
“喝!喝!”对于好听话,吕允庸向来来者不拒。
但这欢快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就有下人来报,令玄戎求见。
第6章(2)
于珊珊被吕允庸带离农舍之后,马上有人向令玄戎禀告,他得知消息便赶了过来,他人站在二皇子的府门外已经快半炷香的时间了。
本来他打算直接冲进去,但随即恢复了冷静,这种时候他越要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让吕允庸大作文章。
他拥有重兵,若直闯皇子府邸,就算当今圣上宠他,也难杜悠悠众口,为了不让皇帝舅舅为难,他只得隐忍住内心的怒火,静静等候家丁前去通报,偏偏去通报的人竟然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看来吕允庸是存心让将军枯等。”祈诺忍不住替主子感到委屈。
令玄戎当然知道吕允庸是故意让他等,屋里笙歌鼎沸,想来肯定是吕允庸又在做些醉生梦死的事情。
“也就让他端一回架子。”
令玄戎早就想好了,直截了当向吕允庸讨人肯定是讨不到的,吕允庸既然敢带走他的人,必然是有备而来,他呢,不可能向吕允庸妥协,既然两人注定谈不拢,只好转而用其他法子达成他来此的目的了。
他出面拖住吕允庸,让侯婧轩潜入府邸把人给找出来,如此一来,才能不受制于吕允庸。
这厢,吕允庸还因为把令玄戎晾在府邸外而沾沾自喜着。
楼坤则觉得自己在此处被令玄戎撞见不妥当,起身说道:“微臣还是先行回避一下吧,令玄戎那个人不易对付,在殿下还未与他确实联手以前,微臣替殿下做事的事情先不要让其知晓比较妥当。”
“也对,国师就先回避一下吧,来人,请国师到厢房去歇息。”
楼坤离开席位后,吕允庸遣退了那些女人,这才命人领令玄戎来到大厅,假意热络地起身相迎,并替自己的傲慢找了个借口。
公务繁忙,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看看桌上的那些佳肴美酒,会相信的绝对是笨蛋!令玄戎在心里不屑地冷嗤。
“令将军突然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末将是听闻二皇子带走了末将的人,特地前来询问二皇子此举是什么用意?”
“令将军确定于珊珊是你的人?这话说不准会替令将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呢,本皇子想奉劝令将军,还是和于珊珊划清界线,免得惹祸上身。”吕允庸边说边观察令玄戎的反应。
若是令玄戎为了于珊珊和他翻脸,那么就可以确定于珊珊的确是可以左右令玄戎的女子;若是令玄戎与于珊珊断得干干净净,那他索性直接拔除令玄戎这个大麻烦,再顺便解决于珊珊。
令玄戎的眼神倏地变冷,他知道吕允庸打什么歪主意,可他并不打算顺他的意。
“末将永远都只会忠诚于皇上。”
“我并没有说不让你忠诚于父皇,我只是真心想和你亲近一些,我是可以把于珊珊还给你,但这就要看你怎么表示了。”
“末将不与人谈条件,二皇子还是快快把人交出来吧。”
吕允庸虽然想拉拢令玄戎,却不容许令玄戎的气焰比他高,令玄戎这样的态度让他很是不满,“令玄戎,你不要以为你永远都能站稳脚步,身为神威国的大将军,你应该很清楚结党营私是最不能容许的,现在,你的妾室在你的土地上做结党营私之事,你以为你能够全身而退吗?”
“原来那就是二皇子的用意。”令玄戎冷冷一笑,接着续道:“扳倒我,对你会有好处吗?你又真的认为,光凭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够扳倒我吗?”
“你就不管你妾室的死活了吗?”吕允庸冷笑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令玄戎暗自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狠狠教训吕允庸一顿。
“二皇子到底要不要把人还给末将?”
“我也希望我能把人还给你,可是现在人并不在我这里,你的要求本皇子真的爱莫能助。”
正巧此时侯靖轩在暗处向令玄戎打了个暗号,告诉他于珊珊并不在这儿。
就在令玄戎和吕允庸对话的时候,侯婧轩已经把府邸翻了一遍,最后为了确定于珊珊不在府里,还抓了个人问了一下,当然是在对方完全看不到他长相的情况下质问的,结果得到了一个消息,于珊珊被关在卫武营的监牢里。
令玄戎瞪着吕允庸的眸光变得更为冷冽,而后,他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转身离开。
望着那傲然离去的背影,吕允庸一时没回过神,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的眼里,他才大声咆哮道:“令玄戎!你、你太不把本皇子放在眼里了!”
此刻,他才深切相信,令玄戎不可能为他所用,因为他太骄傲了,既然如此,那就绝对不能留着了。
未持有通行证擅闯卫武营,马上就会被抓起来,但是令玄戎霸气的一脚踏入,却没有人胆敢上前阻拦,只是保持距离地劝阻他不要再强行前进。
“令将军,请止步,再往前,我们就只好冒犯了!”
“圣旨在此,谁敢阻拦将军!”祈诺高高举起刚从皇上那儿拿到的热腾腾的圣旨,大声疾呼。
令玄戎离开吕允庸的府邸后,直接进宫面圣,向皇上禀告事情的来龙去脉,皇上听闻于珊珊的善行,大为赞赏,认为她是个很有想法的姑娘。
而后,令玄戎便请皇上下旨,让他到卫武营把人放出来,皇上自然当场应允,下了诏书,让令玄戎带走。
圣旨一亮出来,众人纷纷跪地了,李霸匆匆忙忙从内堂出来,一看到圣旨,也不得不迅速跪地。
祈诺大声念道:“皇帝诏曰,朕念及民女于珊珊将孤苦无依的可怜老百姓聚集在一起谋生路,此乃善心之举,特赦其无罪,并封其为善心使者,将代朕教化民间可教化之人,钦此!”
“还不把人带出来!”令玄戎怒喝。
“去把人带出来!”李霸莫可奈何,只好命人去牢里把人带出来。
须臾后,于珊珊被带出了监牢,虽然不至于灰头土脸,但看起来神情有些疲凭,脸色也有些苍白,令玄戎的心揪了一下,但他仍面容冷峻的问道:“有没有哪儿伤着了?”这话其实也是冲着李霸说的,言下之意就是,于珊珊要是少了根寒毛,他不会轻饶他。
令玄戎的冷峻骄傲又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他从不吃逢迎奉承那一套,就算同朝为官,也不太理会旁人,说难听点,就是有点目中无人。
李霸一直有心想取而代之,才会归顺到吕允庸那边,吕允庸允诺他,若有朝得势,必然让他取代令玄戎,因为他很清楚,只要有令玄戎在,他永远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权势,所以他从以前就很厌恶令玄戎,现在更厌恶,令玄戎的语气太嚣张,在他的地盘上,却完全没把他这个督使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