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她骤然僵住了动作,不再挣扎。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任士熙赶紧把缠在衬衫扣子上的头发给解开,但她异常的沉默却不禁让他心生狐疑。
任士熙边解著扣子,边用眼角偷偷瞄她,只见她偏过头去,安静得连呼吸都显得那样小心翼翼,空气中弥漫著一股几近窒息的诡异气氛。
他们两人只要一碰头,向来是没一刻安静,这种异常沉寂的气氛让任士熙实在很不习惯,也觉得不太舒服。
许久,任士熙才终于不自在的开口道:“喂,你怎么了?”
别过头去的小人儿依旧不回声,也不搭理他。
“喂,金钱豹,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吧?”他故做轻快的说,试图营造轻松气氛。
小人儿还是别过脸去,很有个性的不理他。
任士熙拧起眉也闷了,他见识过女人生气、哭泣、甚至发飙撒泼,就是没见过哪个女人敢不理他。
这女人的脾气未免也太大了吧,才这么一句玩笑话就生气了,简直莫名其妙!他要是低头道歉,简直就是把男人的尊严丢到地上践踏——
他忿忿地将她的头发拉出来,愤然转身走人,发誓要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越远越好,但气恼的步伐走到门边,却发现小人儿依旧维持同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转过身,看著那个倔强的小小身影一眼,任士熙的心口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触动了。
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他突然大步走向她,抓著她的手臂将她一拉。“喂,金钱豹,你——”一见到她脸上的泪,任士熙整个人遽然怔住了。
她哭了?那个强势凶悍,从不轻易妥协、示弱的金虔葆竟然哭了?
最初的震惊过后,紧接著是一种手足无措的心慌,面对这个默默流泪却倔强地紧咬著唇,不肯哭出声来的小人儿,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在意。”
任士熙自调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怎么会轻易向女人低头认错,但不知怎么的,看到这张无声哭泣的脸庞,一串道歉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紧咬著唇,一听到他的道歉,金虔葆眼泪掉得更凶了。
明明知道流泪是弱者才会有的举动,但不知怎么的,一大串的眼泪却像故意跟她唱反调似的,拚命落个不停。
这根本只是一件小事,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意些什么?!“别哭,拜托你别哭了……”他慌张的抓了一把面纸,手忙脚乱的替她擦去滴滴答答的泪,简直像个第一次把女朋友惹哭的小毛头。
这是他一辈子从未有过的狼狈时刻——他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抚一个女人。
“不要你管——”她抽抽噎噎的怒喊。
望著那张泪眼婆娑的小脸,一双哭肿的眼睛、发红的鼻头,她的模样看起来实在丑得很,但不知为什么,他竞突然有种想吻她的冲动。
他疯了不成,他竟然想吻这只强悍的金钱豹?
被此刻脑子里倏然浮现的念头给吓坏了,任士熙狠狠别过身,用力呼吸,硬生生压下那个骇人的念头,努力平息那股莫名其妙的冲动。
“我……我出去了!”他近乎落荒而逃的冲出家门。
第5章(1)
一大早,任士熙依旧精神抖擞的踏进律师事务所。
昨晚跟金莎莎去吃了晚餐,然后看了场电影,接着还连赶了两家夜店喝酒、跳舞,疯狂玩乐到凌晨才回家,存心把那场意外的插曲给遗忘。
但不知怎么的,金虔葆那张泪涟涟的小脸,却还是清皙刻在脑海里,怎么也抹不去。
提着公事包步进办公室,他习惯性的往铁人的办公室探头。
只见那个向来埋首在办公桌上的家伙,今天居然在看报纸,这仿佛太阳打从西边出来的行为,让他忍不住停住脚步,一头钻进他办公室里。
“今天这么悠闲,还有闲情逸致看报纸?”任士熙大刺刺往他办公桌前一坐。
但易慎人却像是浑然不觉他审视的目光,低头蹙着眉继续盯着报纸看,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看什么新闻这么专心?”他狐疑问。
“是一则寻人启事。”他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
“寻人启事?”他不以为然的挑眉。“全台湾每天有多少人失踪啊,这种东西多到数都数不完,有什么好看的?”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铁人是这么无聊的人?
“这则启事登在头版好几个月了。”易慎人一脸深思的表情。
“喔?找谁啊?失宠的老婆还是吃醋的二房?”
依照经验法则判断,区区一则寻人启事能刊在头版,还一登就是好几个月,肯定是个钱多到花不完的“好野人”所为。而“好野人”通常都会有个三妻四妾,这种事稀松平常,没什么好奇怪的。
“看起来像是找女儿的。”易慎人简略的说。
“千金小姐当得好端端的,干麻离家出走?”他挑挑眉,一副事不关已的说,却好奇的凑上前去一探究竟。
宝宝:
你的不告而别,对爸爸而言不是解脱,而是惩罚。回来吧,爸爸好想你!
寻人启事没有署名,像是笃定知道看的人一定知道他是谁似的!
“宝宝?都几岁了还叫宝宝?”任士熙看着报纸上的寻人启事,忍不住嘲笑。
易慎人挑眉瞅了他一眼,带有一点责怪他幸灾乐祸的意味。逼得任士熙只得赶紧收起笑脸,佯装正经的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钱人也有有钱人不为人知的痛苦啊!”说完一番漂亮的场面话,任士熙拎起公事包,脚底抹油赶紧走人。
一踏进办公室,康秘书立刻捧着一叠工作单而来。
“任律师,今天有三件新案子、两个当事人要见面会谈,还有一场辩论庭。”
“嗯。”他不说话就表示今天的工作情绪还算不错,康秘书可以继续说下去。“新的委托案一个是过失杀人的案子,一个侵占案,另一个则是立遗嘱。”
“立遗嘱?”任士熙从桌上的文件里抬起头,眉头拧得比脖子上的领带还紧。
“是的。”康秘书点点头。
“有没有搞错?这种小案子找我根本是大材小用。”任士熙不以为然的说道。“推掉、推掉,我哪有那么多美国时间接这种修改遗嘱的小案子!”
“您确定?委托人可是镇达企业的总裁耶!”康秘书有点不敢置信。
一般而言,只要做了一次企业名人的生意,往后就不怕没有第二次机会,何况这些总裁、老板出手大方,就算是小案子,投资报酬率也远高于棘手的凶杀案件。
什么?镇达企业?金莎莎的父亲?
任士熙眼睛一瞠,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世界上巧合的事还真是不少啊!
他一反刚刚不耐的态度,兴高采烈的说。“接!这种案子当然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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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像往常一路吹着口哨回家,任士熙安静的将车停妥,提着公事包下车,一眼就看到那个正在院子里拔杂草的身影。
他停住了脚步,凝望着那个正蹲在前院的娇小身影。衬着夕阳余晖,她的身影看来疲惫又寂寞,令人有几分不忍。
他会不会太过分了——他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个念头。
天知道那片杂草堆——不,花园,他有多久没有踏进去一步了,他向来就不是会莳花弄草的人,更没有欣赏花花草草的闲情逸致,但今天一早他却丢给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苦差事。
经过昨晚,他隐约察觉到有某些事不对劲了,像是为了抗拒心底那股无形力量的巨大牵引,他非得故意找她碴、丢给她一点苦差事做,才能稍稍平衡心中不满。
敛回思绪,他小心避开被她丢在步道上的杂草跟石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为所动,迈着大步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她也进来了,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迳自进厨房从冰箱里倒了一杯饮料,咕噜咕噜的大口喝着。
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神情平静得让人完全看不出异样,像是昨晚压根没发生那个意外插曲,她的眼泪、她的脆弱都只是他的想像。
像是捉贼似的,他突然从她背后冒出来,故意找碴似的指控。
“金钱豹,你偷喝我的饮料?”
“这是我自己的,你的冰箱里连个冰块都没有。”她回头赏他一记白眼,不客气的吐槽回去。
“呃——那是什么东西?”盯着她手里那杯浅黄色的饮料,他松松领带,突然觉得口渴。
“蜂蜜柠檬。”她仰头咕噜咕噜把整杯饮料喝个精光,舒畅的叹了口气。
看她满足叹气的模样,任士熙突然也好想喝上一口。“倒一杯给我。”他理所当然的吩咐。
“这是我的。”她冷冷提醒他。
“放在我家的东西就是我的,懂吗?”他贼贼的咧开笑。
不懂!金虔葆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白喝的蜂蜜柠檬!这男人不只压榨她,还想白喝她的消暑凉饮。
“谬论!”她不屑的嗤之以鼻。柠檬跟蜂蜜都是她千里迢迢扛上来的。
“这是我家,放在我家的东西为什么不能喝?”他很不满的质问。
“这是我花钱买的!”她不示弱的仰头与他对峙。
任士熙挑眉审视这张写满怒气的小脸,两边脸颊被太阳晒得红通通的,看起来宛如两颗熟透的苹果,教人忍不住想摘下来好好品尝一番——
“这是哪里买的?明天去替我买个几壶回来。”他勉强敛回神,气不过的说。
“我自己做的,没得买!”她像是故意吊他胃口似的,故意又倒了一大杯蜂蜜柠檬,闭起眼万分享受的大口畅饮。
“你别太过分了。”他气得牙痒痒的冷声警告。
“你想喝?”她拿着整壶蜂蜜柠檬在他面前晃,甜甜的问道。
“想!”任士熙又咽了下口水。
“哼,门都没有!”她笑容一敛,斩钉截铁的丢给他否定的答案。“这是我的东西,你最好别偷喝。”
珍惜的把剩下三分之一的蜂蜜柠檬放进冰箱里,还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任士熙瞪大眼,看她万分宝贝的要把蜂蜜柠檬收进冰箱,顿时又是生气,又觉得面子挂不住。
其实他也不是非喝不可,但不知怎么的,她越是不给他喝,他就越想喝。
“小气鬼,给我!”任士熙恼羞成怒的干脆动手抢。
“你——土匪啊,住手——”金虔葆气急败坏的骂,眼看双手就快要不敌他的蛮力掠夺,心一横,干脆以口就壶,大口大口的灌起蜂蜜柠檬。
任士熙愣了愣,等他一回神,才发现冷水壶里的饮料已经被她喝个精光。
“你全都喝光了?”他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气。
“没错!”她得意洋洋的朝他扬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我的东西一口也不给你喝!”说着,还故意意犹未尽的舔着唇,一脸满足。
愤怒、不甘的情绪在眼底轮番闪过,最后以一抹危险的光芒作为终结,在金虔葆意识到他的意图前已经来不及了。
他兀的伸手拉过她,一手固定住她的后脑,一手抓住她的手,俯身狠狠吻住她的唇,如愿尝着她唇上残留的酸甜滋味。
手上的水壶“锵啷”一声落了地,金虔葆瞪大眼,看着是贴自己脸颊的俊脸,一片空白的脑中嗡嗡作响——
他——他竟然吻她?
明明才刚喝下一整壶清凉消暑的蜂蜜柠檬,但此刻她却浑身滚烫得像是炉上的锅子,心脏就像锅里沸腾的水剧烈翻涌,随时就要冲出锅口,但被他吻住的唇瓣,却冰凉得像是一球冰淇淋,随时会融化成一滩糖水。
他像只采蜜的蜜蜂,忙碌的在她唇上轻点慢啄,甚至还不知餍足的大举入侵她的小嘴里,贪婪汲取她口中残留的芳甜甘津。
但他哪是什么蜜蜂,只是个忝不知耻的小人!这混蛋竟敢吻她?!使出仅存的力气狠狠一推,一个响亮的巴掌跟着飞上任士熙俊美的脸。
任士熙踉跄稳住身体,率先跃进他眼底的是她怒气冲天的脸,半晌后才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灼痛。
“你干嘛打人?”他伸手抚着热辣辣的脸颊,几乎快气炸了。
“你还有脸问我?”她涨红着脸,不知道是羞还是气。
任士熙愣了下,瞥见她的唇瓣艳红得像是灿烂盛开的花,这才恍然大悟。“你不让我喝蜂蜜柠檬,我只好喝你嘴里的。”
顶多因为她的软唇触感、滋味太棒,不由自主多尝了几口而已。
“你——你简直是无赖。”她气急败坏的怒骂。
“好说。”他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
即使气到内伤,但金虔葆却完全拿这个吊儿郎当的人没辙。
“下次再敢这么做,可就不只是一个巴掌而已!”撂下话,她气冲冲转身走出厨房。
“莫名其妙,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嘛,有什么好值得气成这样……”走得老远,还能听得到后头传来任士熙的低声嘀咕。
她绷着脸,终于忍无可忍的将手里的扫把用力朝他扔去。
可恶的男人,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第5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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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律师,你的脸怎么了?”一早才刚踏进办公室,一群秘书、助理跟文书小妹,就纷纷围上来指着他的脸惊叫。
“昨天不小心撞到门了。”他尴尬的摸着额际那块钱币大的青紫。
“怎么那么不小心?万一撞到眼睛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听说破相是会走楣运的耶——”
“真的假的?”
“对啊,那天我去给人算命,那算命仙说——”
这些怪力乱神的鬼扯任士熙可听不下去了,悄悄从热烈的讨论大会中抽身,提着公事包进办公室。
一看到他,康秘书立刻从座位起身。“任律师,镇达企业的总裁马上就到了,您快准备一下吧!”
“现在?”他拧着眉头。
“抱歉,我知道您不喜欢一大早就约客户见面,但金总裁实在很忙,最后我跟他的私人秘书临时敲到这个时间,您快准备一下吧。”
“好吧、好吧,人还是得为五斗米折腰啊!”他深深叹口气。
十几分钟后,金镇达果然准时抵达事务所,同行的竟然还有金莎莎,以及一名看起来精明干练、风韵犹存的女人。
“爹地,我跟你介绍,他就是任士熙。”金莎莎又是娇羞又是骄傲的向父亲介绍:“熙,这是我爹地。”
“金先生,您好!”
“任律师,你好!”
相差近三十岁的男人挂起微笑,相互握了手。
他就是金莎莎的父亲?任士熙挂着客气有礼的笑,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