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里也有浴缸,而且比这个大五倍不只。”阮柏宙不知何时跟上,在她耳边小小声嘀咕。
她假装没听到,又问:“请问一个月的房租是多少?!”
“一万二。”房仲回答。
“这么贵?”依薇皱眉。
阮柏宙也听到了,方唇偷偷往上扬了两度。
“这已经算便宜了,沈小姐你看看室内装潢这么新,品质又好,地点又靠近捷运站,每个月租金虽然要一万二,但房租包含管理费,你已经找不到这么超值的房子了。”房仲说得口沫横飞。
“这个社区的警卫室跟管理室是还不错,可以认真考虑。”阮柏宙知道她觉得太贵,开始赞美这间套房。
“可是租金有点贵,还是刚刚看的公寓比较适合我,月租七千块,也很靠近捷运站,而且不用管理费。”依薇心里拨起算盘。
“那里不行!”阮柏宙马上举起反对牌,“楼梯又黑又暗,公寓大门根本起不了作用,状况比我们那栋要拆的老房子还糟,可见平常都没有人在维护,住户也把鞋子摆得整个楼梯间都是,房子品质只比鬼屋好一点。”
“不然就住这里好了,虽然很心疼钱,可是品质比较好,有警卫室也比较安心。”她轻叹口气。
“沈小姐说的是——”房仲一听,脸上挂上大大的笑容。
阮柏宙沉下脸,一改先前态度,严厉批评起来:“这里空气好像不是很流通,也没有阳台,你那几盆植物搬来只能放在室内,不能晒到太阳。”
“不然那几盆植物你先帮我照顾?”依薇自行想出一个折衷办法。
“自己的植物自己照顾,做人要有责任心。”他怎么可能答应她,如果他答应,她不就要住这了。
这里根本不及他那里的百分之一,这么简单的选择题,她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依薇深深看了阮柏宙一眼,他察觉后,抬起双眼假装研究天花板有没有漏水痕迹。
“怎么办?”她苦恼到长长的叹口气。“再过几天就要搬家了,可是还没找到适合的住所。”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听见她的烦恼,阮柏宙不慌不忙抬出最佳解决办法,“先去住我那不就好了。”
“我们不能再同居了。”想起他父亲的警告,她又在心里叹口气。
“大不了我把墙壁弄回去,恢复原本两户的状态,这样我们顶多算是邻居,不是同居,可以了吧?”
“不要开玩笑,我很认真。”
“我没在开玩笑。”阮柏宙满脸认真的看着她,一点笑意也没有。
住他那又怎么了?设备顶级又免费,她到底不满意哪一点?
沟通到此为止,挥别房仲后,两人坐上车,车子在街道上跑了一阵子后,她才慢慢开口,“学长说他妈妈有一间套房正要出租,算我五千就好,地点离捷运站很近,环境很单纯。”
阮柏宙抿紧唇线,绷着脸,半晌不吭一声。
依薇转过头,看向他闷怒的模样,心情完全轻松不起来。
察觉她的目光,他没看她一眼,直接开口问:“你宁愿去住姓赵的提供的套房,也不来住我这里?”
“不是学长的套房,是他妈妈的。”
“意思差不了多少,如果你要去他那里,不如来住我这里,我整间出租给你,也只收五千块,我可以另外再买一间来住。”
“你那个双并豪华住所只收我五千块租金,会不会便宜得太过分了?”她轻咬着下唇,眉心紧皱。
听见她的话,阮柏宙突然方向盘一转,猛然停靠到路边。
“啊!”她吓得轻喊出声。
“哪里过分?”他扭头瞪她,神情充满挫败无奈,可又拉不下脸告诉她自己早就帮她装潢好了。
“我是你男朋友、未来老公,本来就应该便宜租给你,反正你不准接受别的男人的好意,却拒绝我的!”
“可是……”她还想再辩解下去。
见她完全不考虑搬去自己那里,阮柏宙打开车内顶级音响,顿时温柔浪漫的萧邦充满了车内狭小的空间。
依薇看着他不高兴的侧脸,心里头飘来厚厚一层乌云。
中午午休时间,依薇和许久未曾碰面的何奶奶约在公司附近的餐馆用餐,两人聊了彼此最近的生活,于是何奶奶知道她正在和阮柏宙交往,也知道阮治庆反对他们在一起的事。
她们相约等依薇确定住所后要一起去祭拜阮奶奶,跟她报告这阵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用餐时间里,何奶奶告诉她一件惊人的事。
原来当初阮柏宙母亲过世时,他父亲不是因为忙于工作赶不回来,而是正在处理一件阮柏宙母亲交代的事。
阮母曾经到巴黎旅行,旅行途中和一位当地人展开一段异国恋情,多年后,阮母发现对方似乎还在找她,觉得非常愧对对方,于是向阮治庆坦承,请他帮忙找寻并告诉对方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
阮治庆乍听此事气愤难当,可面对妻子的苦苦哀求,他痛苦挣扎着,决定这是替妻子做的最后一件事,当作完成她最后的心愿,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找到对方时,妻子正好过世,只差一步。
原本他打算赶在妻子离开前把这件事办妥,让她安心上路,未料,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来不及亲口把这件事告诉妻子。
这些事,他对儿子三缄其口,目的在于不想破坏妻子在儿子心中的形象,只是他没想过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儿子对他万分不谅解。
不过,阮治庆并不打算对儿子开诚布公。
对儿子来说,有个冷血的父亲已经够了,不应该再添上曾经出轨的母亲,就让儿子记忆中的妻子,永远那么完美无瑕。
挥别何奶奶后,依薇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得知的爆炸性消息,加上再过几天就是搬迁的最后期限,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找到合适的住所,不是太贵,就是被阮柏宙嫌得一无是处,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公司。
她双脚甫踏进公司大门,竟接到董事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起后还来不及问好,就听见董事长要自己尽快赶到五楼的502小型会议室,说是有要事交代。
到底是什么事如此十万火急?
眼见电梯处有许多人正在等着搭乘,自己要去的楼层不是三十六楼,而是五楼,依薇双脚犹豫了一下,转向安全门。
她双手轻轻推开沉重的安全门,耳边立刻传来有人正在说话的声音,本想关上门退出去,却在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浑身僵住——
“沈秘书左拥右抱的风光时候也该到头了。”
“可是我觉得沈秘书跟赵经理很配啊,太子爷她就有点高攀不上,就算太子爷对她有意思,董事长也一定会从中作梗的。”
“听说董事长本来要把权力全部移交给太子爷,后来知道太子爷跟沈秘书打得火热的事,临时踩刹车,还频频出现在公司里,好像有要重新回来掌权的意思。”
“有人说董事长好像嫌沈秘书私生活不检点,很感冒她曾经和男人同居过,一直没给沈秘书好脸色。”
“相对于沈秘书,看来董事长真的很中意蓝可伦进他们阮家大门,今天中午十二点多亲自带对方过来,一副将她视为准媳妇的模样。”
“董事长跟总裁不和的事又不是昨天刚出炉的新闻,我看如果总裁愿意乖乖听董事长安排,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可以起死回生。”
“哪有那么夸张?”
依薇收回手,任厚重的安全门慢慢阖上。如果她退出,他们父子的关系就会改善?
她恍惚走到电梯前,跟其他员工们挤着电梯,脑袋一片空白。
可是她不想放弃能跟他在一起又不让他们父子失和的念头。难道这两件事不能同时并行吗?
依薇步出电梯,双脚踏在五楼的地板上,往502小型会议室快步走去,在快要接近时深深吸口气,脸上挂着大大的爽朗笑容。
她走到会议室前站定,赫然发现门居然没关。
“董——”她正要元气饱满的打招呼,却被眼前上演的一幕惊得当场愣住,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蓝可伦双手抱着阮柏宙的脖子,穿着低胸红色洋装的丰满胸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两人嘴唇正贴在一起。
他们接吻了?!
依薇震惊到脑袋一片空白,眨眨眼,觉得脸上怎么好像有水?抬手一摸,赫然惊觉自己居然哭了。
她看见蓝可伦朝自己露出胜利的微笑,胸口窒息得好难受,就算不断大口大口喘气,窒息感依旧紧紧缠在她胸口。
第9章(2)
依薇转身,快速跑离现场,没看见阮柏宙马上推开蓝可伦,冷冷盯着对方,扬言警告,“我对你没意思,以后别对我做这种事,我觉得恶心。”
蓝可伦见他居然抬起左手臂,用西装外套擦了擦嘴巴,一副沾到什么脏东西似的。
她看得火冒一二丈,冲着他大喊起来:“柏宙,我爱你!”
“喔,从什么时候开始?”阮柏宙不冷不热地问。
“什么?”蓝可伦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
“不是说你爱我?”他冷冷看着她,双眼澄澈。“我很好奇,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
“柏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闹了,伯父已经对你跟沈秘书同居的事很反感,你要他把你踢出广庆吗?”
“广庆有赵经理可以帮忙打理,其实并非一定要我不可。”他暂理广庆,只是想让老头可以安心休养,仅此而已。
“柏宙,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你要逼伯父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吗?”听见他的话,蓝可伦开始大喊起来。
以前他冷静又聪明,怎么现在却脑袋转不过来?
如果伯父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他能顺利继承广庆吗?这么简单的利害关系,他怎么会不懂?
“我从来没有逼过他什么,但他可不是这样对我的。”阮柏宙冷冷盯着眼前有点歇斯底里的蓝可伦。
以前她也曾经天真无邪地笑着,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功利?刚刚她扑过来吻自己,八成也是受了老头鼓吹。
老头也真是够了,先是把人带进公司,接着又耍了一套太极拳,要他们先到会议室等他下来开会,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简直满嘴谎话。
“柏宙?伯父苦心经营广庆都是为了你啊,只要你甩掉那个女人,我们听从父母的安排结婚,我爸跟你爸的公司都会是你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过着优渥又舒适的生活。”
“讲话注意点,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是我爱得要死的女人,至于结婚——”他冷笑,“你去找别的男人,我就不奉陪了。”
“阮柏宙!”蓝可伦气得浑身发抖。“我也是有自尊的,只要你踏出这个门,我再也不会回头找你,请你记住,我可是全通的千金,娶了我,你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抱歉,我娶女人只考虑自己爱不爱,至于你说的少奋斗二十年,我已经在美国奋斗完毕,并不稀罕。”阮柏宙淡定说完,拉开会议室大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阮、柏、宙!”蓝可伦站在会议室里大吼,门前经过几名探头探脑的员工,她走到门前,砰的一声用力甩上门。
她闭上双眼,不断做深呼吸,几秒钟后,她睁开双眼,从皮包里拿出手机,拨通——
“伯父,抱歉,我放弃他了,没有他,我还有一卡车的男人可以选择,我再也受不了他一脸面无表情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我对他而言是看不见的空气一样,以后我结婚还是会请伯父过来参加,至于柏宙,我真的攻陷不了,我要放弃,再也不玩了……”
依薇回到三十六楼时,已经止住眼泪,但两只眼睛微微红肿,只要细心观察,依然可以看出刚才痛哭过的痕迹。
她刚踏出电梯,阮治庆便从营运经理办公室走出来,带着满脸怒气来到她面前,赵之峰则站在门框处微微蹙眉。
阮治庆站定在她面前,怒瞪着她。
“董事长。”依薇倾身,依然有礼的打着招呼。
“不要再缠着柏宙。”阮治庆愤恨低吼。
“董事长,对不起,我没办法听您的话。”她说话语气不卑不亢。“我们是真心相爱,可是我会遵照您的交代,不会再跟总裁同居,不过,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您,而是为了你们。”
“少在那边装模作样,可伦才是我的媳妇,我永远也不会承认你。”
“如果总裁跟蓝小姐两情相悦,我一定马上退出。”
“他们迟早会在一起。”
“董事长,叫蓝小姐强吻总裁这招是没用的,总裁不是那种会依照别人意志行动的男人。”
“你倒是很了解我儿子。”阮治庆深深倒抽一口气,脸部肌肉微微抽动。“可伦制不住他,我认了,但我会不惜赌上父子情分也要你们分开。”
“您这样做只是在伤害他。”依薇皱眉,她就怕阮治庆有这样的打算。
“想要达到目标,本来就会有所牺牲。”“您的目标是事业,但柏宙的目标是人生。”
“哼!我不需要一个丫头片子跟我说教。”阮治庆不屑低哼,说完,冷冷瞪她一眼,举步走离。
依薇目送阮治庆离开,心里头像被一颗巨大的石头重重压着,闷得人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学妹,刚哭过?”赵之峰缓步走到她身边,一掌轻放在她看起来很消沉的肩膀上。“出了什么事?”
“我看见蓝小姐跟他接吻。”她深吸口气,胸口像有针在剌。“虽然知道这不
是他的本意,应该是董事长跟蓝小姐串通好的,可是看到那一幕还是很难受。”
“唉,董事长跟总裁都是那种自己想要怎么做,就会直接去做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是父子,注定会有许多摩擦。”他有感而发。
“我不希望他们父子搞坏关系。”依薇摇摇头。
“你喔,还是担心自己吧。”赵之峰语气一转,声音突然多了几分爽朗。“房子顺利找到了吗?”
“还没。”
“不是这几天就要搬迁完毕?”
听见他的话,她烦恼到说不出话。
“跟我老妈租吧,她前两天已经把房子打扫好了,还是你想搬去跟太子爷同住?”赵之峰看得出她很苦恼。
“我不想害他们父子感情更坏。”她摇摇头。在坚守自己感情的前提下,她尽量不去违背董事长的要求。
“那就过来吧。”赵之峰卯足了劲鼓吹,“我妈她一直想要生个女儿,偏偏我们家一连七个都是儿子,要不是我爸担心我妈身体吃不消,本来我妈还想拚第八个,连我七弟的名字还差点取成‘招妹’。”
“噗。”依薇笑开。“这个有夸张到。”
“这是真的,等你住进去就会知道,我妈还嚷着要去买些花布置你的房间,怕你一个人住危险,前几天还叫人加装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