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的手机没开机,我已经留言了,也会再试著联络,一有消息就会报告的。”乔秘书尽责地说。
对于上司忽然多出一个孩子,他倒是觉得满有趣的,只是没想到童小姐竟然不露口风地独自扶养小孩这么多年。
杜桑野有点烦躁地扒了扒浓密的发。“把她的电话给我,我来打。”
于是乔御书把电话号码给了他,他马上将那组电话存进手机里。可是就算杜桑野怎么打,那电话就是没有开机。
随著时间过去,夜逐渐深了。仆人帮孩子洗过澡,让他吃过饭后就都退下了。他看了看表,终于起身走向孩子。
“小子,该睡觉了。”杜桑野喊了孩子。
“我没打算在你家睡觉的。”小宇有点犹豫地说。他今天骗了保母,现在小小心灵有点不安。
“那你告诉我怎样联络你妈,我来打电话。”杜桑野马上说。
小宇摇了摇头。“妈咪去搭飞机了,现在不能来。还有你答应过我的!”
“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吧?”杜桑野拧著眉说。“今晚你就先睡下,明天再来烦恼好了。”
他专断地拎住孩子的手,把他牵到收拾好的客房。“晚上你睡这儿,敢一个人睡吗?”
“我是男生。”小宇挺了挺小胸膛说。
既然他夸下海口,杜桑野也只有笑笑。“那明天见了。”
没想到杜桑野才回到客厅坐下没十分钟,那个小男子汉就拖著小被子溜出客房,站在客厅角落无言地望著他。
杜桑野一开始就发现孩子了,但他故作镇定地看著新闻,嘴角倒是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孩子拎著被子,一次一小步地靠近他,最后在他坐的沙发椅后面找了个位置蹲坐下来。当他转头看到孩子蹲在墙角的模样,他的胸口像是被捶了一下般发疼。孩子那显示著不太有安全感的姿态触动了他,他想起孩子可能过了没有父亲的日子这么久,虽然看起来聪明伶俐,但有些不安恐怕是大人无法轻易察觉到的。
他无声地起身,走到他身旁,跟著蹲在孩子旁边。“怎样?小男子汉认床吗?”
小宇闷闷地看他一眼。“我忘记带小可出来了,没有小可我睡不著……”
“谁是小可?”杜桑野问。
“小可就是小可啊!”小宇爱困却又睡不著,回答起来也显得烦躁。
杜桑野只好耐著性子跟他问了很久,终于才搞清楚小可是一只玩具兔。即便他看起来比同龄孩子都要成熟,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可能还是第一次在家以外的地方过夜。白天或许还好,但等要入睡时,在陌生环境就无法放松而如往常一样的入睡。
可是问题来了,孩子吵著要那只兔子,说什么都不肯乖乖睡觉。最后杜桑野只好求助于乔秘书,根据孩子的形容找出玩具兔的厂商,再查一查附近哪儿有得买。
为了让孩子乖乖睡觉,他,堂堂大企业的董事长要在三更半夜出门,去买一只该死的兔子。等他见到童见晴,肯定要先把她抓起来摇一摇,谁让她隐瞒了这么久,却又让他以这么猝不及防的方式接手了孩子的照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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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杜桑野开著他的宾士车抵达市区,副驾驶座上则是那个头痛的根源,那个害他半夜出来找玩具的始作俑者。
“那里、那里有卖玩具!”小宇指著前面不远的看板说。
杜桑野对照下乔御书传给他的地址,确实是这家店没错。他现在只想赶紧买了那玩具兔,快快返回郊区的家休息。
可是不幸的是,玩具店早打烊了。
“呜,小可在那里!”小宇指著橱窗里的兔子,鼻子红红地说。
杜桑野偷偷叹了口气,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我买给你。不过回去你别跟我说不同一只,又不肯睡喔?”
“他跟小可长得一样,没有小可……那有他弟弟也可以。”小宇揉了揉眼睛,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早就打败身旁的大男人了。
“好吧,我来想办法。”杜桑野不忍孩子失望,虽然店面打烊了,他还是猛按电铃,希望老板刚好住在这儿,可以开门卖他。
可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才拍了几下门,那防盗器的警铃就响了起来……
“可恶,这啥鬼店”杜桑野气得想伸脚踢门,但是说时迟那时快,附近巡逻的警察经过,马上逮住了他。
“这位先生,麻烦你跟我到警察局一趟。”员警拉住杜桑野的手,显然怕他逃走。
杜桑野简直哭笑不得,他居然有被误认为贼的一天?
“警察先生,我没有要偷东西,我只是要买那只该死的兔子,才敲了几下门,那铃声就狂响了。”杜桑野解释著。
“真的是这样吗?这孩子是你的孩子吗?”员警看到站在旁边的小男孩开口问。
“呃,我想是吧!”杜桑野有点无奈,说老实话他不能肯定孩子是不是他儿子,但现在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的犹豫让员警又怀疑了起来,转而问旁边的小宇。“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
“妈妈去出差了,爸爸……”小宇看了他一眼,想到每次提到爸爸,妈妈眼眶里的泪水,这表示爸爸欺负妈咪、让她伤心了,不是吗?如果他承认这人是爸爸,那是不是对不起妈咪呢?“我没有爸爸。”
孩子的话才出口,杜桑野就想呻吟出声。这下惨了,他的罪名又多了一条——诱拐小孩。
“警察先生,你听我说,状况有点复杂,但是我可以解释……”他还想力挽狂澜。
“那回警察局再慢慢解释吧!”员警一把扣住他。
于是杜桑野拜孩子之赐,生平首度被抓到警察局去。
不过如果他以为这就是最惨的情况,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真的教他无言。当他被带回警察局询问到一半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到那来电号码,正是他拨了一天的电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他赶紧接起来。
“请问是谁打我的手机?孩子是不是在你那里?你想要什么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女人带著哭泣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她说话的方式还带著歇斯底里。
“童见晴?”杜桑野讶异地问。“你是童见晴,对吧?”
“你是谁?你把我孩子带去哪了?”童见晴在电话那头诧异地问。
“你先别急!我是杜桑野,你的前夫,或许还是你孩子的爸爸。”杜桑野咬牙说。“孩子现在跟我在一起。”
只听得到童见晴倒抽口气的声音,时间顿时凝结住了。
第二章
杜桑野浓眉紧拧,那表情活像要杀人似的,非常不耐烦地瞪著坐在对面的警察。不过那位员警看也不看他,自然不会被他吓到。他的威严在一天内受到了两次严重考验,一次是一个显然对他怀有点敌意,又怀著点好奇的孩子。而另一次就是眼前这个把他当贼,又把他当诱拐儿童歹徒的警察先生。
「警察先生,我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明白?」杜桑野简直想咆哮。如果这人是他的属下,大概马上被他开除了。为什么听不懂他的话?!
其实员警不是听不懂,而是觉得太匪夷所思。
「就算我想相信你,也不能随便放你走,得等孩子的监护人来才行。」员警坚持著。「你刚刚不是说跟孩子的妈取得联系了吗?」
前妻偷偷生下孩子,多年後孩子自己来找父亲,父亲为了帮儿子买玩具,不小心触动玩具店的警铃。这故事扯得跟连续剧有得拚,警察先生虽然觉得有趣,却不敢随便放人。
「你……」杜桑野咬咬牙,身子却依然稳健地坐在椅子上,原因无他,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小男子汉半小时前就禁不住睡神的呼唤,猛打瞌睡。他只好把孩子抱在膝上,让他靠著自己胸膛睡觉。
这下子用不著小可了,早知如此,他何必为此奔忙呢?还因此被扣在警局,更要命的是多年不见的前妻,居然要在他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见到他。
不过他还有其他选择吗?就算能让乔秘书来保他出去,孩子遗是得还给他妈,再见童见晴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警察先生,请问一下有没有一个小男孩在这儿?我是来找我儿子的,大概七岁……」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杜桑野一抬眼就看到了她。
如果在街上相遇,他肯定认不出她来。这女人纤细的身材搭配上开襟长衬衫,深色窄管牛仔裤,纤细的腰下系著宽大的红色铆钉皮带,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明朗又不失时尚味。她的头发跟以前一样是长的,只是现在再也不是清汤挂面的清纯模样,微微鬈曲的大波浪从她脸颊旁披散而下,给人一种既亮眼又不失温柔的味道。
她的长相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上过妆的五宫更立体,眼眸更深邃。以往的她清纯、美得含蓄,现在的她却带著不可忽视的夺目感。
这个女人让他感觉既陌生又熟悉,更让他移不开眼。
「是童小姐吗?这是你的孩子吧?认得这个男人吗?」员警起身迎向焦急的童见晴。
童见晴的目光先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紧绷的情绪终於放松了下来。「是我儿子,这男人……我认得。」
她从没想到会再见到杜桑野。
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还是常在媒体看到他,但跟面对面总是不同。更别说她的宝贝儿子此刻正趴在这男人身上呼呼大睡,这画面螫痛了她。曾经她多么渴望这样的画面,只不过当时她幻想的是个小婴儿,躺在他的臂弯中,而他凝视著她的眼神会带著怜惜,还有带著一个男人拥有一个女人时的坚定眼神。
然而这渴望早在八年前就幻灭了,彻彻底底地幻灭了。她离婚了,学会再也不要去希冀这男人的关注与爱。但为何事隔这么久,看到这一幕仍然刺痛了她的心?仿佛那些伤口从来不曾愈合,只是被遗忘了而已。
她不喜欢如此脆弱的感觉!
「好久不见,杜先生。」她走到杜桑野面前,语气极为平淡地说。
杜桑野对她一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有些不满。这女人背著他偷偷生了个孩子,竟然还敢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跟他打招呼,好像他只是个路人甲。
「先把我们弄出去再说。」杜桑野抱起孩子,孩子可能累坏了,依然趴在他肩上熟睡著。
十分钟後,办完了简单的手续,两个人终於走出警局。
「孩子给我。抱歉,给你添麻烦了。」童见晴伸出手要抱孩子。
但是杜桑野半点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你怎么来的?」
「搭计程车。」她叹了口气,今天对她也是辛苦的一天。她搭的飞机才抵达高雄,一开机就听到保母的留言,说孩子不见了。然後她随即打了电话跟公司报备,请公司找人顶替她出差,自己就搭上最近的班机回台北了。
她跟保母到处找孩子,直到发现自己手机有好几通关机时的来电纪录,她才赶紧回拨。当时她还以为孩子被绑架了,吓得她腿都软了。
她怎么样都没想到小宇会去找杜桑野。一个七岁孩子的能耐也未免太惊人了。这孩子早熟而内敛,有些想法总是闷著不说,才会让她捉摸不到。
「那上车吧!」杜桑野招了辆计程车,拉开车门示意她先进去。
她看著他那不容置疑的姿态,她很熟悉他这种肢体动作,他的权威性在这八年里有增无减。若不是孩子还在他怀里,她倒是很乐意挑战他的权威。
她终究还是坐进计程车里,他随後抱著孩子坐了进来。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孩子给我就可以了。」她又侧身看他,试图说服他。
「我认为在经历过这样的一天之後,你没资格随便安置我。报出你的地址吧,不然司机只好继续在市区打转。」他略带傲慢地说。
童见晴生气地瞪他一眼,却又拿他莫可奈何。最後她还是把地址报给司机了。
让他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他要查她的地址,不可能查不到的。而她只要跟他解释这是个误会,就可以让他离开。然後他继续过他的日子,而她过自己的,跟过去的这八年一样,什么都不会改变。
她在车上先拨了电话给保母,让保母放心,并且让她先下班。
半个小时後,他们抵达了她的住所。他没把孩子给她,抱著孩子跟著她进了大厦的电梯。进了屋,她帮他开了孩子的房门,他把孩子放到床上,并且在床边看到了一只玩偶兔子。
「这就是小可吧?」他露出一抹苦笑。
童见晴诧异地看他帮儿子盖上棉被,然後两个人都走山孩子的房间。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感觉更是尴尬。因为在这样的深夜里独处,有种亲昵感,而她顿觉忐忑。
「我没想到他会去你那里。我会跟他好好说,以後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为了掩饰心底的波动,她坚定地说。
杜桑野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小于带著一本周刊跟一张我们的结婚照,跑到医院来找我。还好有个不尽职的护士放了他进来,否则我不知道孩子现在会在哪里。」
她闻言眼眶马上红了。「我今天原本预定到高雄出差两天,也请了保母来家里照顾他。我的飞机才在高雄降落,就接到消息说孩子……不见了,我……」
焦虑了好几个小时之後,她顿时有些歇斯底里。眼泪居然不听使唤地落下,她生气自己的没用,用力地抹去。
望著她的眼泪,杜桑野的感觉是既不舍又懊恼。他气这女人完全不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他,又心疼她自己扛起了责任。一个人照顾孩子,肯定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历程。
「对不起,我失态了。今天麻烦你了,要不要我帮你叫计程车?」她已经整理好情绪,随即平静地说。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你不会以为这样打发我走就结束了吧?我们还有事情要谈,明天,看是你来找我,或要我过来?」
童见晴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即气愤地看他一眼。但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知道她不跟他好好谈谈,是不可能摆脱他的。
「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吧,明天早上十一点。」她不想他再到这里来,不想他再接触小宇,万一孩子真的把他看做父亲,最终还是会伤害到孩子的。
「好,你最好别食言。」他说完就转身离开。
童见晴跌坐在沙发上,顿觉浑身力气都抽尽了。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面对他还是这么困难?为什么他对自己依然有著影响力呢 ?光是这样,就足以让她气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