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冷酷无情,一定不是什么善类,搞不好是混黑道的,哪天他的仇人找上门,你小心受池鱼之殃!”
“他也许是个杀手,受委托来这里杀人,等任务结束他就会离开,你小心到时候他杀你灭口!”
秀映总是对她说些夸大的猜测,要她小心。
她也总是笑她电影看太多,说她不了解他,说他很好。
所以,当他向她求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应允。爸妈、大哥苦口婆心的劝她多考虑,不要仓卒做决定,然而被爱情冲昏头的她根本听不进去,竟把话说绝了,硬是和他结婚,那时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来证明大家都是错的!
她也的确是幸福快乐的,可这样的日子只维持了两年。
当他毫无预警的丢出离婚协议书,用着他惯常的冷酷表情对她说“我们离婚”,然后什么解释也没有便消失了,把“谈判”的事全交给莲川先生和律师处理,她的幸福快乐在那一刻破灭。
她震惊不解、焦急慌乱的想要见他,想要问清楚,可是莲川先生除了软硬兼施地要她尽快签名之外,什么都不告诉她。而她也到那时才发现,她虽然知道他的喜好、懂他的眼神、了解他的习惯,但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也不知道他来自哪里,更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朋友。
诚如秀映一直担忧的,他来历不明,她对他……一无所知!
她焦急等待,从心乱、心急、心伤,到心死,最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终于领悟,原来“从此以后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这句话,只存在于童话中。
所以……在他那样对待她之后,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也都和她无关啊!
那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是啊!她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趁他还没醒来,趁他还不知道她来过,快点离开吧!当作她没来过,也不知道这件事,反正……他失去记忆了,他已经……忘了她了!
眼前紧闭的眼蓦然睁开,黰黑的眸一瞬也不瞬地对上了她的。
姜婉苹的心脏一阵猛烈紧缩,呼吸一窒,她撇开头,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他开口了——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带着粗嗄的沙哑,顿住了她的动作,煞白了她的面容。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当她听见他这么问时,她竟然还是无法接受!
她抬眸望向他,看见他脸上疑惑的表情。
以前的他向来是面无表情的,现在却一脸明显的疑惑,他真的……真的……
泪水不听使唤地开始凝聚。以前的他,虽然不爱说话,不曾对她说过一句甜言蜜语,但他对她的好,是直接付诸于行动,纵使之后突然与她离婚、消失,但在那段短暂的婚姻里,她很幸福、很快乐是事实。
她含泪瞪着他,无法接受他竟然……忘了她!
“你是谁?”他再次问,语气有了些许急切。“你认识我吗?”
“我去请莲川先生进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准备离开。
“不。”他拉住她的手。“告诉我,你是谁?”
“放手。”她冷着声低斥。
他一僵,放开她的手。
这倒让姜婉苹有些意外,以前的他是不可能这么听话的。
“我叫姜婉苹,姜太公的姜,婉约的婉,苹果的苹;你叫夏佐,夏天的夏,辅佐的佐。”她轻声的说。“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嗯,听说我失去记忆了。”他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谈论他人的事似的。“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朋友。”姜婉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朋友?”夏佐望着她,心里充满疑惑。
真的只是朋友吗?那为何看她含着泪,一脸要哭的表情时,他会这么难受呢?为何他心里对“朋友”这种关系,直觉产生抗拒?为何他觉得,他们应该不只是朋友?
“对。”她语气冷淡。
“原来……是朋友啊……”夏佐低喃。
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可是一听到他相信了,她眼里的泪水竟不受控制的滑落。
“别哭……”他有些焦急。
可他的劝说,却让她哭得更厉害,眼泪掉得更凶,一颗颗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的往下掉。
夏佐见状,吃力的坐起身,抬起没受伤的左手,轻柔的拭去她的泪。看她哭,他的心真的好慌,闷闷的发疼着。
姜婉苹惊慌的退后一步,手肘重重的撞上床边柜子的直角,痛得她低呼一声,抱住手肘。
“受伤了吗?”夏佐皱眉,伸手拉住她的手查看,看见手肘略微红肿的痕迹,心里莫名的觉得懊恼,痛恨自己吓到她,让她受了伤。
“只是撞了一下而已,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没有关系。”她低声的说。
夏佐讶异的望向她。她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是能猜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是真的能读心,只是从你的表情、眼神和肢体语言解读出可能的心思而已。”她回答了他未出口的疑问,看到他更惊讶的模样,她心里忍不住莞尔。
想到当初初识,她第一次解读出他的心思时,他的表情可不像现在只是单纯的惊讶,而是警戒冷冽的,好像在下一秒,他就打算杀她灭口似的。
而关于她这个“特异功能”,秀映也是非常惊讶,因为在她看来,夏佐的表情和眼神,除了冷酷之外,根本可以说毫无表情,偏偏她就是能猜到他的心思。当初初识时猜中的机率大约是一半一半,相处越久,机率就慢慢提高了。
想到过去,让她鼻头又是一酸,赶紧压抑下来。
夏佐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你说我们是朋友,是什么样的朋友?”
“就是很普通的朋友,只比点头之交好一点点,看到会打声招呼的那种。”姜婉苹觉得这个答案很好用,既可解释她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可以解释她来探病的举动。
再说……若说他们曾是夫妻,那如果他问起他的过去,她要怎么回答?为何曾经身为妻子的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过去,这不是很奇怪吗?
当然,可以说是他故意隐瞒没有告诉她——这也是事实,可是那不也就代表,他不信任她,对她没有那么的在乎。
那……如果他又问,既然这样,他为什么和她结婚,又为什么离婚呢?她能回答: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吗?
她真的不知道当初他为什么突然说变就变,用那种方式和她离婚,也不知道前几天那通电话他到底要说什么?如今他变成这样,恐怕也不能给她答案。
她不想追究了,但是那种被背弃的痛,那种希望下一秒自己就死去,那种度秒如年,那种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撕心裂肺的感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反正他们已经离婚了,所以就当成普通朋友吧,这样关系单纯多了,而且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不想再与他有所纠缠。
“夏佐,知道你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得回去了,改天有空再来看你。”姜婉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包,客气地说。
“什么时候?”夏佐问。
“什么?”她不解。
“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也不知道,有空就会过来。”她敷衍。
“不,你不会来了。”他直言。
她呼吸一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以前对你很坏吗?”夏佐认真的望着她。
“嗄?”她一脸错愕不解。
“虽然我不记得了,不过我感觉得到,你不想见到我,是因为我是坏朋友,对你不好吗?”他专注的凝望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姜婉苹有些语塞。他向来拥有异于常人的敏锐力,显然这点并没有随着失去的记忆一起消失,又或者……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没有不想见你,我说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接到消息,来看看你,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也不是不想来看你,但是我还要上班,没有太多空闲时间,所以才说有空会过来。”她尽量委婉的说明自己心里那“对!我就是不想再和你有瓜葛”的话。
“你都是这样为一个交情普通的朋友哭吗?”
“我同情心泛滥,看见被车撞的流浪狗,我都会忍不住哭,更何况你还是我认识的人。”她强自镇定的回复。
夏佐抿唇,没有再说话了。
“我还有事,必须离开了。”她再次表示,抓紧包包。
他没有响应,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等了一会儿,最后又看了他一眼,垂下头,“我真的……很高兴你没事,请你保重,再见。”说完,便转身仓卒离去。
第2章(1)
“姜小姐,请等一下。”一直在病房外的莲川望追了上去,在走廊上拦住她。
“我已经来看过他了,以后他的问题请你不要找我,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姜婉苹沉痛的瞪着他。
“当初Boss离婚是有苦衷的。”他急切的低语。
苦衷?“什么苦衷?”她皱眉。
“很抱歉,我不能擅自告诉你。”莲川望为难的摇头。
哼,原来只是手段!
“很好,我也不想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有苦衷都无所谓,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是事实,请让开!”
莲川望又看着她一会儿,放下阻拦的手。
“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他往旁边跨了一步,不再挡路。
姜婉苹挺直背脊,踩着步伐离开。
脑海里闪过夏佐方才静静看着她的样子,他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她?
她在心里愤怒的质问,用力的按下电梯的按钮。
那种眼神,就好像知道自己即将被父母抛弃,却还是乖乖听话,在原地等父母回来的小孩一样。
以前的他不可能会有那种眼神,以前的他……以前的他……
她脸上满是哀伤。以前的他已经……不在了……
病房那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回过头,发现他的病房外已经不见莲川望的身影,反而传来一阵吵杂声——
“夏先生,不可以啊!你不可以自己拔针,夏先生……”
“Boss,不可以!”
一声乒乓大响,姜婉苹心头一凛。他在干什么?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她望向电梯,里头有人正看着她。
“小姐,你要搭电梯吗?”电梯里的人问。
姜婉苹望向病房的方向,又回头望向电梯,心头正拉锯着。
“夏先生,你还好吗?有没有摔伤?”
他摔倒了?她一惊。
“小姐?”电梯里的人催促。
“对不起,我不搭电梯了。”姜婉苹致歉,转身跑回他所属的病房,就看见他倒在地上,奋力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莲川望的手。
“放开我!我要……”
“你要干什么?”她生气的打断他,冲上前,一把抓住他挥动的左手。
夏佐立即停止挣扎,猛地望向她,反手抓住她的手。
“不要走!”他说。
姜婉苹一愣,这才领悟,原来他是要起身追她。
“夏先生,请先让我处理你手上的伤口。”一旁的护士小姐开口。
姜婉苹低头,看见他手背打点滴的地方正在流血,血流的速度还挺快的。
“快让护士小姐处理!”她焦急的喊。“莲川先生,快把他扶上床!”
“你不走?”夏佐固执地摇头,非得先得到她的保证不可。
“如果你不立刻躺会床上去,然后乖乖的让护士小姐处理你的伤口,我就马上离开!”她生气又心痛的威胁。
夏佐看着她,一会儿后才点点头,一手依然紧紧的抓握着她的手腕,不过不再推拒莲川望的搀扶。
回到床上之后,护士小姐手脚俐落的帮夏佐止血上药,一边解释——
“夏先生刚刚扯掉点滴的时候伤到了血管,所以才会流那么多血。”
姜婉苹点头,无语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仍紧紧的抓着她不放,她低下头,心痛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一下我会请人过来把地上的血迹擦掉,你们身上的衣服也换一下比较好。”护士小姐指了指他们的衣服,说完便推着医疗小推车离开病房。
护士小姐离开之后,莲川望也对她点了下头,跟着离开病房。
姜婉苹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衣服,都沾了不少血迹,想到他方才的举动,无奈的逸出一声叹息,似也将心里的怨气吐了出来。
“夏佐,你听我说。”她咽了哽咽,伸手覆在他手上,温柔地开口。“我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对你的认识真的很少,我只知道你叫夏佐,今年应该三十二岁,其他的都不知道,而且……”她稍做停顿,垂下眼,掩去眼底的伤痛,好一会儿才又抬眼望向他,“我和你已经有三年没有联络了。”
“三年?”夏佐怔怔地重复。
他们已经三年没有联络?为什么?
“对,三年。”姜婉苹点头,深吸了口气之后又抬眼望向他,“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过一通电话或任何只字片语。”
“为什么?”夏佐下意识地问。
是啊!为什么?
姜婉苹眼底闪过一抹痛,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是那种见了面会打声招呼,平时不可能刻意保持联络的普通朋友啊!”她勉强露出微笑,尽量放缓语调。“我对你的认识真的不深,所以没办法给你任何帮助,不过有莲川先生在,他从以前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对你一定有帮助。”
夏佐只是沉默地望着她。
“我说的话,你听懂了吗?”她温柔地问。
“懂。”夏佐终于开口。“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是因为你不记得了,他姓莲川,以前他就跟在你身边,你只有……”
“我不认识他。”夏佐非常固执。
“你也不认识我啊。”姜婉苹有些生气又无奈。
“你是苹,我认识。”他又抓住她的手,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她浑身一震。他叫她什么?
“你是苹。”夏佐又说。
“你为什么……这样叫我?”她声音微颤,这声“苹”,唤起她许多回忆,以前他总是这样唤她。
他……想起了什么吗?
“我看见的。”夏佐望着她。
“看见?”她不解。
“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我看着你的背影,脑袋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他黑眸眨也不眨眼地凝望着她,像是在审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他的眼神,让她的心惊颤。是什么画面?他想起了什么?
“什么……画面?”姜婉苹力持镇定地问。
“我看见你站在一扇窗前,窗台上排满了各种布偶,我叫你‘苹’,你回过头来,所以我是认识你的。”他一脸认真。
姜婉苹微张着嘴,她知道那个地方,那是他们的卧房,她爱极了那些可爱的绒毛布偶,每次把玩它们,他都会吃那些布偶的醋,故意叫她,吸引她的注意,而她理解了之后,总是在他叫她的时候,用更热情的态度对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