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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 page 8 作者:湛清

  车子一回到台北,随行的林经理负责开车,恭敬地问:「邵先生,要先进办公室,对吧?」

  「不,到市区你先放我下车,我搭计程车回家。工作的后续收尾你来整理,明天一早我进办公室就要。你动作得快,这案子美方已经开始动作,说不定过两天就得飞到纽约去,自己抓紧时间。」邵克庸交代着。

  这也就是他急着回家一趟的原因。分开三天已经觉得难受,但是手上的案子正进行,说不定很快地他又得去一趟美国,自然得抓紧时间跟景袖相聚。

  「我知道了,我马上办。」林经理机灵地说。

  过没多久,车子一进市区,邵克庸马上拦了计程车直奔市区的寓所。天已经暗了,今天他不打算进办公室,要好好跟老婆吃顿饭,然后温存一番。

  只是一抵达家门,他诧异地发现屋子里暗暗的。

  「景袖?景袖,不在吗?」他有些失望,正打算掏出手机拨打时,看到书房的门下有灯光漫出,他走了过去。

  一推开门,他就看到她了。她屈膝坐在他的书桌前,像个孩子似地抱着自己,那柔美的发丝依然披散在小脸旁,让她看起来有着天真烂漫的气息。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我回来了。」他轻声说,语气里的温柔让人想哭。

  景袖这才醒了过来,放下双腿起身。「你回来了?很累吧?」

  戚觉到她神色似乎有点不对劲,他凝望着她,关心地探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还以为她看到他回来,会冲进他怀里,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冷淡。这几天他可是非常想念她,即便有打电话,也不能看到她的人。再说从第二天起,他打了好几通电话却都没人接。虽然她事后都有传简讯说抱歉刚好在工作没听到,但是这两天连话都没说上,他可是非常煎熬的。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克庸。」景袖镇定地说,然后把桌上的文件往前一推。

  「虽然当初提议结婚的人是我,现在我先喊停很不好意思,但是我觉得这样对我们彼此都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他的眼神一凝,抽出桌上的文件一看,竟然是一份盖好章、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你想离婚?」

  他说那四个字的声音像是迸出来的,眼底充满了压抑住的愤怒。若不是自制力勉强咬住,他恐怕已经失控了。不,他得耐住性子,好好问清楚才是。

  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想离婚?

  「是有点突然,不好意思……」景袖耸了耸肩。「但你知道我的,做事冲动,老是想什么做什么。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完成了,没必要再拖泥带水了,不是吗?我会给你应得的合理报酬,不会让你白做工的。」

  「应得的合理报酬?白做工?」他咬牙问,很清楚预感到自己不会喜欢她接下来的话。

  她耸了耸肩。「当初会想到要结婚,找个人帮我管理公司,是因为我爸离家出走。现在他都不逼我了,就算我们离婚,他应该也不会再把公司扔给我了。再说你把公司整顿得很好,食品通路一更新后,现在不管谁去管理都很轻松。」

  「这么说,你跟我结婚纯粹只是利用我喽?现在利用完毕,要我滚了吗?」他眼底的怒焰开始跃动。

  「你这么说就太过分了点。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我自己拥有崔氏百分之二十肘股票,现在我把其中一半,也就是百分之十送给你,这里头有过户的资料,算是你帮忙管理公司的报酬,虽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但也不无小补,你就收下吧!」她说着抽出文件递给他。

  邵克庸握着文件,目光却直直盯着她的脸。他眼底的愤怒直接烧灼着她,那里面充满被背叛的伤痛跟憎恨,教她难以承受地往后退了一步。

  「别跟我说那些浮滥的藉口,老实说,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做?」他低吼着,尖锐的目光直直抓住她的,半点都不肯退让。

  被他的目光逼迫得没能隐藏的她也生气了。「好,你要我说我就说吧!本来想大家像成年人一样把事情解决了,不要搞得彼此很难堪。既然你要知道,我也只好说了。」

  「说吧!」他双脚岔开站好,想听听她到底发了什么神经,要这样整他!

  「因为我崔景袖不可能跟人家共侍一夫,虽然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快要有孩子了,但是我不能漠视那个跪着哀求我的女人!我很气你,可是我又能怎样?现在唯一的解决之道就是我们离婚;给彼此留一点尊严吧!」她终于忍不住激动地说,浑身都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微微摇晃着。

  「你说清楚,什么女人?什么孩子?通通给我交代得一清二楚!」他冷凝着嗓音说。

  「你还问我?知道你身上胎记的人到底有多少个?你有过多少情人我已经不想知道。但是孩子都有了,你自己跟卢秘书好好谈谈,我不想介入……」她撇过头去,觉得自己的武装已经快要溃堤了。

  「卢秘书?」他咬牙动手将她拉过来,逼她面对他。「她指控了我什么?而你又凭什么相信她?你又凭什么拿这东西来给我?」

  他抓起所有文件,用力一把撕掉,然后像是撒纸花一样扔到她诧异的脸上去。

  他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跟伤心,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冰冷的光芒。「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男人?甚至不值得你确认一下?你会这么随意地决定离婚,是因为你从来就不曾真心对待过这段婚姻吧?」

  「克庸……」看到他神色充满了痛苦跟失望,她开始发现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他了。「我不是不想相信你……但是她哭着求我,她跪着求我……如果不是真的,她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他冷笑又冷笑。「如果我发誓我从没碰过她一根手指,你就会相信我吗?重点根本不是在这里,而是你轻易决定离婚的这件事,已经把你自己的心态暴露无疑了。你确实只是因为需要人管理公司而利用我,现在你觉得麻烦了,就想逃了吗?」

  「不是那样的,克庸,我们……我们慢慢谈一谈,不要这样……」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而他失望的眼神教她惊慌失措,完全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清楚。

  她忽然戚觉他一下子离她好远好远,再也不在乎她想说什么。

  「你真的以为我邵克庸是那么好摆弄的人吗?告诉你,你或许以为自己可以利用我,但是现在你没有资格喊停了。现在唯一有资格喊停的人……是我。」他的神情又冷又硬,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

  他凝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不敢相信这是他爱上的那个女人。

  是的,爱,即便知道自己对她有感情,但是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陷得那样深。从一开始她站在寒风中等他时,他就没办法狠心地转身离去。她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光亮,让他的目光无法不追逐她。

  他的生活一直都是严谨的、自律的,但是她那总是带点横冲直撞的傻气,毫不畏惧地冲撞开他的防备,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敞开心房。他打开心让她进来,他允许自己爱上她,却得到了这种结局?

  他一直觉得孩子气的她其实很可爱,但是当她用那不在乎的口吻,说她要离婚时,他觉得自己恍若被一把刀笔直刺进心窝一样,痛彻心肺。只能怪自己蠢!怎么会爱上一个不把戚情当回事的小丫头呢?

  她与他结婚,是为了找个人替她管理公司,虽然她一开始是这么提议,但在两人短暂的交往到结婚的这段日子,让他以为彼此是有感情的,不再只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甚至觉得这段婚姻可以是很幸福的,而今因为一个外人的挑拨,她就马上决定舍弃他,她可真潇洒,真了不起呀!

  百分之十的股份?那简直比当面嘲笑他更令他难堪!

  「克庸!」她哀求地看着他,却难以承受他眼底浓烈的失望跟鄙视。

  他冷冷地睨她一眼。「所以你一开始就签了夫妻财产分开制的同意书,其实不是方便我,是为了今天铺路吧?你倒是真的把婚姻当做生意了,哈、哈哈……」

  听到他苍凉的笑声,她忽然觉得鼻酸。「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签同意书确实是不想占你便宜……」

  他拙住她的手,将她粗鲁地扯到胸前,阴鸷的目光紧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

  「我说过了……在我喊停之前,谁都不准喊停。」他几乎是贴着她的唇说的。「你已经利用够了我,现在得等到我觉得够了才成。」

  她被他那毫不温柔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她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很有风度、对她也很体贴,从不曾勉强过她,但是此刻这个男人看起来却像只凶猛的野兽。是她伤害了他,让他变成一只负伤的兽,变得既危险又疯狂!

  「克庸,是我错了,是我太过莽撞,我应该先跟你确认的。你不要生气,不要这样……」她抓住他的手。

  但是他却拍掉了她。「你这么轻忽别人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他说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推开门,离去。

  看到大门在眼前关上,她被他最后的那句话给震慑住了。

  他说她轻忽他的感情,这么说……这么说他是对她有感情的?他不是因为贪方便而跟她结婚?会不会一切都是卢秘书搞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亲手毁灭了什么?

  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整个人虚软地站不住了……

  第六章

  邵克庸一夜没有回来。

  睁着眼睛到天亮,景袖每每闭上眼,就看到他那愤怒的眼神。他那愤怒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与挫败、伤心与痛苦,只要一想及,她的心就为之煎熬。

  「你这么轻忽别人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得到报应的。」

  她一直忘不了他说这话时,眼底那深深的悲愁,恍若被深深地伤害了,被人辜负了。而她就是那个辜负他的人。

  昨天从他愤怒的言语中,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莫大的错。卢艾琏说她天真是对的,她自以为是个聪明的人,但一面对涉世已深的卢艾琏,她完全被牵着鼻子走。

  她听信了卢艾琏的话,丝毫都没给克庸辩解的机会,就把离婚协议书给了他。老爸总说她这种任性而莽撞的性格,早晚会替自己惹祸,这话果然应验了。

  她错就错在不该用轻率的态度提出离婚,明明自己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却要故作潇洒。结果把原本已经搞砸的事情,弄得更不可收拾。

  天已经亮了,她从床边坐起,这才看到他昨晚进门时搁在卧室门口的行李箱,她定了过去,将行李箱提起,犹豫了一下,决定帮他把东西收拾了。

  说穿了她真的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妻子,替他做的事情不多,反倒是他帮她把公司整顿得很好,平日对她相当放任,给予她绝对的自由。反观她呢,付出了什么?带给他的是什么?她真的亏欠他很多。

  打开行李箱,正想把穿过的衣物拿出来送洗时,那躺在衬衫上面的纸盒让她愣住了。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那是护手霜,她认得这个牌子。前不久她随口抱怨自己的手被油彩弄粗了,没想到他竟然细心地帮她买了护手霜……

  拿起那盒护手霜,她端在胸口,感到一阵心酸。

  想着替她买了礼物的他,从香港忙碌地奔波回来,肯定想看到她收到礼物的欢喜。可是迎接他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书,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克庸、克庸……」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塞住似的,连声音都哑了。

  捧着那来不及亲手送给她的礼物,想起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回忆,时光虽短,但色彩却如此鲜明。她觉得温暖心里又感到酸楚,害怕失去挚爱与伤害了他的心痛懊悔,让她的心情交杂着百种滋味,握着那盒子忍不住狂掉泪。

  她真的好后悔,不该这样对他的。

  她真的太自私了,做决定时只想到自己不愿为爱受苦,高估了自己的潇洒,自以为是在快刀斩乱麻,自以为这样对他的感情就不会超出控制,不会走向毁灭,而她的自以为是,让她伤害了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正因为她不曾真正爱过,才会这样不懂爱情吧。

  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会这么愤怒也是应该的,他肯定觉得自己很冤,娶了她这么一个任性的老婆,没得到什么却总是让他伤脑筋。

  还来得及吗?她还来得及追回他吗?他会原谅她昨晚对他的伤害吗?

  吸了吸鼻子,她抹了抹脸,然后微微颤着手拿出手机来拨他的电话。电话钤响了,她的心脏就像端到了胸口,每一个跳动都像要跃出胸口似地猛烈,她甚至轻喘了起来。

  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了——

  「克庸……」她急切地喊。

  「抱歉,这是邵先生的电话,他现在不方便接听,请问哪里找?」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景袖的血液就像被冻住了似的,久久才能发出声音。「我是崔景袖,麻烦请邵先生接电话。」

  「崔小姐,我正好要打电话给你。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邵先生新上任的秘书,我姓廖,廖恰玲。邵先生今天一早飞到美国去了,我们有个案子很急,美国资方决定提早开工,所以邵先生早上已经从台湾飞出去了。他让我通知你,本来想稍晚一点再打的,既然你打来,那正好。」新秘书客气地说道。

  这么说卢秘书被开除了?景袖抚着额头,已经清楚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现在她已经无心管卢秘书会怎样,更不想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是她自己愚蠢,中了人的计策,做出伤害克庸的事的人是她,怪卢艾琏只是推卸自己的责任罢了。

  「他要去多久?为什么连手机都没带?」为什么要由秘书来通知?她真正想问的其实是这个。可是景袖也知道,克庸不愿自己打电话通知她,肯定是因为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不知道他昨晚在哪儿过夜?旅馆?办公室?

  「去多久现在还不知道,恐怕十几天是跑不掉的。这次的案子很大,手机应该是忘记带了,但是邵先生应该会自己想办法跟办公室联络,需要我替您传达什么话吗?」

  她不以为克庸会把开除卢秘书的原因说给新秘书听,但是看他出差去美国居然没亲自通知自己的老婆,新秘书肯定猜得出来这对夫妻有点问题。

  「呃,如果有他的新手机号码,再麻烦你通知我一下。」景袖交代着。

  「好的,邵太太,我也会跟邵先生说的,那么我先挂电话了。」

  景袖挂掉电话,愣愣地站着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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