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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王记 page 12 作者:桔桔

  视线越过他的肩头,在花厅门口处游移,唐影看出我的心思,得意道:「你别指望那姓楚的会来救你,他现下被我困在天行阵中,怕是自身难保了。」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顺手扯了一条丝带扎起头发,道:「唐影,你要杀我,总得让我死得明白。」

  这个要求无论谁提都不算过分,唐影犹豫了片刻,问:「江湖中的传言,你难道一点不知?」

  我摇头,江湖传言我一向懒得理会,自然不会去特别留意,以前有柳清风跟在旁边收集情报,现在换了楚逍,对江湖之事更是迟钝得厉害。

  「六月己丑,全陵城外。」唐影低声道:「下一任武林盟主之位悬而未定,赵盟主属意九公子,江湖中已激起公愤,决定将你截杀于金陵城外,李九,今天便是你的死期了。」

  也是,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有七成以上与我有过冲突,真要让我当了盟主,他们的脸往哪儿搁,只是——

  「赵老爷子何时属意过我?」我看他八成是报复我帮柳清风打擂的事,或是扯我过来当某人的幌子。

  「谁不知道九公子是赵大小姐的意中人?赵大小姐为了你连兵部尚书的公子都不肯相就,你倒推得干干净净!」

  我只觉满口的牙都要酸倒,忙转了话题:「你要杀我,也是为了己丑之约?」

  唐影摇摇头,眼中闪过怨毒之色,脸颊却微微泛红,道:「若不是因为你,他……他怎么会对我……对我……」

  后半句话他没说完,便被封了穴道瘫软在一边,手中的孔雀开屏跌在地上。

  我松了口气,笑道:「你可算来了,天行阵的滋味如何?」

  「不过如此。」楚逍微微一笑,递给我几枚幼嫩的莲蓬,我见他黑发半湿,几缕青丝贴在颈侧,衣衫上沾着水珠,脸庞润泽,双眸如墨,不经意间已是勾人魂魄,若不是有外人在场,真要忍不住扑上去。

  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露骨,楚逍勾起一弯别有用心的笑容,伸手拉过我,道:「淋了雨,该洗浴更衣,你陪我去好不好?」

  我欣然同意,披了件外袍下床,楚逍拎起昏迷不醒的唐影丢在许江门前,拉着我朝浴室走去。

  在某些事情上,我是绝不会死心的。

  发丝在水下纠结缠绕,热气氤氲了眉眼,水滴流过光洁的肌肤,我贪恋不已地抚摸着楚逍结实紧绷的腰线,勾起他阵阵低喘,双臂环住我的身体,在耳边低喃:「烟澜……」

  我忍住满心的急切,温柔至极地抚过他的背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情意绵绵与凄绝伤感,轻道:「楚楚,这一役生死未卜,你就允了我这一回吧……」

  楚逍凤目微挑,眼波流转处光彩照人,笑声逸出喉咙,低沉中略带沙哑,让人不由得酥了骨头。

  我见他不反抗,更加变本加厉地朝他后方摸去,手指轻轻按揉着尾骨下方,暗下决心要吸取上次的教训,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再生变数。

  眼看着我就要得手了,楚逍突然一口咬在我侧颈,问:「烟澜,那赵大小姐是怎么回事?」

  我一惊之下,手上动作慢了半分,只觉眼前一花,楚逍已将我推按在池边,从后面压制住我的身体,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低声道:「烟澜,你真是越来越不老实了……」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楚逍轻描淡写说道,那双墨染的眸子柔情满溢,我脱力地瘫在他怀里任他为我清洗更衣,千算万算,忽略了楚逍吃醋时是绝对不能靠近的,我居然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出手,活该被吃得连块骨头都不剩。

  我系好衣带,长发湿淋淋地披在背后,立在廊下看外面细雨蒙蒙,不期然想起蓬莱岛上的楼外烟雨,那花要娇嫩得多,雨丝也柔和得如同少女的眼波,我不禁笑了,回头问楚逍:「楚楚,想家了么?」

  楚逍从背后拥住我,笑道:「若我说想,你会怎么慰藉我?」

  我装摸作样地思考了下,拍拍他的手臂,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抱你一次好了……」

  话音未落,楚逍抓起我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两排清晰的齿印。

  ***

  用过午膳,我们辞别了沈二娘,雇了船只顺秦淮河而下,风向正好,入夜即可到达金陵。

  我撑着伞立在甲板上看了会儿风景,渐渐无聊起来,躬身进了船舱,磨着楚逍讲他小时候的事。

  「你想听什么事?」楚逍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坐在床沿,跷起二郎腿,不怀好意地问:「你尿床到几岁?」

  楚逍脸色变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在我戒备的目光中慢慢走过来,低头道:「你何不问问它?」说罢抓起我的手朝他的某个我非常熟悉的部位摸去,我猛地起身,却不小心撞到床柱,眼冒金星地跌坐回去,呻吟道:「楚楚,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细数起来不过短短数月,楚逍从纤尘不染的世外之人变成调情索爱的高手,是不是我教导太有方了?

  楚逍合身将我压倒在床上,细碎的吻落在我脸上,恨恨道:「以前从未想到,尝了这滋味竟一发不可收拾,真恨不得日日夜夜与你合成一个人,恨不得把你从头到脚嚼烂了吞下去,才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饶是我这等身经百战之人都被他此番话惹得两颊滚烫,可见楚逍毒性之强,我开始庆幸他二十多年都是生活在岛上与世隔绝,这等人物,若是放到中原,谁知道会祸害多少男男女女。

  楚逍见我不说话,凝视了我半晌,突然叹了口气,扯过薄被盖住两人,轻拍我的肩膀,道:「睡一觉吧,这几日累着你了。」

  我打了个呵欠,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在船上睡觉是非常惬意的,流水声入梦,舒缓宁静,船只随着水波轻轻摇晃,轻柔得仿佛被母亲拥在怀里哄慰。

  一觉醒来,天色已暗了下来,烛火照亮了精致舒适的船舱,映得温暖而明亮,只是不见了那人,总显得空了许多,我推开被子,起身上了甲板。

  雨已停了,楚逍背着手立在船头,衣袂翩然,未束起的长发有几缕随风飘扬,漆黑的眸子清明如水,见我过去,侧过脸来微微一笑:「睡饱了么?」

  我点点头,漫不经心地看着两岸灯火闪烁,笙歌流连,心知金陵已近了,突然想起那个「六月己丑,金陵城外」,心里一阵激动,我入江湖以来,虽屡屡被仇家追杀,这么大规模的,却是首次碰到,实在让我精神为之一震。

  两岸的乐声柔和如梦,听不出那周围埋伏着多少杀机,楚逍手指抚过我的脸颊,问:「烟澜,你害怕过么?」

  我笑了,不疑有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楚逍默然不语,深邃的双瞳映着波光,让人心神俱醉。

  一阵悠扬的笛声穿过夜风,在一片靡靡之音中分外清晰,楚逍抿了抿嘴唇,手指顺着我的鬓角滑下,声音柔似叹息:「烟澜……」

  我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为时已晚,楚逍扬手在我胸前一划,我错愕地看到大片猩红绽放在淡蓝色锦袍上,眼前一黑,退了一步,翻身跌下船,流水包裹住身体,冷得像冰。

  为什么,楚逍?

  透过水波,我似乎看清了他的口型——

  六月己丑,金陵城外。

  第十二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我仿佛又回到三月的蓬莱岛,和风丽日,花木笼葱,楚逍的长发随意扎成一束披在身后,独坐在繁花深处,修长有力的手指拈起一粒棋子,漫不经心地敲打着白玉棋盘,桌边一盏清茶早没了热气,几片花瓣被暖风吹下枝头,沾着他发梢襟上,还有一片落入杯中,在清碧透明的液体中轻轻打着转。

  我在他对面坐下,手指沾起那片带水的花瓣,咬在齿间,微涩的香气漫散开来,楚逍怔了一怔,随即莞尔,端起那杯已凉透的茶凑到唇边轻啜。

  薄唇带了淡淡的水痕,我伸手探了过去,轻触那两片温热柔软,楚逍双唇微启,衔往我的指尖,轻柔的呼吸拂过肌肤,我心里一热,手绕到他后脑,唇凑了上去,细细地厮磨着吮吻着,楚逍低吟一声,紧紧环住我的身体,火热地纠缠过来。

  一吻终了,四瓣初分,楚逍黑水晶般光华流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轻道:

  「乱了。」

  我抵着他的额头,问:「什么乱了?」

  「这里,还有这里,」修长的手指轻点棋盘,接着来到我的胸口。「都乱了。」

  我低头看看黑白混成一团的棋盘,笑道:「那就由它乱着去吧。」

  楚逍低低地笑了,微风拂过,几缕青丝漫过脸前,绕住我从未有过的痴迷。

  「唉……烟澜,该醒了。」带着几分焦急的男声在上方响起,突然转成变了调的悲鸣。「哎哟!你松手松手!疼疼疼……」

  我张开酸涩的眼皮,发现头顶是柳清风那张苦兮兮的脸,而他垂落的头发,正被我死死抓在手中。

  我叹了口气,松开手,果然是好梦不常有,美景难长久,接过柳清风端来的温茶润了润喉,我环视四周,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华贵典雅又不失随性,缠枝牡丹的小铜炉中逸出缕缕轻烟,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我伸手探向胸口,指尖竟带着微微颤抖,有些事,真的要鼓起全部勇气才敢去确认。

  衣襟内一片平滑,莫说伤口,连个擦蹭破皮都没有,我猛地坐起身,扯住柳清风的衣领,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清风像是被我的脸色吓着了,一时嚅嚅不能言语,此时开门声一响,在百味楼见过的男子引着一群小丫头进来,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对我安抚地一笑:「九公子昏睡了一夜,许是饿了,我叫厨房准备了些饭食,还请将就。」

  诱人的香味飘了过来,我整了整衣服起身下床,对上那双清宁淡然的眸子,挑眉问:「莫嗔?」

  那人浅浅一笑,道:「十年未见,九王爷还能认出在下,莫嗔实在是欢喜。」

  我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些,看着那张眉目清俊的脸,笑道:「我离京时,你还是个小鬼,怎么一眨眼的功夫,长这么大了?」

  莫嗔是护国寺唯一一个俗家弟子,当时一群光头里面只他一个顶着满头青丝,让人很难不印象深刻,我与他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对那个聪颖灵动的孩子,却是十分喜爱。

  莫嗔斟了杯酒给我,道:「九王爷,请用。」

  我在桌边坐下,摇摇头:「我早已不是什么王爷,莫嗔若不嫌弃,唤声九哥便可。」

  莫嗔抿唇一笑,还未答话,花厅里传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

  「他不嫌弃,我可不准。」

  莫嗔脸上笑意更深,那声音的主人进了房,面容俊朗依旧,七年不见,又添了沉稳悠然,一身的霸气分毫未减,正笑吟吟地看着我,道:「小弟,江湖秋水多,别来无恙?」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托六哥的福,难求一败。」

  我六哥——李沧澜掩口低咳了几声,脸上仍是一本正经,转向被晾在一边的柳清风,道:「柳兄辛苦了,烟澜身体无碍,你去歇着吧。」

  轻柔客气的语调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柳清风唯唯告退,临出门前给了我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我后背寒毛慢慢竖起,微眯起双眼,戒备地盯着面前那个看似平和大度,实则乖猾狡诈的家伙。

  李沧澜拉着莫嗔在我对面坐下,笑道:「我们兄弟有多久没在一起喝酒了?」

  我冷哼一声,道:「我们兄弟有多久没打得头破血流了?」

  「唔……」李沧澜装模作样地托着下巴想了一想,道:「小弟真是爱记仇,此番来金陵找我,不会只是想翻旧帐吧?」

  我一时语塞,搛了一筷子银鱼入口,却是食不知味,干脆停了手,有些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沧澜,你虽然很讨厌,但毕竟是我兄长,以前你害我不浅,我也坑了你不少,今日就算扯平,我不再提,你也别总是小家子气地抓住不放。」兄弟一场,最清楚用哪种方法能让对方怒发冲冠,我失意时自然见不得别人得意,何况这人与我自小就不对盘,我取了只空碗倒满酒,递上前道:「敬你一杯,不喝是乌龟。」

  这番话若是放在七年前,只怕说不到一半就得上演全武行,我现在虽然体力不足,火气却很壮,直想找人打一架消消积郁,面前这个,真是再好不过的挑衅物件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李沧澜没有暴跳如雷,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半晌,摇头叹道:「可怜的孩子,竟是气得神志不清了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提醒自己这只狐狸道行不浅,知己知彼方能应对,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但是性格的扭曲程度还是相差无几的,再来就是招人恨的本领都不相上下,互残起来绝对是精彩万状。

  「你不是篡了侄子的皇位么,怎么又落草了?」我拈起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寻思着在哪里扎洞比较容易得手。

  李沧澜闻言笑了,与他方才假惺惺的笑容不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温柔的笑,映得他整个人都和悦起来,旁边的莫嗔似乎有些不自在,轻轻抿了一口酒,俊雅的面容晕开淡淡的红,一时间显得亲切了许多。

  这番情景,我就算再迟钝,也猜出了八九分,不由得低叹一声:「风月误家国呀……」

  以前在荆州时,张伯总是盘算着为我招兵买马,出谋划策,费尽心机想要助我夺得君权,可是当上皇帝又怎么样?像李沧澜这样天生掠夺成性的人,还不是大好的江山说丢就丢,随着心上人远走江湖,真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皇权天下,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比得上我的憬玄贴心?」李沧澜笑吟吟地搂过莫嗔的肩膀,炫耀之心溢于言表,存心要让我不痛快。

  失意人总是见不得别人亲昵无间,我转过头去看窗外繁花似锦,满腹的疑问混着一杯酒浇下,脑袋越来越乱,香甜中带着微苦的酒液滑下喉间,辛辣的味道直冲向鼻腔,胸口纠结成化不开的痛楚,萦绕着一个名字,挥之不去——

  楚逍……楚逍……楚逍……楚逍……

  皇权天下,不过是身外之物,只有他是我的,是我心爱的人,若没遇上他,一生也便这样过去了,只是尝过情滋味后,这颗心已被他占得满满的,若是失了他,我也就空了,荒了,再不剩什么。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烟澜?一晌欢愉?一生厮守?

  那日桃花纷落如雨,树下的人高贵宛如仙人临世,楚逍,楚逍,这一生厮守,你以为我许不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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