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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冤家 page 12 作者:席维亚

  能将他傲人的活力生气全都毁去,足以想见这个惩罚对他有多难以承受。

  “真好,你还来得及见我最后一面。”班羽淡淡一笑,却比哭还令人不忍卒睹。“我要离开了,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最多只是一、两年的光景,你很快就可以回来了。”聂安怀哑着声音安慰。

  听到他的劝慰,一直低着头的班羽扬起苦涩的笑。“是吗?怎么我觉得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班羽!”那消极的语音让聂安怀心里一悚,用力捉住他的手臂。“我不准你放弃,你要努力,让伯父能重拾信心答应让你回来,我相信你做得到的!”

  班羽低垂的视线看向他的执握,然后缓缓挪移,移上他的胸膛、喉头,最后是他的脸,紧紧地凝视着他,那双盈满情绪的深幽黑眸,竟让聂安怀看不透彻。

  “帮我照顾我两个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直都没有做好榜样,再帮我这最后一个忙吧,前一段日子我让你伤神了,对不住。”

  似叹息,似诀别,将聂安怀的胸口整个揪紧。不知为何,他竟想起数日前小绿曾经问过他的话,全身血液顿时冻结。

  不,他不想看到如此丧志的班羽,他该是神采飞扬的,他该是为所欲为的!

  “你要回来,不然我绝不答应你,你要回来!”他的执握收得更紧,紧得像要将他永远留住。

  “你弄痛我了。”班羽低笑,笑声里却只有惆怅,没有欢愉,不着痕迹地回避了他的要求。“我东西还没整理完,不能陪你聊了,明天别来送我,我不喜欢那种离别的场面。”他轻轻挣开他的手。

  “班羽……”心头翻腾着不安,让聂安怀不想就此分别,然而班羽只是举手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班羽离开了,天还没亮时,就搭乘马车悄悄离开,让人连跟他话别的机会都没有。

  在班羽离开之后,聂安怀的喜悦似乎也随着被一并带走。

  前一段时间他们虽然不常见面,但至少知道彼此都安然地待在京城里,不像现在,人在遥远的异乡,让人不禁为他担心。

  加上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一直横亘脑海挥之不去,聂安怀更是放心不下,班羽才刚离京没多久,他就已在打算要赶紧将手边的事情告一落段,前去探望班羽的状况,给他鼓励和信心。

  然而,这个念头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班羽离开的四日后,消息传回——

  他所搭乘的马车在行经山道时失事翻覆,班羽当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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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挽飘动,燃香弥漫,装有班羽的棺木运回京城,亲友长辈纷纷前来吊唁。

  聂安怀踏进灵堂,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一直不愿相信,一直怀抱希望等待着谨王府能再放出消息,说那全都是误传,班羽安然无恙,正准备赶回家里报平安。

  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具棺木,让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再也看不到班羽闪动淘气的促狭笑脸了?再也听不到班羽恼怒任性的攻诘言词了?他多想牺牲所有,只求能换回让他头痛不已的他,但……这却全都只能是奢望……

  领他前来的恭王爷朝谨王爷一颔首,身为丧家的谨王爷也神色哀凄地回礼,死者为大,再深的恩怨也得暂置一旁,献上道别让亡人一路好走。

  恭王爷接过燃香,正要分一半给聂安怀,却见他神色恍惚地直往前走去。

  “安怀,你做什么?”恭王爷拧眉低唤。

  聂安怀却犹似未闻,仍直直地往前走,目光紧锁在祭桌之后的棺木,旁若无人地往前走。

  “安怀!”见他仿佛中了邪似的,恭王爷顾不得压低音量,急忙上前拉住他。

  “我要见班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聂安怀沙哑喃道,力气大到让恭王爷拉不住。

  谨王爷也察觉到这场骚动,以为他们父子不识相前来搅局,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

  “做什么?闲杂人等不准进到里头!”

  自知理亏,恭王爷没有回呛,只是拚命拉着儿子。“安怀,别丢脸了,快……”

  “不!”谁知平常孝顺听话的儿子竟用力将他甩开,发了疯似地硬闯。“我不信他死了,我要见他,我不信——”

  谨王爷脸色一变,赶忙上前,武人出身的他老当益壮,加上聂安怀心神涣散,几个过招就将他压跪在地。

  “你跟班羽仇恨有多深?就连死也不放他安心吗?你好歹也是他的义兄啊,做做样子、平平静静地上个香很困难吗?非得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不可?!”谨王爷边吼边强力将他的臂膀往后拗。

  肩上的剧痛疼得他冷汗直冒,但更痛的是心口深沉的绝望。他再也无法漠视了,连谨王爷都这么说了,要他怎么告诉自己班羽还活着?聂安怀痛苦闭眼,不挣不动的模样令人动容。

  “你轻一点,他痛失故友难免行事欠缺考虑了些,你就不能体谅……”恭王爷心疼儿子,上前斥喝,却突然忆起痛失爱子的对方才是最需要被体谅的人,他顿时无言,难过地叹了口气。

  谨王爷狠瞪他一眼,最后还是放手了,见聂安怀还是跪在那儿,剽悍的脸上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安怀你该不会……”一开口他就立刻又停住,用若无其事的态度粉饰太平。不,不可能,班羽尽得他的真传也恨透了聂家,不可能。

  失神的聂安怀没听到那句话,正被父亲托起,他闭眼沈敛情绪,再睁开时,神情已冷静了许多。

  “小侄失态了,请谨王爷见谅。”他先向谨王爷赔罪,而后重新接过燃香,走到祭桌前,面对班羽的牌位将燃香高举过头。

  你错了,你不是麻烦,是因为有你,我才有了督促自己进步的力量,这样我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这个义弟。如今,你却走了,在我们关系渐行渐远后,就这么突然撒手离开,你还真定忍心……

  闭眼默哀的聂安怀背脊一僵,牙关咬得死紧,直至那阵情绪过了,才又开始在心里对他开口——

  放心吧,即使你没回来,即使你没做到承诺,我还是会代你负起长兄之责,只是……别走得太安心,别走得太干脆,记得偶尔回来看看,回来看看我这个什么都还来不及为你做的兄长……

  三鞠躬后,他将香插进了香炉,终于接受了班羽不幸离世的事实。

  第九章

  事隔多日,聂安怀总算得以鼓起勇气踏进“欢喜楼”。

  先是两人的争吵让他决定暂时拉开距离,然后是班羽的骤逝让他无暇分神其它,加上为班羽服丧不宜踏进欢场,这期间,他都是差人送来简短信笺,直至三个月后才有办法再次现身。

  他送来的信笺,小绿没有回过,觉得她还在生气,但悼念故友的他没有心情写下甜言软语去哄她,信上写的都是些简单的概述现况,代表他并没有忘记她,只是……他与她都还需要时间思考。

  其实他不进“欢喜楼”,还有另一个原因——在巩固好心墙之前,他没有办法面对小绿。

  她和班羽太像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班羽过世的事实,防备尚未坚强,若是看到她,他怕难抑的哀伤会再被整个勾起,毁去他这段时间的努力。

  班羽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而他总觉得班羽的死,多少和他有关。

  小绿曾问他要救谁的问题,日日夜夜浮现他的脑海。若他当初曾坚决回答小绿,说他会舍命两人都救,是不是班羽就不会遭遇这场不幸?是不是因为他不够重视班羽,所以上天觉得弛是可以夺走他的?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他才稍稍可以从哀痛自责的阴影里走出。他已经失去手足,不能再失去生命的泉源,他要见小绿,将她对他的重要性真挚地倾诉。

  看到他来,楼里的人一如以往地问也没问,将他带到那个房间后就去叫人。

  等待时,那股蚀心的感觉又在胸口泛开。这里是班羽带他来的,他们总是相偕上青楼的举止惹得他爹好生气……察觉思绪又沉淀了,聂安怀轻叹口气,将那些回忆全都压抑。

  太难了,京城里充满了他和班羽的过往,要他怎能不回想?但他更不想将一切全都抹去,班羽不该被人遗忘,这样对喜爱热闹的他太残忍了,他唯一能做的,是暂时将之埋在心里,等他有足够的平静能做到只用怀念和愉悦去缅想时,再将那点点滴滴重新回味。

  敲门声拉回他的神智,他抬头望去,却看到一名陌生的姑娘踏进房来。

  她看起来很紧张,怯怯地走到他面前屈身一福。“奴家小绿拜见恭小王爷。”

  聂安怀怔愕。小绿还在气他吗?所以用这种方法整他?这玩笑未免也开得太大了。

  “请帮我把小绿叫来。”他耐着性子开口。

  “我就是小绿。”那位姑娘很坚持。

  “我要的是另一个小绿。”聂安怀深吸口气,把怒火压下。“原本是碧红姑娘身边的婢女,后来变为花娘的小绿。”

  “碧红姑娘身边的婢女只有我,而我从来就没升格为花娘。”姑娘一脸为难地看着他。“所以您会点了我,我也觉得很纳闷啊……”

  不想再和她多费唇舌,聂安怀越过她走出房间。

  “恭小王爷您要做什么?”自称小绿的姑娘赶紧追了出去。

  “找碧红姑娘问个清楚。”聂安怀板着脸直往三楼走去。他知道碧红的房间在哪儿,每次他都是目送班羽进去后,才回到二楼的房间等候小绿。

  若小绿躲着不愿见他,还派出另一个女人来打发他,他无法翻遍整座青楼,要找到她的最快方式就是从碧红下手。

  “碧红姑娘正在接客,不方便……”姑娘拚命阻挡,仍挡不住他坚定前进的脚步。

  “恭小王爷有什么事吗?”刚招呼完客人出房的鸨母见状,连忙扬起笑脸靠了过来。“小绿,你哪里不周到得罪了恭小王爷?”为了安抚贵客,鸨母一看向她就是开口责怪。

  “他坚持要找碧红姑娘,可是碧红姑娘在接客啊……”姑娘急得快哭了。

  “恭小王爷,您先回房好吗?让小绿先陪您聊聊,等碧红忙完,我再让她尽快过去。”鸨母陪笑调停。

  聂安怀震惊地看向鸨母,又看向那名姑娘,鸨母从口中自然唤出的名字让他心生不祥。小绿竟神通广大到说服鸨母帮忙演这出戏,为了气他,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吗?他用怒气掩盖那股恐慌,仍拒绝相信她们的话。

  既然她要做得这么绝,他也不会客气!聂安怀脸色沈冷,抛下她们继续迅疾迈步,转眼间已来到碧红房前。

  “恭小王爷有话好说,别……”

  鸨母和那位姑娘追上来时已来不及阻止,聂安怀一把推开房门,放肆地不请自入。

  “干什么?”见有人闯入,搂抱美人儿饮酒欢言的男客惊声怒喝。

  聂安怀理也不理,视线冷冽地直盯着还坐在椅上的碧红。“小绿呢?叫她出来,我有话跟她说。”

  向来沉稳的他难得如此失礼,但这过于诡谲的状况和心里的惶惑,逼得他无法顾及其它,只想赶快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尽快安稳下忐忑不安的心神。

  “小绿,找你呢。”碧红淡淡地朝他身后瞥了一眼。

  以为她出现了,聂安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依然是方才那个一脸慌乱的陌生女子,他的脑袋嗡嗡作响。这里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小绿就另有其人,她们为什么硬要指鹿为马?

  “小绿,你出来!”他开始在房间四处找寻。“我们要做的是好好谈谈,快停止这场闹剧——”

  “你们楼里是怎么了?任由这种疯子到处乱窜?”男客吓坏了,冲向鸨母抱怨。

  “恭小王爷你冷静点,小绿就在你眼前啊……”鸨母赶紧把那名姑娘拖了过去,绕着他团团转。

  她怎么知道斯文温和的恭小王爷会变成这样?谨小王爷的意外她也听说了,见他数月没来,还惋惜好赚的生意就这么没了,今儿个见他出现不禁喜出望外,没想到却是发了疯地来闹场。

  遍寻不着的恐慌让聂安怀焦虑不已,她们硬挡在眼前的阻挠行径更是火上加油,他的情绪整个爆发,一把攫住碧红的肩头。

  “把小绿还我!长得和班羽很像的小绿,你知道的,不是这个人,我相信你知道的——”他嘶声咆哮,澎湃的恐惧几乎将他逼溃。

  “恭小王爷您快放手,我们楼里只有这个小绿,真的啊!”鸨母赶忙上前拉扯。什么像班羽的小绿?恭小王爷真被好友去世的意外打击到疯掉了。

  男客和那个姑娘都吓坏了,反倒是被人钳制的碧红一脸平静。

  “没关系,让我跟他说。”碧红缓缓开口。“你们都离开吧。”

  虽然担心碧红的安危,但鸨母也不想蹚这个麻烦,一听她这么说,就飞快地带着男客和那名姑娘远离了战场。

  “我不懂您在闹什么。”在他们都离开之后,碧红挌开他的手,讥诮扬唇。“您要小绿,我不也让她去见你了?结果你却跑到我这儿来要人。”

  不,她把人屏退是要告诉他实情,不是重复这荒谬的骗局!得不到预期的发展,聂安怀大怒。

  “你知道不是她。”对方坚定的态度让他不安,但聂安怀也不愿退让,反而用更强悍的气势想逼出他所要的答案。“这两年来,我都是透过你招来小绿,你再清楚不过了,那个人不是小绿,不是!”

  “对,我再清楚不过了,怎会不晓得派去的人是谁?”碧红直视他的眼神不曾动摇,仍一口咬定让他心惊的回答。“小绿在我身边当婢女至少六、七年,我会认错人?值得质疑的应该是您的记忆吧!”

  聂安怀慌了,每一次他到这里就可以见到“小绿”,从不曾费心,她像是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却突然间,唾手可得的人儿就这么消失无踪,他甚至没办法透过以往的方法找到她,教他怎么能接受?!

  “我不管她是谁,我不管她是不是小绿,我要的是那个陪了我两年多的人,只要我一进房就会随后来找我的人,把她还给我!”

  “你要我还谁?不会是你对谨小王爷思慕过度,自行幻想出一个像他的人,最后分不清真假了吧?”碧红轻蔑嗤哼。“你对谨小王爷的爱护,已经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谨小王爷之前就常跟我抱怨,他现在人都走了,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班羽跟她抱怨他?他对班羽的感情是不正常的?小绿是他幻想出来的?那旖旎的一切,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他虚构出来的?聂安怀神色惨白,他没有办法呼吸,只能任由这些念头残酷地冲击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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